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灯具很多,小潼背靠着柜台,听得认真。
岚箬声音有些颤抖,腿侧的手无意识揉搓着衣角。
小潼视线落在对方皱起的衣角上,他踩着高脚椅转了个圈,从柜台上拿了瓶没开封的饮料。
他顺手递给岚箬,后者喝完一口,喉间的干涩被缓缓压下去。
岚箬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说,被小潼打断。
“所以室内另一具尸体其实是你姐姐。”
小潼抬眸望着岚箬,漆黑的眼底弥漫着雾意。
“对。”
小潼闻言眉角跳了一下,他直起腰背,认真地看着岚箬。
“那你现在的假身份,是谁给你办的呢?”
岚箬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就被打断。
“你在警局有人啊?”
小潼仰着头,脸上看不出戏谑,仿佛就只是单纯好奇。
岚箬心头猛得一跳,她垂下眼,“我是黑户。”
小潼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空气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岚箬不动声色地抬眼,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
小潼托着腮,聚精会神地盯着她,似乎从来没移开过视线。
岚箬咬了下舌尖,强装镇定,“现在可以帮我……”
“可以。”
没等岚箬说完,小潼就跳下高脚椅,椅子在身后晃荡了几下,慢慢停下。
岚箬垂眼,看着面前冲自己伸出的小手。
半晌,她从包里拿出u盘,放在小潼掌心。
……
*
今天是周末。
柳亦翎在第三个闹钟响起之际,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阖着眼,靠在墙上。
半晌才睁开眼睛,翻身下了床。
今天是她和郁希约好带心理医生接触惠安的日子。
柳亦翎捧了把冷水拍在脸上,“清醒一点,人民教师。”
她今天穿的很干练,她把长发高高挽起一个马尾。
打扮的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柳亦翎深吸一口气,暗暗在心底祈愿此行能顺利。
而同样为这次“拯救惠安计划”操心的顾冉老师,则正嚼着病人小可给她削的苹果。
小可见顾冉吃完,又懂事地递过去一个橘子。
“老师,惠安出什么事了吗?”
顾冉一愣,从陪护床上爬起来,“你…你从哪听到什么了?”
“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听见你在问郁医生有没有认识的心理医生。”
“你说是个听不见的女孩子,还说她五六岁被父母扔到门口的。”
小可垂下睫,抿了下唇,“我就知道了。”
顾冉一噎,感情是从我这听到的。
大概是猜到顾冉在想什么,小可仰着小脸,“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可爱的童声带着隐隐担忧,“惠安姐姐会好起来吗?”
顾冉无言片刻,半晌才笑着搓搓小可的脸,“放心吧,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在心底暗道,希望郁医生带的那个心理医生靠谱。
而被寄予厚望的郁医生,则已经带着安德到了阳光福利院。
他坐在室外的长椅上,一旁的安德已经穿上了义工服。
安德用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和张院长聊着天。
为了隐瞒真实意图,张院长也以为他们是来当义工的。
“我们这还第一次来外国人呢。”
“我很喜欢小孩子。”
安德比划了下自己腰腹的位置,笑说:“很可爱。”
今天是周末,福利院大堂显得比较冷清,孩子们会比平时晚一个小时起床。
广播里的儿歌响起,是周末的起床铃声。
“我要去学生宿舍了,你们先自己参观参观吧。”
张院长冲着安德抱歉一笑,转身往后方走去。
空气安静下来,只余时不时几句鸟叫声,杂糅在徐徐微风中,却并不让人觉得安心。
“吱啦——”
福利院门口的栅栏慢慢打开,柳亦翎戴着副墨镜款款走来。
郁希有些愣神地站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柳亦翎穿这么正式,像要去签一份几亿的合同。
柳亦翎走近,先是朝安德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柳亦翎。”
“你好,叫我安德就好。”
柳亦翎有些意外地朝郁希弯了弯眸。
“我没想到会是名外国友人。”
跑操的前奏音乐响起,孩子们的嬉笑声从后排慢慢飘扬过来。
“带我去认识一下那个女孩子吧。”安德朝后张望了下。
柳亦翎点头道:“好。”
各个班级站在各自的区域里。
上次意外起火而被烧黑的草地被刻意空出,两个听障儿童的班级和健全儿童的班级则是以这一大片漆黑的银河割裂开。
“是她吧。”几乎是一眼,安德就确定了人选。
随着旁边班级的最后一个同学上了跑道,惠安也带领着自己的班级跟上这条尾巴。
安德甚至都没跟柳亦翎和郁希招呼一声,自顾自就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郁希轻咳一声,跟柳亦翎解释,“他这人就是这样。”
“没关系。”
柳亦翎随口回应了下,目光却紧跟着安德。
他追上惠安后,只是和她并排跑着,看起来并没有和她交流的意图。
而惠安则是连头都没转一下,仿佛并没有发现旁边多了个陌生人。
直到跑圈结束,大家开始自行和好朋友们围在一起玩游戏了。
柳亦翎看见惠安只是低着头,开始往靠近主席台下的出口走去。
下一瞬,柳亦翎看见安德拉住了她。
甚至不能说是拉住,就只是轻轻拽了一下。
但惠安回头很用力地甩开了。
不,不是甩。
柳亦翎拧紧了眉,更像是躲。
惠安躲开的动作太大导致自己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郁希扫视了下四周,操场弥漫着热闹的嬉笑声,没有人注意到主席台下面的角落。
柳亦翎快步走上前去,把惠安扶起来。
而直到她碰到女孩的胳膊,她搀扶的动作僵住——惠安在发抖。
柳亦翎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明明入夏的风吹在身上却显得格外冷。
‘你没事吧?’
