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开始漫无目的地看起房间的样式来,淡淡的粉黄的墙壁,不尽是碳白色的,釉黄的床和浅浅的蓝碎花被褥,洁柔干净,是旧时光才有的光色与味道。
她朝窗前望去,看到有影子晃动,没在意地错开了眼,直到宋栀行突然紧抓着她的手,小声道:“许诺,你关了窗吗?”
许诺看她,一串问号飞过,疑惑道:“当然没呀,我刚进这个房间怎么可能去搞这些,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窗台,恰好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
许诺顿时跳起来紧抱宋栀行,尖叫了一半又刹住了车使劲憋着,三双眼睛对持着谁也不敢动作。
许诺颤颤的假装自言自语:“肯定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是夜色下衬的像眼睛”,
她拍拍宋栀行的背,不去看那窗户,像安慰她又似在安慰自己:“肯定是像以前一样看错了,瞧我这视力又下降了。”
那双眼睛听到她们的话,她自己也被屋里两人的反应吓到了,又有话要说,哆哆嗦嗦的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下飘爬了进来。又怕吓到她们,先声道:“你们别怕,我是鬼。”
“啊!啊——!啊!”许诺抓起枕头就打过去,“鬼啊!!!”
枕头咻地穿了过去砸落在地板上,发出闷得一响,宋栀行倒是被许诺的叫声给怔住了,耳膜发震地被紧抱着看眼前的“鬼姐姐”来。
她的眼睛似黑珍珠般亮圆,漆黑的头发长至肩部,发尾微微卷着,衬得她皮肤很是洁白。
她看到二人这反应,更羞愧了,喃喃说道:“我……我只是鬼,你们不要怕好吗。”
一时无语到想笑,许诺听到她一副温温柔柔商量的口吻,倒硬是先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你……您好……”
鬼姐姐往前挪了一步,看到许诺微微哆嗦了一下,又往前挪动了一步,见她又哆嗦了一下,甚觉好玩,许诺玩着哭腔讲道:“好姐姐,可先别吓我了,你倒是说说话啊,好歹也是大半夜的。”
许诺话都说不清楚的模样倒是把宋栀行给逗笑了,她松下许诺一直环抓着她的手,听到鬼姐姐一问:“嗯,你也是有点透明的。”
宋栀行诧异起来,“她怎么会看到?”又指着自己说:“我?”
鬼姐姐摇摇头,“不是,是你旁边的那位。”
这下变成了两人诧异了。
许诺梗前脖子,指着自己,“我?”
宋栀行扭头看她,把手拐向她,“她?”
鬼姐姐见她俩这反应纳闷了起来,点点头怕自己说错话,细语道:“对啊,棕红色眼珠子的,就是你啊,六成透透明明的。”
“不对啊!”许诺全然忘记了这里只有她和周姳才是看宋栀行是半透明的样子,道:“她才是的,我不是。”
“等等?”宋栀行抓起她的手,沉声道:“许诺,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许诺更懵了,摇摇头后看着自己的手,她似乎隐隐约约见着自己的皮肤不再那么实体,加了一层滤镜般变得些许清透。
她惊起,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清晰的,却也是像加了滤镜般变得有些透色。
一成透明度,她一脸吃惊地看着鬼姐姐。
鬼姐姐见着她们这番反应,也疑惑起来,而后她又想起,“哦,不对不对”,她飘前去,“差点忘了,你们好,我叫林修竹。”
她微微鞠躬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要来找你们,我……”
“我想见一人。”
许诺问:“修竹姐姐,你想见谁?”
林修竹看着她们,定声郑重道:“我想周之桢再见我一面。”
她复笑着补充:“我现模样与你们年岁相仿,不必叫我姐姐,叫我名字就好。”
宋栀行脱口而出:“她就在对门啊。”
不对,是要周之桢见到她。
“只有我们看的见你吗?”
林修竹点点头,“只有你们三个。”
许诺:“三个?”
“还有楼下的周子姳。”
周子姳是周姳这里的名字,没什么变动,就是多加了一个“子”。许诺听到她言,问:“那修竹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林修竹看着许诺说:“你是诺子。”然后她转头看去宋栀行:“你叫栀子。”
诺子和栀子确实是两人这里的名字,只是两人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林修竹自己也不知道。
……
林修竹是周之桢的朋友。
那年她们十九。
一九七九年,这是大一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周之桢的家在山窝窝里头,去上学得翻出好几重矮山和低原荒丛,才能到离她家最近的车站。
今年开学早,冬季晚,雪水尚未化去,还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星星点点断续着几缕青色。
她一向爱打扮自己,发丝不乱,衣冠整洁到无一褶皱,每次背好书包后她都会重新扯齐背面的衣角,叫它别被带上去折了。
村里大娘们会夸笑道周妹一副得意的样子,不愧是考上大学的学生仔。周之桢则会大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
大娘们嘻嘻哈哈的继续调侃她:“不羞麽,不羞麽。”
“有没个好羞哦!亮亮堂堂去,不羞!”
