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只在医院住了两天便恢复如初，医生们力邀他参与机体研究。简单来说，就是研究他。钱姝强势拒绝，拖着苏珩逃命似的离开了医院。
出院第一站。
前往赛事组——凤凰公司8楼领取苏珩的1000万奖金。
第二站。
去6楼办理相关手续，兑换钱姝押注获得的奖金3000万。
扣除20%的税费，两项奖金到手合计3200万金。
3200万金！
走出公司大楼，钱姝还在晕乎，似醉酒后的飘飘然，攥着苏珩的胳膊疯狂摇动：“苏珩！距离购买神明之域的入场券只差不到5000万了！”嘴角快咧到鬓角。
日光刺得人蹙眉，苏珩由着她晃，不确切地问：“只？”
5000万，貌似……没那么好赚吧？
“哦。”钱姝瞬间清醒。
是这笔钱来得太过容易，让她陷入错觉。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冷静下来，“好像……还是……有一点距离。但是！”
她猛跨一步，振臂高呼：“只要我努力外送，一定可以赚到5000万的！”
苏珩跟来，唇角噙着无可奈何的笑，一只手按在她的脑袋顶，强迫她扭过身子正面自己，“不对。”他瞥着她，“是我们。”
钱姝猛点头：“对！是我们！走！我们现在就回去继续我们的伟大的外送事业！”
苏珩：“好。”
凤凰公司与出租屋一个南一个北，揣着热乎的奖金，钱姝大方打车。
出租车沿着城市主干道行驶，刚拐入清潭路，“噗”一声，爆胎了。
司机大叔下车检查，顺便烦躁地骂了几句街，念在剩下的路程不远，钱姝支付了相应车费，与苏珩就地下车。
导航显示，步行二十分钟。
跟着语音提示，二人走入一条深长窄巷。
“非异能者真厉害，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都那么实用，连这么偏僻的路都能找到。说实话，我觉得异能局限制使用异能也没什么大不了，即使不用异能，也不影响我们生活呀。”走路无聊，钱姝扯起闲篇。
“况且，网络上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是要为异能者争取权益，实际上不过是自视甚高，看低非异能者罢了。”
虽是些与己无关的评议，但只要是钱姝所说，苏珩都听得认真，无意识地朝她侧偏身体，不时“嗯”地应和。
长巷过半，他发觉出一丝不对劲。
三分钟前，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千米。
现在还是一千米。
他们在原地踏步。
棒球帽下的耳朵一动，苏珩蓦地伸展双臂，将先前一步的钱姝揽入怀中，低声：“是幻境。”
钱姝从那絮叨里回神，环顾四周，静悄悄的，不掺一丝杂音。
再偏僻的场所也不该这般安静。
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入的幻境？
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毫无知觉。
“哎呀，不愧是你，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制造幻境的人不再隐藏，清亮的嗓音在半空响起，“其实是我啦，我看这位可爱的女孩子正在侃侃而谈，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搅，所以想等她说完再开口的。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更早发现我呢，是不是因为有美女在旁扰乱了你的心智？苏珩，你要记住，色令智昏啊……”
熟悉的语调。苏珩眼皮耷拉。又是这个话痨！
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万语的叽哩哇啦，“你想做什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我与你做了约定，那我自然是要信守承诺的喽！你不是想知道组织到底有什么目的吗……”
组织……是涅槃吗？钱姝竖起小耳朵。
“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的……”铺垫了N句，万语语气昂扬：“其实……答案很简单！”
“为了守护异能者！”
钱姝石化，守护？随随便便杀人的……守护？
钱姝与苏珩：“……”
“啊嘞？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一定是被组织的崇高精神震撼到了吧！以后，我们的组织将会取代异能局，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统治者，我们将充分挖掘异能者的潜能，把异能者打造成近乎于神的存在，让每一个异能者都能达成所愿！”
好大一个饼。
钱姝幽幽提问：“你们打算如何守护异能者？”
“第一步，消灭非异能者！为了保证异能者的血统纯粹，我们必须把污染源清除干净！”
南瓜，倭瓜，污染源。
非异能者招谁惹谁了？
钱姝叹息，语重心长：“可是，你们也牺牲了许多异能者。”
“没有办法！为了异能者最崇高的信仰，那些都是不可避免的牺牲！他们是为了异能者的终极理想牺牲，是死得其所！”
这人被荼毒太深。钱姝说不过，索性闭嘴，气呼呼地抱住胳膊。
