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笛脸红了,视线也开始飘移,手紧张地空抓了两把,才小声开了口:“......这么突然,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很想很想跟你在一起。”
对面的任雨生嘴角噙着笑,眼里一派了然包容。
好像早就预料到是这样一般。
怕他觉得自己不真诚,桑笛慌了,急急忙忙开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是没什么恋爱经验,但我也知道这是......你别不信!就是一想到你就高兴,你一哭我就心扎的疼......想让你撒娇,有什么事都愿意躲在我身后。”
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刻应该说什么,只是顺着感觉把脑子里的话抛出来,也不管通不通畅,好不好听。
讲完了他自己脸涨的通红,偷偷抬眼去看任雨生的表情:没笑,神情淡淡的,枕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嗓子干,手也抖,脑门上的血管跳的突突响。任雨生一直不搭话,那感觉就像被吊在麻绳上被凌迟处死一样难受。
忏悔和懊恼慢慢涌上心头,正在这时,他听见任雨生的声音:“你不觉得,这是同情吗?”
“当然不是!”桑笛马上矢口否认:“这我还是分得清的。”
“你敢说一点都没有?”任雨生笃定地看着他,换作了叹息般轻柔的口吻:“桑笛,我知道你人很好。但我想要的感情——不是这样的,我希望它更纯粹一点,你懂吗?”
桑笛马上点头,反应了一下又试探着问:“你觉得同情了就不纯粹了?”
“对啊。”任雨生说:“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竟然觉得你老板我可怜,这可不是真实的我哈哈。”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爱的不是我,只是你想像中的我。
并不想让他产生这种错误的认知,但任雨生已经别过脸去点评烧烤的口味,完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这一夜桑笛睡得并不好,奇怪的是,任雨生也哈欠连天,两人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等落地时才迷糊醒来。
11月的深市依旧又热又潮,到处都是边走边脱羽绒服的旅客,两人抱着衣服直冲换衣间,好巧不好,只剩最后一个。
任雨生掀起帘子:“我先进去,包给我。”
包里装着夏季衣服,桑笛递出去:“要不要我帮你?你......”
“不用。”任雨生接过包,直接关上了门。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微妙地保持着一种怪异的平静。直到王助打来了电话:“喂,桑笛你们回来了吗?雨生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早在电话打来的第一时间桑笛就打开了免提,送到了任雨生身边,他要用这种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
王助话音刚落,任雨生就冷笑一声直接回道:“我很开心,要我笑两声给你听听吗?”
这音一听就不高兴,阴阳怪气的,前面的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多打量了几眼。
桑笛攥紧了手机,听对面的王助慌张地陪笑解释:“啊哈,开心就好哈哈。”
“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桑笛是你派过来的卧底,以后我可得对他防着点。”
不等对面再说些什么,他直接伸出指尖挂掉了。
然后,身子侧滑,背对着桑笛看向窗外,再也没有转过身。
下车之后,桑笛把轮椅推后座下脚处,等任雨生跳下来坐上去,正打算推走,把手上传来一股力量——任雨生自己把轮椅开走了。
桑笛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又生气了?今天一天都感觉任雨生在跟他保持距离,但他实在想不到到底哪里惹人不高兴了?难道是他都明确拒绝了自己还要告白让人厌烦了?
他莫名生出一股怒气和委屈,盯着地毯上的任雨生,像是要把人盯出一个洞。也许是这目光太有存在感,任雨生与他对视片刻,突然问道:“你知道刚骨折的时候我是怎么移动的吗?”
桑笛愣了一下,摇摇头。
在任雨生的指挥下,他捞起滑板送到地毯前,莫名其妙地问:“干嘛?一只腿还能玩滑板?”能站得稳?
任雨生神秘地笑,把滑板调整到与腰部齐平,然后手撑着身子,整个人趴到了滑板上。
桑笛看着他像身残志坚的流浪汉一样手掌撑地,用力一划,滑板就呼啦啦地开向了洗手间。
然后当着桑笛的面关上了门。
“不是,你要去洗手间就叫我啊!干嘛呀这是......”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水流声。
仿佛被抛弃,桑笛气不打一处来,幽怨正无处发泄,看到灯光开关,啪的一声拍灭了。
水流声瞬间听了,里面传来任雨生骂骂咧咧的大叫声:“你tm开灯!尿脚上了我艹!”
