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羡,掌门大选之日,你到底想做什么?”
玉泠又一次向沈羡问道。
“师姐放心,我已寻到古书秘法,正在锻造一把玉伞,可借业火之力,将他们一网打尽。”
沈羡放下寻来的丹药,温和一笑。
“可我记得,业火之力,不是能轻易驾驭的,于你自身是否有害?”
“师姐当相信我的本事。”
合上门扉,沈羡才捂着胸口咳出了一口血。
反噬越发严重了,他得抓紧时间。
他如往常一般往清净峰山脚下巡视,瞧见了放在溪边的几盒药丸。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有时候真想问问林溯,有意思吗?
不喜欢又何必如此放不下。
若喜欢又怎么能那样看待他的师尊与同门,又怎么能轻易将自己的弱点告知他人。
揉了揉眉心,他放弃了思索。
都不重要了,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忽然,铃声响起,有人……闯入了清净峰。
沈羡抬头看向天边一团黑雾,或许……并不是人。
“师姐,没事吧。”他匆匆赶至玉泠房中,发现玉泠画的法阵里已抓住了几只妖魔。
“我来万涯宗这么久,从未如此频繁见过妖魔入侵。”
沈羡愤恨开口:“是孤净峰造的孽。”
吸□□气提升修为,本来就是禁术,这一出使得怨念横生,才会频频招致妖魔来此。
“不好,他们攻入了万贤祠。”
万贤祠,是供奉历代掌门与有为长老们牌位的地方,岂容妖魔撒野。
沈羡默默召了链剑在手。
“你去吧。”玉泠朝他微微点头,“我不会让妖魔攻入清净峰的。”
有了先前的教训,沈羡留了半身修为在护山屏障里,这次除了妖魔,万涯宗的其他人也不能进来。
御剑飞至,他看见了黑雾笼罩下,那抹白色的身影。
那个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的人。
“你怎么来了,这里凶险,快回去。”
还是和当日如出一辙的话,沈羡没搭理他。
不过林溯没有说错,这次的妖魔,确实比上次更厉害。
他低眉施法,链剑的剑刃一点点分开,化成千万个碎片,直冲着眼前那团黑雾而去。
“你疯了,这可是你的法器。”
“林师兄,你也说了这是我的法器。”沈羡又增了一分力,两鬓的碎发在风中飘扬,“所以你管不着。”
林溯苦笑一声,从前多是自己言语讥刺,沈羡因为那些爱意,所以处处忍让。
如今位置倒转,他再也没有资格去听沈羡嘴里的好话了。
二人合力之下,那团黑屋渐渐被白光吞噬,链剑的碎片也化作了点点白光,零零落落散落了下来。
沈羡放松一笑,疲惫地靠在了柱前。林溯这才发现,沈羡的腰间浸满了血迹,硬生生将青衣染成了红色。
他将要开口,宁黎带着人寻到了此处。
“林师兄,您没事吧。”
孤净峰和其余各峰的弟子将林溯围起来,不停地恭维着。
“多亏林师兄本事大,不然可保不住万贤祠了。”
“有师兄您在,什么妖魔咱们都不必慌。”
“算上上次在正门前击退妖魔的功绩,师兄已然救了万涯宗两次了。”
林溯冲破众人的拥簇,却发现沈羡早已不见了。
方才二人站立的地方,只剩了点点血迹和链剑化成的一地白光。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三日后,庆功宴上。
凌镜身体不适,凌绝便成了长老中的第一人。他展开卷轴,挨个念出此次有功的弟子名字。
林溯凝神听了许久,从头至尾,都没有沈羡的名字。
“师尊,可是漏了沈羡。”林溯打断了凌绝的话,“上次在正门抵御魔物,这次护住万贤祠,都该有沈羡的功劳。”
“他的法器,甚至因此而毁。”
凌绝眉头挤作一团,对林溯的话很是不满。
“师兄此言差矣,这两次他都是跟在您身旁,诛灭魔物主要是您的功劳,何必再提他呢。法器被毁,也是他学艺不精,您的青月剑不也好好握在手中吗。”
“是啊是啊,师兄仁善,想替他讨个好,可沈羡眼高于顶,不愿与我们同室,今日,他不是也没来吗?”
