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孟君书率先从梦中醒来,回忆起昨夜睡着之前,姜忘靠近他,戳他的脸,让他禁不住弯唇。
昨天他放纵了,克制了多年的郁闷,尽量用最平和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他也是怕的。
怕姜忘觉得他莫名其妙,怕是自己的错觉。
怕理所应当,只有他一人不习惯。
似乎不是错觉,他也没有莫名其妙,姜忘对他的疏离或许只是因为长大了,并不曾对他感情变淡。
姜忘应当也是开心的,他像儿时一样,会偷摸往他身边凑了。
他好像做对了。
孟君书翻过身,少年仍背对着他,墨发铺散在身下,白皙细腻的脖颈裸露出来。
他不由靠近,离那如玉般的脖颈越近,他的心越慌。
不知从何而起。
姜忘的气息越发浓郁了,缭绕在他的鼻息,浸透他的肺腑。
终于到了再无可近的地步,咫尺之间,却好似天涯海角。
“唔……”姜忘醒来,他伸了个懒腰,转头就看到离得很近的俊脸,是让他日思夜念的那张脸。
“殿下,你醒了。”他喉头发紧,不知所措。
孟君书向他靠近,对方醒了之后,显然要比睡着时让他自在得多。
“做梦了?”
“没有。”姜忘摇头,自然是做了的,不过不能说。
孟君书眸中带笑,“我做了。”
“什么梦?”姜忘好奇。
孟君书黑眸与他对视,其中倒映出他此时略显凌乱的头发与还未完全清醒的脸。
“不告诉你。”
“殿下!”姜忘恼得厉害,他抬起拳头就捶对方,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反摁在榻。
姜忘愣怔地看着在他身体上方的孟君书,男人体型高大,轻而易举将他整个罩住,而对方的手掌更是充满力量,直让他心潮澎湃。
“殿下……”他把脸侧开。
实在眼下的场景让他不能招架,再对视下去,他怕是就忍不住了。
“你的脸好白。”孟君书道。
姜忘脸热,“殿下不是天天都有看到。”
“不一样。”孟君书给自己找理由,实则根本不想放开对方,少年纤细的手腕让他好像握住了天底下最名贵的玉石,恨不能吻上一口。
“哪里不一样?”
“地点不一样。”
姜忘只觉得昨晚跟现在的孟君书怪怪的,又说不上来,能够跟对方有身体接触,他求之不得。
可是这也太多了,他要不行了。
“殿下,你放开臣。”
“不放。”孟君书态度强横,自从昨夜姜忘主动戳他的脸,他便想放肆,他们本就是最好的兄弟,做什么不可以呢。
“殿下……”姜忘欲言又止,他巴巴望着对方,那双明媚漂亮的杏眸水润,像是春水浸染。
“你放开臣好不好,要迟了。”
“不着急。”孟君书将他放开,却并未完全,躺下之后,便将他拥入怀中。
“父皇身边那么多人,不非要是你。”
姜忘激动得快要疯掉,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做出逾矩的举动,思念了那么多年,这两天让他满足不少。
他怀疑自己或许要熬出头了。
但越是如此坦荡,越无可能吧。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推开对方,能有片刻温存,于他而言,已是极好。
“姜忘,你在父皇身边做得开心吗?”
“开心的。”他如实回答,“圣上待臣宽和。”
孟君书没再说话,似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又似乎,只是单纯找个话题。
“父皇确实挺看重你。”
“殿下吃醋了?”姜忘抬眼看他。
孟君书笑出声,垂眸与他对视,“吃谁的醋?父皇的?怪父皇把你抢走了?”
姜忘顿住,目光不自在地转了转,“殿下说的什么话。”
“辅佐他,是应该的。”但不是必须。
孟君书后面那句话没说,两人再次对视,少年鹿眸清亮澄澈,宛如世上最清冽的甘泉。
他好想……
“殿下?”姜忘只觉孟君书的目光有些太炙热了。
不清楚是否像他一般,但实在令他遭不住。
孟君书喉结滚动,闭起眼来,双臂收得更紧了,他的头放在他的发顶,像是吻了上去。
姜忘浑身僵硬,知道不过是自己过分的臆想,但此时两人近乎相贴,虽隔着被子,对方的丝丝缕缕却感受得清晰。
“殿下……”他嗓音微哑。
孟君书将他放开,“起来吧,上朝去。”
睡得晚,醒得早,却好像神采奕奕,姜忘几乎压不住心底里的欢快,他的希望更大了!
要问为何?
就是孟君书这般喜欢与他接触,定然也不是很讨厌他吧!
姜忘心情起伏多日,终得明朗,他十分快意,走路生风。
姜忘在魏掌院的带领下前往御书房,圣上今日说朝务不多,不需要太多人在侧,只带姜忘过来就好。
姜忘并不在意,只满心都是孟君书。
孟君书愿意与他亲近,以后还可以时时亲近,这是多么快乐的事啊。
姜忘欢心雀跃,不能自持。
并未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但也知道收敛,不过心情太过愉悦,以至尽力克制了,仍被孟刻轻易瞧出。
“今天很开心?”
