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无比沉默。
他想反驳他不是,可又没有底气。
他想,任雨生果然是生气了。因为他排斥的态度。
他忍不住偷看任雨生的反应,但那人说完就一脸平淡,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甚至还能自娱自乐。
“咕咚咕咚。”
嗯?哪来的撞击水声?
桑笛回身,看向任雨生。
这人呆呆躺着望向天花板,只有肚子一起一落。合着把肚皮当容器,来回晃水玩啊。
怎么这么多花活?
只是这声也忒吓人了,就像饮水机出水时气泡往上浮带出的巨大咕嘟声,有种穿肠破肚的力量感。
桑笛上前制止:“这是能玩的吗?别玩了。”
任雨生只是冷漠地睨视他:“要你管。”然后更加得寸进尺,像一个不听劝非要作死的小学生,剧烈起伏带出一阵更瘆人的撞击声。
那声音听的桑笛难受又担心,想也没想直接一掌盖在了肚子上,可怜的任雨生差点被拍吐,“呕”的一下弯起身子,捂着嘴一脸不敢相信。
......桑笛讪讪收回了手。
怂起肩膀低下头,低声下气地求饶道歉:“对不起。”
话没说完肩膀上就挨了一拳,不疼,反倒是任雨生,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哼哧哼哧直粗喘气。
任又呕了一下。桑笛跟他对视时,那眼里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你等死吧。
但直到桑笛开车送他到学校,任雨生都平静如常,没有打击报复的迹象。
他一路提心吊胆,千防万防,到最后甚至怀疑任雨生是不是被下降头了,这么会忍气吞声,简直变了个人。
但他又不敢问。
明明是个文弱的小男生,但桑笛一见他沉脸就心里打鼓怂的不行不行了。
好奇怪。
终于进学校了。
一路上桑笛都在激动张望。不管是威严高耸的教学楼,还是雄伟广阔的中心广场,都让他心潮澎湃,连旁边成群走过的学生都自动覆盖了一层耀眼光芒。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气质上怎么就云泥之别呢?
桑笛自觉缩小一点。
但任雨生完全忽视他的局促,指挥他跑东跑西,一会买水果一会买奶茶,拎着大包小包进了行政楼,直到笑容满面的导员亲手推着任雨生进了办公室,他才有空坐下来,喝口买错的柠檬茶。
啧,还挺清爽。
他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导员,白衬衫,细框眼镜,一幅知识分子的斯文模样,对待任雨生这样的病号也是热情可亲,还亲自下来迎接……
他眷恋的环顾四周。
可惜,自己没这个机会了。
半个小时后桑笛拿起手机,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他不知道在学校请假正常应该要多久,又不敢贸然打扰,只能不断给任雨生发信息:“还要多久?”
没人回。
他不再胡思乱想,专注的盯着电梯口。
又过去二十分钟,他坐不住了,开始打电话。
还是没人接。
他开始慌了。
别是打起来了吧。那小子嘴那么毒,腿还半残,被打了爬都爬不起来。
他焦急地站起来,正想往办公室里冲,手机突然收到任的短信:我在网球场。
他攥紧了手机,抬头扫视楼道,揣测任雨生会在哪个角落里悠闲地观察。
呵呵骗子。刚站起来就来短信,任谁都觉得太巧了吧。
他躲在了门外的石柱后。
果然,任雨生很快坐着轮椅出来了。
他小心跟在后面,看着任雨生悠然自得的跟同学打招呼,然后开始加速……
人腿追电动,他跑的好累。但在一个拐角处,还是把人跟丢了。
又藏哪了啊?又在哪观察我啊?
他喘着气掏出了手机,果然有任雨生的消息:来图书馆。
他算是明白了,原来中午的报复就是这啊?罚他绕着校园跑一圈?
可真幼稚。
他也不着急了,找个椅子躺上去慢悠悠的发:马上到,等我。
任雨生回:……
跑了一圈浑身冒汗,心里的郁结似乎也随着排出了体外。他畅快地仰头看天,觉得任雨生这种小孩子脾气也挺有意思。
多好玩啊。
等了好久,任雨生才不情不愿地出来了。
桑笛站起来,笑眯眯地用脚踢飞一堆落叶:“怎么不躲了啊,一个人也不怕摔个大跟头。”
任雨生翻白眼:“那你还能再挣两个月的钱,做梦都能笑出声吧。”
桑笛抓住轮椅猛晃,恨不得捂上胡说八道的嘴:“关心你还不知道珍惜,良心都掉马桶里了。”
任雨生点头:“嗯,都掉你嘴里了。”
......
