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时间为11月9日凌晨00:00，瑞曲坐在四五六的床边望着她。玩家四五六的头发近期剪短，她的身体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玩偶水獭滚落在一旁。
她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的迹象。
凌晨01:00，瑞曲关掉了蛋糕投影，收进了虚拟背包。
凌晨02:00，瑞曲呆呆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凌晨03:00，瑞曲准备下线。
下线后，瑞曲的肚子实在是饿坏了，她拿出土豆罐头在微波炉加热了几分钟，尽管大脑告诉她，她不能再往里面加胡椒粉了，但是吃起来还是索然无味。
可能四五六太忙了，没关系明天再去找她就行。瑞曲的肚子填饱后，一阵困意来袭，刚吃饱的她吃不下‘美梦’药丸，于是她直接躺在床上，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睡吧，睡吧，我的孩子。”
摇篮曲在耳边环绕。
“睡吧，睡吧，我的孩子。”
有人在轻拍她的身体。
“睡吧，睡吧，我的孩子。”
睡梦中，瑞曲缓缓睁开眼睛，她看不清那个人模糊的脸，想伸手抚摸那个人的脸颊，但肉乎乎的小手没有什么力气。
她想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进到她的梦里，可她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但在富有安全感的摇篮曲和有节奏的拍打下，她的眼睛慢慢闭上。
3025年11月9日，早上6:38。
“早上好，5-90-1167，今日气温为八摄氏度到十九摄氏度，您的身体状态良好。年假已经休完，今日需要前往部门上班。您的最佳通勤工具为黑色牌七七七号公交，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艾达的声音吵醒了她。
她今天有些睡过头，年假休完了，她不得不去上班。
瑞曲艰难地挤上第三趟公交车，她和往常一样利用公交上的空闲时间观看早间新闻。
早间新闻的播放时间是六点二十，她秉承着看到哪算哪的观念，有时候会错过一些新闻资讯。
早间新闻按照城市划分出不同频道，瑞曲选择了临森市的界面，眼前的眼镜屏幕中正在播放着。
“神秘男星出现本市，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维博士研发出的新型营养剂正在试验阶段...”
“....”
在艾达一如既往的提示下，瑞曲准时抵达部门站台，刚准备下车，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涉及昨晚爆炸案件的可疑人员正在全力抓捕，聚木集团的陈良木先生对此表示非常抱歉，今后会加强安保措施。集团内部的人员情况也会进行整顿，杜绝后患。”
“聚木集团千金陈馀音首次公开露面，承诺一定会给公众满意的答案，刚满十八岁的她终于要接手聚木集团了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瑞曲忘不掉那张脸，新闻里面里抓拍到的陈馀音面带微笑，长着与儿时伙伴相似的脸颊，游刃有余的向镜头挥手。
...
午休时间，食堂里面早已经炸开，倒不是加热不停歇的微波炉发出呐喊，而是大家纷纷讨论着昨晚的爆炸案。
瑞曲发现没有人关心和平社区无名者们离奇的去向，那晚的恐怖袭击也被联邦政府压了下去，只有少部分人认为是六格组织袭击了和平社区，但她们都信誓旦旦地认为组织已被联邦控制。
本就淡薄的人际关系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在她们眼中，岗位调动是再寻常不过的了，她们不在意和平社区的无名者们是否还活着，似乎离职就是一种死亡。
永不联系。
八卦是永恒的话题，大家都被昨晚的爆炸案所吸引。
“昨晚？倒地出什么事了，有人知道全部过程吗！”
“就发生在本市的聚木集团，昨晚的仓库发生了大爆炸，浓烟四起，一开始说是因为礼炮烟花导致的。”有人说。
“然后呢，然后呢？说快点，今天的工作好多。”有人催促道。
“我听说是六格组织干的，他们蓄谋已久，想趁着昨天顶楼举办宴会，抢劫仓库里的新型营养剂。”那人继续说。
“那岂不是没有营养剂吃了。”
“就知道吃，就算没抢你也买不起营养剂啊。”
众人发出难得地大笑。
“营养剂和我们又没关系，只是期间还发生了二次爆炸，伤亡惨重啊，许多执法员也受伤了。”那人说。
“那不会又要招募执法员吧...”有人幽幽地说道。
“希望今年的培育基地能多出一些人才。”
“哪有什么人才，只有我们这样排名垫底的人才会来这里工作。”有个身穿审判员制服的人说道。
一个女生捂住了那名审判员的嘴，东张西望地说：“嘘，这话不能乱说。”
审判员赶紧闭上了嘴巴。
“今天被送进来治疗的人大多数是六格组织。看来传闻不假，这个组织活不久了。”
“啊！终于把她们一网打尽，等这批人治疗完后，我们也会轻松一段时间。”