姜忘正在专心准备史料,闻听此言,抬头看去,正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长眸,男人似乎没有情绪,却又好像关心。
“回圣上,是的。”
“下盘棋吧。”孟刻道。
内侍立刻去准备,摆了棋盘,姜忘跟孟刻对坐,姜忘习惯了跟对方对弈,也不推脱,正好讨教一番。
姜忘的棋风偏柔和,徐徐图之,不紧不慢,不骄不躁,几乎整局棋下来,也不会看到他的神情有多少变化。
顶多偶尔皱眉,深思,面露微笑。
孟刻则更直接凶狠,大杀四方,一如他领兵打仗,诱敌深入,直捣腹地。
似乎从不退让,又能跟姜忘拉长战局。
姜忘棋艺了得,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为世人所尊崇。
也因此,即使孟刻棋风多变,突攻猛进,他也可游刃有余,随意自在。
“姜卿家棋艺又有精进。”孟刻道。
姜忘一边思索着往哪下,一边抬眸笑看一眼孟刻,“圣上过誉了,圣上棋艺精湛,臣讨教一二,方有感悟。”
“朕的棋风你喜欢?”
“圣上棋风凶猛,当世枭雄之风,无人不仰慕。”
孟刻黑眸深深望着他,到他落子,他却盯着姜忘,直到对方抬眸疑惑看他,他方落子。
孟刻落得随意,姜忘钻了空子,他落下一子,笑道:“圣上输了!”
孟刻目光落在棋盘,抬头轻笑,“输了,爱卿技高一筹。”
“是圣上不专心。”姜忘道。
“爱卿有不专心的时候吗?”
姜忘思索,“有。”
“何时?”孟刻紧盯着他。
“不一定。”姜忘说得自然,“如果那天有心事,应该不能专心。”
“爱卿可有心上人?”
姜忘默了默,自然是有的。
“没有。”他摇头。
孟刻像是松了口气,神情都放松不少,“世家千金优秀者甚多,没有能令爱卿倾心的?”
“千金们确实优秀,但情之一事,勉强不来,要靠缘分。”
孟刻大笑,“那看来朕的作为入不得爱卿的心了。”
“千人千面,各有其好,如意就好。”
“如意就好。”孟刻复述他的话,眸光深深,似是想到了很久远的事,“如意就好。”
姜忘知道孟刻佳丽三千,知心人却甚少,但帝王不向来如此,所要顾及的太多,为权衡朝廷,有许多需要放弃。
“圣上宅心仁厚,一代明君,百姓尊崇爱戴您,有圣上您,是天下万民之福。”
孟刻又笑起来,他摆手让人将棋盘收起,唤姜忘与他进画室当中。
孟刻也极爱作画,因此特设了一间画室,装潢精美,格调雅致。
他素来虎猛,审美也甚是糙野,越为浓烈的,他越爱。
可偏偏这间画室,与他本身风格完全相悖,几乎是背道而驰,让人以为孟刻怕不是变了性子。
事实证明,并未。
只这间画室,为特殊。
姜忘随着孟刻进入画室,映入眼帘的是色彩极为浓烈绚烂的画,几乎每幅画都是,但画的内容又各不相同。
有山水画,有花鸟图,有人物图,还有好像就只是随意地砸了几个墨点上去。
墨花晕开,奇诡凌厉。
孟刻所作山水画,不似一般山河缥缈,薄雾皑皑,是奔流的瀑布,跟奇形怪状的树木山石。
能够瞧出其中宏大深沉,但也异常压抑。
花鸟图与人物图亦如此,摆在最显眼位置的人物图是一个穿着纯白衣袍的少年。
少年明朗清澈,比之其他的画要静谧许多。
但其面目朦胧,衣袍线条松散,似落不落,总觉得对方若转过身,身前的衣衫定然是敞开的。
姜忘面颊微热,这幅画隐约让他觉得不舒服,可不该。
“爱卿喜欢这幅?”孟刻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男人极为高大,他时常需要仰视,眼下如此之近,低沉嗓音从头顶传来,极具压迫。
“圣上画技精湛。”
“朕其他的画呢?爱卿以为如何?”孟刻又走近了些。
姜忘想应当是自己太过敏感,毕竟孟刻佳丽三千,定不会喜欢男子,对他就是晚辈的欣赏。
“也很不错,独具一格。”
孟刻大笑,嗓音在胸口震动,几乎要撞在姜忘背上,他忐忑不安,欲远离些,又实在无礼。
“爱卿实乃朕之知己。”
“臣担不得。”
“你担得。”孟刻肯定地道,男人宽厚的大掌就要落在他的肩膀上,姜忘牙关一咬,与对方拉开距离,躬身恭敬道:“圣上,臣与太子殿下有约,要先告退了。”
孟刻眉眼黑沉,他五官冷硬,又战场厮杀,血腥气很重,没有表情时,显得格外凶戾。
“去吧。”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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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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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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