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来临,大夏启用新的年号“建德”。
元宵节刚过,正在盯着礼部筹备春闱的武经纶收到了家书。
他匆匆看一眼,放在一旁,继续看礼部对春闱的各项安排。陈简策本意让武经纶做此次春闱主考官,但今年武逸纶要参加春闱,武经纶避嫌,让次辅做了主考官。
因此,武经纶只看春闱的具体安排,而不看题目内容。
同样避嫌的还有礼部侍郎陆琼文,他侄子陆烁也要参加春闱。
睡前,武经纶给陈简策拆头发,和他说家书的事,“今年静尘参加春闱,父亲母亲、弟媳带着孩子一起来宸京。”
陈简策看着铜镜里的武经纶,笑意盈盈,“他们什么时候到?”
“三日后,乘船来。”武经纶拆掉了发簪,把陈简策的头发放下来,拿过梳子,一梳到底。
“静尘大婚你没回去,生子你也没回去。”武逸纶的孩子在去年五月出生,那时武经纶刚刚从北地回来,正在筹备陈简策的登基大典。
“我亏欠他们良多。”
“这次都来了,在宸京多住些日子吧。”
“好。”
“我派个厨子去府里吧。”
武经纶从后面捏了捏陈简策的脸,“陛下的心意我知晓,只是父亲可能会很紧张。让武仕去安排吧。”
“行。”武思益凡事低调,府里有个御厨,可能真是吃不下饭。
“等他们安顿好了,我带陛下回府吃饭。”
陈简策转过了身,眉眼弯弯看着武经纶,“首辅说话要算数。”
武经纶弯腰横抱起陈简策,去了床上,“当然算数。”
陈简策推开武经纶,爬到床里侧,从被子下面拿出一把彩绸,红的绿的黄的……有十数个……
自从洞房那日,陈简策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自己准备了一大把彩绸。
武经纶第一次见到这把彩绸的时候,用力咬了陈简策的肩膀。陈简策却咯咯咯地笑。
一日,陈简从追着陈简策到了卧房,看到了床上的彩绸。他觉得好看,抓在手里玩。陈简策手里翻着一本书,边看边回到东暖阁。
他们两人一进门,武经纶就见到了陈简从手里的彩绸。
陈简策抬头看他,就见武经纶抬了抬眉,目光转向身后的陈简从。陈简策也转身看过去……
陈简策哄了半天,让刘通给陈简从拿了一份糖水点心,换出了那把彩绸。回到武经纶身边的时候,羞得满脸通红。
陈简策站着,武经纶坐着。他把脸埋在陈简策腰间,笑得一颤一颤。
陈简策也跟着笑。
武经纶不断开发彩绸的新玩法儿,现在不仅仅蒙在陈简策眼睛上,有时捆在手腕上,有时捆在脚腕上……有时陈简策的身上,好几根彩绸,五颜六色的……
陈简策最喜欢的还是红绸。红绸捆着陈简策的两只手腕,搭在武经纶的脖颈后,任由武经纶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
三日后,武经纶带着武仕,到渡口接家人。
一家人上了岸,武经纶要跪下行礼,武思益拦住他,“回家再说,这么多人呢。”
武经纶笑着说:“我跪父母,还怕人看吗?”
“听你父亲的,回家再说。”武夫人抱着孩子过来,看着大儿子,满心满眼的喜悦。
“哥。”武逸纶带着妻子周晨来见大哥,“这是内子周氏。”
周晨一身淡绿色绸缎斗篷,身材纤细,落落大方给武经纶行礼,“弟媳周氏,见过大伯。”
武经纶虚扶一下,“一家人,不必多礼。你们成婚、生子我皆未归,实在是亏欠你们。”
“大伯切莫如此,您身负重任,家中小事,不用挂怀。”
武经纶微微笑笑,看看弟弟和父母,“上车吧,我们回去说。”
一众人到了武府,一个时辰后,皇宫的赏赐便到了。
吃穿用度,大人小孩,陈简策无一不照顾到。
在经历了上次陈简策去武府带得那些礼物后,武思益再次面对这些赏赐,淡定了很多。
武经纶悄声对母亲说:“上次陛下回了宫,找工匠把那套金饰略改了改,放在寝宫里,经常拿出来戴。”尤其喜欢在晚上戴,这句就不能告诉母亲了。
武夫人掩嘴笑,“陛下真是乖巧。”
一家人安顿下来,武经纶陪着吃了顿晚饭,饭后回了宫里。
武经纶走后,武思益对武逸纶说道:“闭门谢客,没有你哥的允许,我们谁也不见。”
