赛场上。
风召不过是用来测试苏珩的实力，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万语双手迅速舞动，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无数尖锐的冰锥凭空出现，悬浮在他身前，每一根冰锥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随着他一声低喝，冰锥如箭雨般朝着苏珩射去，空气里遍布声声爆鸣。
苏珩镇定如常，身形矫健地避开。唯有一根冰锥擦过他的胳膊。诡异的是，那冰锥触及衣服，竟窜起一簇火苗。
火苗窜起的刹那，点燃的，还有观众的热情。
能够拥有三种异能的异能者已然罕见，遑论这种能够把两种异能杂糅在一起的！
简直是稀品！
这么一比较，苏珩这个兽人都显得没那么珍贵了。
闪身灭火，苏珩眉头拢起，眸色愈发深沉。
万语洋洋自得，长窜下跳道：“是不是没想到？我都和你说了，雷纹根本代表不了我们T0的实力，我这还有更有意思的！你想不想看？我再给你秀一段！”
手势变换，万语双手合十后猛地拉开，一面冰锥墙拔地而起，一眨眼，锥头燃烧着熊熊火焰，扭曲的火舌舔舐着锥头，结界内温度急剧上升。他双手向前一推，火焰冰霜墙如凶猛的浪，急速推进。
苏珩一手召出结界抵御，另一手不断旋动，便也生飓风，绕着火焰冰霜墙旋转，把墙体包裹，风与冰火碰撞，如剪刀，把墙体搅得细碎。
攻击再被化解，万语并不气恼，反倒是越发兴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再次睁眼，眸中闪烁着幽绿光芒。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下，地面随之剧烈颤抖。
数根粗壮的藤蔓从地底探出，如灵蛇般迅速缠绕住苏珩的四肢，将它紧紧束缚住。那藤蔓布满尖刺，扎进苏珩的衣服，将赛服扎出无数个洞，尖刺如蛇牙，咬住他的肌肤，吮吸着他的鲜血。不多时，灰白的赛服浸成鲜红。
大块大块的血斑格外刺目，场下的钱姝捏紧双手，心空了一拍。
好在，劣势没有维持多久。
苏珩的身体膨胀起来，肌肉紧绷，原本就强壮的身体更加魁梧，他越来越高大，如巨人般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藤条被拉伸到极致。他用力一挣，啪的一声，藤蔓一根根断裂。
挣脱束缚的苏珩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万语，万语急忙在身前构建起一道能量护盾。
苏珩以灵力之球狠狠撞在护盾上，发出一声巨响，护盾出现裂痕。万语咬牙坚持，不断往护盾中注入能量，但苏珩的冲击力实在太过强大。
就在万语铆足力气应付灵力球时，苏珩纵身一跃，蓄力将攻击从顶盖下。
万语愕然，眸子里映着苏珩那越来越近的面庞，猛地以掌化剑，向苏珩刺去。
锋利的剑体穿破苏珩身体，霎时血滴四溅。
四周涌起惊呼。
“苏珩！”钱姝无意识地呼喊。
这一声，穿破赛场、结界，直抵苏珩耳中。圆尖的耳朵折了一角，又快速支棱起。他展臂握住那柄剑，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其折断。
万语立刻恢复手形，苏珩便囚着他的手腕，以猛力将他甩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饱满的抛物线后，万语重重落地。
苏珩还要再追，万语举手，手化白旗，随风摇动。
万语投降了。
一道结界巨墙从天而降，将俩人隔在两边。
观众席静默一瞬，随即有人反应过来，滔天的呼喊几乎掀翻馆顶。
“S！”
“S！”
“S！”
……
苏珩止步，腿下卸力，半跪在地上。他回想起刚刚的呼喊，那好像是……钱姝的声音。他极目搜寻，望见了西南方向正在跑向自己的人。
糟糕。
苏珩生出一丝逃跑的冲动。
还没考虑更多，他心口一滞，两眼发黑，周遭的欢呼声变得缥缈虚幻。
沐浴着漫天飞舞的金色碎片，苏珩僵硬地侧身栽倒下去。
·
医院，病房。
苏珩醒来时，见钱姝正坐在病床前抱臂冷眼看他，一副三师会审的架势，便默默闭上眼。
“渴吗？”冷冰冰的问话声响起。
躲不过了。苏珩睁眼，表面维持冷静。他无声点头，钱姝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他唇边，他稍稍抿了口。
钱姝放回水杯，接着抱臂冷眼：“医生说你的机体可以自愈，没给你用药，也是担心我们的药反而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两天再回家。”
“我没事。”苏珩一开口便得到两枚眼刀，于是改口，“好。”
为了不影响苏珩休息，钱姝特地选了单人间病房，花费昂贵，不过，与她押注赚到的钱相比，完全不足挂齿。
当然，单人间还有个好处——
