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得很晚，家里满是血腥味，但他习惯了，也没有去在意。吴虑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发懵。窗外天色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雨，如果下雨，小女孩一定不会来！他瞬间清醒过来，只是刚坐起身，就被吓得全身血液倒流。
此刻，怪胎“妹妹”正站在他床尾处，怀里抱着三个人头，其中一个还淅淅沥沥滴着血。
怪胎朝着他咧嘴一笑，随后猛地把三个头抛向了吴虑。
被其中一个头砸个满怀，吴虑低头一看，那头正是他爸爸的！
忍着恐惧，吴虑一点点地转动脑袋，再去看旁边的两个头，竟然是他的妈妈，和他朝思暮想的姐姐。
他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紧紧把姐姐的脑袋搂在怀里，呜咽着哭起来。怪胎嘿嘿笑了两声，猛地跑来扯开吴虑的怀抱，拎起那三个头，又疯疯癫癫地跑走了。
“你回来！你别跑！你把姐姐还给我！”吴虑挣扎着下床，却因为满腿的藤蔓，又长时间依靠轮椅，完全站不起来。
怪胎动作很快，一下就消失没影了。
经历这么多事后，吴虑第一次感觉到绝望，以前想着姐姐还能支撑他。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窗外雨势渐大，这样的天气小女孩想必也不会来了。他的一切，他期待的今天，全都没了，一切都结束了。
“那我们在药园里看到的三个人头骨，是吴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的？”宋柯皱着眉头推了推无量，无量也不再继续跟他讲故事，干脆一口气都告诉他：“嗯，那个怪胎根本不是人，是漂亮女人为了留住吴虑他爸养的小鬼，至于它用插钢钉那么阴毒的手段困住吴虑的魂魄，是因为吴虑的妈妈变成鬼后来找过麻烦，所以它干脆不让吴虑的魂魄出来，省去再对付一个的麻烦。而且那种方法十分阴毒，吴虑的魂魄被困，连同着他的爸爸妈妈也被镇住，完全不能出来找漂亮女人的麻烦。”
“所以…那个大厅中央身上插满了钢钉的尸体，还伸出头发拉你进房子，最后变成红色小鬼的就是吴虑？”宋柯惊的嘴巴都闭不上。
无量皱着眉点头：“他的魂魄被钢钉困在了那尸体里，我帮他驱散禁锢，他才得到自由…”
“那现在呢，他现在去投胎了吗？”宋柯忙不迭地打断无量，他真心希望这样一个可怜的人能有一个好结局。
“师叔渡化他了，他去了，应该去的地方。”无量看着宋柯有些期待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实话。
吴虑根本不能投胎往生。他的魂魄被禁锢太久，又浸染太多邪气。要么做永远的孤魂野鬼，要么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想要洗净魂魄，除非无量的师父亲自做法，可是他外出云游已经快十年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现在只能依靠师叔把吴虑的魂魄收进盒子里，等到找到师父再想办法。
无量头一次觉得人的因果业障没有公平一说，仿佛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上天、是神明的玩物。
从头到尾吴虑和吴忧做错了什么呢？如果是为了偿还上辈子的罪孽，难道那罪孽深重到无法投胎往生吗？
世界有鬼，可真的有掌管秩序的神吗？如果有，为什么会允许坏人做出这么恶劣的事呢？
“噢，昨天是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过神来已经在家里了。”宋柯缠着无量讲了一早上故事，这会才想到要道歉。说起来他昨天跟中了邪似的，醒来就在家里，在无量的师叔找过来之前，想方设法都没办法离开家一步。不过就算出得去，宋柯的胆子也不足以支撑他再回去找到无量。
无量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摆摆手示意无所谓。这会下了早自习，顾十方也凑过来，从书包里掏出来无量的早餐和口服消炎药，三个人坐一块唠嗑。
宋柯早上来上学的时间，就打听到今天有个转学生要转到班上来，这种学期进行到一半转过来的，实在不多见。
不过无量脑子里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这会心思压根没放在转校生身上，还在认真思考昨天的事。
先说那两个奇怪的人，一个刘海遮眼男，一个“找到你了”，后者的声音很是耳熟。而且昨天的经历跟打副本似的，那个大怪胎相当于是副本的Boss？可它不是漂亮女人养的小鬼吗？那漂亮女人去了哪里，为什么故事到最后，漂亮女人干脆没了戏份？那股让宋柯直接跑回家的力量，来自于哪里？不管是吴虑的鬼魂还是怪胎，都没有力量做到这一步，而且如果漂亮女人不在那里，小鬼是怎么留在那里的呢？
