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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还在如是观

【你看你!表面跟我道歉!实则在糊弄我!我真的生气啦!】他作势要趴在地上,摆出扎根在此的、永不妥协的架势。

“唉唉,行!我答应你!只要我离开,就一定跟你说!”

【你还要尊重我的意愿!】

“行行行——全依你的,你说啥就是啥!”维姬算是明白了,哄人的时候不能有个人意志,她无脑应着就完事了。

【我不要逛街、不要看风景、不要去游乐城、不要爬山!无聊死了!】

“那你要做什么有趣的事?”

【我要跟你一起冒险。】

“行……个屁,”维姬差点嘴瓢,别的都好说,跟着她做事可不是儿戏。她趁团子还没发作,立刻解释:“现在不行,你还太小。等你长大……”

【我不小!!!】

“好吧,你确实挺大的——但冒险的事还不能参与,太危险了。换一个。”

【我不要!我就要去嘛!!!】雪豹的喉咙发出低低的嘶吼声,他拱着维姬,维姬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抱紧他的脖子。

他不要因为所谓的安全而与主人保持距离。

维姬拗不过团子,折中道:“等你化形,我就带你探险——如果那时你还愿意。”她不给团子反应的时间,直接立下天地誓言。

【不是探险,是冒险——与你现在的冒险一样的那种。】

团子纠正,别想跟他玩文字游戏。

维姬耸耸肩,算是默许。她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不生气了?”

【哼。】

团子傲娇地扭头,但身后的尾巴还是暴露了他的愉悦。

成就达成:黏着主人大计之与主人一起冒险!

【快点回去。】团子催促。

“哟,你这态度变得比翻书还快啊。”维姬打趣。

团子不理她,暗想还不是怕你伤口撕裂。他自顾往外走,厚重的尾巴随着步调抖动。

第二天早上。

维姬在睡觉。

被子好像变沉了……

鬼压床吧。无事,继续睡。

……

这鬼也忒重了。

我怎么感觉自己快镶到床板里了?

维姬想翻个身,腰发力——翻,翻不过去。

她皱眉,这被子是不是太紧了,跟保鲜膜一样。无事,睡。

……

我?……过分了。

做豹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维姬闭着眼喊:“团子!你又踩我床!!!滚下去!”

她坐起——没成功。

维姬:……

团宝俯下身,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维姬的脸。

糊了一脸毛的维姬皱起鼻子,厚重的毛快把她捂得缺氧。

她第10086遍问苍天:为什么她不能对眷属用法力???为什么别的尊者都可以?!为什么?要不然现在的尊者眷属就会出现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你再不滚下去,这床就塌了。”

【主人要起来哦~】

团子不为所动,仍然在表达他爱的蹭蹭。

“自然,我要看看你踩了多少个脚印,”她面无表情,还有点生无可恋,“然后相应地给你几巴掌。”

【喵呜……】

嘎吱——

“快下去啊啊啊啊!真塌了!!!”维姬大惊失色,因为团子爬床的问题她已经换了几十个房间——如是观现已没多少个房间能给她提供个完好的床了。

团子没听到床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但维姬的吼叫吓得他连忙跳将下去,惊恐地看着维姬弹坐起来。

维姬扫视她的被子,除了她盖在身上的地方,其余无一例外都印上了灰扑扑的梅花。

“团子……你让我很开心,”她满意地点头,披头散发,笑容诡异,语调悠然,“现在,我来让,你开心开心……”

【主人!你昨天带回来的桃核还没种!】团子提醒。

维姬掀起被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她搓手,“没事,让我的宝砸开心才是当务之急。”

语音一落,维姬便猛地扑向团子,团子矫健的躲闪让维姬扑了个空。

维姬:再问苍天。

接下来的几轮角逐充分体现了两足人在四脚兽面前的劣势,同时也显示了房间大的坏处:大浩斯给不了温暖,只会让家长抓不到熊孩子。

“我就不信了、今天还拿捏不了你!”

“你还往床上跳?!!!下来!”

“我的枕头啊!你居然把它给扯破了?!我等会不剃你两斤毛当填充、我就不是尊者维姬!”

“嗷嗷嗷!不公平!你凭什么比我多两条腿?!”

维姬麻了,她靠在门上,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地看着房间的另一端,团子安稳地站在窗台上。

枕头里的鹅绒随处散落,维姬的黑发中还卡了几根洁白的羽毛。

她歇了片刻,往前走两步又摇晃着停下,她抱着肩膀,佝偻起身体,痛苦地皱眉。

团子见状,知晓维姬的伤口可能裂开了,毫不迟疑地窜到维姬身前,【主人……】他话还没说出口,就捕捉到维姬一脸得逞的坏笑。

“小样,就你还跟我闹?”维姬牢牢抱着雪豹的脖子,心念一动——传送阵,启动!

