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城行人如织，车水马龙，新鲜烙饼的香气顺着往鼻里钻，笑语欢声不绝于耳，暮月与姬婴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走着，时而俯首耳语一阵。
暮月爱笑，喜欢看热闹，以前在季安城时两人出行，扎人堆里也实在亮眼。姬婴只穿黑白深蓝几种色调深沉的衣裙，暮月却如晨露初绽的鲜花，喜爱明艳浅淡的打扮，两相对比，风格迥异，俱是出挑的美人，实在吸睛。
不过如今嘛……
姬婴自告奋勇说对时兴的妆面很拿手，见暮月一脸不信，按强行着人试了一把，果然灾难。暮月显然意料之中，刷刷刷几下，总算抢救回来一些，不让这本就平凡的脸看着畸形。
眼睛大本是优点，奈何鼻、唇、脸型都是硬伤。暮月前世虽也是爱美的少女，但对于妆容塑形这一块实在算不上精通，毕竟近二十年都是素面朝天就出门，只有遇上大日子，移花宫的丫鬟妆娘才会齐齐上阵给她打扮一番，她观察过几次，学个七八分，却只能照顾到前世那张脸，现在换做个普通姑娘的，就算不及格了，怎么看都和美沾不上边。
在遇见第七个路人有意搭讪姬婴后，暮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我说……姬婴啊……脸不用这么黑吧。”
可不是嘛，以前她们走在一起，两人遇到这样的次数差不多三七分。每回敢上前跟暮月开几句俏皮玩笑的大有人在，暮月每次准会神采飞扬地看过去回应几句，她明眸如星，娇艳得紧，让人晕头转向直犯迷糊；但主动跟姬婴说话的，却是寥无几人。
现在暮月没了那副招摇的容貌，姬婴很快成了焦点，也不知是不是现在民风过于开放，直接上前的人比十年前要多的多了。
姬婴瞪她一眼，想是在埋怨暮月提议来天涯城逛一圈的建议，暮月却笑嘻嘻地挽住她胳膊:“千域人流最广，天涯城又这么大，全大陆最不可能出现的人都会路过这里，不来这里逛逛，我岂不是白活了？”
姬婴知道她是来见谁，也不揭穿，轻哼一声，由着暮月拉着她走，却不想这一路上一直无所事事的暮月也遭了因果报应，一个混入人群逆行的小姑娘啪叽一下撞在暮月腰上，结结实实在她俩面前摔了个屁股墩。
暮月一愣，姬婴一瞧，双双还未看清那小姑娘模样，就听见一阵嘹亮的哭声。
周围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察觉到这里有个孩子，纷纷惊讶地捂住嘴。这孩子整个人身上有一股不可忽视的灵，顺着她每一寸肌肤透出新生的气息，竟是极为少见的灵童女。
所谓灵童女，灵童子，便是仙侣结合的后代。这个大陆分为两类夫妻，一类是楼小然与东鹰那般，抬了花轿过门就算数的；还有一类，却是因真爱而得以结合的夫妻，一般叫做仙侣。
大陆初开辟时，暮氏先祖以人族情感中的“爱”为基石，开辟了一个范围波及整个大陆的领域，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受到这种禁制的影响。
若非真正相爱的人，无法诞下后代。
先代祖先们似乎对后人要求很高，“仙侣”这个词在大陆上很是神圣，暮氏一族天赋具有洞察人心情感的能力，唯有双方小指上连成一道实体红线，双方感情对等且合格，才能在大陆公证，成为仙侣，同时被赐予孕育后代的能力。
近百年来，整个大陆一共出现过十二对仙侣，其中只有六对选择了孕育后代，这几个孩子在爱里长大，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他们自幼年时期，身上就比别人多一层特别的灵光护体，可谓得天独厚了。
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对暮氏这种禁制颇有微词，严重限制了大陆人口的繁衍，却被移花宫一条我们绝不生废物的铁律堵了回去，从来没有间断过这个领域的维持。
因此，大陆人口多数是神树果实化人，生来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果实选择化人后与真正的人类无甚区别，如果是生长时吸取了大量阳光雨露的，落地成人后也将会是天赋极佳的一批。
