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起这么早?”
魁听开门之后见到了已经收拾齐整的李昭晏,还有些意外呢。
“人来了吗?”
“谁?”魁听刚起,还有点懵呢,“哦,淮州刺史啊?扬淮河涨水了,他们又是逆流而上,所以行得慢了些,殿下莫急,莫急。”
魁听一边回报,还一边打眼往屋里看去。
“别看了,他也起了,穿好了的。”
李昭晏怎么会不知道魁听那点小心思呢,不就是想看崔璟郅出个丑嘛。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魁听连连摊手,急忙下楼而去。
“哎,对了殿下,你知道昨天出头那个人,是谁吗?”
“谁?”
“王严的族弟。”
“王家的?”
李昭晏有些诧异,他也不是没想过,那人与自己配合如此默契,说不定就是林楼辅或者是崔璟成安排好了的人,只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是王家之人!
“他的家眷如何?”
“宇文曜已经派人保护了,殿下放心吧,不过殿下倒是不意外他的身份?”
“我该意外吗?不过王严他们家···后事办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殿下要去看看吗?”
思索片刻之后,李昭晏还是选择了拒绝:“不了,我现在去,反而会害了他们。你去找博见,支点银两,拿给王小六,偷偷的,也别说是我给的。”
“好,现在就去。”
王家人?那他昨天冒死出头,是为了替王严报仇,然后借刀杀了越清风和陈生南吗?还是说···他的身份是个障眼法,只是为了不认人再继续深究他背后的势力?
李昭晏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以前的自己哪里会想得到这些弯弯绕绕、诡计多端的东西呢,现在倒好,什么坏自己就想什么。
如魁听所说,下了大雨,扬淮河涨了水,李昭晏他们一直等了一整天,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淮州刺史薛文干。
远远见到他的第一眼,李昭晏就觉得,他跟江南的其他官员不太一样,此人身着甚是简朴,甚至是有些破烂,要不是崔璟成带着他过来,李昭晏他们肯定会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
“下官淮州刺史薛文干,见过晋王殿下,殿下万安。”
说话时倒是一股子书卷气,看着也甚是彬彬有礼,不像那个誉清和许安山一样,放浪得很,看着就不像好人。
“薛刺史,外面大雨,河里还涨水了,这时候还要叫你前来,实在是难为你了,还请你见谅。”
李昭晏一向是客气的,尤其是这种看着就像个好官的人,他就更是不敢慢待。
“殿下言重了,下官治下不严,致使淮州吏治腐坏,还请殿下从重发落下官,以正视听!”
他倒是先声夺人,李昭晏还没说什么呢,他自己就先请起罪来了。
“快先起来,这是做什么!”
李昭晏一把将人拽起,自己也趁机走近了些观察起他来。
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看来确实是朝中有人,所以平步青云,这个年纪就做到一州刺史之位了。不过看他这样子,如果不是真清官的话,那就是装得太好了,反正从他进门到现在,李昭晏甚至没在他身上发现一丝一毫的贪戾之气。
“殿下仁慈,还请殿下明察,下官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这淮州刺史,我···我是真的干不下去了!下官甘愿请辞去京都领罪!”
刚站起来,李昭晏话还没到嘴边呢,他就又跪了下去。
这次跟刚刚不太一样了,李昭晏真真是有些看不懂了,那不成他真的只是受人胁迫,不敢发声罢了?
“薛刺史出身高门,父亲便是镇守一方的大员,想必你也是从小耳濡目染,以你之才,日后完全统领淮州诸事,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殿下有所不知,淮州乃是天下盐税汇聚之地,连扬州也不堪与之相比。殿下此来,在扬州数日,想必已经知道了些扬州盐务的内幕。下官是出身官宦世家,但奈何家父早亡,身边只有一寡母相伴。先父的人脉资源,到了如今,早就已经不能为我所用了。我亦是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当年安世伯举荐我来淮州任职,也只是看了父亲当年提拔他的一点恩情而已。如今淮州局面,已然不是下官一介小吏可以掌控的了。所以,下官恳请殿下,救下官和家母一命!”