她不必顾及旁人，放声责问：“这就是你说的锻炼身体吗？别人锻炼是减肥，你锻炼是减寿？”
苏珩从小到大没被人训过，陡然被训一顿，脑袋懵住。很快，他舒展眉眼，淡然地笑：“你担心我？”语气笃定。
本来就在气头上，苏珩来这一出，钱姝怒火直顶天灵盖，抬手就在苏珩的胳膊响亮地拍了一巴掌，拍得苏珩一惊，收起笑容，震惊地眨眼。
钱姝再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参加比赛，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敢再放肆，苏珩老实道：“为了钱。”
“你要是缺钱就和我说啊！我又不是不给你钱！我只是想着你每天同我一起应当没什么花销，所以没给你那么多嘛。又不是不给你！”
“我想帮你。”
“帮我什么？你不要受伤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我……”话至此，像是被按下某个开关，钱姝恍然间意识到什么，她怔怔地问：“你是想帮我……”
“实现梦想。”苏珩接话。
离得近了，伤口越发显眼，尤其是那些被藤蔓刺伤的地方，一块块血迹，满目疮痍。
毫无出息的，钱姝鼻子一酸，眼眶热了。她低脸静默片刻，吸了吸鼻子，随即直视苏珩，“我的梦想，只是买一张去神明之域的入场券，不是用你的血铺路去神明之域。”
泪花裹着日光，分外晶莹剔透。
苏珩唇线绷直，沉默良久，旋即莞尔，重重点头，低声：“知道了。”
“你要和我保证！”钱姝拿起他的手，摆弄他的手指，迫使他做出发誓的动作。
苏珩被她这幼稚行径逗笑，懒散又温柔地应下，“好——”他那黑曜石般的眸子盛满温情，“我发誓。”
“这还差不多。”钱姝手一甩，苏珩的胳膊直接落在床沿，苏珩撇嘴。
钱姝再道：“不过，你这回的确立大功了！你赢了1千万，我押注你赢，又赚了2千万。”
苏珩微眯眼：“你这么生气，还有心思押注？”
钱姝哼笑：“赚钱的机会，不赚白不赚。”
既然把这定义为“赚钱的机会”，那就意味着她从头到尾都坚信他会赢。
“这么信任我？”苏珩调侃。“万一我输了呢？”
钱姝眉尾一挑，以堪比阎罗的阴森口吻说道：“如果你输了，我就只能拉你下地狱了。”
苏珩：“……”果然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他问：“比赛奖金什么时候去领？”
“赛事方说等你休息好了再去领就好，不必着急。你现在主要要做的就是休息，你再睡会吧。”
“嗯。”应完，苏珩又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再问：“既然我帮你赚了一千万，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个故事？”
“故事？睡前故事？”钱姝语气不善，但还是问道：“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苏珩看她，“你和你朋友的故事。”
定神愣了几秒，钱姝轻笑。原来这人还惦记着。
“好——”钱姝示意他躺下，又替他掖好被角，“看在你赚了一千万的面子上，就说给你听吧。”
轻柔的话语声缓缓流淌，如溪涧，悦耳耵聍。
“她叫桑可，也是一个孤儿，她比我活泼，比我讨人喜欢。和我不同，可可一直向往正常的家庭，所以每次在开放日都会报名表演节目，希望被更多叔叔阿姨看到。在我们12岁那年，她顺利被人收养了……”
桑可离开后，拥有了更富裕更美好的生活，但她没有就此切割福利院的一切，她仍旧与钱姝往来，还经常给钱姝带来精致的甜品、昂贵的衣裳。
高考后，她们进入同一所大学读书。如每一个富家女，桑可的大学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她不必如钱姝那般忙于打工，可以安心享受美好的青春，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恋爱。
“她为了救她喜欢的男生，永远地消失了。”时至今日，再提起，钱姝依然会控制不住地哽咽。好像，说出口，就会成为真正意义的现实。而不说，便可自欺欺人地不承认。
“消失”，是个玄妙的概念。苏珩不解，但没再问。他宽慰道：“快了，很快就到1亿金了。”
钱姝支起嘴角，“嗯！”
病房外。
从墙角拐过，秦瑜轻声靠近，来到房门口的黄璋身旁，义正言辞道：“老大，偷听是不礼貌的。”
黄璋不以为耻，反问：“你没偷听过啊？”
一想到自己不仅偷听过，还偷听的是李玄的自白，秦瑜失去辩驳的底气，语气天真：“你在听什么呢？”
黄璋摸着下巴，站直靠墙的身子，玄虚一句：“有事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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