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暗进行了纠缠，夜无双的意识终究是占了上风。
几经尝试，终于悠悠地睁开双眼。
柳归烟本来还撑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一下子没撑住，人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有意识地看了夜无双一眼，只是这一下，把她的睡意都吓醒了。
“小七，你醒啦。”
夜无双感觉自己身体又重又疼，只能语言上回答她，“嗯，让你们担心了。”
“我去把玄医师喊进来。”
说完，她就出去喊人了。
夜无双想动一下，但是身体不受她的控制。
玄祈：“不舒服就好好躺着。”
他在她旁边坐下，找了几个位置，就开始下针给她针灸。
夜无双看着他，“什么时候，五仙的针也会救人了，我记得以前只会杀人。”
玄祈手上一顿，很快便恢复过来，“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就你救我那次。五仙是假的，还是玄祈是假的？”
“都是真的。”
她并没有打算放过他，“那当时说的话都是假的。”
他沉默了。
捏着针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迟迟没有落下。
她感觉全身来了力气，艰难地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体。
把他插在自己身上的针都还了回去，“多谢。但是，我说过我再也不想和过去有任何纠葛，你走吧。”
他的呼吸加重了几分，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柳归烟一推门，就看见了气氛如此凝固的一幕。
她企图笑着缓解尴尬，“小七，这些天玄医师可厉害了，和沈爷爷一起就把你救好了，爷爷还教了他好多的东西。”
见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演愈烈。
她也开始有些慌了。
她说不上话，那就只能去搬救兵了。
随着她又一次出去，夜无双说：“现在没人，最适合离开了。”
“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赶我们走吗？”他有些生气，语气都提高了不少。
她吐出一口浊气，让自己放松下来，“那行，我走。”
玄祈突然站起来，转头狠狠地盯着她，“夜无双，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当然没变，我还是那个狂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夜无双，如何？你们一起给我下药的时候，我可有指责过你们半句？”
“不是我。”他神情有些低落，不断地低下头。
夜无双闭了闭眼，“我不怪你，甚至不怪任何人，就像你们认为的，我目中无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你走吧，带着你的针去救别人，我不需要。”
玄祈最后看了他一眼，还是选择离去。
等柳归烟和爷爷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夜无双一人。
沈爷爷给她号脉的时候，还提到了他，“玄祈那小子呢？这些天就数他看你最积极。”
“他走了，以后都不会来了。”
“是吗？该不是你把人赶走的吧，闹别扭了？”
沈爷爷收回了手，带着笑意看着她，“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这孩子心肠不坏，要是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应该是有苦衷的。”
夜无双偏开了头，不去看他。
他继续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既然是真心悔过的人，不如给个机会。”
她低着头，眼里划过一丝苍凉，“爷爷，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爷爷见她这样，也只是笑笑。
等他走出去之后，柳归烟才靠近了一些。
夜无双还觉得有些奇怪，“沈恣呢？这么久没看见他，不是他的风格。”
一提到这个，柳归烟瞬间就跟醒了一样。
她很是激动地说：“沈医师当时冒着大火把你带出来的，还把身上仅剩的湿衣服搭在你身上，自己被烧的不轻。眼睛都差点被烧瞎了，现在拿药敷着，怎么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夜无双急忙爬起来，拖着自己也不是特别好的身体过去看他。
沈恣戴着一层眼纱，伸着手四处摸索着。
好像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开始抱着手指挥，“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我口渴了你知不知道，快去给我倒杯水。”
她去倒了一杯，沈恣正伸着手准备她递过来的时候。
她直接喂到到他嘴边。
他嘴上触碰到杯壁，还被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你今天转性了？是不是下毒了？我可告诉你，这任何东西有没有毒，我闻一下就知道。”
她继续递到他嘴边，“没下毒，喝吧。”
“你……好挺快。我现在勉强承认那小子有点厉害，但是还是不如我。”
“你的眼睛……”
“没事，最多一个月就好。怎么，担心我会瞎掉，放心吧，没这个可能。”
这时候，门被砸响。
外面的人声音很大，像是一直在争吵。
夜无双下意识就要出去看看。
沈恣拉住了她，“别动手，你现在身体不支持你这么做。”
“我尽量。”
说罢，她就跑到了医馆的地盘。
见到玄祈还站在那里，她也没有一丝惊讶，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
正准备打开门看看，沈爷爷就按住了。
“你让开，我来。”