瞧着他言情恳切的样子,倒不像是在撒谎,李昭晏在看过魁听和崔璟郅一眼之后,便走了过去,先将他扶了起来。
“薛刺史,你乃是一方父母官,要是你都不能有所作为的话,那你指望淮州的百姓相信我一个从京都来的王爷吗?我想知道的事,到底是谁,能容纳如此害怕,竟然吓得连刺史之职都不敢领受了。”
薛文干有些犹豫,尤其是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之下,他就更是不敢开口言说了。
“不必害怕,有我在,至少可以保你与令堂性命无虞,薛刺史亦可相信我的人品,今日所言,无论何事,将来我都不会告知于旁人,在座的诸位也是。”
薛文干在又瞧过李昭晏一眼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来,交到了李昭晏手上。
“殿下,淮州的渡口,可达洛州冀州之地,这里面记录的,正是扬州司马许安山和洛州往来的交易明细,虽然有些细节不详,但在淮州地界,我能拿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还请殿下过目。”
“账册?许安山往洛州送过什么东西?”
“很多,珍奇稀罕的物件,他都往洛州送一份,还有就是淮州扬州的盐商,每年都会按例给他交一份例银,他除了给洛州的兖王一部分之外,自己也会私留下一些。”
“这些账,你是怎么拿到的?”
“下官为了寡母和自己的安全,这些年选择了隐忍不发,一直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他们也给下官送过一份,下官收了,但殿下明鉴,我从来没动过他们送来的一点东西,那些物件,现在还在下官的宅邸之中存放着呢!”
见他如此真切,李昭晏本想上去先行安慰,再继续询问,没想到这时候魁听先站了出来,质问道:“是送给一份,还是一直都送啊?薛刺史,这差上一两个字,到了圣上面前,罪名可就不一样了。”
李昭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这个薛文干给影响了,对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是在完全跟着他的思路走。
“下官一共收礼二十一次,每次收礼之后,就是许安山借淮州河道向洛州运输物资之时,这账册之中,皆有记载。所收物品,大概价值三万两白银,下官也一一详记在册。”
“多···多少?三万两?”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魁听,一听说这数目之后,立马夺过了崔璟郅手中的账本,翻看了起来。
“你此话当真?”
“下官愿以性命担保,此中钱财,下官分文未动,全在淮州的宅邸之内,殿下现在便可派人前去查看。”
薛文干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不管是李昭晏的问话,还是魁听的质疑,他都对答如流,而且对于个中钱财往来的数目和时间,记得也是丝毫不差,倒真像是做好了准备,随时要掀开这个许安山的老底一样。
李昭晏听言,也没有立即表示什么,而是先叫宇文曜去将他的家眷全数保护起来。
薛文干也很是感激,继续交代道:“除了下官这条路子之外,许安山还跟蜀中的势力有所勾结。据我所知,扬州的几处来往蜀中的马帮,正是这个许安山向蜀中传递消息的帮凶。”
“马帮?”
崔璟郅突然想起了那日在陈宅外见到的几个跟越清风走得很近的帮夫,倒像是他说的这些人。
“正是,这些马帮,平日里干的就是贩盐的生意,不过他们贩的不是官盐,而是私盐!”
“这件事越清风参与了?”
崔璟郅立即警觉地问道。
“越老爷在淮州的声望,可比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刺史,要高多了。他倒是一向低调,不过就是那个小儿子越木林,有些轻狂,好几次曾在府衙门口动手打人,最后···我们也是不敢收监,只能放任其行。他看着倒像是能作出这种事来的,至于越清风知不知道···这个恐怕只有殿下才能查明了。”
好家伙,他一顿话说完,自己是摘干净了,反倒将这责任还都推到李昭晏身上来了。
“嘿!我···”
魁听想上前去找他理论,却被崔璟郅拦住,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薛刺史艰难求存多年,如今愿将此中详情告知于我,便是对我的信任。你放心,这份信任我不会辜负,不管是对越家还是许安山的同党,我都会守口如瓶的。至于你担心的家眷安全问题···崔大人,内衙可否在淮州调些人马,保护薛大人一家?”
“当然,殿下放心。”
“多谢殿下大恩!此事了结之后,下官定当自负其荆,去京都请罪!到时候还望···还望殿下能保全下官寡母妻儿性命。”
“当然,未涉及谋反之事,祸不及家人,这是应当的。”
等这个薛文干交代完诸事离开的时候,连魁听都不由得看向他的背影赞叹起来:“这小子,这手段,难怪呀,淮州这种地界,他还能活到现在!两句话说完,别说是嫌疑了,我都想当场给他洗刷冤屈了。”
“倒是把自己干的事脱得一干二净的,不过这本账册,我扫了一眼,跟兖王府查出来的账本,大致相同,差的数额,应该就是他说的,许安山自己扣下的那部分了。”
就连崔璟成这时候也站了出来,为他说话。
“现在呢,咱们就这么干看着,不动他?”
