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云游散人起身，手中汹涌的灵力成团而出，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男子的脸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是谁，咯咯地笑着：“你怕是也害怕了吧？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你的真面目——”
“你说什么？什么真面目？”云游散人冲上前，伸手想抓住他，就在将要碰到对方的一瞬间，男子的脚下黑雾四起。
那如同游蛇一样的浓郁雾气直奔他而来，云游散人捂住口鼻，飞快挥手用灵力打散，随后看向前方。
——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听到异声的席宁尘匆匆赶来，推开门看着里面。
他身后的陆景沅探出了个头，只见云游散人额头冒汗，大口喘气，扶着膝盖站在房间中央。
“我，我像是做了梦，又像是真的看见什么了。有人，还是鬼，在房中与我对话……”
席宁尘进屋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鬼怪的痕迹，问道：“你从前不是说自己一向只做美梦不做噩梦的吗，今日是怎么了？”
“不，不是做梦……”云游散人直起身子，深吸了两口气：“我确定我看见了，是一个戾气不浅的鬼魂……”
陆景沅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啊？没事的，回来的路上你自己不是说要放松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不要害怕鬼怪！”
席宁尘打断他：“你要是真的不害怕，就不要缠着我一起睡。”
陆景沅：“……”
云游散人难得没有心思和他们插科打诨，俯身沉默了好一会。许久后，他直起身：“无事，你们回去吧，我没事了。”
席宁尘又查看了一圈屋内，确定没有问题后，对云游散人道：“你别想太多了，明天再查即可。”
“嗯。”云游散人俯首示意。语罢，他们两人便转身出去了。
——
陆景沅面露担忧：“云游散人不会有什么事吧？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席宁尘回答：“我刚才已经看过了，房中并没有鬼怪的痕迹。陈商言灵力充沛修为高强，戾气再深的鬼怪也无法拿他怎么样，不必担心。”
“哦，原来如此，”想起从前菰城关于云游散人的传说和席宁尘之前对他的介绍，陆景沅了然，尔后又好奇道：“你和云游散人，认识很久了吗？”
“在中州求学期间比试过两次，还算是相熟。他虽嘴上不正经，但是个不错的人。”
中州，是位于仙族三个门派领地的中央，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被列为仙族的共同领地，用于门派间切磋交流仙术仙法，各派每年都会派弟子前往学习。
原来是在中州认识的，那便不奇怪了。陆景沅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跟着席宁尘进了屋。
席宁尘自然不知道陆景沅心中在想这个，一脸平淡地拉着他走到床边坐下，随后从乾坤袋中拿出了药瓶和纱布。
被他按着面对面坐下的陆景沅后知后觉：“怎么了？”
“把你头上的伤给包扎一下。”席宁尘轻轻地用碘酒给他擦了擦额头的伤口，然后拿出一块小纱布贴上。
陆景沅像只听话的小仓鼠：“呼，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哪来的纱布和碘酒啊？”
席宁尘道：“之前空隙间找官差要的。”
他处理伤口的手法比陆景沅熟练很多，很快就包扎好了。陆景沅新奇地走到铜镜面前欣赏自己头上的小白块，边角都方方正正的，很是整齐。
“哇，你包得好整齐啊，挺好看的。”
席宁尘：“……你真是会夸人的。”
还在照镜子的陆景沅：？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我的？
席宁尘收起了药瓶和纱布，对镜子前的陆景沅道：“别照了，睡觉吧。”
“哦。”陆景沅乖乖地放下镜子，钻入了被窝。
——
一夜过去，雨没有再下，天空万里无云。
一早，秦敛和莫楠就来县衙自首。县尉派人去调查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发现确实如同他们所说。叶寻的尸体从云游寺被运到了县衙内，前来认尸的父母痛哭不止，秦敛和莫楠面色煞白，跪在尸体面前低头不语。
陆景沅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空空的。他饿得肚子直叫，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穿上衣服，下床走了出去。
门外，只见云游散人站在走廊中，修长的背影尽显落寞。
