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二王爷?……”
慕昱风醉醺醺地,眨了眨眼睛,望着头顶上的人,自己却好似被包裹在一片温柔的月光之中。
“昱王爷怎么醉得这般厉害?身旁没有一个下人吗?如若昱王爷不介意,我送你回殿如何?”
君赢羽一向喜静,自己也是个不爱带着下人的,时常独自一人在宫中走来走去,倒也是习惯,只是谁想今夜碰到了慕昱风,这人也不知是醉得多厉害了,走一步便要摇晃三步,看得人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不小心跌进回廊旁的观赏池中。
君赢羽为人自是一派和善谦逊,却也不失强硬,他见慕昱风根本无法强撑着回殿,头脑似乎也并不清醒,便微微笑了一笑扶着他走了起来,想要将他送回殿去。
可谁想慕昱风却根本不领情,一把推开他道:“滚!都给本王滚!大国?哼,大国就有什么了不起吗?本王今日就告诉你们了,你们煜羡算是个什么东西!呸!敬畏强权,欺凌弱小,本王看不起你们?!看不起!”
慕昱风几乎是指着君赢羽的鼻子在骂了,可谁想君赢羽闻言只愣了一愣,却仍是温文尔雅地笑道:“昱王爷真是醉厉害了,说什么胡话。”
他说罢,还上去扶慕昱风,以至于不让他走得那么狼狈。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慕昱风打了个酒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变得哀伤起来,“尔等泱泱大国,巍巍山川,子民遍野,莫百万能涵,却对我等蕞尔小国行强权之治,如今邃羽国将不国,臣已不臣,千古功业将毁于一旦,你要我如何对先君交代?……如何对皇弟交代……身为长兄,我终是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什么都不能……”
君赢羽知道,慕昱风口中所说的皇弟,乃是邃羽国当今国君,慕昱风同父异母的弟弟——慕昱璟。慕昱璟年少有为,俊美无俦,只可惜少年时染上了急症,身子一直病弱,慕昱风为了他也时常在外寻访,希望能够求道仙家医药,保弟弟平安。
慕昱风闻言,却不言他,只微微一笑道:“昱王爷何必如此感伤,你若真想力挽狂澜,也不是无法。王爷日日游走诸国之间,掌外相之权,人脉又极广,要想为邃羽开拓一条强国之路,应不是难事。”
慕昱风本意是劝他一劝,可谁想慕昱风却是真醉得厉害了,一路上不仅将君赢羽和整个煜羡数落了个遍,而话说到激切处,胃里更是好一阵翻江倒海,哗地一声便吐了君赢羽一身。
君赢羽就算再好脾气,平日里也未曾受到过此般“待遇”,不禁愣了一愣,恰巧这时,慕昱风的随侍见王爷这么晚了也不会回来,便出来寻找,也正好目睹了这一幕。小侍见状呆了一呆,忙上去给君赢羽赔罪。
“哎哟喂!王爷你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小侍忙接过君赢羽手上的慕昱风,急忙道:“君二王爷,请君二王爷千万别怪罪王爷,王爷今日是醉糊涂了,再加上昨日邃羽皇宫传话来,说皇上近日身子不好,王爷因此忧虑,今日才多喝了两爵,醉成这般样子。”
君赢羽本就性情极静,又大度温和,就算被人吐脏了衣衫,却也不失风度,依然一副言笑晏晏,眉目如流水般清澈温润的优雅模样。再加上此时此刻,月上柳梢,灯影幢幢,他一身红衣袅袅,随风轻扬,让人只觉他步月徐来,清辉洒落满身,恍若谪仙一般。
君赢羽只微微一张口,便让那小侍怔愣许久:“无碍。我见昱王爷醉得厉害了,便想扶他回去,如今你既来了,我倒是不方便在了。”
君赢羽说罢,转身离开许久,那小侍才猛地回过神来,忙扶着自家王爷去了。
第二日,天色大亮,慕昱风在一片鸟鸣声中醒来。
随身小侍见了,忙去伺候他梳洗。慕昱风对昨夜全无记忆,只随意问道:“昨夜,是你接本王回来的?”
“哪是呢。王爷,你知不知道,你昨夜,可丢大人了!”
这小侍名唤杨元,从小在慕昱风身边长大,也算是邃羽宫廷中伺候的老人儿了,慕昱风又特别宠他,因此说起话来也是口无遮拦,时不时地也会“教训”自家王爷一顿。
慕昱风闻言皱眉,不理解他所说何意。
“你昨日啊,可是把君二王爷得罪惨了,不仅吐了人家一身,还大骂了人家一顿,你说说,这做王爷的,谁不是个性情高傲的,你昨日那样得罪了人,日后这君二王爷还不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王爷,你就算心情不好多喝了几爵,这可是在他国,话可万万不能随意乱说啊!”
慕昱风闻言还有些不信:“本王如何会说此等胡话?”