“爷爷，不行。”
刚刚开了一条缝，她已经看见。
是石砚初带着一大帮人在外面讨伐她。
明明是白天，还举起火把。
生怕一个不注意，他会直接烧了这里。
既然是来找她的，那么她便不能逃。
自己的事情，自己面对，不能把危险带给其他人。
但是爷爷还是固执地拦她，“站我后面。”
玄祈这个时候也准备过来劝她。
夜无双一见他靠近，直接就往后退了半步。
玄祈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走到她后面站着。
这下如了沈爷爷的愿，他这才把门拉开。
事实证明了，刚才夜无双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一拉开，外面人山人海。
看到夜无双站在那里，就开始高喊。
“完成祭祀，平息怒火。”
不知为什么，沈爷爷只是扫了一眼大家，很快声音都停了下来。
石砚初见场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还有些震惊。
他不断地打量沈爷爷，企图看出他是何方神圣。
尤其是，他刚刚也被沈爷爷的眼神吓到，此刻也是不敢说话。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就让沈爷爷说：“你们是来要人的。”
见他都这么说了，石砚初也没有了刚刚的胆怯，“您知道便好，把人交出来，我可以不怪罪祭祀抢人一事。”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夜无双，惩罚这些无名之辈，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沈爷爷依旧淡定自若，“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石砚初笑了，“我什么身份？我是城主，您老人家贵人多事。”
“你是城主，那他是谁？”
所有人都随着爷爷的目光看去。
当场就有人看出玄机。
“这不是上一任城主刘昭吗？”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刘昭闲庭信步地走进来，然后看着说他死掉的人，“我要是死了，你现在看见的就是鬼。”
石砚初看见他的时候还有些慌，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上一任又如何，现在的城主是我。”
“当时你抢走我的令牌就算了，还要杀我，我跑了。现在看见我在这，你不惊讶反而在这里贼喊捉贼，我都替你不齿。”
石砚初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令牌举起，“有令牌才说了算。”
沈爷爷手指一动，他手上的令牌直接碎成粉末。
石砚初只是愤怒。
但夜无双却陷入了沉思，这可是青龙门的绝学，不外传，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这一招，就连她师父都不会。
在她记忆里，只有一位从来不露面的隐士能使出。
他可是被称为青龙门最神秘的人物。
夜无双看着他的背影，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刘昭见他手上的碎了，就把自己腰间的拿出来，“你的没有了，我的还在。现在开始，城主就还给我。我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石砚初恼怒，“你给我假的。”
“现在才反应过来，太晚了。”
“哪又如何，夜七破坏了雕像，山神降下惩罚。唯一的破解法就是拿她完成祭祀，我想城主大人会为老百姓们着想。”
见大家又开始了讨论，石砚初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偏头看向夜无双。
用嘴型说：“我下地狱，你也要一起。”
沈爷爷察觉，往旁边走了一步，然后微笑着看他。
“你们日日求神拜佛，可曾有一次认真地看一眼雕像的样子。哪有什么山神，不过是我无聊打发时间的产物。想要？我在重新做一个送给你，可好。”
人群中，有一个人先开了这个头，“我想起来了，雕像的脸和夜七的好像有些相像。”
“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石砚初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山神保佑你们这么多次，都喂狗了。”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是沈齐。
他用布包裹着一个东西，走到夜无双这边，面对大家打开来。
是原本雕像的头。
面容五官，确实是夜无双的样子。
他展示给大家看。
“这是以前雕像的头，掉下来之后我就带回去了。我一直都有好好保管，把它当成了大哥。”
沈爷爷接过话，“石砚初，原来这不是第一次。”
所有人见夜无双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自己以前奉为神的人就站在眼前，自己曾经还想烧了她祭祀。
想想就觉得荒谬。
刘昭看向后面的王谢安，“朱雀门一向讲究法度，这人都站在你们面前了，不得管管？”
王谢安讪笑着跑过来，“是是是。”
开始指挥门下弟子把人带走。
沈爷爷睨了他一眼，“你被赶出来是你应得的，怪不得她人。还有，你的眼泪糖水，太甜了，我不喜欢。”
人群也在这时候散去，大家也没有不识趣到这个地步。
沈齐把东西交还给沈爷爷，便离开了。
刘昭重回故职，心情甚好，“还是你说得对，忍耐就是最好的回击。多谢，以后有事尽管喊我。”
“以后就请多多关照，刘城主。”
沈爷爷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把门拉上。
转身就对上夜无双的眼神。
是警惕，也是害怕。
夜无双：“我还能喊你沈爷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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