像是安抚一只小猫，苏珩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望着声音来向，“涅槃是凤凰公司。”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啊嘞？这你都猜到了！”万语毫不犹豫地承认。“你真的太厉害了！战斗力高，脑子也好使！我都快要被你征服了！你是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苏珩神色冷峻。“你身为T0，能够光明正大地参加烽火盛宴，说明赛事组与涅槃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单凭这你就能得出结论了？还是说……你还有其他的诀窍但是不想告诉我呀？”
苏珩没答，反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这个问题嘛……我现在不能回答你，等你有机会再次打赢我，我再告诉你喽！今天……你们有其他对手。”
幻境陡然消失。
长巷之末，一个不足一米三的双马尾小女孩孑然而立，手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玩偶熊。
不出意外，她就是雷纹所说的其他对手。
小女孩名为妮可，巴掌大的小脸，一双黑眸圆溜，占了几乎半张脸位置，神情本是天真懵懂，可因脸色煞白，像极了日式恐怖片里的怨灵。
苏珩觉察到怀中的人在微微颤抖，便将其护得更紧，沉思一瞬，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的手。
暖意自手背传来，迅速混入血液，流淌至全身。
失序的心跳慢慢恢复如常。
钱姝不由得朝那方结实的胸膛拱了拱，低语：“回去给你发奖金。”
苏珩扯起嘴角：“……”我是男模吗？
“大姐姐，”妮可开口，声线纤细，勾缠人心，“你……在恐惧什么？”
“我……”才没害怕。
钱姝刚想嘴硬，便见妮可扬唇，向天空抛出小熊。
视线被小熊攫取，落下的刹那，世间变幻。
雨声簌簌，黑夜凄凉。
窗外电闪雷鸣，公寓内一室通明，二十二岁的钱姝窝在沙发里，不安地翻动着手中的《制剂宝典》，不时朝门口望去。
两步之外，二十八岁的钱姝愕然直立，如落水般，手脚冰凉，苏珩默然运起灵力，用更热的掌心温暖她。
这是……那天。
密码锁的机器音响起，二十二岁的钱姝连忙撂下书籍，连拖鞋都顾不得穿上就向门口奔去。
门开，一道太久没见的身影出现。
二十二岁的桑可。
桑可浑身湿透，额发滴着水，黑长的睫羽扑闪，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怎么淋成这样？”“钱姝”惊慌，连忙转身要去取浴巾。
却被桑可拉住。
二人正视，“钱姝”惊诧，脱下外套为桑可披上。
“姝宝，我想回溯。”
握着外套的手僵住，“钱姝”难以置信，“什么？”
“姝宝，”细长的手指攥着“钱姝”胳膊，气声凌乱，“帮我，开启回溯。”
回溯，能够让世界回到过去某个时间节点，界行者的顶级能力。
“钱姝”不由得后撤了一步，强迫自己镇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姝宝，求求你。”大颗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桑可如疾风骤雨般哭起，哀求。
“可是……”双手滑下，“钱姝”反扶住桑可胳膊，“那样顶级的效果，必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你我都不知道使用回溯的代价是什么，也许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呢？不然这样吧，先把谢诏叫来……”
谢诏。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苏珩眉间一蹙，垂目偷瞟。钱姝的脸上挂着寡淡的木然，死死盯着桑可。
“别！”桑可拉住“钱姝”，她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似乎恢复了点理智：“姝宝，我真的很需要回溯。你就帮我这一次。如果开启之后，有什么不对，我们就停下。”
“钱姝”还有担心。
桑可再争取：“姝宝，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回溯吗？”
桑可站定，深吸一口气，她埋着脸，把所有的表情藏在阴影里。
“因为，我喜欢的男生……死了。”
像是舞台剧落幕，幻境到这里结束。
下一场，是在福利院。
住宿楼三楼，走廊里响彻撕心裂肺的呼喊，每一声都在重复：“桑可。”
苏珩走到310窗户旁，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看见两名工作人员拉着一个奋力挣扎要往门前跑的小女孩。
小女孩披头散发，脸颊通红，衣服在拉扯中裂出一条缝。
那是12岁的钱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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