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晓再给庞美芳打电话,问能不能再缓个一两天,她这边只凑到一千万。
庞美芳高贵地拒绝了她,顺带奚落了晨晓几句。
头一次见讹钱讹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一个三流老太婆讹钱还讹出姿态来了,晨晓给她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
这还不算,庞美芳见晨晓一时筹不出这笔款,竟然反过来邀请晨晓一起站出来揭发沈杰英,“我一早就知道了,我那个该死的侄子打算把你骗到手,然后一把火烧了,炼出油脂做馨香祭。”
晨晓直接给听笑了,心想他怎么不把你也给炼了呢,就你那一层膘子一层油,把你炼成灯油能一直燃烧到世界末日。但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晨晓听出她话里有话,如果她的目的单纯为了讹诈,没必要把自己也拉拢过去,怎么倒像是拉伙入股一样。
晨晓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飞快奔向玄关,从包里拿出录音笔,然后表演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刚刚说什么?”
“天哪!敢情你不知道这回事!”庞美芳胡说乱道了一通,晨晓也演得起劲,跟琼瑶剧里的女主角一样,一下泣诉沈杰英如何欺骗自己的感情,一下亢奋地说沈杰英如何苛待员工,还假装替Lucy抱不平,反正三分真七分假。晨晓觉得自己都能被提名奥斯卡了。
庞美芳在那头听得非常峥嵘,“说下去!”
晨晓戛然而止,“这风险太大了,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你十分钟前可还向我要钱呢。”
庞美芳有些跃跃欲试,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正要开口说什么,那一头好像有什么拦住了她。
庞美芳改口了,换上一副淡薄口吻:“我揭发他也是有风险的,有没有你提供给我的这些信息我都能获利,反正你也那么恨他,这样对你也没什么损失,而且你也能额外地获得好处。当然,如果你心存顾虑——”
“所以你揭发他的好处是什么?”晨晓问。
那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这老太婆还挺奸狡,比狼外婆还狼外婆。晨晓停止录音,然后在电脑上留了备份。但她同时也感到兴奋,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然后调动身边尽可能的资源去查庞美芳最近的行径。晨晓甚至还跑了一趟临沧,找到了沈杰英的那个男助理,结果这厮比自己还不靠谱,压根就没把那个电话当回事,说因为沈先生时常拿自己死去的姨妈举例,他打死也不信这从哪又蹦出一个姨妈,还以为肯定是最近兴起的录音诈骗。
最后,晨晓得到了一个确切消息,这事情果然不简单。沈杰英的姨妈居然跟一个专门负责造谣抹黑的自媒体团队尿到一个壶里去了,还像模像样地搞了一期访谈。时间就在明天上午九点,地点就在庞美芳名下的一栋高级公寓里。
-
翌日。
岸岸开车来接晨晓。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行,你行,你真行。
晨晓说你快别开我玩笑了,我心里正悬得跟什么似的。
“他不是你前男友吗,你管他干嘛啊?”岸岸递给晨晓一杯抹茶拿铁,“沈杰英那助理呢?”
“壮大后援势力呗。工作室不方便直接出头。”晨晓喝了一口拿铁,但是心里特没底,她也没想好今天要怎么临场发挥。
“反正今天咱们要尽可能把这访谈搅黄了,大不了价钱再谈谈。”
“晨晓,我真不知道你演哪出呢。”岸岸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我就是觉得利用舆论杀人很无耻。”晨晓真想把庞美芳的劣迹跟岸岸大讲特讲,但是她现在没那个心情,得保持体能。
“你是不是不恨沈杰英了,从实招来啊。”岸岸却不打算放过她。
“那不是一回事。”
“是吗。”
“这个事如果放在你或者纪杰的身上,我一样会站出来,英勇就义。我是真的不希望再看见我身边有人死掉。”
“什么意思啊,不至于吧。”
“完了我再慢慢跟你说吧。”
“我怎么感觉有点悬乎,”岸岸拿出手机翻起了通讯录,“你说咱俩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去了能成什么事啊,为了以防万一,我看还是多叫几个人吧。”
“不是,弱不禁风怎么了,不要歧视弱者。”晨晓语重心长地布道岸岸,“咱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是新时代女性,可不是街边的地痞流氓。别开口闭口叫人喊人的,咱们是知识分子,讲口德不讲武德,记住,咱们今天是讲道理去的。”
岸岸郑重其事地点头,然后把手机放下了。
晨晓又喝了一口拿铁压惊,妈的,当年高考都没这么紧张。
晨晓和岸岸差点进不去小区,门口那保安非让他们打电话确认了身份才能进。岸岸那个气不服,小哥你什么意思啊,你看看我们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淑女,又不是两个变形金刚,进去能变成坦克给你把小区轰了?
那保安看起来也挺一根筋,端着胳膊就是不动,还洋洋说着一句,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那眼神就跟看俩妓女似的。岸岸骂了一句,二话不说就要下车跟他吵一架,结果前脚尖才沾地,惊见帽子下那张黑云压城的脸,马上龟缩回车里了。
“真是出师不利啊。”岸岸捶了一下方向盘,“你说这什么乾坤什么世道啊,哦,长得跟濒危动物似的还高贵上了!”
“把车停在外边。”晨晓气沉丹田地说,一面告诉自己不生气。
“现在怎么办?”岸岸指着那保安,“就是十个咱俩都打不过。”
“能怎么办,只好求助小区居民了。”
十分钟后,在门口保安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晨晓和岸岸夹挟着一个老大爷,缠风卷柳地摇进了小区。岸岸瞅着保安那表情,就跟看两个天外来物似的,于是扭得更舞感了,抓着那瘦弱的大爷就差来段钢管舞了。
揿到第七次门铃,门板后才传来声音,“谁啊?”