亲生的父母子女以及兄弟姐妹几乎绝迹，建立亲族都以结义与亲自上门拜认为标准；建立姓氏则可以随兄弟姐妹，也可以是自己选择依附一方势力，随着势力家族更改姓名。而灵童女与灵童子，父母辈经过了艰难考验，每个孩子生来就天赋过人，未来必有大成，加上仙侣本就地位崇高，灵童被大陆人士视为珍宝，个个趋之若鹜。
姬婴啧了一声:“还白活吗？你的活路来了。”
暮月汗颜，有点心虚的蹲下身来给她抹眼泪。这小孩也不知道什么变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掉头换了个方向，瞥她一眼，继续嚎啕大哭。
暮月:“……这碰瓷还能这么明显？”
姬婴很没同情心地默默拉开距离，和围观的人群站在一起，幸灾乐祸地看着暮月哄孩子，那些人有点脸上带笑，有的义愤填膺，像是恨不得替暮月上去哄。
“哎哟，这小宝贝哭的奶奶心都碎了。”
“长得真可爱，不愧是灵童啊，你看那小脸跟个红苹果一样，气色真好。”
“这是在赌气呢，你看你看，又转过去了，哈哈哈哈哈。”
暮月头都大了，众目睽睽之下当奶娘的滋味可不好，低声道:“小祖宗，小祖宗你别转了，我头都晕了……你想吃什么姐姐给你买！想玩什么姐姐带你去！别折腾我了。”
小姑娘这下马上收声了，跟个八爪鱼一样黏在她身上，挂了副笑脸往她腿上爬呀爬:“姑姑……姑姑……抱……”
这小孩居然叫她姑姑，众人哗然，这运气也忒好，每个灵童的亲戚多半都认到祖宗十八代去了，与灵童接触越久，对修为和身体都大有好处，这样的香饽饽居然主动叫她姑姑，这是何等运气。
暮月真要提心吊胆不敢说话了，举着女孩胳膊正要把她从大腿上撕下来，忽然正面对上小女孩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虽然因为孩子的幼态，圆润很多，但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却是直击心脏，微微上挑的，穿过人群重重的嘈杂声的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人家的孩子不要乱碰。”一道冷厉的声音由远及近，下一秒已经出现在眼前。
绛紫长袍的高大男子牵着位华服美妇出现，好似一对璧人，女子双目紧紧注视着暮月抱在怀里的孩子，一双美丽的杏眼略焦急。男子冰冷俊逸的脸庞之上，却生了一双与女孩极为相似的桃花眼，更偏冷情。
姬婴发觉不对，拨开人群往这里赶。那玉面男子见暮月抱女儿不放，只望着他们夫妻二人发怔。心中本就烦躁，遂轻哼一声，先夺过孩子将其塞回妻子怀中，再将暮月一推！
眼前漆黑一片，情绪一片荒芜。暮月见了那男子便怔然许久，失魂落魄的，被这样随手一推，居然就直接向后倒去。
她头先着地，暗色的血缓缓渗出，昏得不省人事，周围人群纷纷惊艳道:“这！刚刚还站着呢不是，天呐……好多血！”
姬婴匆匆拨开人群冲上前，满脸紧张地将其扶起，摸了摸她渗血的头，反复确认没事后又冷眼看向那紫衣男子。
两道目光交接时似有火花流窜，少妇大惊，看着姬婴率先捂住嘴:“太炁天巫……”
男子一怔，与少妇面面相觑，夫妻二人皆是不可思议，姬婴却已经横抱着暮月开出一条路，冷脸回头道:“花流，你给我等着。”
暮月十分安静地躺在她怀中，一张脸苍白无力若濒死之蝶。
很久之前，这样一股无可抗拒的气力，也曾将她推入永生难忘的谷底。
前方大量回忆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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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婴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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