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完,喝了不少酒。
裴宴时让李秘书给几位正的副的主任一一叫了代驾,先把人送走了。
刘钊看着最后一辆车离开,站在会馆的门口,对裴宴时说:“裴总,你说我们今天当着周尊义的面把底牌都亮了,他转头要是告诉茂峰,茂峰依葫芦画瓢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刘钊口中的周尊义就是刚才那位周副主任。
“不会。”裴宴时今晚被敬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有些上来了,但头脑还算清醒,“邵主任是个厚道人,不会不认先来后来这个理儿。再者么,你以为这些烂尾楼谁都敢捡?董事会那关就不好过,我不也差点被那群董事磨秃了脑袋。”
刘钊哈哈笑了两声:“裴总你可不兴秃头。”
裴宴时“呵”了声:“你觉得秃头会影响我的魅力?”
旁边的李秘书反应快,立刻溜须拍马道:“区区头发而已,裴总的颜值不以头发多少论高低。”
“听着点,”裴宴时冲刘钊道,“知道为什么李秘涨工资比你快了么?”
刘钊点头:“是,这掇臀捧屁的本事我是该好好学学了。”
“什么臀什么屁?”这词儿触着裴宴时的知识盲区了,他问李秘书,“他说的什么意思?”
刘钊躲在裴宴时身后给李秘书使了使眼色。
李秘书倒也配合他,回裴宴时:“就是摆脱低级审美的意思。”
这波强行解释,倒也能勉强和得上。
就见裴宴时眯了眯眼,对李秘书说:“把字敲给我看看。”
“……”
“愣着干什么?”
“……”
李秘书拿出手机,点开便签,刚要敲字,裴宴时说:“在搜索引擎里敲。”
“……”
刘钊心说要完,立马认怂:“裴总,我先自个首。”
裴宴时抬手就在刘钊脑壳上击了一肘子,李秘书是个女的,他倒是没“体罚”,只给了个不善的警告眼神:“连我你们俩都敢诓,当我傻呢!”
李秘书刚要积极认错,代驾正好到了。裴宴时没再跟他俩计较,上了车。
前面李秘书正和司机交代着裴宴时公寓的地址,被裴宴时打断:“先不回。喝多了,我透口气。”
“那您要去哪?”
“这是在二环上?”裴宴时看着窗外,“先绕一圈。”
这时候正值夜里十点多,不早不晚,津州路上的车还不少。二环绕一圈下来,半个多小时。
司机问他接着去哪,要不要回之前说的那个地址。
裴宴时的大脑被酒精侵蚀得有些迷糊,没应,司机师傅便继续绕着二环开。又是大半圈绕过去,司机师傅问了第二遍。
裴宴时这回应了,他说了个地址。
未央巷。
未央巷这条弄堂,地理位置很好,卡在二三环的交界处,这些年津州飞速发展,未央巷周边一栋栋高楼大厦耸然立起,各种便民设施也密布如星棋。
裴宴时十三年没有回过这儿了,他无数次开车经过巷外那条马路,却没有停车走进去看过哪怕一眼。
倒也没有刻意执着什么。
他确实没有要来的必要,在这里,他曾经只剩秦炽一个熟人,后来这个熟人厌恶地叫他滚,他愤怒离去,胸中堵了一口恶气。
慢慢地,这口恶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散了,行为却留下了惯性,比如,一些地方不会再去,一些事、一些人,不会再想起。
裴宴时让司机把车停在巷口,又让他有事可以先走。
然后自己下车,踩着有些发飘的步子往巷弄里边慢慢走着。
虽然裴宴时很多年没来过未央巷了,但这儿的一些变化,他还是知道的。
未央巷作为津州的百年里弄,烙着这座城市时代的印记,拆是不能拆的。但环境的窄仄和设施的陈腐,严重影响了居民的生活品质。三年前,未央巷被列为津州历史风貌保护街坊后,政府就拿此处试点,在保留历史文脉的同时,进行内部整体更新改造。
裴宴时在新闻里看到过媒体拍下的未央巷改造后的照片。
变化不大,无非是更新了、更规范了、更安全了、更方便了。
确实如此,这些痕迹肉眼可见。
裴宴时看着,心里边倒也没什么感觉。他干的就是这一行,看多了土地上的拆改建,不过是城市发展的必然而已。
让他视线多有驻足的,还是这未央巷里的西府海棠。
和从前一样,粉白一片,从巷头开到巷尾,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裴宴时一路往里,先是经过了他家原来的老屋。早在和秦炽决裂前,他就不住这里了。一场大火,把他爸妈、妹妹全带走了,老房子烧得只剩乌焦。他不得不辗转于亲戚长辈家里,再后来,被养父收养。
养父吴招华无儿无女,单身汉一个,却待他极好。裴宴时知道他身体不好,工作又很辛苦,便把那时无力重建的老屋卖了,贴补家用。后来裴宴时上了大学,创业赚来的第一桶金,就是联系了社区的人,几番沟通,把这里买了回来。
房本一直在他手里,但他从没来看过这间屋子。这是裴宴时第一次,从外窥见它被当年那户买家重建后的模样。
灰墙青瓦,褐色木门,平低的门槛,高啄的屋檐。
并不华丽,沿袭着这巷子里其他房舍原本的朴实风格。
看了会儿,裴宴时收回视线,循着记忆往秦炽家的方向走。