魁听看向左右的李昭晏和崔璟成,询问道。
“先去查查那个马帮吧,比起许安山和这个薛文干,马帮就容易入手得多了。”
李昭晏已经发话,崔璟成也就立马着手去办,可人还没出门,外头就开始骚动起来,他也立马警觉地退回了品仙阁内。
“怎么了大哥,外头出事了吗?”
崔璟郅赶紧迎了上来,看着他那一脸的警惕,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河那边好像有情况。”
崔璟成这话一出,魁听也跟着凑拢过来。
“坏了,我忘了一件事!”
这时候崔璟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
“什么事啊大哥,你别吓我!”
崔璟郅也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连连向后躲。
“马帮!”
“什么?”
“马帮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看来咱们失策了,他们没有动用扬州城外的兵马。”
崔璟郅还在疑惑呢,崔璟成便立即起身出门。
“干什么去啊大哥,不是说要出事了吗?”
“待着,别出来!我去找阴回他们。”
还没等崔璟郅弄明白情况呢,崔璟成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也只能询问起身旁的魁听来。
“他这是怎么了?马帮又怎么了?”
“你听。”
魁听却在这时候叫他禁声,跟他一起侧耳听了起来。
“马蹄声?”
“向咱们这边来了!殿下,快上楼!”
话毕,魁听便向着楼外发出信号,三两下间,一大堆黑飞子便聚集在了楼外,绕成一圈,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他们不会是要打过来吧?”
崔璟郅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拉着李昭晏,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赶紧逃命。
“这个许安山,野心很大嘛。”
“大什么呀大,现在怎么办!”
“别怕,我相信副使。”
“不是,你···你相信他···我都不太相信他呢,咱们不先找个地方吗?在这儿干站着呀?”
“还有比这刚好的地方吗?”
魁听依旧淡定,就是不退。
转眼间,马蹄声渐进,但却突然停了下来,估计是那边狭窄的街巷,限制了马匹的行进,他们只能换作步行前来了吧。
“哎!真的是!你还不···”
崔璟郅看着魁听,都快要急死了,他却依旧面色淡定,不动如钟。
“你们先上楼,我在这守着。”
“放什么屁呢,我是那种畏缩独活之辈吗?城外那次我都没跑,现在还能抛下你跑了不成?”
崔璟郅气急了,瞪了他两眼之后,便不再言语,跟他一起看向了河对岸的狭小通道。
“我哥怎么还没回来!”
“让应该是出城或者是去找援兵了。”
“援兵?还要现找啊?这怎么比洛州城还危险呐!你那几个人,能挡得住他们吗?”
崔璟郅看向楼外那一行人,顿感危机降临。
身旁的李昭晏也只言不发,紧拽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魁听在北境的时候是见惯了这些场面的,但他们却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见识到这些,也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去。
“放心,哥以一敌百的时候,他们还没生呢!”
话是这样说,但紧接着,河岸边便出现了两行气势汹汹的不善之人,正是冲着他们这边而来。
“完了吧,这···这可怎么办!”
“别慌,再等等。”
“还等啊?咱们要被剁成肉馅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边桥上便已经站上去了一个他们都十分熟悉的身影,许安山。
只见他一声令下,河对岸的马匪便不再向前,他自己则站到桥中间,对着他们这头喊话道:“殿下!下官听闻,淮州刺史夤夜前来,犯上作乱,臣不敢擅自调城外兵马,所以只能只身前来救驾,还请殿下现身!”
“放屁!”他还没喊完,这边的魁听就紧跟着骂道,“既然是救驾,那殿下又何来现身之说?许司马,你这说辞,未免也太不严谨了吧?”
“魁听大人,你身在内衙,自当是为皇室尽忠,如今殿下深陷危险之中,你竟然相助乱臣贼子,简直是该死!”
