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星系行星力哲
银河教分坛藏匿于国务委员长加特罗·莫顿的私人领地深处,一片自然保护区内的幽僻山林中。这里远离尘嚣,足以让教徒们不受打扰地沉浸于他们的集体生活。
傍晚时分,主祈祷大厅内,数千名教徒匍匐在地,进行着每日例行的祝祷,祈求银河之神赐予宇宙和平,引领逝者安息。
他们中大部分人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是信仰的力量帮他们从痛苦中解脱。他们深信,只要倾尽所有家产,孑然一身地将灵魂献给宗教,虔诚祈祷,银河之神终将降下神罚,让发动战争的叛军坠入地狱。而他们逝去的亲人,将在天堂静候重逢之日。
高处,教主汉斯·沃克双手扶着冰冷的石栏,如俯瞰凡尘的神祇,漠然注视着脚下如蚁群般渺小的信徒。
他身后的会议桌旁,围坐着银河联邦政府的几名高层要员。
银发灰眸的情报部长特鲁伊·多洛尼率先开口:“革命军的洛逸飞目前就在第五星系。一周前,蒋悍森身边那个人造人也现身了。”
“叛军终于要对第五星系动手了。”
接话的是艾博尔·布利,这位取代了唐肃里的现任联邦参谋本部部长、最高司令官,也是在场唯一的军人。他满头白发,年事最高,此刻正焦虑地摩挲着交握的双手,“以第四军现有的兵力……恐怕难以抵挡。”
“那必须想办法援助第五星系啊。”
由于不是自己的工作内容,特鲁伊·多洛尼以十分轻松的口吻如此说。
艾博尔只是重重地揉了揉眉心,没有回应。
曾几何时,第五星系堪称联邦最安全的腹地,被联邦双璧镇守的克斯提亚与柯罗诺斯两大要塞牢牢拱卫,毫无后顾之忧。
如今,随着第四星系与克斯提亚要塞落入联盟之手,第五星系已门户洞开,彻底暴露在叛军的炮口之下。
“伦纳德上将的身体好点了吗?”
问话的是国务委员长加特罗·莫顿。
这位因力推《违禁药物合法法案》而被舆论斥为“厚颜无耻的笑面狐狸”的男人,如果民众知道他接下来还将推动《宗教法案》,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艾博尔总司令摇了摇头,声音疲惫:“前天,他的副官刚替他延长了病假。”
“毕竟败给了同为‘联邦双璧’的那个男人,想必身心俱疲吧。”
特鲁伊点评道,语气听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
“伦纳德上将太过苛责自己了。”
加特罗的目光转向特鲁伊,“你跟他私交甚好,应该开导开导他,联邦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啊。”
“他是个相当固执的人,我已经很久没有打通过他的电话了。”
特鲁伊无奈地摊开手,“谁会想到蒋悍森已经掌握解锁暗物质能量炮的技术?伦纳德上将这次可是输得很彻底啊,甚至还损失了一台神级宇宙战舰。”
加特罗委员长敏锐地追问:“但是,阿尔弥斯号的能量……还未耗尽?” 暗物质能量炮每次充能后,可发射的次数终究有限。
艾博尔总司令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感:“技术部的评估……剩余能量大概还够叛军再开一炮。”
加特罗不说话了,只是微笑着看向了那位一直沉默的教主。
仿佛感应到了加特罗的视线,汉斯·沃克终于开口,并未回头,声音冰冷地抛出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两门暗物质能量炮同时开火……会发生什么?”
艾博尔总司令猛地睁大了眼睛,显然,他知道那可怕的后果。
而特鲁伊那双灰眸却依旧平静无波,语调却沉了下去:“足以毁灭一个星系。”
因为这个答案,加特罗那面对百万选民也能从容不迫的完美笑容,终于也凝固了一瞬。
汉斯·沃克缓缓转过身。
此刻,这位教主大人的眼中只剩下冻结万物的冷酷,昭示着他已下定了某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在必要的时候,人总要忍痛牺牲一些东西的。”
他说。
-
“教主大人方才的意思是……?”
汉斯·沃克离去后,加特罗委员长转向另外两人,打破了沉默。
艾博尔总司令沉着脸,一言不发。一场短暂的会议,却仿佛抽干了这位老将的精气神,让他脸上的沟壑更深了几分。
“你会听不明白?”
特鲁伊·多洛尼语调轻松,若无其事,“当然是为了阻止蒋悍森,就算毁掉第五星系也在所不惜啊。”
“那可是几十亿条人命啊!”
加特罗如此感慨着,突然话锋一转,“出了这种事情,下一届的选票要怎么办?”
特鲁伊看着他:“操弄民心,这不正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
加特罗·莫顿,这位联邦首席政客展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言重了,这不过是引导民众,用他们更能接受的方式理解真相。”
“在这一点上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情报部长这么说着,那灰色的眼眸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艾博尔总司令,“可关键就在于,要让谁来开这一炮。”
艾博尔总司令重重叹了口气,依旧沉默。
说到底,最终的滔天罪责与军事失败,终将由他这个军部最高负责人背负。眼前两人,自然可以置身事外,谈笑风生。
“那位麦克·旺达上将近况如何?”
