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俞辞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江佑微微侧身,把语文书又向他的方向推了推:“要看吗?”
晏俞辞盯着那只按在语文书内页上的手看了几秒钟,真情实感地思考起了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的可能性:“我.......”
他有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谢谢,不用了。”
江佑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为什么?”
晏俞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地编了个听起来可信的理由出来:“嗯......这节课不太想学语文。”
江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倒是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伸手又把书拿回去了。
晏俞辞看着他又转回身开始背书,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被江佑这么一打岔,他也没了继续放空的心思。对着三张写满了又不知道对错的数学卷观摩半天之后,晏俞辞毅然决然地把书包里那本崭新的必刷题拽了出来。
这本练习册还是和人打赌赢过来的,内页里干净的很。
晏俞辞做题习惯从头开始做,因此也没往后翻,留在第一页规规矩矩地看起了上面的三视图。
.......三视图。
晏俞辞越看越眼熟。
好像那天江佑刚来的时候,他在讲台上自我介绍,自己也在做三视图。
还是题目和选项都分毫不差的一道题。
晏俞辞麻木地忽视前面括号里标着的“xx市第xx次联考第x题”,面无表情地选出来个C。
几秒钟后,周围忽然响起来一大片呼啦啦的整齐翻书声,晏俞辞笔下没画完的C字母一顿,下意识抬头。
然后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讲桌,此时正缓步往学生中间走过来巡视的语文老师——
镜片下锐利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同学手忙脚乱翻课本之音。
晏俞辞看了看自己除了必刷题之外空无一物的桌面:“.......”草。
该说不说,今天是真的有点倒霉吧。
他所在的位置离前排并不远,距语文老师也就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语文老师虽说对待其他班级不像自己班那么严厉,也不像数学老师那么笑容绵里藏刀,但是她对“光明正大在语文课上做其他学科练习”这种事向来是零容忍。
晏俞辞绝望地一闭眼。
完了。
短短几秒钟,语文老师已经看完了前排学生的学习进程,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背着手朝更加后排的方向走——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晏俞辞面前的必刷题忽然被旁边摊开的语文书盖住了一半。
晏·瑟瑟发抖·与数学必刷题狼狈为奸·俞辞:“?”
江佑侧着身,不动声色地将放在晏俞辞桌面上的语文书又翻过去了一页。
方才书本移过来得太急,他的左手正好覆在了晏俞辞还没来得及拿走的右手手背上,触感有些凉。
“……!”
晏俞辞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几乎要悬在嗓子眼。
他的内心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也不知是因为旁边微微俯下身的语文老师,还是因为自己同桌靠过来时轻微起伏的呼吸声。
语文书上的汉字仿佛在眼前胡乱蹦了起来,反复排列组合成陌生的笔画,晏俞辞僵着脑袋机械默念了半天,愣是一个知识点都没能记住。
语文老师已经走到了桌子旁边。
她的视线在两人合看的语文书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只兀自看了会儿就点点头,姿态悠闲地从两人身边踱了过去。
语文老师走远了,可身边人贴近时的触感尚在,晏俞辞甚至能感觉到江佑呼吸时自己跟着微微飘扬的发梢。
......有点痒。
他的紧张感不仅没能消散,反倒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势。
而江佑和他手指相碰的地方还没有移开。
仿佛有看不见的热度从那一小片的相碰的肌肤蒸腾而上,把晏俞辞连人带理智地烧了个全头全尾——
他“噌”地一下,逃也似的把右手收了回来。
原本握着的圆珠笔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落了下去,骨碌碌地顺着桌子中间的缝隙翻滚而下,而后摔在了江佑的鞋子旁边。
晏俞辞清楚地看见江佑放开了语文书,略带疑惑地将视线向下投了过去。
晏俞辞:“……”救命。
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江佑就已经明白了过来,也没说什么,主动弯下腰去帮他捡笔了。
晏俞辞更懵了:“?”
不是,这是江佑啊?会帮人捡东西的?
两个人之间的课桌空隙过于窄了些,以至于江佑弯腰的时候脑袋正好能蹭过他的胳膊。
晏俞辞来不及反应,怀里就已经挤进来了个毛茸茸的头发触感。
柔软松散,又带着好闻的洗发水香气。
......很好摸的样子。
晏俞辞的确没搞清楚状况,但是架不住他现在忽然有点心痒手痒。
他没忍住,一边唾弃自己的变态行径,一边又悄悄把手放了上去,动作很轻地碰了碰江佑散落的发丝。
——果然,真的和想象中的一样好摸。
那支圆珠笔掉的位置算得上刁钻,饶是江佑仗着手长,也极力弯腰用指尖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够到。
他直起身,将笔杆上的灰尘拂净了才给人递过去:“给。”
手里毛茸茸的发丝触感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瞬间消失,晏俞辞下意识地捻了捻变得有些空落落的指侧:“谢......谢谢?”