两边你来我往的喊话一结束,李昭晏便立马意识到了,肯定是自己昨天逼他们逼得太急了,所以现在这个许安山才会如此铤而走险,狗急跳墙的。
“魁听,是不是我···”
“与你无关殿下,回去待着,这里有我,要是你真是现身出去了,我怕他会对殿下不利。”
“要是他···”
“放心,安坐着,副使很快就回来了,不然他也不会将我们留在此处。”
魁听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就显得比他们俩老脸练多了,李昭晏也只能暂时安坐下来,不停地看向楼外。
见里头没了动静,许安山也不想在跟他们耗着了,于是再次喊话威胁道:“魁听!你深受皇恩,如今却挟持殿下,与那薛文干一起,犯上作乱,实是该死!但若你迷途知返,放了殿下,我自当饶你一命!还不快快现身!”
“狗屁!小爷我要是作乱,第一个先取你狗命!许安山,你还真想玩儿挟皇子以令众臣的路数吗?你有那个本事吗你!出了这扬州城,你就必死无疑,待会扬州军大军就要到了,我倒要看看,咱俩到底是谁会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原来是在指望这个啊,你放心,我们不去城外桥山,我们去淮州。你的大军,也无法入城,殿下,还是快跟臣一起出逃吧!”
许安山明显就是临时起意,所以阵前喊话的是他,调度人马的也是他,以至于品仙阁这头的黑飞子稍有移动,他便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时候李昭晏透过品仙阁里的窗户,看到了外面的情况。看来马帮的人不少,而且个个精悍,像是常年走货,有些身手的。许安山不知道是许诺了他们钱财,还是名利,这帮看着眼神都无比坚定,倒不像是流氓草寇了。
“殿下别怕。”
魁听这时候也没忘了安抚里面这两位的情绪。
“我不怕,就是···奇怪。”
“还奇怪什么,乱臣贼子而已,待会副使带着人马回来,我看他还怎么嘚瑟!”
“许安山从何而来?他调度人马气势汹汹,扬州府为何没有反应,为何无人阻拦?”
李昭晏的问题成功问住了魁听,魁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两人便一起看向了崔璟郅。
“我不知道啊,我···难不成是···誉清也反了?”
崔璟郅的回答显然没有让魁听和李昭晏满意,反倒是让李昭晏有了些别的思路。
“会不会是···誉清他们放任许安山之事发展,这样一来,日后朝廷追查下来,就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许安山头上?”
“他们这是在找替罪羊?”
崔璟郅也跟着疑惑,但这时候魁听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一股脑的就冲了出去。
“哎,干什么!”
崔璟郅没来得及抓住他,转身之时,魁听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想干什么!”
崔璟郅气得咬牙切齿,现在这种时候了,你还玩拯救苍生的大英雄那一套吗!
“阿郅!”
李昭晏却在这时候将他叫了过去,让他跟自己一起趴在窗边看着外头。
“怎么了?”
崔璟郅凑拢过来,却看见魁听竟然拽着一动不动的许安山在向他们这边赶来,看着还很是吃力的样子。
崔璟郅见状立马也要冲出去,还安慰李昭晏不用担心。
两人合力,终于将许安山带了回来,扔在了品仙阁的大厅。
“他这是怎么了?”
看着躺在地上的许安山,李昭晏还以为魁听已经下了死手了呢。
“中了毒。”
“中毒?”
两人异口同声,都表示不理解,纷纷转头看向了魁听。
“我就说,这老狐狸怎么突然纠集人马,赶来品仙阁了,原来是被人陷害了。”
“陷害?”
两人再次发问。
“这是南越国的一种致幻毒草,长期服用,人会变得恍惚,再辅之以五石散之类的猛药催化,他就会变成这样。”
“什么样啊?”
看着地上这个人,又瞧了瞧外面的人马,李昭晏顿时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哪种情况了。
“刚刚和现在这样,就是如此,我先前要是晚出去一步的话,那些人就已经将他乱箭射杀了。”
“他们?他们跟许安山不是一伙的吗?”
“你看他们那样,像是流寇吗?哪个流寇站了这么半天了腿都不带打一下弯的?”
魁听要是不说,他们还真是没注意到,刚刚只是觉得这帮人凶狠,眼神冒光,现在看来,还真不像是一般的流寇。
“那他们是···扬州军?”
“殿下再看呢?不觉得眼熟吗?”
“眼熟?”
魁听像是已经猜到了一切一样,头都不带动一下的说道。他们俩也赶紧凑着脑袋仔细观察起了外面那帮人,想看看到底有什么玄机。
“谁呀,你看清了吗?”
