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就连江佑自己也都始料未及。
许是上天听见了他方才在心里的荒唐默念,又或许是他今天的运气确实是比其他人好了那么一点。
总之,江佑此刻的视线终于如愿以偿地穿过人群,牢牢定在了晏俞辞的身上。
他的语气放的很轻,就像是怕惊到了接下来既有的提问流程一样:“......你要问我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晏俞辞的错觉,他总觉得江佑这句话里带了一点别的情绪。惯会察言观色的人没能猜出来是什么,反倒是因为长时间暴露在江佑专注的视线里,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点紧张感。
周围的人都在或多或少好奇地等着,晏俞辞想自己确实是该问江佑一点什么。
市重点转学生这种身份对于小县城的高中来说太过神秘也太过遥远,于是总会轻而易举地成为大家好奇的焦点。
晏俞辞想,他或许应该问江佑的曾经。问他的高中,问他的同学,问他市里的商业街有没有那种经常周六周日搞促销的电玩店。
但是话到嘴边却忽然像是消失殆尽了一样,他看着江佑的眼睛,视线往下移了些,落在这人挺拔俊俏的鼻梁上,再往下,是微张着的、薄而干燥的嘴唇。
——在以一种极为认真的态度,等着回答他玩笑般的真心话提问。
晏俞辞的喉结滚了滚,好奇占比居多,一个从没想过的问题忽然癔症似的从嘴边溜了出来:“你有......”
他卡了一下,又换了个不那么露骨的委婉说法:“你有在意的人吗?”
旁边的路铭航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问题未免太过大胆,路铭航无言地冲着别人给晏俞辞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他晏哥连转学生都敢调戏,真的是勇气可嘉。
林子浔也无声地给他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自己持相同意见。
“......在意的人?”
江佑的目光还停留在晏俞辞的脖颈间,即使是听见了他这句有点奇怪的问话也没有动。
少年的外套领口松松垮垮,因此能很清楚地看见里面白皙的皮肤和一小截精致好看的锁骨。
江佑想起来那天晏俞辞没头没脑地给自己发来的几条消息。
想起他刚进自己家门时动作局促,没拿作业卷子却非要顺嘴胡诌出一堆理由,最后还硬撑着死要面子地低头捡笔。
想起这个人其实什么都看得出来,却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只是隐晦又固执用这个秘密换了一笔交易。
......有点傻,又有点可爱。
江佑幅度很小地弯了弯唇角,却不知为何忽然又想起来晏俞辞脸上的笑容,他和别人在一起时的勾肩搭背。
手指上被碎玻璃划出来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他没来由地因为这句没头没尾的提问而有点难过。
“嗯,有。”江佑垂着眼睛,抿着唇看不出什么情绪地答了一句。
饭桌上几个还沉浸在冰山帅哥的美貌里,犹豫什么时候下手的英勇女同志:“..........”
救命,真没想到,打扰了。
得到了意料之中又好像是意料之外的答案,晏俞辞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心里微微多了几分诧异。
他一边觉得自己像个小心翼翼试探着的小丑,一边又安慰自己还好提前问了,不然以后真的跟人熟悉到了一定程度再问这种事,岂不是要闹笑话。
只是......江佑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也会像对其他人一样冷漠吗?
晏俞辞忽然有点偏题地想。
那么他如今对江佑的单方面在意,不惜把自己从群体中剥离的这种行为又算什么呢?
晏俞辞难得生出些没来由的迷茫,几个月以来的事全缠在其中难以分离,一端是他,一端是江佑。
......好像,确实是有点越界了。
包间的氛围安静了几分钟,又跟没事人似的重新活络了起来。桌上的残局也收拾的大差不差,相熟的同学约好了结伴回家。
晏俞辞也被同路的几个同学叫着一起,临走前忽然想起来江佑也和他们顺路。
他转过头看了看,发现江佑正等在门旁边准备出去,不知为何,竟然也在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许是离得太远了些,猝不及防碰上视线后两人俱是一愣。
晏俞辞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恰逢身旁的同学拍了一下他的肩,道:“走啊晏哥!还不走愣着干嘛呢?”
