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万岁拉着崔疏葎要走,施玄成看外头天色不早,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又生着气,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她们两个就这么回去。
他吩咐人把崔家姐妹看上的东西都装起来。
掌柜知道这是崔家娘子也很上心,问:“要不要让人叫辆马车来?”
看崔大姐脸色,这时送过去她们也不会要。
施玄成摆手:“明日一早,等她们两姐妹出门,你再包了礼去。”
掌柜喜滋滋地领命而去,施玄成平时只爱待在他那间神神叨叨的杂货铺,这等美差从来轮不上他干!
施玄成两步走出去跟上崔家姐妹。
崔万岁老母鸡似的把崔疏葎挡在身后,厉声发问:“你跟过来做什么?”
施玄成看出崔大姐喜欢诚实的人,不愿再火上浇油,只得说自己是来当护花使者的。
崔万岁平时出入女学都有家里人来接,今日日程突变,她心里有气,忘了跟门房留话让她们来接人,自己又半途从崔思道手上劫走了崔疏葎,眼看着天黑下去心里也有些担忧。
面对施玄成好意,她也没再出声。
崔疏葎看大姐默认了脸色仍不好看,也不同施玄成搭话。
在崔三娘子心里,自家大姐不知道比这个不得不娶的男人重要到哪里去了。
况且两个人也还没有名分,让外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刘寡妇都被逼得带着儿子躲到朋友家里去了。
施玄成是个聪明人,并不挨她们十分近。
三人走了一截,施玄成倒不像送人的,反像跟着姑娘的登徒子,崔疏葎看这么下去不是事,扭头看着他道:“你走罢,前边就是脚行,我和大姐租轿子回去。”
施玄成:“外头的人怎么能放心,有个万一我怎么同伯父伯母交代?”
崔大姐怒目而视,要你交代什么!
崔疏葎想起在衙门的那个冷面郎君,这可和现在一副小媳妇似的人完全两样,她立马就明白了,施玄成是想认下这门亲。
他就这么想嫁到崔家来?!
难不成他竟然对自己情根深种?可她并没有同他见过几次!而且这门亲事是爹娘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办下的,并不是算她点头的。
崔疏葎看向施玄成的脸,这个人长得十分英俊,却并没有轻浮之气。
一个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得到怜惜,崔疏葎想,对男人而言,赘婿被休还怎么在外头活呢?还有人找他做事吗?她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她停住脚跟大姐道:“我有话要跟他说。”
崔万岁知道崔疏葎不是胡闹的人,道:“只许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崔疏葎带着施玄成走到一旁。
施玄成也饶有兴趣地跟着她走,还兀自揣测她是不是对自己转了念头。
那这门亲就做不得了。
“我同你是有婚约。”崔疏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截了当道:“但不是我做的主。现在我醒了,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施玄成皱眉想说话,崔疏葎怕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连珠炮似的压根不给他机会,道:“我们崔家的门不好进,在家要对我爹娘好,逢年过节要礼数周到。我不会去侍奉你的父母,但礼节上绝不让你难堪。我为吏四处奔波,你不得阻拦我与同僚交往,但你在外要守男德。要是我生不了,那一定是你的错。要是你有异心,我可以和离放你归家,你带什么来都让你通通带走。你要是敢在外败坏我的名声,我就想法子休了你,让你一根毛也带不出崔家。
如果你同意,我就认了这门亲。”
施玄成眉头渐开,越听越觉得崔三娘子眉眼唇舌都生得合他心意。
他原本就是因为满意崔三娘子不喜自己才同意这门亲事,做了赘婿就不再是施家的人。
如今崔三娘子一副铁石心肠更和他意了,当即道:“我都愿意,只要你同意这门亲事,再说也不好让伯父伯父白白浪费许多银子。”
崔疏葎没想到此人连这等狮子大开口都能眼也不眨地点头。
难不成竟是对她到了至死不渝的地步?
她缓下脸色温和道:“既然你同意,我不也不会反悔。我们去脚行租两顶轿子,你坐在后头跟着我们到家就回去罢。”
施玄成唇里只吐出四个字:“都听你的。”
崔疏葎见他无有不应,心中对施玄成无情也对这门亲事多几分满意,既然不能不成亲,自然找一个事事听自己的俏郎君为妙。
两人说完话。施玄成便阔步租了两顶小轿过来。
崔大姐听到那头动静,手帕都要撕烂了,心里暗骂施玄成是条狐狸精,自己乖巧可人的妹妹几句话功夫就被他带跑了!
可她再反对,姐妹间也需要互相尊重,这是崔疏葎的决定,作为她的长姐,不管心里如何,面上都要成为她的后盾。
两顶轿子先后到了崔家。
施玄成果然没再跟上去,只在巷子口远远地看着两人进了家门便打道回府。
崔疏葎抱着买的土偶儿进门就问:“四姐呢?”
陈阿婆头也不抬:“四姐不在,闯祸去了。”
春橘冲她指指后门,崔疏葎跑出去叫四姐。
四姐在巷子里忙得满头大汗,她在玩空竹。
这是当下流行的一种游戏,用两根小竹棍拴线,缠在木轴上抖动,空竹子会在高速旋转下发出响声,声音不像炮,像某种尖利的鸟叫。
旁边许多小孩都捂着耳朵在看。
崔疏葎走过去就听到宝姐在喊:“崔四快收了神通罢!”