晨晓赶紧说:“我们是受邀的访谈嘉宾。”
“怎么今天访谈还有人吗。”伴随着疑问的一声,门被拉开了,一个梳着低马尾架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堵在门边。
“当然了,是庞美芳女士邀请我来的,昨天她在电话里和我讲过。”晨晓说。
男人挪开身,看着晨晓和岸岸进了客厅。
晨晓给岸岸递了个眼神,岸岸心领神会,拉着马尾男人就胡侃起来。
庞美芳坐在客厅小阳台的沙发上,头动尾巴摇地说得正起劲。
晨晓直接被眼前这场面给惊住了,庞美芳——那个被采访的,是庞美芳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居然化妆参加了采访,又是银假发和又是超大副眼镜的。这还不够,还戴了一个塑料假鼻子,跟脸都不是一个色号。
隔这么远,她的唾沫星子都溅到晨晓脸上了。
“他是我见过最品行恶劣的人!他就是一个畜牲!他就应该被判流氓罪!”庞美芳结束了一个段落,正要大讲特讲沈杰英是如何觊觎她这个姨妈的时候,余光里瞥见了晨晓的脸。
她那两只立起来的眼睛瞬间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线,肥肉乱颤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着晨晓嚷嚷:“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您昨天才给我打的电话啊,这么快就忘了?”晨晓笑靥如花地飘了过来。
庞美芳显然没搞清晨晓的套娃身份,要是知道这个“代理人”就是那个助理还是那个前女友,肯定死都不会打电话。现在见到晨晓就跟见了天煞魔星似的,一脸的姹紫嫣红,舌头都绊住了,“你给我出去!让她出去!出去!”
“阿姨你干嘛啊,”晨晓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不是您让我来的吗?来来来,您继续,”瞥了一眼摄影机,“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我知道你一直挺觊觎自己的外甥,觊觎得都忍不住出轨然后离婚了。”又瞥了一眼四周,“哟,怎么您那老姘今天没来啊,前夫也没来?这还怎么现身说法啊,诶呦瞧我这记性,我刚刚来的路上就联系上两位叔叔了,估计已经在楼下了吧!”
伴随着一句,庞美芳春雷般地怒吼了起来,晨晓也不甘示弱,迎着她的脸开始对吵了起来:“你是怎么做到大言不惭地说别人缺德的啊,你老乌鸦光看别人不知道自己黑是吧,到底谁胡说八道!你他妈赚死人的钱赚得肥肥的——你没赚?你敢说你没赚?信不信我把那信托调出来砸你脸上!他没死?他没死你凭什么用他信托里的钱?你算哪门子的亲信,你就一周扒皮他太奶!你那么缺钱怎么不把你祖宗十八代从坟里刨出来挨个鞭尸顺带榨油啊!我是他什么人?你管我是他什么人?我他妈是你爸爸!庞美芳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放屁辣臊,我就把你堆破事全抖出来丢你脸上——告我诽谤名誉,我他妈还要告你呢!今天在场的你们谁都别跑!有本事你们取证去,拿不到取证老娘一个个把你们全告到倾家荡产!庞美芳我还就跟你耗上了,看咱们谁能耗得过谁,反正你老死的比我早!!!”
眼见情势突变,岸岸第一时间把最有战斗力的马尾男踢出了战场,然后咔嚓把门锁了。转身加入战斗。
客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个抱枕擦着岸岸的耳朵飞了过去。一片叫喝里,晨晓抡开了凳子,逮着一个小哥的摄影机就是一顿砸。两个女的穿梭般跑来跑去,瑟缩地偎在了墙角,估计被眼前这个雄狮般的女人震慑住了。
庞美芳看到自己的茶具被掀翻,发出了一声气拔山河的怒吼。
两个女的见岸岸也围剿起了摄影小哥,这才颠颠跑了过来,两个柔弱得跟面条似的,直接被岸岸冲破封印似的甩飞出去。
庞美芳逮着晨晓就是两个大巴掌,晨晓真怀疑这老太太是不是练泰拳去了,抽得她脸都麻了。但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只能死磕到底了。
“我操你丫的!”岸岸那阵仗跟鬼子进村似的,一下子跳到茶几上,霹雳乓啷踢得乱响,拿起几个玻璃杯子就飞掷出去,砸在地上就像拍起丛丛的浪花。晨晓也朝着庞美芳硬扑,一顿把她的的假发假鼻子全扯掉了,手脚也大力出奇迹,直接不是自己的了,逮着庞美芳就跟丧尸似的乱啃。
眼见摄像机被砸毁,摄影小哥也参与进战斗。晨晓才挣脱了庞美芳,又跑过来应援岸岸。
庞美芳满脸牙印,一摸头发,发现没几根了,气得发了疯,捞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往晨晓身上砸,一看茶壶是进口的,咬咬牙放下,奔突到阳台,捞起一个花盆朝着晨晓就丢了过来。
岸岸连忙低头,旁边那三个人也是一闪,晨晓愣了一秒,愣是没动,伴随着一声尖叫,晨晓直挺挺倒在地上了。
陡然安静。
岸岸指了一圈骂:“操!今天谁都跑不了!”然后抱着晨晓就开始鬼哭神嚎,那阵仗,晨晓还以为自己已经死透了。正要安慰岸岸,怎么眼睛睁不开了,往脸上一摸,满手的血,晨晓直接被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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