“呃,还有......刚才的事,也谢了。”
似乎是很久没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回过人,晏俞辞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别扭,“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吧,同桌。”
江佑看着他,直觉他说的有点不对,但是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好回道:“不客气。”
他这句“不客气”恰好淹在了教室震耳欲聋的下课铃里,学校的铃声再度抽风,成功从二十分贝直奔九十分贝,把周围半睡没睡的同学全吓了个清醒。
后排的同学站起身将锁着的窗户打开,带着凉意的秋风从教室的外面大片灌了进来。
晏俞辞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反倒因为周围气氛的短暂缓和而松了口气,颇有点尽快逃离现场的想法:“下课了。”
“我......我去操场随便走走。”
以往都是有熟人过来想强行拉着人混迹晚自习操场,晏俞辞才会勉为其难地答应出去走走,今天却不知为何忽然转了性。
江佑虽然有点疑惑,但是也没说什么,只略微一点头就起身让开了位置。
——然后他就看见晏俞辞窜出去的动作丝滑无比,只消几秒,就已经一溜烟儿地在班级门口没了影子。
江佑站在原处,不知为何,还维持着方才让开位置的姿势没有动。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晏俞辞离开的方向,晚自习课间的嘈杂此起彼伏淹没于耳,被晏俞辞急匆匆推开的门在他走后,又顺着风重新关上。
后面传来同班同学陌生的和不陌生的嬉笑怒骂,江佑垂下眼,目光有些安静地投在了桌面放着的那本被他和晏俞辞合看过的语文必修课本上。
身旁的座位好像只剩下了一点儿残留在空气里的、晏俞辞校服上所独有的洗衣液的香气,正随着从窗户挤进来的烈烈秋风而不断消散。
明明有风吹过来,但是江佑莫名其妙地觉得闷。
——就好像是心里少了点儿什么。
-
临水一中的考试安排向来是三天,在高一和高二共用南楼的情况下,考场使用权从中午泾渭分明地划出来一道线——一个年级在上午,一个年级在下午。
这次高二组很荣幸地被分到了下午的时间安排,因此晏俞辞得以拥有在早晨和中午睡懒觉的权利,等他匆匆忙忙抓了头发进校门的时候,已经是一点三十五了。
一向健忘的人走到操场正中央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组今天有分担区的值日任务。
他们班的室外分担区在南楼西侧的树林道路旁边,每到秋天就会覆上许多落叶,和雨后的积水混在一起,粘腻难扫得很。
好在这几天并没下雨,因此操场的清扫任务也不会很重。晏俞辞脚下一顿,庆幸自己想起来的时候还没有进南教学楼的大门,调换方向直接拎着考试用具朝着分担区走了。
正午晴空无云,西侧操场旁的小路树影零散。晏俞辞花了几分钟才赶过去,没成想那边已经有人拿着扫帚在打扫了。
还不止一个。
他的目光在路边勤勤恳恳干活的两个身影之间逡巡几秒,一时有些语塞。
尤其是看见江佑手里拎着个缺了角的扫帚的时候。
——好看的帅哥配着寒酸的清扫工具,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违和。
“呦!晏哥,你来啦。”路铭航最先抬头看见他,大喜过望,把手里装满落叶的矬子一扔直接飞扑上来,“太好了,可算等到你了,累死我了。”
还没等晏俞辞开口说些什么,他就重重地拍了下这人的肩膀:“既然你来了,我就可以溜了。”
视线还停留在江佑身上的晏俞辞:“?”
路铭航朝着还在低头认真扫落叶的帅哥努努嘴:“我想去厕所很久了,这不是怕咱组员一个人剩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怪孤单,不然我早去了。”
“剩下的活也没多少了,估计等我回来你们都干完了。所以我到时候就直接回教学楼了啊,晏哥保重。”
他拍晏俞辞肩膀的力道有一种不容人辩驳的诚恳,短短几秒钟就被人强行赶鸭子上架的晏俞辞再次:“?”
2023/1/17
立志要和江佑稍微拉开距离的晏俞辞彻底感受到了人间险恶.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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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咕咕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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