自知打嘴仗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桑笛直接换了个换题:“事情办完了吗,回家?”
任雨生不答反问:“不想去逛逛图书馆吗?不是说没进过大学?”
桑笛愣了下。
他都快忘了这茬了。
被人突然提起,心底的遗憾就像枯木逢春,又开始生根发芽,但潜意识里的格格不入又让他自卑到想要躲藏,一时间他愣在原地,纠结又为难。
终于,他选择了回到人间,低落地说:“回去吧。下次有机会再逛。”
任雨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刚刚还有同学问我,你是哪个学院的。”
桑笛没跟上思路,下意识疑惑地啊了一声。
任雨生直接点破他所思所想:“他都没看出来你是不是学生,你瞎烦恼个什么啊?”
哦。桑笛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你同学看见我了?那你一直知道我跟着?”
任雨生挑眉,准备跑路,却被桑笛擎住轮椅大声质问:“那你还跑?我差点中暑了你知道吗?”
任雨生尴尬的挠头,眼睛转了又转,强行拉回正题:“我的意思是,你很合群,很像大学生,懂了吗?”
“哦。”桑笛低头,良久才说:“可能是你衣服的功劳吧。”
出门时他换了休闲西装外套,被任雨生嫌弃的直接找了自己的衣服给他。一件宽大的黑色卫衣,领口装饰着细细的银链,被他穿成了时尚修身款。
但真的很好看。
任雨生还给他喷了发胶,硬是从蓬松寸头上抓出了几个榴莲,最后上耳夹的时候他死命拦住了,保留了直男的最后一根底线。
任雨生见他沉默,直接拉着人来到了足球场,指着中间踢球的黑人说:“看,留学生。”
桑笛:“啊?”
任雨生又指着操场跑步的方阵说:“看,体育生。”
桑笛:“……”
任雨生故作轻松的安慰他:“不是每个大学生都细皮嫩肉的,糙一点黑一点也不要太自卑。”
桑笛:“……”
虽然理解偏了,但他还是由衷的感谢任雨生的敏锐与善意。
他诚恳地说:“谢谢。”
任雨生带着他在学校里逛了一下午,还在门口旁听了一会课。出了教学楼任雨生懒懒地说想吃水果捞,刚刚都给老师了,他一口没吃着,桑笛立刻接话:“我去买。”
任雨生撇着嘴,操控着轮椅先跑起来了:“你知道哪有吗?等你找到我就饿死了。真是的,快跟上。”
他的速度并不快,像是在等桑笛慢慢跟上来。
桑笛快速跟上,一边挠头一边没话找话:“真幸福啊,上学真好。”
任雨生满口不耐烦:“嗯?哪里好?”
他逛着一下午,耐心都被耗尽了。恨不得桑笛说出一句好,他就会连怼十句出来解解气。
虽然他也这么做了。
桑笛说:“学校空气好啊,还有免费饮水机。”
任雨生:“我家没有?”
桑笛:“学生精气神饱满,长得也漂亮。”
任雨生:“关你屁声。”
桑笛:“老师也很好,还下楼接你上去。”
任雨生:“因为我小叔给学校捐钱了。”
桑笛惊讶:“你还有叔叔?”
任雨生:“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天煞孤星?”
桑笛:“那任总是?”
任雨生:“他的傻逼儿子。”
桑笛咂舌。
......一个给弟弟送情人的堂哥......虽然更符合桑笛对豪门的扭曲想象。
他不敢再问,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一个好好的大学生,整天不念着学校好,那你来干啥?”
任雨生:“找对象。”
桑笛竟无言以对。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八卦地问:“那你前男友也是这学校的?”
任雨生顿了几秒,才抬起头笑着看他:“对,好奇吗?”
桑笛开心的点点头,洗耳恭听。
但任雨生狡黠一笑:“可是我不想说哎。”
又耍人玩!
桑笛生气地问:“还有多远,累死了。”
任雨生学他:“马上到。”
最后桑笛还是扫了个共享单车,又被任雨生绕着学校溜了一圈。
两人一路拌嘴一路闹,路过一座大楼时,食物的香味飘过,他才想起来,问:“这里有卖水果捞的吗?”
任雨生:“还吃?你中午不是快撑吐了吗?”
桑笛:“?不是你要吃的吗?”
任雨生:“......哦,我忘了。进去吧。”
任雨生坐着轮椅招摇过市,大大咧咧地找了个座位,对那些目光通通视而不见。
桑笛去点餐之前还不放心地警告:“不许走远啊!丢了不会再找你的。”
任雨生捂住一只耳朵佯装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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