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承岳一听就知道有机会,等孙父一停顿就忙回道:“伯父放心,孙娘子一旦入我,不,晚生家门,不对不对,不用等入我们家门,她就是我们全家的老大!晚生家中无父母,孙娘子可自由随心,届时您二老就是晚生的亲爹娘!”
沙承岳见孙父沉吟不语,干脆一咬牙,一狠心,豁出去了,跪下喊道:“伯父——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入赘!”
孙父扭头略显僵硬,瞳孔微微扩大,“……我家也不是那种……飞扬跋扈、欺你家中无长辈的人家,你实在不必如此。”
“伯父——我,不对不对,晚生愿意啊,怎么能说是欺负晚生呢?晚生求之不得啊~~”
孙父也有点招架不住,不知如何是好了。
“请沙郎君先回去吧,父母还需要再考虑一番。”孙青青仪态端庄地掀开帘子,步入正堂。
沙承岳看到孙娘子后,目光更热切了,愣愣地看着:“孙娘子——”
虽然此时沙承岳只说了三个字,但是其中却似乎有百种柔情、万般衷肠,他还想再说什么时,孙青青一个眼神扫过来。
沙承岳连忙慌不叠起地拜别孙父,刚说了“我“,又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晚生告退——”
等沙承岳离去,父女俩目目相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孙母从日常刺绣的房间走出来,“你们父女俩纠结什么?我看这后生不错,傻是傻了点,但却贵在有一颗赤子之心。”
孙父也被打开了话茬,“可我们虽然是没落的士族旁支,因着战乱投靠在此,但,毕竟也是士族啊,若是与庶族结亲,为父是怕你去世的阿翁气得掀开棺材板儿,来找我啊~~”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想说,但是不好在女儿面前说。
孙母:“……里子一点都没有了,还要揪着面子不放?”
孙青青:“……儿倒不是在意这个,只是一假设跟他成婚,莫名总有一种不顾伦理纲常、大逆不道的感觉……可是明明我们也不是什么亲戚……”
孙父去整理打包回来的饭菜,“再说吧,再说吧,先吃饭,我去热饭。”
孙母看着孙父这样子无奈地摇头,“我再去绣上几针,阿青去陪阿娘好不好?”
孙青青含笑点头,和母亲一同步入里间。
后来孙父找了个女儿不在的时机,悄悄附耳跟孙母说,沙小子那身子太过壮硕,又对女儿如此爱慕,怕是女儿,受不住啊……
*
“什么?!她身体从小就不好,还要常年喝药,刚好些,就要来找差事!如若没有收入,就要嫁人了?!还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求娶了?!”
“这怎么行?这可不行!不行不行!说啥也不行!”
朱晓晓在屋内情绪失控地来回踱步,自言自语不停。
听雨茫然地看着自家女郎,从她伺候女郎开始,就没见过女郎这种急慌慌……还是发疯的情况。
哪怕是曾经朱父续娶,女郎也只是生气啊,还条理清楚地带走了朱母的嫁妆。
“女郎……不若婢子再去把孙娘子请回来?”
朱晓晓点了点头,“请是要请的,只是就她那身子,还当什么绣娘,别把她自己身体累趴下了,我还得赔……请回来给我当个伴读吧,她父亲不就是坞堡里教书的?她定然也是个博学过人的。”
“……才多大年龄,就成婚……”
*
孙青青再次步入这涵清阁,其实是十分不解的,这位朱女郎虽说看着十分面善,但既然已经把自己给退回去了,怎么又把自己给叫回来了,还说是当陪读,待遇丰厚。
这……孙青青很难拒绝,特别是最后四个字。
即便一个人再如何清高,再如何对金钱不屑一顾,面对可以正经挣很多银钱的机会,她都很难拒绝。
因为她如何做不只关乎她自己,更关乎着阿娘在桐油灯前刺绣的时辰,阿耶夜晚补课归家的时间。
孙青青牢记朱晓晓的不行礼要求,见了朱晓晓,只微微颔首,道了声:“婢女见过女郎。”
朱晓晓本来看到孙青青再次回到自己身边,心里才刚舒服了点,又听到她自称“婢子”,又有点难受。
她忍下先前的着急,别别扭扭地说道:“你我同为士族,你父亲又是我表弟的夫子,你以后在我面前自称‘我’就好了。”
孙青青应允,人在没有足够的本钱和能力之前,一定是要在合理范围内遵守规则的,虽然不舒服,但是能减少很多麻烦,如今既然能少遵守一些,她自然求之不得。
朱晓晓又说:“你既然是我的伴读了,以后你就住我隔壁的房间,你的衣食住行我全包了,每月还有额外的银钱可以领取,听说你之前身体不好,无论是请医工还是买药材,直接去帐上支取即可……”
孙青青有些无措:“莫不是女郎与我有什么亲戚关系不成?为何待我如此之好?而且我的身体真的非常烧钱……”
除了父母之外,这世上竟能有如此无私之人……不会是有什么图谋吧?可女子能从女子身上图谋什么?
朱晓晓:“……”
这个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一看见她,就想给她花钱吧?虽然是实话,但也太不靠谱了点儿……有了!