“是。”武逸纶应着。
“你专心温书,这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说得是。”
偌大的宸京,不乏嗅觉灵敏之人。听闻首辅武经纶双亲和弟弟一家来了宸京,想方设法来拜见,却是无一例外的被拒之门外。
周晨心思通明,一切听婆母的。两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专心带孩子。
武思益到达武府的第三日,一身便服的陈简策带着陈简从来到了武府。
朱潇不放心,亲自带人过来。
武家全家人,除了八个月大的婴儿,全部在大门口迎接皇帝圣驾。
武经纶先下了车,马车随后驶到院里。
陈简策下车,又抱下来陈简从。武思益带着全家人给陈简策和陈简从行礼。
“平身。”陈简策亲自扶起武思益夫妇,“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陈简策看看武逸纶夫妇,笑着说:“静尘,两年不见,你做父亲了。”
武逸纶笑嘻嘻地,“陛下,这是内子周氏。”
没等周晨行礼,陈简策先开了口,“是弟媳。”
周晨心思通透,刚刚已经随着公婆行过大礼,此时听皇帝这么称呼她,她改行了对大伯的礼仪,“民妇周氏,拜见陛下。”
果然,陈简策很高兴,笑意盈盈看着武经纶。
一行人回了正厅,管家着人上了茶,上了点心。
陈简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武夫人做得点心,上次还带了好些到船上。
陈简策让陈简从坐好,“这个点心好吃,是夫人亲手做得。”
陈简从拿起一块,几口就吃完了,“夫人好手艺。”
大家都笑。
陈简策看看武经纶,又看看武经纶。
武经纶坐在陈简策右侧下首,他知道,陈简策这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要说。他走到陈简策面前,微微弯腰,“怎么?”
陈简策抓着武经纶的袖子,悄声说:“我想看看小孩,是不是太小,不能看?”
周晨站在婆母身后,悄悄看了一眼,赶紧收回了目光。她看到大伯与皇帝的头几乎挨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夫君早和她说过大伯与皇帝的关系,此时见了才知,比夫君说得更甜蜜些。
大家只听武经纶笑出了声,抬手抚了一下皇帝的头,“可以的。”
武经纶转过身,看着母亲,“母亲,陛下想见见璟儿。”武逸纶的儿子,乳名璟儿。
武夫人笑着起身,“自是可以的,刚刚是怕孩子吵闹,惊了圣驾。我去抱来。”
片刻后,武夫人抱着孩子回来了。
陈简策看着白白胖胖的婴孩,跃跃欲试。
“陛下想抱抱吗?”武经纶知他所想。
“想。”陈简策赶紧伸出手。
武夫人把孩子放到陈简策手上,陈简策两只手抱着,不敢动。
武经纶笑他,“把他转过来,他能坐在你腿上。”
在武经纶的帮助下,璟儿啃着自己的拳头,坐在皇帝腿上,一脸无畏。
陈简策看着孩子笑,大家也都笑。
陈简从过来,伸手就要捏璟儿的脸。陈简策拦他,“哎,不能捏,太小呢。”
陈简从看看武经纶,武经纶笑说着,“轻点捏,可以的。”
于是,陈简从轻轻捏了捏,觉得好玩,哈哈大笑。璟儿看着陈简从也笑,两只小胖脚在陈简策腿上蹬来蹬去。
看着两个孩子玩得高兴,武思益也笑了。
晚饭,按着陈简策的要求,摆了一张圆桌,他带着陈简从和大家一起吃。
周晨和婆母候在后面,悄声说:“用一张桌?”皇帝和他人在一张桌吃饭,周晨很是惊奇。
武夫人掩嘴笑,“上次去咱家里,就是一张桌。陛下说,一家人,自是一张桌。”
周晨点点头,算是长见识了。
当晚,陈简从也一起宿在武府。
“太傅说了,那间房就是我的了。不让别人住,以后我可以常来。”陈简从向皇帝哥哥证明,自己住在这里很合理。
“行,给你了。”陈简策拍拍他的小屁股,“去睡觉吧。”
刘通和武仕带着陈简从去睡觉。
武经纶和朱潇在院里说了会儿话,“朱夫人怎么样?”