林溯环顾四周,冷道:“我不瞎,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众位今日安然在此,也有他的功劳,如此抹杀他的功绩,不羞愧吗。”
“够了!”凌绝摆摆手,“不过是些小事,也值得你在大殿上这般去闹。奖赏的东西我会命人送去清净峰,你退下吧。”
林溯垂眸一礼,拂袖而去。
他不想再看到众人的嘴脸,也受不了那些颠倒是非的话语。
一阵悲痛涌上心头,在沈羡眼中,他或许……也早就和这些人同伍了。
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呢。
看来师尊所谓的让沈羡活着,并不包括给沈羡尊严。
他忽然改变了想法。
还有一个月,若掌门之选中沈羡能胜,他会力保沈羡坐上掌门之位,哪怕……违背师命,也在所不惜。
同样,他也会保住师尊和孤净峰众人,哪怕日后要一直与沈羡为敌。
清净峰上,沈羡盯着手中光华正盛的玉伞,笑出了声。
还有一个月,便可以取凌绝等人的狗命。
轰隆一声,雷雨大作,寒意顺着衣衫爬上了他腰间的伤处,他拿起一颗止疼的丹药,放入口中。
使用业火之力,可不能怕疼。
一月瞬息而过,林溯盯着窗外的圆月,若有所思。
明日……便该是他和沈羡一决胜负的日子了。
自己也确实很久没见过他了。
他推门而出,心中惴惴不安,师尊先前那般笃定要他坐上掌门之位,是否明日……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不敢再如从前那般信任师尊了。
或许是从师尊警告他不要生事,又或许是师尊上次当着众人不肯承认沈羡的功绩。
若是因为厌恶,林溯可以理解。但若是因为别的……
林溯慌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凌绝养了自己二十年,怎可没有证据,便怀疑恩师。
他抬步往长老殿而去,却遇上了慌慌忙忙的宁黎。
而在他旁边站着的,是早被赶出万涯宗的齐炎。
说是齐炎……但也好像不是齐炎。
那人目光呆滞,空长了一张齐炎的脸,毫无生气。
“宁师弟,此人是谁?”
宁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道:“齐师兄呀。齐师兄屡屡向师尊写信,想要回来。师尊深受触动,便允了他。”
“师兄恕罪,我还要带他去见师尊,先行一步了。”
看着齐炎木然如机械的步伐,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林溯的脑海里迅速滋生。
齐炎他已没有了神智,分明是个死人了。
林溯瞬间掐了个隐身符,朝着长老殿而去。
“师尊,齐师兄已经炼成了。”
“好啊好啊,没有白费我一番心血。”凌绝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活人的修为不如都给我,反正他们死了,我还能操控他们去战斗,不会疼不会怕,岂不更好。”
宁黎一阵胆寒,不敢抬头去看凌绝。
“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凌绝摸了摸宁黎的头,“你若死了,林溯会怀疑的,瞒了他那么久,各种做戏自伤,可不能功亏一篑。”
“弟子一定守口如瓶,绝不让林师兄知道半分。”
“哎,林溯他什么都好,只是心肠太直了些。此事,还是待我日后再慢慢说给他听。”
凌绝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当务之急,还是明日把这些傀儡弟子都召来,助我起阵。”
“让我送沈羡一程。”
凌绝熟悉又陌生的话语一字不落全入了林溯的耳中,他捂着嘴踉跄地跑出长老殿,撤去隐身符,趴在崖边干呕了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
师尊用了禁术,吸食了自己弟子的灵气,又把他制成了傀儡。
他忽然想起了沈羡的师尊、师姐、师兄们,还有菱州失踪的百姓们。
李知府口中的高人,就是凌绝。
“小溯,练功不可有一日间断,斩妖除魔之心不可有一日懈怠。”
“这个传音符给你,若是游历途中遇困,师尊必第一时间赶到。”
向来正派的师尊,怎么会是残害百姓和同门的畜生。
他又想起了沈羡发红的眼眶,痛苦的低吼,袭来的链剑,和寂寥清瘦的背影。
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自己挡下了沈羡刺向师尊和宁黎的剑。
自己暴露了沈羡的弱点。
自己口口声声是玉泠学艺不精,是清净峰众人练功懒散。
什么命盘堕魔,什么情爱扰乱心神,都是胡编乱造,都是胡言乱语。
自己还告诉沈羡,自己并不爱他……
隐隐亮光从天际透出,他想起凌绝所说“要送沈羡最后一程”的话。
跌跌撞撞起身,御剑向清净峰飞去,不能让沈羡上台,不能让他死在阵中。
他恍恍惚惚,好像连御剑也不会了。洁白的袖口染上了泥垢,忽而又将其看成了沈羡的血,下一息,脚下不稳,直直向着孤净峰崖底跌去。
似是深不见底,又好像此处根本不是万涯宗,手脚冰凉,浑身无力。
正要挣扎间,梦……醒了。
望着床顶,他不住的喘气,自己……自己怎么在房中。
他翻身下床,抓过衣袍,再次看见了鲜红的血迹。
摸了摸额头,一切都不是梦……
沈羡以身为祭,借玉伞之威求业火,杀死了凌绝与孤净峰修炼禁术之人。
也……殒身于莲花台上,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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