惠安站起身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甚至还能朝柳亦翎露出一个笑,‘我没事,只是他突然拉我,把我吓到了。’
惠安抬首抚平柳亦翎皱起的眉,‘我真的没事,我要去画画了。’
柳亦翎指节攥着惠安的袖口没松,半晌才卸了力问:‘他也是画家,听老师说你的画很漂亮,想来欣赏一下。’
注意到惠安没有抵触的表情,柳亦翎才又继续道:‘可以吗?’
惠安扇了下睫,‘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很喜欢柳老师。’
“什么?”柳亦翎下意识出了声,没比手语。
但惠安看懂了,她只是笑笑,重新回答:‘好。’
一旁站着的安德则是苦笑着看向郁希。
柳亦翎比手语的同时也会说话,所以方才的对话安德也大概明白了。
“我的画技······”
郁希伸手拍拍安德的肩,“一个小朋友而已,你的画技够用了。”
惠安已经朝教学楼走去了,柳亦翎在前方一步三回头,她朝安德招了招手示意。
后者被郁希推了一把,面带苦涩地跟了过去。
郁希漫无目的地在四周闲逛,逛累了才走进教学楼。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不知道画室在哪。
他叹了口气,反正今天周末,没人上课,他决定一间间找上去了。
他在一楼顺着走廊走,一间间打开教室门。
直到他走到走廊尽头,这间教室的门锁住了。
他在外面轻拍了下,“有人吗?”
只能听见自己在走廊里的回声,郁希转过身,准备去二楼继续找。
倏然,他脚步顿住。
他抬起脚,露出一块精致的打火机。
他俯身捡起打火机,漆黑的机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
“郁医生?”
郁希抬头,看见楼梯上往下走的柳亦翎。
他掂了掂手上的打火机,递了出去,“我刚刚捡到的。”
郁希指了指走廊尽头,没注意道柳亦翎奇怪的表情。
柳亦翎接过打火机,摩挲着机身上那朵花。
她顺着郁希指尖望去,有些疑惑地回想,上次岚箬来会议室了吗?
“柳老师?”
柳亦翎回过神来,想起安德的简笔画,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郁希愣了一下,“进展不顺利?”
柳亦翎皱着眉思考,“他画的太···抽象派了。”
“我们上去吧,我想着让他们单独交流一下,专门下来找你的。”
二人打开画室的门,里面寒冷的气氛肉眼可见地消融了。
惠安放下画笔,起身跑到柳亦翎面前,‘老师,我更想自己画画。’
柳亦翎看了眼安德,见他面色严肃,也想听听他的推测,于是几人离开画室,轻轻掩上了门。
“怎么样?”柳亦翎焦急地问安德。
郁希垂下眼,自觉地往楼下走。
直到郁希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安德才肃穆着张脸开口,“她和陌生人相处过吗?是否自然?”
柳亦翎怔了下,“相处过,福利院经常有义工,惠安有的时候还会带新来的义工参观一下。”
安德脸更沉了,柳亦翎心底涌起不安。
她听见安德问,“是女性还是男性?”
柳亦翎愣了下,神色缓了下来“都是女性,惠安···”
但意料之外的,安德并没有变得轻松,他打断了柳亦翎,“那老师呢?”
“有男老师···但是惠安他们班都是女老师。”柳亦翎感受到掌心的汗液,她咽了口口水,“你不会怀疑···”
“是的,我怀疑惠安被性.骚扰过。”安德紧蹙着眉头,“她对男性的抵触非常严重。”
“但如果照你所说,她并没有接触过男性······”
“会不会是同学呢?”柳亦翎急促地想获得答案。
但安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可能性很小,惠安领跑,力气应该不小,不至于无法反抗。”
“更何况,我刚刚在操场观察了,他们班就两个小男孩,又瘦又矮,可能性不大。”
“而且,她看起来很信任你。”他顿了顿,继续说:“就算是同学,她不会不愿意告诉老师的。”
“除非是一个成年人,就算告诉了你,也无法解决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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