朱晓晓轻咳了两声,说道:“如今天下混乱,北方大地像一锅沸水,战火连绵,民不聊生,王室权威荡然无存,各地有名望者筑坞堡自守,但也有不少坞堡被北方蛮族攻破,我既然已在陈家坞堡,自然要先护此地安全。”
“荀彧的后代荀灌,年仅十三岁的女郎,便可主动请缨,率领数十名勇士,在夜色中突围求援,说服了寻阳太守出兵,成功解了襄阳之围;毛皇后以皇后之尊甘当统帅,可以身披铠甲、跨马弯弓与皇帝符登一同出征作战,浴血奋战、亲手射杀敌军,而后宁死不屈、英勇就义;王异,曹魏将领赵昂之妻,以果决和智谋为丈夫出谋划策、对抗马超,守住了城池……目前我们与她们的差距极其之大,但是,我有钱和人脉啊,你有勇气和脑子啊,我们可以学她们的血性,谁知道会不会某一天超越她们呢?”
朱晓晓说完,背对着孙青青给自己倒了杯茶,身形保持不变,却大喘了口气。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能诹得如此有理有据、大义凛然……有鼻子有眼。
孙青青听朱晓晓如此说,也觉得自己先前实在是太小人之心了,于是郑重说道:“定不负女郎所望,不知我们何时进学?”
朱晓晓:“……”
完了,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
在坞堡最安全、最安静的区域,一部分是祠堂,一部分就是族学了,都说是“敬祖重教”,陈素却觉得,都是那些迷信的长辈,想让自家祖宗看着自家孩子上课吧,就算祖宗真有意识,那些迷信的长辈们也不怕学子闹哄哄地打扰祖宗休息……
等等,他看到了谁,朱家表姐哎,她怎么又来族学了?于是迎上前去。
“表姐,你不是诸事看淡,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吗?如今怎么……来上学了?”
朱晓晓不想理他,一个天天梦想当侠士的楞头小子,所以拉着孙青青就往课堂走。
谁知朱晓晓越是不理陈素,陈素越是撵着朱晓晓跑,“表姐,你怎么不理我啊?”
陈素看着他们要去往课堂的方向,嫌弃说道:“而且,你学就学吧,怎么还去学那些佛道之学?一点儿没用!表姐莫不是也想参与清谈,争些名声?”
朱晓晓停下脚步,内心有点气闷,这就是为什么她诸事看淡,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实在是不想跟人沟通,跟人解释,医理上讲,讲话是要消耗气血的。
有些人不讲不快,有些人却不能讲太多。
孙青青看到朱晓晓这表情,察觉出了什么,站出来反驳陈素道:“你说佛道之学无用,那你读过多少本佛门经书,多少本道家典籍。”
陈素这才看到了表姐身旁的女子,倒也不冒犯:“既然无用,为何要读?”
孙青青:“你既然没读过,如何得知无用?”
陈素一时哑口无言,乱听得的几句好像确实当不了佐证。
在朱晓晓有些发亮的目光里,孙青青继续说道:“大汉初立时,便是实行道家的无为而治,百姓才得以休养生息,那你能说道家毫无可取之处吗?”
陈素:“……”
孙青青毫不相让,“所以是你狂傲,还是别人无知?”
陈素讷讷说道:“……就算如此,学儒学也很重要啊……”
由于陈素声音太小,朱晓晓都没有听清表弟说的话,疑惑问道:“你说什么?”
孙青青却听见了,面对朱晓晓解释道:“他说学儒学很重要。”转头又面向陈素,“但是你怎知我们在儒学方面没有什么积累呢?”
“你可能不知道,我阿耶就是教儒学的夫子,你要跟我比试一番对儒学的理解吗?”
陈素并不是一个傻子,也没想做别人的垫脚石,忙说:“哎呦!刚想起来,我昨天的课业没有写完,我们之后有机会再相互讨教哈——”很快逃之夭夭。
朱晓晓淡笑不语,轻轻为她的同伴抚掌赞叹。
这是魏晋名士之间最直接、最文雅、最经典的表达方式。
孙青青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想转移话题,拉着朱晓晓就要去上课。
远处的孙父盯着此处,眼角渐渐湿润——他的女儿,是这世间,除了她母亲之外最为优秀的女子。
别人都说他不值,为了个女娃散尽家财,可是他知道,他知道自家孩子的纯良,知道自家孩子的好学,知道自家孩子的抱负。
他记得自家孩子一旦身体好点,就读书的身影,记得自家孩子说要天下第一女将军,后来因为身体不好,改成了要当天下第一女谋士。
而且,即便没有这些,她也是他在这世上最为重要的人之一。
是自己不够有地位,所以没有能支撑女儿成长的人脉资源;自己不够有财富,所以解决不了女儿成长的后顾之忧;是自己不够有运道,所以即便求医这么多年,也还是没有根治女儿的病症……
还好,还好。
写有神仙的同人文就是:一边编排八卦,一边诚恳祈求各位神明的原谅……
大圣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定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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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求娶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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