“还有一个月生产,现在身子重了,吃不好睡不好,但她精神还行。可能是怕我忧心,每天都笑呵呵的。”朱潇话说得实在。
武经纶琢磨了一下,“我母亲和弟媳,都是过来人。他们在宸京也无事,若是夫人觉得行,我让他们过去陪着说说话。有些事,我母亲懂得多些。”
“有劳了。有长辈在旁边提点些,她定会心安些。”朱潇特别感激,他的父母前些年过世了,薛涛从来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
“我们等喝满月酒。”
朱潇嘿嘿笑着,满脸喜悦,“一定的。”
武经纶牵着陈简策的手,往卧房走。
陈简策边走边看武经纶另一手拎得包袱,忍了又忍,还是在进门前问道:“是给我的吗?”出宫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包袱,这时候出现了,可能是武家送得。因此,陈简策有点着急。
武经纶看着陈简策这个表情,笑出了声,“是,是我母亲送给陛下的。”
陈简策拿过那个包袱,几步走到卧房,打开来看。一个檀木盒子,下面是一套中单。
武经纶拎起那套中单,在陈简策身上比划了一下,“母亲说,陛下的外衣她不敢做不能做,便做了件中单。希望陛下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我喜欢还来不及。”说着,陈简策在自己身上比划,“今晚我就穿这套。”
放下了衣服,陈简策回来看那个檀木盒子。
很显然,武经纶在等他打开。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儿翡翠怀古——大块小孔怀古。不是纯色的,怀古主体是白色,从外缘到中心,犹如水墨般蔓延开一条绿色的波纹。
陈简策拎起其中一块,在烛光下照了照,成色很好的翡翠。
武经纶靠到他身后,把另一块怀古也拿过来。看着两块极其相似的怀古,只听武经纶说道:“母亲说,上次她答应陛下的,一定要为陛下再准备一份礼物。这是一块原石,横切后做成两块怀古。”
陈简策左右看着两块怀古,确实很相似,却又有不同。武经纶手里的那块,有一个玄色的痕迹。而他手里这个,只有一面有一点点玄色痕迹,另一面就没有了。
武经纶说道:“这个玄色的点渗透了一部分,就止住了。我这块是原石的上面,玄色的点贯穿上下,陛下那块,只有一点浅浅的痕迹。”
原来如此。
只听武经纶又说道:“这个玄色的点,就像我和陛下。”武经纶刻意顿了一下,微微躬着身,在陈简策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陈简策瞬间红了耳朵,他把两块怀古摞在一起,果然,上下两块的绿色水纹完全吻合,那个玄色的点严丝合缝——从上面渗透到下面的一块,却没有完全渗透。
陈简策的欢喜从心里蔓延到脸上,也蔓延到武经纶的心里,武经纶一把抱起他,往床边走去。陈简策靠在武经纶的怀里,把两块怀古高高举起来,爱不释手。
床帐晃动,陈简策闷闷地叫了一声,把枕头推到了床下。
武经纶追着吻他。
陈简策摸到了武经纶后腰上的汗,汗水往下滑,手指也滑。
武经纶一个用力,陈简策手指又滑了回来,紧紧扣着他的腰。
陈简策被撞得缓着呼吸,武经纶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中有我……”
陈简策缓过那个劲儿,追过来吻他,在他的嘴里横冲直撞……
周晨对皇帝宿在府里这件事,很是惊异。
她侧过身,面对夫君,“陛下带着一位亲王,就住在府里了?”
武逸纶波澜不惊,“当初陛下龙潜时,在咱们府里住了两日呢。陛下和我们出去喝酒,喝醉了。父亲好一顿训我。”
“你把陛下喝醉了?”周晨惊得睁大眼睛。
“嗯。”武逸纶说完自己也笑,“我们喝得果酒,哪儿想到陛下酒量那么浅。”
周晨捂着嘴笑,“陛下和大伯好般配。”
“你这话和母亲,一模一样。”武逸纶闭着眼说道。
小夫妻两说着悄悄话,月亮高高悬在空中,照着和谐美满的武府,也照着遥远的北地。
陆炳在古纳宣慰司里点灯伏案。
北地集市的二十一间房,连同那个偌大的院子,已经成为两国交界的标志性建筑。现在的互市越来越正规。
去年海刚峦在这里呆了一个月,走时仍恋恋不舍。不管是衡度司还是学堂、医馆,海刚峦帮陆炳解决了很多难题。海刚峦在南方为民办事多年,经验丰富。
沙二卫附近的民居第一批二十一间民居,去年春三月开工,到秋末冬初未能竣工。因武经纶之前交待,民居要建得细致,有些人是要住一辈子的。
入冬后停工,待今年春三月后复工,预计在五月底竣工。
衡度司隶属古纳宣慰司,陆炳把衡度司隔壁的三间房也划过来,这六间房就是古纳宣慰司的衙门了。武经纶回京后,陆炳忙得脚不沾地,他索性住在了宣慰司,免得来回奔波。
白日里他收到了新皇陈简策的诏书,命他于三月二十四日前进京。
于是,陆炳从现在开始,就要给洪尘绸和李峻交待接下来的事务。甚至是对萧延,也要交待一二。
陈简策只说传他回京,却没说什么时候让他回来。
古纳宣慰司筹建不久,容不得分毫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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