“天啊，联邦政府可真厉害。”
“我就知道他们跑不掉的。”
“有人知道那场宴会吗？”
“宴会？这可是上层者的地盘，谁会知道啊？”
“我知道一点！”有个男生举起手，“这可是小道消息。”
很快，男生获得了众人筹集的几个肉制品罐头。
“那场宴会是陈良木女儿的十八岁生日，她可是陈总的独生女，生日宴会可谓是奢华至极。许多外市的上层者也收到了邀请，听说她还准备接手聚木集团。”男生说。
“命真好啊。”
男生继续说：“她从来不出现在公众视野，被陈总保护的极好。有人猜测她得了罕见病，但当晚的她盛装出席，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这个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她叫什么啊？”
“陈馀音。”男生说，“她长得一般般，可能随了她母亲，她母亲好像是哪家的贵族小姐，也不怎么露面，女人嘛不抛头露面才是正确的。”
“那为什么陈总会让女儿接手集团啊？”
“慢慢听我说嘛。”男生说，“枯枝再春，聚木集团是陈良木从他伯父手中救活的，这才有了如今的盛世，其他市都要高看我们几眼。我猜测陈馀音应该是挂个名，女人嘛很快会结婚的，估计陈良木会选一个能干的女婿，正儿八经的接手集团，不让他伯父的孙子插手。”
“就不能再养个儿子嘛？”有人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年过四十的陈良木的人气在部门里很高，传闻中的他是很多女性心目中的良配，他有实力有野心，万千少女为他倾倒，尽管他已经有家室。
他的妻子很神秘，没人知道是谁家的大小姐，大家都一致认为陈良木并不爱这位妻子。
“要是我能被陈良木看上就好了。”部门里一直有这样的流传。
这要归结于前段时间的一部电视剧，电视剧里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被富家少爷看上。
少女生活艰辛，不仅要给弟弟还学费贷款，照顾家人起居，还要一天打好几份工。富家少爷不忍心，在他的帮助下，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不久后，少女离开了家，住进了豪华的别墅，穿着华丽的服饰，享受着底下人的伺候，连带着少女的家人也得到了好处。
这样的电视剧让部门的女孩天天盼望着贵人的到来，有些人会疯狂减重，只为了身材能和电视剧里的少女一样，有些人还着高昂的整容贷款，只为了脸型能和电视剧里的少女一样。
“说来也奇怪，我也好奇陈总为什么没有儿子，又不需要陈夫人亲自生，真不知道她矫情个什么劲。”男生说。
“你们在聊什么！”忽然有几个执法员走进来，大家连忙散开，聚众议论很容易引起执法员的怀疑。
今天需要治疗的无名者比以往多很多，午休结束后，大家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
瑞曲在食堂的时候听了全过程，她不在乎谁会继承聚木集团，也不在乎陈良木有没有儿子。
是自己看错了吗？
那张脸勾起了她的回忆，瑞曲回想在培养基地的时光，女孩很讨厌培育员给她穿裙子，讨厌学习瑞曲无法接触到的礼仪课。
相反她很喜欢冒险，很喜欢爬树，喜欢不顾培育员的阻拦将裙子拎起来跑。
女孩是上层者，就算是瑞曲向神明许愿，她也无法和上层者接触。
久而久之，她已经快忘记女孩，忘记两个人的约定。
约定的内容是什么？
直到今早看见了那张脸，她想起来了约定的内容，她说过要带女孩逃出恶龙窝和城堡，一起浪迹天涯。
那张脸上微微的雀斑并没有被粉底掩盖，在高清的镜头下自然地显现出来。粉色的礼服不配她的肤色，束胸将将她的腰从中间割裂开，流光溢彩的羽毛别在她的胸前显得格格不入。
除了脸有些相似，陈馀音的其他地方和培育基地的女孩不一样。
难道女孩是陈良木伯父的孙女？
越想越乱。
工作中的瑞曲分神了，面前的屏幕又在斥责她的效率，她只能专心完成手头的工作。
工作剧增，瑞曲九点半才下班回家，大家都加班，公交车上挤满了人。
饥肠辘辘的瑞曲把罐头拿去加热，利用加热的时间快速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罐头也加热好了。
她吃着罐头继续想着白天的事情，很快她发现还有一个新的问题。
四五六也是昨晚生日。
挖了一半罐头的勺子停在半空，瑞曲的嘴巴张得很大，她猛地回头看着床上的虚拟游戏设备。
瑞曲的大脑里疯狂搜索着二人相似的地方，四五六裙子拎的这一幕和培育基地的朋友很像。
那一次两人在通关人鱼副本，四五六被迫穿上了晚礼服推到了舞台上，她僵硬地跳着舞，台下的怪物们喝酒谈笑。
瑞曲趁着国王的注意力放在四五六身上，直接袭击从国王的背后将它杀死，四五六眼看计划完成，拉着那名可怜的人鱼新娘就往外跑，期间还不忘将厚重的裙子拎起来，避免绊倒。
事后，四五六还向瑞曲吐槽，说这些漂亮的裙子束缚了她的行动，本来她还可以跑的再快一点。
培育基地的女孩、游戏中的四五六和聚木集团的千金陈馀音...目前的线索指向....这三个似乎是同一个人。
就算她不能直接冲到聚木集团去质问陈馀音的身份，但她还可以去游戏里问四五六。
陈馀音，多好听的名字，她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瑞曲有些欣慰。