“王爷若是不信,只要出了这殿门,走几圈便知了。”
“哦?”慕昱风挑挑眉,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昨日你大骂君二王爷,许多在宫外伺候的奴才宫婢都听到了,这事现在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我倒要看看,王爷你如何收场?”
慕昱风闻言,当真拧眉沉思起来,心道不好。此次出使煜羡,他本就是有事相求,不想这事还未说,他便已得罪了煜羡国赫赫有名的君二王爷。虽然君赢羽为人温和,处事端方,做事也能面面俱到,但如此之人,一旦动怒,却是极难平复的。
慕昱风调查过,君赢羽此人虽看起来温和可亲,私交却也从来只是点到为止,从不与人过分亲近,处处与人保持距离,这便使他显得极其神秘,也更加令人猜测不透。
慕昱风思考片刻,对杨元道:“一会儿你收拾一下,一起和本王去君赢羽府上赔罪。”
杨元不解:“王爷不是不待见那个君二王爷吗?如何还要去赔罪。”
慕昱风敲了敲杨元愚钝的脑瓜,道:“你懂什么?如若不赔罪,面子上过不去,如若日后他煜羡为难起我邃羽来,那该如何是好?别废话了,备礼去。”
慕昱风说罢,轰那杨元前去备礼。午后,他和杨元一起来到广御王府,恰巧君赢羽出去办事,二人等了好大一会儿,才把君赢羽等了回来。
君赢羽一回来,慕昱风连忙见礼道:“君二王爷可算是回来了,昨日多有得罪,还望二王爷不要怪罪。”
君赢羽脾气倒是好,也没怪罪他,反倒是担心起他的身子来:“昱王爷何出此言,来者为客,是我君赢羽昨日照顾不周,没给王爷备一些醒酒茶,不知一夜宿醉,王爷今日身子如何了?有没有好一些?”
“无碍,只是仍有些乏力。”
君赢羽笑笑,更是温言逊辞,进止有礼,宽和有度。正巧他今日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衫,衣摆袖摆处都用银丝滚了暗线,看起来更是丰神雅淡,识量宽和,喜怒皆不形于色,令人顿生好感。
“既然乏力,正巧我府上今日备了些养元固本的药膳,王爷一起用了,如何?”
慕昱风不好推脱,便只得陪他用了膳,席间,他话中有话地问君赢羽:“不知二王爷刚刚出府,所为何事?”
君赢羽观他半响,却并不言明,过了许久,才微笑道:“怎么?昱王爷想知道?”
慕昱风有些尴尬,只得胡乱转移话题道:“也并不是想知道,只是见君二王爷风尘仆仆,想来是有要事,既然不方便我问,那我不问便是了。”
君赢羽何许人也,自然猜得出他所思所想,因此,也是一笑,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昱王爷此次前来寻我,除去昨日之事外,是想探寻朱果一事。”
慕昱风闻言,手上一抖,筷子险些掉落在地。
“你、你竟然知道……”
“邃羽国主病重,昱王爷为国主寻来仙医,那仙医说唯有煜羡朱果才能救贵国主一命,可有此事?”
慕昱风见君赢羽把话挑明了,便也不畏畏缩缩,索性大方道:“正是。我打听道,世间为一棵朱果,被供养于君二王爷府处,若你能采摘了那朱果赠予我,邃羽自当珠宝千金,美女锦帛,献于君前。”
可谁想君赢羽却摇摇头,道:“昱王爷有所不知,朱果虽能治病救人,但所谓圣药皆有两面之性,你可知生吞朱果者会令人改变体质,不能与女子有孕。今后,若服药之人想要绵延子嗣,必与男子为伴,才可珠胎暗结,承受妇人之痛,诞下后嗣。邃羽国主天纵英才,王爷当真要用此药让邃羽国主颜面尽失吗?”
君赢羽一言,对慕昱风来说,犹如当头一棒,他自然是希望自己弟弟好的,然而若让弟弟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样子,他却是万般不愿。堂堂男儿,如何能雌伏人下,承受那妇人之痛?
从君赢羽府上出来,慕昱风一直有些魂不守舍,他与杨元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却不想冤家路窄,碰上了此生他最不愿再见之人。
“哟,本侯当这是谁呢?谁想却是那蕞尔小国邃羽的昱王爷?”
慕昱风抬起头来,却见面前俊美风流的男子骑在高大的马上,男子身后,一辆豪华至极的双辕马车,马车中,貌美的女子掀开车帘,一剪秋水,泪涟涟地望着他。
“昱风……”女子唤他。
是了,当此煜羡皇帝大婚之际,四方来贺,普天同庆,势大力强的洛湅国谢侯爷必会来此,只是不想,谢侯爷的夫人也会亲临此地。
慕昱风忽然心痛。他觉得,此生此世,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女子,再会让他这般心痛。
而他今日成为这般心机深沉,令人难以揣测的样子,也全是拜她所赐。
“锦央……”他也唤她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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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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