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萧小飞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中漂浮，耳边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真切。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如铅；想动动手指，身体却像不是自己的。
"...再不醒就..."
"...用千年人参..."
"...值得吗..."
那些声音时远时近，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幔。唯一清晰的是某个时刻，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颤抖：
"萧小飞...你答应过我的...不准食言..."
他想回应，想告诉那个人他没事，但黑暗再次吞噬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阳光刺破了黑暗。萧小飞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顶和淡青色的纱帐。他试着动了动，肩背处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萧大哥！你醒了！"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周子墨的小脸出现在视线里，眼睛亮晶晶的。
"阿...子墨..."萧小飞声音嘶哑，"我...这是哪儿？"
"还在山庄里。"周子墨扶他坐起来一点，递来一杯温水，"你都昏迷五天了！柳大哥差点把大夫掐死，说你再不醒他就要整个医馆陪葬。"
萧小飞呛了一口水："柳无痕...他没事吧？"
"他比你醒得早，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周子墨做了个鬼脸，"就是脾气更差了，除了我爹谁都不敢靠近。"
正说着，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进来。柳无痕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面容清瘦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看到醒来的萧小飞，他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冷峻。
"终于舍得醒了？"柳无痕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不善，"逞英雄很过瘾是吧？"
萧小飞咧嘴笑了，尽管这个动作扯得伤口生疼："担心我了？"
"谁担心你！"柳无痕冷哼一声，却在周子墨识相地退出房间后，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拂过萧小飞包扎好的肩膀，"...疼吗？"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萧小飞心头一热。他摇摇头，伸手握住柳无痕的手："看到你就不疼了。"
柳无痕耳根微红，却没有抽回手："傻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萧小飞突然想起什么："魔教的人..."
"解决了。"柳无痕轻描淡写地说，"周盟主出面调停，教主暂时不会找麻烦。毕竟他也不想同时得罪武林正道和我。"
"你？"萧小飞疑惑地看着他。
柳无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魔教左使是白当的？我在教中也有自己的势力。教主若逼得太紧，大不了鱼死网破。"
萧小飞这才注意到，此刻的柳无痕与之前女装时的"柳如烟"判若两人，锋芒毕露，气势逼人。但奇怪的是，他反而觉得这样的柳无痕更加真实，更加...吸引人。
"看什么看？"柳无痕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不自在。
"看你好看。"萧小飞实话实说。
柳无痕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油嘴滑舌。"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萧小飞，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跟我在一起，意味着与整个世俗为敌，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不重要。"萧小飞打断他，目光坚定，"重要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
柳无痕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情绪翻涌。最终，他俯下身，在萧小飞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傻子。"
这个吻很轻，却比任何誓言都重。萧小飞心跳如鼓，正想加深这个吻，房门再次被推开。
"咳咳。"周天行站在门口，假装没看见两人迅速分开的动作，"萧少侠醒了？太好了。能下床吗？我有事跟你们说。"
片刻后，萧小飞在柳无痕的搀扶下来到周天行的书房。书房古朴典雅，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和一把古剑。周天行示意两人坐下，亲自斟了茶。
"首先，你们的伤都无大碍了，这是好事。"周天行开门见山，"其次，关于魔教的事，我已经派人去交涉，短期内他们不会找麻烦。"
"多谢盟主。"萧小飞真诚地说。
周天行摆摆手："不必谢我。其实..."他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我叫你们来，是为了这个。"
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两枚玉佩——一枚是周子墨的双鱼玉佩，另一枚则让萧小飞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我的玉佩！怎么会在您这里？"
"那晚你受伤昏迷，玉佩掉出来了。"周天行解释道，拿起两枚玉佩，将它们拼在一起。令人惊讶的是，两枚玉佩的纹路完美契合，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一朵盛开的莲花，花心处有一个奇特的符号。
柳无痕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天魔印记？"
周天行沉重地点头："不错。《天魔秘籍》的标记。这两枚玉佩本是一对，二十年前由萧远山——萧小飞的父亲——和我共同保管。"
萧小飞震惊地看着周天行："盟主认识我父亲？"
"不只是认识。"周天行长叹一声，"我们是结拜兄弟。"
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里，萧小飞和柳无痕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故事。二十年前，萧远山和周天行都是武林新秀，因志趣相投而结为兄弟。后来萧远山被魔教教主看中，被迫潜伏魔教做卧底。在一次任务中，他偶然得到了《天魔秘籍》的下半卷，却发现这本秘籍若练成，将危害整个武林。于是他带着秘籍逃离魔教，临行前将秘籍一分为二，一半藏在玉佩中交给周天行，另一半则不知所踪。
"你父亲后来隐居山村，娶妻生子，就是你了。"周天行看着萧小飞，"我以为他过上了平静生活，没想到十年前还是被魔教找到..."