瑞曲戴上设备进入游戏。
“您好瑞曲，欢迎回来。”
瑞曲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她猛的起身坐起来，隔壁的四五六没有上线。
四五六纹丝不动，静静地躺在床上，宛如沉睡不醒的睡美人。
集团刚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明天还有陈馀音的访谈。
也许她没有时间上线。
总有机会问她的，瑞曲想。
瑞曲没有忘记自己游玩这个游戏的初衷，她一直提防着四五六，避免她发现自己的任务，如今四五六不上线，瑞曲到不用担心这个情况了。
匹配度达到百分之八十，平时瑞曲喜欢用从【花时丸近】那买来的□□来完成任务，射击速度快，一击致命。
第一次任务获得的消音手环是瑞曲最常用的道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任务，不容易被跟踪或留下明显痕迹。
第一次任务不愧是经验包啊！
系统：“您有一条任务请查收。”
邮件的出现打断了瑞曲的思绪。她望了眼一动不动的四五六，面无表情的打开了任务，粗略地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猎杀名单】
游戏昵称：饼干
真实姓名：林隐
职位：高峰冒险队的副队长
最新样貌：「照片」
最新坐标：「请在地图上查看」
期限：15天
“任务还有十五天，请您尽快完成本次任务。”
时间不等人，瑞曲根据任务指示打开地图，地图显示【饼干】正在居民城不远处的一间酒吧内。
酒吧里面人多复杂，是除了聊天室以外得到情报最快的地方。
酒吧的店长【花时丸近】是瑞曲的熟人，就是第一次卖给她枪的那位商人。
【花时丸近】的生意越做越大，但她说这样容易被游戏管理员抓住，所以转行开了间酒吧，平时帮瑞曲偷偷处理掉那些非法得到的武器。
完成几次任务后，瑞曲已经拿到比较顺手的武器和道具，多出来的武器也没用，虽然也可以送一部分给四五六，但超级无敌霹雳响炮的效果确实很差劲，还是卖掉换点钱吧，免得占背包格子。
至于拍卖或是管理登记，这些容易暴露瑞曲的身份，要是被死亡后重新上线的狠角色盯上就麻烦了，而且拍卖台是实名制，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处理掉。
从【花时丸近】那边，瑞曲也能得到很多的副本情报，代价就是高昂的金币，果然在这个世界钱也是硬道理。
【花时丸近】见瑞曲进来，喜笑颜开，问：“怎么这个点来酒吧，平时不都是快下线了才来吗？难道是有什么新货？”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瑞曲说着便把一个便携口袋丢给了她，口袋里放着那把超级无敌霹雳响炮。
【花时丸近】打开悄悄看了一眼，“啊呀，这个....不好卖呢，你知道的最近这款武器被削弱的很厉害，一口价8000金币。你要是觉得合适我现在就把金币转给你。”
瑞曲远远的盯着那个男人，听到【花时丸近】的话才把头转过来。“不行太少了。我听说这个最高能卖到2万金币，要不是没办法去拍卖台卖，哪会轮到你这。”
瑞曲卖之前还是去聊天室逛了一圈，让心里有点底，不至于被杀价太厉害。
“哎呀，那些都是骗人的，那就1.2万金币不能再多了，我也是要靠这个养家糊口的。酒吧生意最近不好，我女朋友最近也要过生日了，我要买礼物送她。”【花时丸近】说。
生日，最近过生日的人倒是挺多。
【花时丸近】见瑞曲沉默地望着卡座上的男子，她意味不明地说：“我看你一进门就盯着那个男的，怎么？你对他感兴趣吗？我把他情报给你，就当是抵价怎么样。”
“就1.2万吧。”听到有关于目标人物的情报，瑞曲爽快地答应了。能获得他们的情报就可以更轻而易举的接近，有些目标人物的疑心很重。
“好嘞我马上把金币打给你。”【花时丸近】偷笑着把武器收起来，打开界面准备转账。
系统：“您已收到来自【花时丸近】的转账1.2万金币请查收，游戏期间谨防诈骗，如有问题请尽快联系协会财务部的工作人员。”
【花时丸近】心情看起来很好，她按照瑞曲的要求做了两杯清酒。
“事先提醒你，那个男的不是什么善类。”【花时丸近】说，“他叫【饼干】，是高峰探险队的副队长，没错就是那个探险队排行榜第六的。最近他在面试招募的队友，你不会也想进去吧，我记得你没有组队来着。”
“别探我消息，拿钱办事说点有用的，你要是再问我的信息，下次就不来了。”瑞曲凝重地说。
瑞曲不能保证她嘴巴严，说不定明天就为了卖东西把自己的情报捎着卖出去。
“好好好，我亲爱的大客户。”【花时丸近】点点头说，“面试有一段日子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直接招进队伍，而是约面试者在现实见面，虽然游戏没有禁止这种行为，但我挺看不惯的。”
私下见面吗....?在现实里暴露身份不是什么好事，可惜瑞曲没有义务深入调查他，找合适的时间杀掉才是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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