大娘们也不笑话她了,道她读了书的女儿就是不同,说话都头头是道。
周之桢昨晚收好了行李,不多,一个包足够,外拎着一个装着被单的麻袋子,大被褥则被她留在了学校,去到再拿去晒晒日头就可以睡了。
早上六点,她便出发去赶八点的大巴车了。周之桢最后检查了一下包着钱的地方,便出门了。
穿了水鞋,周之桢走得快,并不烦恼于会被打湿鞋的情况,只是手被冬风冻得肿肿红,居然热乎了起来。
这一路先是大一点的山,而后是丘陵、小山,再就是一条漫长的缓坡,走过后就慢慢地进入到起起伏伏的低原中了。
走到一半,她来到一个低洼树干下,坐下休息了会,吃了半个大馒头便继续往前走了。
翻过又一起伏起的小丘,周之桢回头望去走过的路,脚印愈来愈浅,越来越小,直到被融入了雪色中不见痕迹,住的地方已经全然看不见了,只有山天相接,雾色一片。
她继续往前面,向下面看去,绿色更多了一点,但还是白茫茫得冷。往下走着,她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在地上,周之桢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实像一条人躺在那里。
她又怕又好奇,加快步伐往前去。还有一百来米时,周之桢确定了那就是个人,不会是死了吧,怎么这会有人躺着啊,走到五十来米处,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去惹事,便想先横横地走远。
周之桢又实在好奇,害怕,她最后一回眼,见那人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的躺着。
好歹不是死人,周之桢松了一口气。这时间,这天气,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莫不是受伤了,可远远地见她穿的又厚圆,周之桢没管住腿,迈步向她那里走去。
她不受控制地蹲下来弯腰低头,倒着看她,这人闭着双眼,眼皮些许红红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什么。
躺着的人似乎感受到有一股炽热的温暖的东西靠近她,她睁开眼,对上了周之桢的视线。两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了对方好一会。
她突然回过神来,铛的一下弹坐起来,直直地撞上了周之桢的鼻子。
“不好意思!”
“对不起!”
两人同步喊道,她没想到两人距离这么近,赶紧转过身去:“你还好吧?”
周之桢捂着鼻子,摇摇头,哦不对,又点点头,闷闷讲到:“没事,没事。”
“你怎么在这里躺着呢?天那么冷,又那么早。”
她想了想,看着面前年纪相仿的女孩,捡起自尊说道:“就是,嗯,来玩玩。”她错开了对方关心的眼神,垂眸看着这皑皑白雪。
周之桢呼哧出一口热气,放松下双腿聊道:“我是去上学,我是枰垣技术大学的大一生。”
“哦,对了!”周之桢看向她,灼热着目光雀跃的介绍起自己:“我叫周之桢。”
对方的热情亲切狠狠打败了她这几天来的失落的情绪,似旧房子壁炉里的火,不会烫伤人,却很温暖,让她放松下紧绷的纠结的神经。
她听到周之桢的学校名字后,呼吸渐渐回过正道上来,起伏出热气来。“你好,我是林修竹。”
周之桢一听,拍手兴奋地叫道:“茂林修竹,好名字!”
林修竹不好意思道:“其实是因为我家附近有好大一片竹林,我家人搞修理家用机器的,她们乱七八糟地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周之桢拍拍她的肩膀,“那你可以当这个诗句来用嘛,幽雅秀丽,很好听!”说完她起身,背好包整理好衣服,背过身子去,扭过头来问她:“修竹,你看看我背后的衣服会不会有折起的地方。”
林修竹伸手帮她牵扯下来她刚刚没有注意到的衣角,给她抚平,“好了,没有了。”
她拎起麻袋子,“我走啦,我要去赶车不能再多说了,你好回去吧。”周之桢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关节都要冻紫了。”
林修竹看着她走去,立马站起来扯住她的手腕。
她疑惑地转过头来,“怎么了,你还好吗?”
林修竹有些语无论词,“其实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大一生,我同你一道去吧。”
周之桢见她并无行李,警惕起心来,“你和我去车站吗?”
林修竹点点头,嘴巴被冻的起皮干巴,她咬着嘴去撕它,似乎又犹豫起来,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干什么。
“那走吧。”
周之桢见她离线在原地,喊了一声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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