萧小飞握紧拳头。十年前，他父母在一场"意外"中双亡，原来都是魔教所为！
"那另一半秘籍..."柳无痕敏锐地问。
周天行看向他："柳左使，你腰间那把短剑，可否借我一观？"
柳无痕迟疑了一下，解下从不离身的短剑递给周天行。周天行接过剑，轻轻拧开剑柄，从里面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
"这就是另一半。"周天行将绢布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和图形，"二十年前，萧兄将它藏在魔教圣女的贴身佩剑中，后来这把剑传给了你，对吧？"
柳无痕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你小时候。"周天行温和地说，"你是魔教圣女柳清霜的儿子，也是萧远山亲自选中的秘籍守护者。"
萧小飞和柳无痕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震住了。
"所以...我和柳无痕早就..."萧小飞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句子。
"命运早就将你们联系在一起了。"周天行将玉佩和绢布还给他们，"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柳无痕沉思片刻，突然将绢布递给萧小飞："烧了它。"
"什么？"萧小飞和周天行同时惊呼。
"这秘籍害人害己，不如毁掉。"柳无痕坚定地说，"至于魔教那边，我会处理。"
萧小飞看了看绢布，又看了看柳无痕，突然笑了："我同意。"说着就要撕毁绢布。
"等等。"周天行拦住他，"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一个月后，萧小飞和柳无痕的伤完全好了。这天清晨，两人站在山庄门口，向周天行父子告别。
"真的要走？"周子墨不舍地拉着萧小飞的袖子。
萧小飞揉了揉他的头："嗯，我们还有事要办。"
"放心吧，他们会回来的。"周天行意味深长地说，"毕竟，'飞柳双侠'的名号还没打响呢。"
柳无痕轻哼一声，但眼中带着笑意。这一个月来，他和萧小飞在周天行的帮助下，将《天魔秘籍》中的邪恶部分去除，只保留了一些治病救人的心法，准备广为传播，破除魔教对秘籍的迷信。
"盟主，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柳无痕难得地行了一礼。
周天行摆摆手："去吧，江湖路远，多加小心。"
离开山庄后，萧小飞和柳无痕并肩走在山间小路上。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照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柳无痕，"萧小飞突然问，"你以后还穿女装吗？"
柳无痕挑眉："怎么？你更喜欢'柳如烟'？"
"不是！"萧小飞赶紧摇头，"我就是好奇...你扮女子那么像..."
"那是任务需要。"柳无痕淡淡道，"现在任务结束了，没必要再装了。"
萧小飞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那...我们以后以什么身份行走江湖？"
柳无痕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就以真实的身份。你是萧小飞，我是柳无痕。至于别人怎么看..."他耸耸肩，"随他们去。"
萧小飞笑了，阳光在他的眼睛里跳跃："好！那我们的组合叫什么？'飞柳双侠'怎么样？"
"土死了。"柳无痕嫌弃地说，但嘴角却微微上扬。
两人继续前行，山路渐渐开阔，远处是广袤的平原和无尽的天空。萧小飞偷偷牵起柳无痕的手，这次没有遭到拒绝。
"柳无痕。"
"嗯？"
"我喜欢你。"
"...傻子。"
"你也说一句嘛。"
"赶路！"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融入了春风中。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有彼此相伴，便是江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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