崔真善也怕这个音儿,边哭边喊:“让你们弄坏我的鸡毛毽!”
崔疏葎眼看着她又表演了一个“鹞子翻身、飞燕入云、响鸽铃。”
众小孩不敌,已倒在墙角吸气了。
崔疏葎两步跑过去把她抓过来,道:“鸡毛毽子值什么,改日给你做一箱回来摔着玩!”又把土偶儿拿给她看。
四姐丢了空竹哇一声接过来,冲宝姐喊:“快来,我们一起玩。”
宝姐也还挂着泪呢,转头已带着众孩围过去了。
崔疏葎任她们玩,嘱咐道:“等会儿饭点到了,就回来。”这才回屋子找崔思道去了。
陈阿婆看得跟常妈妈直叹:“这几个兔崽子从早到晚不知要闯多少祸事。”
常妈妈听得发笑,提醒两姐妹道:“你爹早回来了,见两个女儿迟迟没有回来,方才喊了两个人出门寻你们去了。”
崔疏葎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拉着大姐就要跑,还没有两步,谢自珍已经拿着鸡毛掸子过来了。
崔万岁赶紧跟前揽功说:“娘,你不知道我刚刚打跑了——”
她话还没说完,鸡毛掸子已经落下来了。
崔万岁是家里娇养的女儿,她挨打会跑。但还有一种孩子挨打是只会站着受的,崔疏葎就是这样的孩子。
谢自珍打了两下就打不下去了,抱着两个女儿红着眼睛道:“你们再胡闹,明日我就把你们统统嫁出去!”
崔疏葎靠在母亲怀里笑:“娘舍不得。”
“怎么舍不得,我娘舍得我,难道我就舍不下你们了?只怕留成老姑娘也没有人要!”谢自珍摸摸她的头,冷哼一声,又跑出去拉着大姐训了一通,才没好气地问:“你打跑了
什么?”
崔万岁:“姓施的!”
怎么会遇见他?难不成三姐竟同他私下有来往了?这才几日功夫!
即便两人也算得上名正言顺,但谢娘子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让他们单独相处。她摆正了身姿,尽量语气缓和地问大女儿:“哦,是吗,你来屋子里跟娘说说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崔疏葎以为谢自珍要加训因此并没有留意,兀自一人跑到门口等崔思道去了。
崔万岁当然不肯说姓施的一句好话,做出个波澜不惊的表情,开口就是:“我瞧着不是个男人!窝窝囊囊的,被三姐顶得一句话不敢说,小媳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他了。”
谢自珍佯装批评道:“真是个窝囊废阿?怎么窝囊了,你展开给娘说说。”
崔万岁看有戏,迅速挑着施玄成的不成样子的地方说了又说,口水不知费了多少,茶水都喝了两碗,结果一抬头,她就看谢娘子和陈阿婆眼睛亮得惊人!
崔万岁看怕了:“娘,你怎么了?”怎么跟大夏天吃了块冰似的。
谢娘子三言两语打发走大女儿,这才和婆婆叹:“这孩子涉世未深,还是个愣头青。”
陈阿婆说话就不客气多了,吃着云片糕道:“以后多看着她,别让外头卖狗皮膏药的靠近。”
说完两婆媳都笑了,两人相处多有不和,但婆媳做了这么多年,也有默契在,什么时候团结一心还是能分得清的。
在挑媳妇和挑丈夫标准上,那可完全两样!
施玄成是要入赘的,崔家也不要他有什么男子气概伟大前程。
“最好阿,他就是个耙耳朵窝囊废!”陈阿婆道。
现在么,简直是缺什么来什么。
崔思道这时也得了信儿知道女儿平安归家,一个人叹着气回来了。
一路上上他都在同下仆说:“两个姐儿越发不成样子,打明儿起,她们去学里衙门你们就在旁边找个馆子坐着等。没家里人允许,哪也不准她们去!”
两下仆连连点头。
崔疏葎在门口看见他,两步跑过去,崔思道还没发火,就听女儿埋怨道:“爹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还好意思说!”崔思道板着脸,只是气势渐弱,等崔疏葎说起自己挨了打。
两下仆就连主家心疼地问:“唉,你娘打人是挺疼的,等会爹给你买点好吃的回来啊。”
崔疏葎偷笑,拉着崔思道进去,伺候他喝了茶缓过来气才说起货郎之事。
崔思道听了以后跟女儿想的一样:“这几个货郎只怕凶多吉少。”
其实薛茹云之死同崔思道在职务上并没有什么联系,若是往常,就是再屈死十个好人他也不会过问。
不管哪一行都很忌讳上跨权执法。谁叫女儿在人家手上呢?不了结此事,他睡觉都不得安生。
当下披了衣服又出去了一趟。
崔疏葎也要跟他一起去。
感谢看了几次前几章的读者,但之后大家不用再回头看了,调整的只是叙事顺序,内容是没有变的。
本来我是想把疏葎写成躺赢的姑娘,可能我确实写不了咸鱼,写着写着她只能又靠自己奋斗起来……
上一本写得有点严肃,这本我会尽量让大家读得开心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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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认下这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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