他整个人的神色都暗了下来，全然没有刚到菰城时仙风道骨的样子，反倒像个风餐露宿四海为家的道士。
陆景沅走到他的边上：“你没事吧？”
“没事，”云游散人转头看他：“席……陆白雪呢？”
“不知道，我醒来他就不在了，”陆景沅揉了揉肚子，想邀请云游散人和他一块去吃早饭，但见对方的样子必然是没有这个心情了，只好换了个话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啊？还是用诱饵？”
云游散人眼睑下垂：“昨夜凶手并没有去云游寺，我觉得这样引诱怕是行不通。”
“也是。”陆景沅微微点头，“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呗，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就在他努力构思安慰话语时，一股浓郁又熟悉的香味袭来。
陆景沅用力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的DNA都动了。
是他之前吃过的荠菜鲜肉馄饨的味道！
他转头一看，席宁尘提着一袋大袋子从楼下走来，对他们两人道：“进屋。”
陆景沅立马开门，直奔桌边，双眼放光：“哇塞，你出去买的吗？”
“不是还欠你一碗馄饨么，”席宁尘拿出馄饨放在桌上，递给陆景沅一碗后又把一碗推到云游散人的面前：“你也吃点吧，别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云游散人垂眉不语，接过勺子，看着桌上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惊奇道：“你不辟谷了？”
席宁尘淡淡地看了一眼脸吃得圆鼓鼓的陆景沅：“入乡随俗。”
云游散人：“……”
从前我叫你吃你怎么不吃。
云游散人低头吃了一口馄饨，还是六年前的熟悉味道，他刚吃完一个，忽然间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想出来怎么抓住那个鬼怪了。”
——
这间开在云游寺附近的馄饨店，是菰城最出名的小吃店之一，其中的荠菜鲜肉馄饨，因味道独特鲜美，被称为菰城一绝。
此刻只是卯时过半，店内店外的位置就已经全部坐满了，在门口等着打包的客人长长地排成了一条。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云游散人带着一顶斗笠，低头疾行。
他一身洁白的道袍与打扮随意的行人格格不入，路上不少人侧目看他，有几个人还窃窃私语，好奇地猜测。
“仙人！”一年轻男子壮着胆子，高声呼喊。
他见前面的人脚步一停，立马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跑上前去定睛一看，欣喜道：“仙人，真的是您吗仙人？”
他站在云游散人边上抬头仰望着对方，云游散人摘下斗笠，露出清俊的面庞，莞尔道：“是我。”
瞬间人声鼎沸，一群行人蜂拥而至，“仙人！仙人！您总算是又回来了！”
多年未见，再次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纵使现在云游寺怪事频出，大家还是没有忘记云游散人对他们的救命之恩，一如既往地把陈商言当成神明来爱戴。
被前呼后拥的云游散人摆了摆手：“谢谢大家，我今天来呢，是有事对大家说的。”
四周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拥挤的人群马上分成两派，给云游散人空出一条宽敞的过道。
云游散人摇着折扇，信步闲庭地走到馄饨店前。
老板正在后厨忙碌，不知道外头仙人来了，老板娘连忙起身跑了过来，还没开口，手里就被云游散人塞了一袋铜钱。
“姑娘，我需要借你们店的一张桌子一用，可以吗？”
老板娘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仙人要吃馄饨吗？我叫我丈夫做一碗馄饨给仙人吃……”
她兴奋地手忙脚乱，慌乱地把手中的钱袋还给云游散人，“仙人的钱我不能要，要不是仙人，我们一家早就死了，怎么能拿仙人的钱……仙人想用我们的桌子，用就好了，不必客气……”
她紧张地手都在抖，云游散人见状，也不和她多客气，接过钱袋，笑道：“那便多谢了，馄饨倒是不用，我早上已经吃过了，味道和六年前的一样。——只是要麻烦你过会再擦一下桌子了。”
说完，云游散人来到店外中央的一张桌子前，抬脚轻松地站了上去。
他站在高处，俯视着底下的群众，开口道：“昨日，我回到了菰城，去庙里和县衙转了一圈后，知道了我的寺庙近日来发生所有的事情。大家放心，现在怪事已经解决了。”
下面的人们安静地听着，即使心中有疑，也只是极小声地讨论，不敢打断云游散人的话。
云游散人目光肃然，一本正经道：“作恶的鬼怪昨晚已经抓住，一个时辰后，云游寺便会重新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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