如是观其实是一个大型建筑群,为历届大尊者日常起居、处理公务的场所之一。其覆盖范围之大因而包括多种地形,其中房屋多至上千间……历史上,在帝国最繁荣鼎盛时,如是观曾高度对外开放,夜以继日灯火辉煌,酒池肉林穷奢极欲的宴会为后人留下华丽虚幻的传说。

但这些都与本届大尊者无关,她节衣缩食克勤克俭艰苦朴素到令兽发指。最直接的也是最本质的动力是,没钱。

要不然她也不会苦哈哈地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所以宏伟华丽的如是观目前也只不过被一人一兽开辟出几间房:卧室、卧室、卧室、卧室……觐见室、图书室以及联通它们的走廊。

如是观的深处有一片茂密且隐蔽的花园,那原本是用来练兵的广场的一部分,后来则被某位格外风流的君王改建为用于快活的花园。而快活的方式有很多种,就如,看花逗鸟、赏月饮酒、嬉男戏女……

看官,想象一下:你坐在水池边,两脚浸入凉爽清澈的水中,几个活泼的少年少女在水中打闹,喷泉周围模糊浮现出绚丽的彩虹。藤蔓覆盖顶部镂空的凉亭,阳光透过枝叶投下绿色的斑驳。

一阵蕙风拂过,亭子垂下的薄纱荡漾,你转过身,看到不远处几个妙龄女郎在高大的花丛后时隐时现,她们的谈笑声像鸟一样飞向天空与云缠绵。

池子里嬉戏溅起的水花无意间沾到你的身上,少男少女们向你聚拢、真诚地向你表示歉意,而你则大方地宽慰他们……

美之所以美,不单是它给人以愉悦的感官享受,更在于,它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诉你,你处在一个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状态,完全摆脱功利的束缚。

在卓绝的钞能力的加持下,一切物件各司其职,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

维姬不知晓自己五种能力的数值,但她清楚自己的钞能力一定是在零点上下挣扎,于是……

同一个位置,我们的大尊者正奋力拖拽她的眷属下水——从他们狰狞的表情、相互拮抗的动作,我们知道——这并非享受。

团子拼命挣扎,矫健的后肢甩起的泥水溅到口渴难耐的喷泉上、石阶豁口的水池边、松垮无力的帷幔上……北风呼啸的凉亭上藤蔓盘根错节,不但遮天蔽日,还会抖落几片蔫了吧唧的叶子。

万幸池水是清澈见底的——不枉维姬曾在此废寝忘食地修理用于输送活水的阵法。

“团子冷静点!每次都这样!!!一身脏兮兮的、毛都快粘成一撮一撮的了、就是不愿意洗澡!就算不在乎你们族群的颜面、还有你那至高神的名号——你好歹也要注意点自身的形象啊!”

维姬抱着团子的上半身往池边移动,蜗步难移、她咬牙切齿,话语也是断断续续地往外蹦:“团子、你得、感谢你、绝缘体质……要不然、你肯定被我治得……服服帖帖、你还敢胡作非为?团子你在做什么!!!”

团子一边扭动身子一边呜呜叫,将草地挠得惨不忍睹——一套拒接下水的流程显然被它玩得透透的。

大尊者气急败坏,原本就不太美丽的花园现在更不堪入目了。

他们终于移动到水池边,团子眼疾脚快地勾上一块帷幔。维姬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牺牲精神直接跨入水池,噗通地溅起浪花。

维姬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拨开湿哒哒的头发,“好啦,既然都下水了,团子你就安心泡吧——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要!你快走!】

泡水可不利于伤口恢复。

“行吧,”扯了把粘在身上的衣服,维姬爬上岸,走了两步,她回头警告,“你不要糊弄我,要是没洗干净就爬上来,我还会把你丢回来的。”

团子点头,绒毛在水中荡漾。

【你快些把衣服烘干。】

他目送维姬,待主人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在水里狗刨着游动。

涟漪荡开,碰到池壁后回弹。

任何事情都能体现时间的流逝,就拿团子洗澡说事:从小团子在水盆里抵抗维姬的揉搓、再到现在大团子在池子里独自优哉游哉,时间的齿轮一丝不苟地转动,不会因为团子的喜好而改变转动的速率,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它都是这般铁面无私。

令人又爱又恨。

但命运就不一样了,它善变,多变,如夏日的天,阴晴不定。

今天,团子一如既往地在池中优哉游哉。

命运但凡有点良心,都应该告诉他,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一如既往”。

可是命运不言不语。

于是团子漫不经心,他扒拉着水,盘算如何跟着主人,心里乐滋滋,脸上喜洋洋。

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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