无量脑子一团乱麻，但是眼前让她最为烦躁的是，老师带进来的转学生，竟然就是那个“找到你了”。
“这位是从今天开始转来我们班一起学习的新同学，余一。”老师公式化的语气，和面无表情的余一，都让无量不安。果不其然，老师下一句就是让他选座位，无量在和他对视上的一瞬间就立刻低下头去，生怕他要坐到自己旁边来。
这人看上去给人感觉怪怪的，无量实在不想招惹这么个麻烦。就算这人昨天救了自己，但自己并不知道他的来路底细，谁知道是不是下一个麻烦呢。
余一似乎注意到无量的躲闪，抬手就指着顾十方开口：“我想和他同桌可以吗？”
全班的目光都转到顾十方身上，老师显然在犹豫，毕竟转学生的成绩光看过往成绩单不是很乐观，但顾十方可是常年稳居年级前五，能冲击清北的好苗子。如果转学生影响到顾十方的学习就是得不偿失，这也是顾十方一直单独一桌的原因。
卑鄙！太卑鄙！无量深吸口气猛地站起身举手道：“老师！我想和新同学坐同桌可以吗？”
老师倒是略微惊讶地看了看无量，随后问余一的态度。余一倒是一脸“我无所谓啊坐哪里都可以不过既然她开口邀请我了我就和她同桌吧”的表情，微笑着就往无量那边去。
余一是满意了，宋柯在旁边对着无量挤眉弄眼，无量却只能装作没看到。顾十方一向八字轻，昨天看这人跟着刘海遮眼男出现在现场，怕也是个同行。如果他不怀好意，顾十方怕是死十次都不够。
在一起长大的师弟和一起做坏事的宋柯之间，无量很没良心地直接抛弃后者。于是宋柯只能被迫接受命运，病怏怏地收拾东西往后挪一排，坐到了最后一排。
无量想得开，反正月考一次换一次位置，大不了只能放弃不补课的休息，考到前15名选择和顾十方同桌，才最妥当。
余一的东西不多，略微收拾一下，就在无量身边坐定了。按理说身旁是陌生的气息应该警觉，无量却莫名放下戒心，甚至对余一产生了一种想要靠近的亲近感，仿佛相处过很多年一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息和特定的磁场，陌生人之间难免带着一些排斥，可眼下碰上余一，无量竟然只感觉熨帖。但这样的本能性感觉让无量非常不爽，仿佛被看透一般，充满危机。
要想改变现状，必须主动出击。这么想着，无量悄悄从作业本上撕下一截，提笔写下“下课到三号教学楼后，有事谈”，然后迅速将纸条推给隔壁的余一。
宋柯在后面看得眼珠子都要瞪穿了，心里大骂无量没良心，自己才和她结束同桌关系不到五分钟，她竟然就给这转学生传纸条了，重色轻友！
背后的目光如炬，无量努力忽视掉灼热的视线，心不在焉挨到下课，几乎是踩着下课铃站起身往三号教学楼背后飞奔，余一也不多言语，稍晚几秒快步跟了上去。
看到余一两手插在口袋走过来，无量想要吐槽的心情达到顶峰，可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对方率先说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对顾十方也没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要你把装吴虑魂魄的盒子带过来，我保证，我师父可以帮忙净化。”
这句话信息点太多，无量一时有点犹疑不定。首先余一知道吴虑的存在，不是单纯知道秦洵的盒子里装了个魂魄，而是知道这魂魄生前的名字叫“吴虑”。他是单纯调查过还是掐算出来的无量不得而知，但显然余一对整个事情的了解程度已经超过无量的想象。
其次，他果真像无量想的那样是同行。有同行并不稀奇，毕竟这世上派别多得数不清，但最让无量震惊的一点是，这家伙的师父能力必定在她师叔之上。师叔做不到的事，他的师父可以做到。
一直到无量开口之前，余一都没有再说任何话，似乎是为了给无量留出足够的思考时间。
“你怎么能确定，你师父一定可以帮忙净化。”无量抬眼的时候，看见树木斑驳的光影打在余一脸上，“你帮我这个忙有什么目的？”
余一似乎脾气很好，他对着无量伸出手去：“做好事积德而已。况且我师父能不能帮上忙另说，但试一试对你没有影响，你觉得呢。”
他说得很对，无量目前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至于余一的目的，无量想得很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是这次她没再犹豫，握住余一伸来的手道：“成交。”
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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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转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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