“......啊,走吧。”
晏俞辞回过神,把那句没能说出口的“你要不要等我一起走”给咽了回去。
等再看向江佑的时候,也只是弯着眼睛说了句“明天见”。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
周日的晚自习安排好巧不巧又是数学课,上课铃还没响,整个班的学生都一脸苦大仇深地拘在自己的座位上,规规矩矩地等着老师进班。
许是迫于石晓娟的威严,就连例行的“班级课前二十分钟串位置寒暄”都免了。
一向吵闹的班级安静到落针可闻,晏俞辞从书包里扯出来自己熬夜做完的几张数学卷,没忍住又往旁边的位置瞧了瞧。
江佑比他来得早,此刻正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小憩,呼吸规律平稳,明显是已经睡着了。
还剩一分钟上课,晏俞辞在喊醒他还是不喊醒他之间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决定听天由命,寄全部希望于学校蚊子呓语般的、抽了风的上课铃。
他刚这么在心里打算好,墙上挂着的老旧广播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响了起来。
——如人所料,这次上课铃声效果微弱、技艺超群,甚至没能比得过隔壁二班要比天高的嘈杂聊天声。
“……”晏俞辞沉默地看了眼自己还趴在桌上一动没动的同桌。
算了,不就是搭个话吗。
......总比待会儿他被数学老师拎起来训话强。
晏俞辞自暴自弃地在心理斗争中认了栽,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朝着江佑蜷着的肩膀伸出手去——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石老师恰巧有事请假了,原定的数学晚自习调到这周三晚上,今天先上语文课。”
讲台上忽然传来椅子拖拽的声响,却不是他想象中的班主任。
晏俞辞的手指险之又险地在距离江佑身体三厘米的地方刹了车。
“这节课同学们就先自由复习吧,该背的古文字词解释还是得背一背。”语文老师又顺嘴吩咐了一句。
晏俞辞立刻触电般地收回手,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还在自己右边安稳睡着的江佑,又看了看面前除了三张数学卷和一本数学必刷题之外空空如也的书包。
——五秒钟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把桌上孤零零的三张数学卷一收,也跟着趴下睡了。
……
晏俞辞这一觉睡得短暂,但是做了很多梦。
梦里一会儿是路明航他们非要拉着人打篮球赛,结果在场上不小心把腿摔了,他背着人满头大汗地往出跑;一会儿又是江佑和他在喧嚣的操场旁看运动会,有人随手给他递了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江佑盯着那杯奶茶看了几秒,然后认真说道:“晏哥,你在意我吗?”
“在意我的话就不要喝这杯奶茶,这是芒果味儿的,我不喜欢。”
——晏俞辞实实在在地醒了。
被梦吓醒的。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也没去纠结刚才梦里为什么是芒果奶茶而不是杨枝甘露,下意识地慌忙朝自己旁边看了过去。
江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手里捧着本语文书,正低着头在背古文知识点。
晏俞辞盯着上面的“噫吁嚱!危乎高哉!”看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地从梦里缓回神来。
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半小时,他对着空荡荡的桌面发了几分钟的呆,脑袋里还在想那杯加了芋圆的奶茶到底是不是杨枝甘露。
“江同学。”他没忍住喊了一句。
江佑放下手里的书循声望过来。
晏俞辞问:“你很讨厌芒果吗?”
江佑仔细想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不算太讨厌,怎么了?”
“没怎么。”晏俞辞心道果然是梦,嘴上跟着一晒,不甚在意地挥手道,“就是忽然想起来了,随便问问。”
江佑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失望:“哦。”
晏俞辞没再说话,他下意识地又等了几秒。
“……”对话好像已经结束了。
江佑忽然有点不习惯,等他放下书转头朝左边位置看过去的时候,晏俞辞已经背对着他重新趴下了。
单薄瘦削的背影,干干净净的桌面和只有三张数学卷在的抽屉。
讲台后面的语文老师翻古汉语词典翻得专注,并没往中后方靠窗这一排看。
但是明天考试安排的第一场科目就是语文,于情于理或许都应该劝劝。江佑犹豫了几秒,还是主动将语文书往左推了推,轻声开口问道:“要一起看吗?”
晏晏子:别问,问就是语文晚自习真的让人很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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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咕咕咕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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