巷子里都是些老住户,且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休息得都早。夜里十一点多的光景,基本没了人声,门户里透出来的光亮也少得可怜。
巷子里的布局没怎么变,就连拐角的弧度都和记忆里相差无几。
隔了这么多年,又是半醉的状态,裴宴时居然依旧有种轻车熟路之感,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停在了秦炽家屋子前。
他抬头看着阁楼的位置,那是秦炽住的地方。
此刻里面黑漆漆一片,方形的窗口没有一丝亮光透出。
许是酒精糊住了他的脑子,裴宴时完全忘了身为消防员的秦炽这会儿有住在营地的可能。他想的是,这个时间点,秦炽肯定睡了。
秦炽从小就深受他父亲秦勤方方面面的影响,作息也是如此,每晚十点准时关灯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几乎雷打不动。
如今秦炽跟他父亲一样,成了消防员,这习惯估计得焊在身上了。
裴宴时了解归了解,没用,因为他缺德。
这不,眨眼工夫,他已经从旁边的西府海棠树丛下,拾了颗石子。
他以前没少干这事儿。
还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智能手机还没兴起,有很长一段时光,裴宴时和秦炽之间的通讯方式都很原始。
通常情况下,他俩之间都靠喊;但裴宴时从小欠惯了,秦炽经常被他气个半死,一生气,秦炽就给他吃闭门羹,偏偏裴宴时一点儿要收敛的自觉都没有,老虎头上敢拔毛,每每都顺手抓一把石子,一个接一个往秦炽窗户上扔,扔到里面的人应他为止。
这种习惯在光阴里藏了十几年,这会儿极其自然地冒了出来。
只见裴宴时掂了掂手里捡起的那颗石子,瞄好准头。
下一秒,石子击中秦炽的窗户。
咚一声,脆生生的。
阁楼里没动静。
裴宴时又扔了一颗。
又是咚的一声。
还是没动静。
他再次俯身从地上摸了颗石子,刚起身,阁楼的那格小窗里顿时有温黄的光亮透出。
秦炽确实在家。
今天是罗姨生日,下午训练完,秦炽出队去买了个蛋糕,然后回来陪罗姨吃了顿晚饭。队里暂时没什么要紧的事,他就没回,准备在家睡一晚,第二天一早归队。
他每年的假期天数是固定的,但作为队长的他,有自由安排休假日的权利。只不过,没什么重要或特别的事,他一般不休;哪怕休,也习惯跟着队员们的休假安排走。
对秦炽来说,生活里重要的、特别的事儿并不多,罗姨的生日算是一个,今天在家也是难得。
只是睡下后没多久,就被吵醒了。
他作息虽严谨,但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几乎时刻都保持着待命状态,睡觉时也一样,所以他睡眠一向很浅。
第一颗石子磕在他窗户上的时候,秦炽就睁开了眼。他只当是巷子里哪户人家的小孩路过时随手来了这么一道,结果紧接着就来了第二颗。
秦炽起身,开灯,走到窗边。
阁楼窗户是扇上悬窗,开窗需要握着把手往外推。
秦炽推开窗户,视线下瞥,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站着的裴宴时。
裴宴时手里正掂着第三颗石子,这会儿也仰头看着他。
秦炽皱起眉头,忽然觉得今晚没回队里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不知道对方大晚上过来是发的哪门子神经,秦炽不准备搭理,手往回拉,正打算把窗户合上,一个石子咚一下砸在了窗面上。
“……”
“下来!”裴宴时在楼下喊。
秦炽忍住喊“滚”的冲动,他知道喊了不仅没用,还扰民,索性固定住窗户的开角,套了件短袖,下楼。
大门打开,露出秦炽阴沉着的一张脸。
裴宴时原本站在海棠树边,见门开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堪堪停在低平的门槛前。
他目光直白赤.裸地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地扫量了秦炽一个来回,忽而皱眉,啧了声:“怎么把衣服穿上了?”
“……”
裴宴时:“刚不是还没穿?”
秦炽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又听他开口就是调戏的话语,蹙眉更深,语气相当不客气:“裴宴时。”
“怎么?”
“你他妈有病吧?”
“……”
“大晚上来我这儿发酒疯。”
假如这是个abo文,我们裴少,就是个随时随地能发情的omeg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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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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