“我看不见,你别压着我嘛!”
两人一上一下,盯着外头瞧了好久,愣是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是禁军呐!”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的魁听,终于开口道。
“禁军?”
两人纷纷惊讶道,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禁军?
既然是禁军的话,那他们归林楼辅调遣,那是不是就可以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圈套?
魁听见二人再次投来了诧异的目光,随即找了条凳子坐下,慢慢说着。
“这是计!咱们成瓮中之鳖,引蛇之鼠了!林大人也真是的,想要这个许安山的命,直接拿着罪证抄了他家不就行了吗,还非得来这么一手,刚刚我还真以为扬州要乱了呢,吓死我了!”
“你的意思是,做这出戏,只是为了要许安山的命?”
李昭晏有些不敢相信,现在,整个品仙阁,包括楼里的他们,都成了戏角儿了。
“许安山毕竟是太后亲族,先前许留北之死,太后多多少少就有些怀疑了,只是未曾开口发问罢了,要是现在圣上再处置了他,那回京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乱呢。借着杀你的名头,除掉他,名正言顺,而且太后也说不出什么来。”
“所以这是林大人的谋划?”
“不然呢,照着禁军跟咱们内衙的关系,你觉得是宇文曜能调得动他们,还是副使说得出这个话呀?”
“我···”
听着魁听的话,看了看地上的人,再转脸一瞧,那边河岸上的人也已经撤得差不多了,李昭晏顿时语塞,不知道该言说些什么。
魁听也顺势躺倒在了厅内,唉声叹气,不再言语。
过了良久,醒了过来的魁听这才起身说道:“我原以为北境诛贼,已经够费脑子的了,没想到啊,京都诸臣才是真正的羊面狐狸!”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救救他?”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李昭晏还是有些害怕。
“怕是救不活了,那天的药,再加上之前的南疆幻草,在五石散的催化下,早就已经让他读入肺腑了,许安山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吧。我就说,刚刚副使怎么跑得那么快,原来是不想让许安山看见了他,就不敢带人前来了。我出去找人,找他们算账去!”
李昭晏本想阻拦,但看魁听看一脸难消的怒火,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留下两人呆立于厅内,四目相对,却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晏儿,你先去那边坐着,我把他移到那边的塌上去。”
崔璟郅费力地搬动着已经半死不活的许安山,已经极其恐惧了,再加上他那嘴里还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渗人的话来,弄得崔璟郅只能隔着老远,拽着他的衣服前行。
“哎呀,真是够吓人的。”
“你是说刚刚那场面,还是躺在那里的许安山?”
“都一样啊!扬州多风月,兵戎无侵扰,我还真以为扬州是个平安之地呢,没想到这几场下来,比洛州兖王那时候还要吓人!”
“阿郅,”李昭晏有些困倦地叫来了站在一旁发牢骚的崔璟郅,“我想回家了,我想跟你呆在家里,不想再出来了。”
“别怕,我哥在呢,咱们会平安回到京都的。”
“你刚刚还说你信不过他呢!”
“说笑话的,别当真嘛,再说了,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可咱俩看起来都差不多哎,手无缚鸡之力的,打得过谁呀?”
李昭晏两三句自嘲的话,成功化解了自己内心的忧虑,也逗笑了崔璟郅。
正当崔璟郅也打算再来两句附和他时,门外却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直贯入门而来:“谁不相信我啊?”
“大哥!”
“嗯,还行,还活着呢。”
崔璟成一进门便看向了那边塌上的许安山,随后才走过来像坐在这边窗台下的李昭晏请罪:“殿下,事发紧急,探子昨夜来报,说许安山打算渡过扬淮河,去往倭国,我们这才出此下策,还请殿下降罪!”
“谁说是下策的,你选了一条对的路,不必在意我。不过幸好有魁听,不然,刚刚我们俩肯定已经遁逃了,你们的计划,估计也要落空了。”
“殿下大义,下官拜服,还有···”
崔璟成刚要接着陈述,却被李昭晏直接打断道:“崔大人,我累了,想回去歇会,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置吧,不必知会我了。”
说着,就拉是崔璟郅,直奔楼上客房而去。
被拉着向前的崔璟郅也得到了大哥的眼神示意,叫他看顾好李昭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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