加特罗看似随意地抛出一个名字。
特鲁伊笑了:“自从被蒋悍森俘虏,又被当做毫无用处的垃圾给丢了回来,以旺达上将那视荣誉如生命的性格,可以说是比死还难堪,早就没有脸面出门了。”
“总有些人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
加特罗露出一如既往得体的微笑。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可该传达的,作为同样是聪明人的情报部长已经全然领悟到了。
情报部长低低地笑了:“不愧是莫顿委员长啊。”
确实,再没有人比麦克·旺达更适合充当这枚棋子了。对一个荣誉尽毁、满腔怨恨的军人而言,一个能向蒋悍森复仇的机会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会犹豫?
会议结束后,特鲁伊·多洛尼坐进离开的车内,再次拨通了凯文·伦纳德的电话。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无人接听。
他们算不上真正的挚友,但多年合作下来,特鲁伊自认对这位伦纳德上将的性格有几分了解。
方才在会议上那句“因败给同为‘联邦双璧’的那个男人而身心俱疲”,不过是他随口敷衍的托词。
凯文·伦纳德——拥有着不逊于蒋悍森的谋略与远见,怎可能是个会因为区区一场败仗就一蹶不振的蠢货?
那么,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伦纳德上将。
难道真印证了我们上次见面时所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该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银发男人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我可不想跟一群疯子搭沉同一条船。”
-
蒋悍森的座驾刚在克斯提亚要塞军部大楼前停稳,一道黝黑壮硕的身影便冲了过来。马克·斯坦,这个拉丁裔的汉子,眼眶通红地杵在车前。
卢卡奥一步上前,手臂横格,语气警惕:“搞什么?不会又要哭吧?”
人造人会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马克·斯坦之前,能让蒋悍森耐着性子等对方哭完的,全宇宙有且仅有一位——他们未来的联盟第一夫人。
而上回暗杀失败后,这男人在蒋悍森面前足足号啕了五分钟也没被拖出去枪毙,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说是很强。
沿途士兵肃立敬礼。蒋悍森脚步未停,只朝马克·斯坦方向微一扬下巴示意跟上,便带着副官维尔径直踏入大楼。
“阁下,谢谢您。”
马克·斯坦紧跟在身后,声音带着压抑着的激动。
蒋悍森知道他谢什么,他那被作为人质的妻子跟一对儿女最终并没有被杀害,凯文·伦纳德的部队在撤离时,将他们留在了克斯提亚要塞。
“谢我?”
蒋悍森在电梯前停下脚步,打开个人终端屏幕发了一条信息出去:【到了,我的宝贝在干嘛?】
他头也没抬,“你该谢伦纳德上将。”
“谢谢您当初留我一命!”
马克·斯坦喉头滚动,激动得声音发颤,“否则我若去了那个世界,却找不到他们;而这边的世界,再没人可以保护他们……我会死不瞑目。”
这番剖白让蒋悍森侧目看了他一眼。
指挥官脸上的线条依旧冷硬,语气却松动了几分:“还是个浪漫主义者?”
马克·斯坦局促地抓了抓后颈:“阁下您说笑了……”
“不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这位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总指挥官,忽然话锋一转,带上了点调侃的意味,“看好自己老婆,别再弄丢了。”
马克·斯坦浑身一震,声音更颤了:“……是!谢谢长官!”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蒋悍森并未走进去,而是问他:“接下来什么打算?”
马克·斯坦立刻挺直背脊,目光恳切:“家园被毁,我已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请让我留在您身边,用这条命报答您的恩情!”
这么说着,马克·斯坦深深鞠躬。
蒋悍森未置可否,抬步走进电梯,维尔紧随其后。卢卡奥进去前,重重拍了拍这老实男人的肩膀。
电梯门缓缓闭合,马克·斯坦仍固执地维持着鞠躬的姿势,纹丝不动。
蒋悍森的视线落在没有得到回复的信息界面,对维尔吩咐道:“让他去找廖星凡。”
维尔:“是,阁下。”
数秒后,电梯门打开。
门外,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黑发男子正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蒋悍森:“……”
当着维尔和卢卡奥的面,黑发男子踩着猫步摇曳生姿地走进电梯,双手直接缠上蒋悍森的脖颈,仰起脸,媚眼如丝,无比亲昵:“亲爱的,怎么不说话?吓到你啦?”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狭长眼眸,两秒后,蒋悍森面无表情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卢卡奥。
卢卡奥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上前,双手往“孟允”腋下一抄,毫不费力地将人整个提溜起来,像拎个大型玩偶。
蒋悍森目不斜视,抬脚迈出电梯,冷酷无比没有一丝犹豫。
维尔跟出去前,难得地给了被提在半空的人一个眼神——那向来淡漠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明晃晃的嫌弃。
“孟允”双脚在空中徒劳地乱蹬,气急败坏地喊:“明明天衣无缝!你们怎么认出来的?!”
“苏乐潼。”
卢卡奥无奈地叹气,把人拎得更稳当些,“夫人是闷骚,不是发骚啊。”
与此同时,回到办公室的蒋悍森终于收到回信:【我开会呢,晚点聊。】
把目光从那行字上移开,看向眼前的虚拟屏,盯着上面那颗正在逐渐接近第五星系的红色定位点。
刚刚才告诫过别人“看好自己老婆,别再弄丢了”的联盟总指挥,此时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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