他没管,里面断断续续又是几声,然后门开了,灯光映出任雨生怒气冲冲的脸。
桑笛才不怵一个小瘸子,一个蹲下两手合抱,抱着腿把人扛走了。
腿被制住,任雨生就动手,大耳刮子啪啪招呼在桑笛头上身上,打得桑笛一边求饶一边赶紧跑到沙发旁把人放上去。
他揉着发蒙的脑瓜,刚想问罪,看见任雨生好像撒了气,又气又笑地抱胸看着他,他也没了脾气,再揉两下软声质问:“干嘛不让我抱你了?”
明知任雨生会说什么不好听的屁话,但他还是想装聋作哑争取一下:“以后还是叫我吧,你这样,多费劲啊。”
任雨生却不愿意陪他演:“以后除了上下楼,我都自己来吧。”
“为什么除了上下楼?”
他随口问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脏猛跳了两下,不可思议地向任雨生看去。
“......你一个人的时候,就趴在滑板上活动?”
任雨生点头。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想到了更多:“所以你才睡在地毯上?穿不了衣服,才光着?”
“嗯哼,才想到吗?”任雨生坦然承认,还不以为然地笑了下。
这时候的笑容看起来格外讽刺。
桑笛怒了,也不知道怒从哪里来:“别他妈嬉皮笑脸的。”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可以这么冲?忍不住满怀歉意地看向任雨生。
“哎呀干嘛啊,我又不是娇滴滴。我过得很好,用不着谁管。”
桑笛别过头,没有再说话了。
他突然很难过,为任雨生。
虽然之前也会心疼他,但那就像雾里看花似得永远带着点局外人的旁观。毕竟再怎么说,受了伤的小少爷,也不过是浅唱一下人间的小疾苦罢了。所以他不理解,还暗自觉得任雨生矫情懒散不正常。
可当这人间小疾苦具象成骨折没人管、趴在滑板上上厕所、回不了房间只能睡地毯时,他就立刻感同身受甚至心如刀割。
甚至,他有一个大胆的预测,这种“人间小疾苦”很有可能是父母双亡的任雨生多年的常态,就像坏了没补的蛀牙,时常发作,不致命,但磨的人头疼。
……所以任雨生长成这样,扭曲怪异,但无害,他只觉得无比庆幸。
庆幸他并没有作践自己的爱,也没有伤天害理,与法不容。
他突然抱住了任雨生:“飞飞,乖宝。”
这么简单亲近的名字,他一次都没叫过,要么是硬邦邦的老板,要么是骂骂咧咧的小变态。大多数时候,他都直接喊喂,按部就班,公事公办,好像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牵连。
任雨生往后撤没成功,只能别扭地指责:“干嘛?别老是偷偷摸摸占我便宜。”
“嗯,你愿意。”跟这个人待久了,桑笛也学会了胡搅蛮缠。
“放屁!”任雨生慢慢放松了身体,把头搁在桑笛的肩头,呼出的热气轻轻打在耳垂上:“好久,好久,没人叫我乖宝了。”
过了几天,桑笛带着任雨生去医院拆石膏。医院任何时候都人满为患,桑笛穿梭在人群中,马不停蹄地带他挂号拍片,拿给医生看。在这种时候他总是格外纳闷,为什么任雨生不能带他享受点特权,直接一站式检查完?
还好任雨生年轻,恢复良好,医生帮他拆了石膏又嘱咐道不要着急走路,可以先慢慢做些康复训练。
桑笛听得比任雨生还认真,这几天他不停地刷相关视频,光康复工具都乱七八糟买了一堆。
拆了石膏的脚还肿着,一下地就疼,任雨生只能坐在轮椅上被桑笛推着往回走。由于要不停避人,一路磕磕绊绊走了好久才到停车位。
路上,桑笛注意到任雨生一直歪头看自己的脚,被石膏裹住的脚踝处起了一层皮,他似乎很介意,一直努力用长裤盖住。所以桑笛一到家就调好水温,准备给任雨生洗脚。
看着蹲在脚下的桑笛,任雨生倒是罕见地有些含羞:“不……不用。”
很难见到他这副样子,桑笛忍不住笑了,一把握住他的脚:“怎么还脸红了?都帮你洗过澡了,还有什么没见过啊。”
“……”看着那双大手在脚腕上搓摩,任雨生无法忍受地别开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桑笛说:“好了,干净了,你检查一下。”
他看着桑笛邀功似的捧着他的脚,眼睛亮晶晶的,心头一阵复杂情绪流过:“你,不嫌弃吗?那么脏。”
“叭!”
桑笛不假思索地在腿上亲了一口,咧开嘴笑:“不嫌弃,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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