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雨汐回到基地便将任务情况写了份报告给凌绍阁发了过去，没过一会儿便收到了来自凌医生的视频电话。与手机连接后启动桌子上的投影仪，蓝色的光屏映出一张中年人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此时的凌绍阁没有穿他那件医用白大褂，一身居家打扮柏雨汐还是第一次见。
“基地生活还适应吗？”凌绍阁笑着问道，他家的白猫突然窜到他的怀里，“喵喵”地撒娇。
“还可以。刚做完任务回来，报告发你了。”柏雨汐现在只关心自己的作为会不会被反对，无心讨论基地生活。
“我看了。说说你现在的感觉，在杀完人后，情绪有什么变化吗？”
柏雨汐望天思考，回忆了很久才答道：“很平静，打架的时候特别烦躁，人死后就没有感受了，它们冷静下来了。”
凌绍阁点了点头，将白猫安抚好放到了地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手环说道：“最近研发部那帮人发明了一种可以抑制天赋的东西，不过还是个半成品，等完成了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到时候我可以试试，那我的行刑方式也可以吗？”柏雨汐总算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可以，至少现在还没有去规定禁止这一行为，等到《外法》颁布后我自会告知你。你现在需要特定的药，这也是我让你去幽都的原因。”凌绍阁一如既往地没有反对柏雨汐的做法，“别吓到队友就行。对了，晴晴要我代她向你问好，还要我告诉你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实习医生了。”
“真好。”柏雨汐不知道该说什么祝福的话，只是敷衍地说了一句，她从来都不会说什么夸奖的话，作为一个大部分情感都很薄弱的病人，她有时候蛮怕这个活泼开朗的朋友。
“她现在在值夜班没在家，不然定然要和你吹嘘一番。”凌绍阁提起自己的女儿，脸上的笑容就抑制不住，“倒也没什么事，出任务辛苦了，快去休息吧，每月一篇报告不要忘。”
挂了视频电话，柏雨汐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凌绍阁是来问罪的，结果却唠了半天家常。昨天爸妈也是，刚到基地就打电话来嘘寒问暖，生怕自己被幽都的情况吓到，爸爸很了解行刑者的工作之危险，因此尤为担心，说了很多自己当年的事，其实这些故事柏雨汐很早就已经听过不少了。
柏雨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了，基地餐厅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有当地的一些菜肴也有徽池的，并不会吃不习惯。
餐厅里人不多，柏雨汐一眼就看见了卫云清，想都没想就端着盘子坐到了他对面，对方也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盘中的晚饭。柏雨汐喜甜，拿了切糕当主食，盛了一盘糖醋里脊外加一些饭后水果，卫云清则是两荤一素一汤。
柏雨汐吃得很快，吃完了就盯着细嚼慢咽的卫云清，大脑放空。卫云清被盯得很不自在，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加快了自己吃饭的速度。
“第一次出任务还能接受吗？”卫云清用纸巾擦拭自己的嘴角，发现柏雨汐还在盯着他，便找了个话题来打破此时尴尬的气氛。
柏雨汐在听到他的话后，逐渐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还行，以后都是这样的吗？”
“会依据目标人物的能力而有所不同，不过以后你可以单独出任务了。”卫云清向来果断，认可一个人的实力后就会完全信任。
“啊？我这就可以单干了？你也太随意了吧，我以为队长都是循规蹈矩的人。”柏雨汐震惊于队长委以自己如此重任，言语一点也不客气。
卫云清却表现得很淡定，还不忘给自己解释：“我非常懂变通的。”
这对柏雨汐来说倒是好事，但是她又不会“杀戮判级”，杀错了怎么办？“那我怎么判断谁才是目标人物？”
“有些目标人物的情况已经很确定了，有照片。”卫云清不以为意，“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带上于文生。”
柏雨汐懂了，这分明是队长自己想单干了。
由于人手问题，焚烧厂的清理工作暂时交给冥地的人负责，作为二十年前就已经恢复正常的地区，冥地的设备也更加完备。柏雨汐还是头一回听说在处理掉一个病人后还会把他的资产充公，而且如果行刑者看上了什么东西上报后还可以纳为己用，柏雨汐表示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将焚烧厂搜罗一遍，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趁手的武器。
冥地的人花了一天才到达幽都驻地，分基地的直升机究竟是比不了总部那些。柏雨汐作为当事人也被迫跟着卫云清来接机了，直升机降落在基地的停机坪上，陆续下来了三个人，打头的那人身着黑灰色夹克戴着皮手套，右手拿着一个棕褐色的皮箱，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走到卫云清面前时挥开了他出于礼貌伸出的手。
“不用整这些没用的，我们赶时间。”齐景只是看了一眼卫云清就自顾自地走进了基地，其他人也跟着他什么话也没说，态度傲慢至极。
而柏雨汐作为一个全程被完全忽视的人，认为自己虽然不生气，但按常理应该生气。她看向卫云清，他只是招呼她跟上，没有表露任何不满。难道他缺失了“生气”这项情感吗？
会议室内，齐景也没客气，坐在正中的那个椅子上，随意一指，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齐景，付明，任三岭。”
“卫云清是吧？我们是来帮你们处理后续的，直到你们自己有能力自己完成了为止。”齐景根本没给卫云清说话的机会就继续道。
卫云清也不在意，将已经整理好的档案报告推给他。任务出的多，什么人也都见过了，各自能做好份内之事就行了。
“1号是我认定的，但他一定不是焚烧厂的原主人。”虽然由于1号发病的次数过多，卫云清没能看到病源，但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他很有可能是由受害者变为施暴者，并延续了上一个施暴者的行为。”
“没有确认的事就不要随便说，而且1号是谁也不重要。”齐景不耐烦地说道，而付明和任三岭二人也只是埋头看资料，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
饶是卫云清这般好脾气的人也不想再搭理这个人了，会议室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不断翻阅资料的声音。
柏雨汐一脸好奇地听着他们1号1号地称呼那个目标人物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连名字都没有吗？”
齐景嗤笑了一声，嘲讽的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刚接到幽都这个任务时，基地的前辈就警告自己别惹这个叫柏雨汐的姑娘，说是自己和她的父亲有交情，那他能怎么办呢，闭嘴就是了。
卫云清愣了一下，看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温和地笑了：“每个人都有名字，只是他们的名字不被其他人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像微风佛过。
柏雨汐点了点头，也对他回以微笑。这是卫云清第二次看到她笑，她的情感总是很刻意地表达，因为她的表情总是出现在几秒后，就像是在告诉自己，该这么做了一样。就像现在的微笑，因为他冲她笑了，所以她也应该笑。而在刚见面时笑着问他，为什么打量自己，反而更发自内心一些。卫云清记得在基地里遇到柏雨汐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不禁让人好奇她在迷茫什么呢？
阳光从窗外照进会议室，柏雨汐却恰好坐在阴影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半阴半阳的桌面，只是偶尔会捋一下有些散乱的马尾，其他时候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呆着。卫云清注视着她白净的面容，她的神情天生就有些严肃，嘴角微垂，虹膜在眼中偏上的位置就显得眼白多了一些，很容易被看成是在生气。她的样貌不出众，却是很耐看。
几声故意的咳嗽打断了卫云清的思路，齐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柏雨汐。卫云清几乎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想说什么，但也只是装作没看懂，什么话也不说。
齐景也不深究，伸了个懒腰说道：“东西看完了，明天一早出发。”
“那你们今天住哪儿？基地人满了。”柏雨汐不懂就问。
“你们连空余的房间都没有？”齐景没想到自己坐了一天的直升机居然连个休息的房间都没有。
卫云清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基地三层尚在扩建，确实没有休息的房间给各位。不过各位既然赶时间，就赶紧做完任务回去吧。”
“……”终于轮到齐景沉默了，这么说他以后来做任务都得飞个来回？
“麻烦各位每次都要跑一趟了。”卫云清的语气相当客气，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付明和任三岭一直坐在位置上憋笑，难得看他吃瘪一次，等回去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出发。”齐景咬牙切齿地对另外两个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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