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荇又在做梦了。
黑白色的梦不是凌荇的画风,是霍总的画风。凌荇站在那间黑色的办公室,霍总身上的白衬衫是这间办公室第二个颜色。他伫立在黑色的书架,黑色的音响,黑色的办公桌前,降临人间的上帝,慈悲怜爱的看着眼前扎着四根细细小辫子的红发的凌荇。
“你把你的事情做的都很好,那几个硬骨头到你手上什么都说了。真不枉我当初把你救回来。”‘上帝’开口,关爱凡人。
凌荇笑起来,一双眼弯曲:“你让我做的事情都很好玩,我喜欢。”
“你天生就是这样的人,我不过是把你的长处用在了合适的地方。”
凌荇耸耸肩,她身上的衣服坠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链子配饰。配饰碰撞,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霍总说:“这回让你做一个更好玩的事情。我的女儿,殷莲。她原本是那么乖的女孩,但是不知道被谁带坏了,去了希森市就不肯回来了。”
“知道啦!你让我把她捉回来!”凌荇不等霍总冗长的铺垫,径直猜中目的。
霍总从口袋里拿出殷莲的照片。那是殷莲十七岁的样子,也是殷莲长久以来一直的样子:黑色长发,齐刘海的左边缺了一点,双眼皮,眼角平而尖,左眼角下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一张非常标致的瓜子脸。殷莲不笑,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
凌荇点点头:“记住了。你女儿殷莲。”
霍总满意地收回照片。
凌荇不会去问霍总为什么你姓霍,你女儿姓殷。她也不会问殷莲为什么要跑。只是那天霍总的心情很好,给她多解释几句,提到希森市的凶杀案。
他说殷莲原本应该在完成那桩灭门事件之后回来,可是她一直不见人。
凌荇摆摆手:“知道了。你下次找我做事情,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话。什么你女儿被谁带坏了。她其实就是逃跑了嘛。”
霍总微笑:“不对,她是叛逃了。”
“好,好,那就是叛逃。”凌荇不耐烦的摆摆手。她不关心殷莲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照片上的女孩子很美,她想看看本人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凌荇从公司走的时候,在公司外面的小摊子上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卖煎饼果子的大叔把面糊浇到鏊上,白烟蒙住他的脸。一边卖糖葫芦的大爷还在用他的破音响放歌,凌荇听不懂粤语,只是听的时间久,也能跟着一起哼出调子:“……来呀纵丝千千去歌,piu于远方欧路桑……”
卖煎饼果子的大叔被凌荇极不标准的粤语逗到,他知道小姑娘脾气不好,忍着没有笑出声,一只手透过白烟把做好的煎饼果子递给她。凌荇吃着烫嘴的煎饼果子,听着女声婉转,坐上了去江州的列车。
凌荇找殷莲很顺利,几乎没有费工夫就在宏大路的殷盛便利店找到了她。
后来凌荇和警察说自己是去便利店偷糖认识的殷莲。当然不是,凌荇擅长说谎。她瞒住霍总,也骗过殷莲,殷莲的便利店没有钻石糖,她也根本不打算去偷东西。她只是走得累了,准备拦截路人要瓶水。没有想到,殷莲就那么好端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缘分。凌荇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窗欣赏着殷莲绝美的侧脸,她想这女人真好看,比照片上还好看,我必须睡到她。
之后凌荇把自己当成一个顽劣的小偷,用最劣质的手法偷店里的东西,逼迫殷莲发现她,看向她。
凌荇刚认识殷莲的时候,殷莲就不爱说话。
她每天都上晚班,很长很长的时间,她一个人坐在收银台后面,不玩手机也不干别的事,双眼直勾勾盯着离收银台最近的货架。
殷莲因为这件事情被便利店的经理说过几次。他说本来时间就晚,客人进来看到殷莲的眼神都被吓跑了。
凌荇当时在场。叫嚷着说她也是客人,她就没有被吓跑。
殷莲没有理她,也没有感激,只对经理说:“我知道了。”
那之后殷莲就垂着眼皮。凌荇绕在她身边,聒噪的问她为什么不玩手机,怎么不干脆偷懒?殷莲一句话也不回答。凌荇不依不饶,追着她问,问到她说为止。
“我不喜欢看手机。”
“那多无聊啊。”
“不会。”
“为什么不会?”
“我习惯了。”
“你从小就这样吗?你不会笑吗?”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凌荇踮起脚尖,上身靠在收银台上,伸出两根手指点在殷莲的脸颊边,抬起她的嘴角,“这不就是笑吗?”
殷莲任由她的行为,说:“哦。”
殷莲不会笑,不会哭。凌荇试探好多次:在便利店偷东西,跟踪殷莲回家,亲吻殷莲。殷莲根本不会生气,也不会推开她。她的嘴唇贴在殷莲的嘴唇上,舌尖敲开紧闭的大门,凌荇以啃咬的形式让血腥味道充斥她们二人的口腔。殷莲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应也淡。凌荇后退结束这个吻,殷莲沉默地看着她,然后无事发生的转身去换衣服,准备出门上班。
凌荇从来没有见过殷莲这样的人。
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殷莲家,丢掉殷莲常穿的衣服,藏起她的鞋。凌荇想看看殷莲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慌乱,会不会生气。凌荇还会在殷莲上班路上突然蹿出来吓殷莲,会在殷莲上班的时候偷偷朝她丢东西砸她。凌荇想看看殷莲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朝她发火,会不会一惊一乍。
但是没有,都没有。
殷莲一共只有三件衣服。衣服丢了她就换一件。全丢了,她就穿睡衣去买新的衣服。鞋子不见了也是这样。她会找,但是不会去想她的东西是怎么不见的。上班路上看见突然蹿出来的凌荇,身上突然被东西砸到,殷莲在最初几次确实会吓一跳。可是她的吓一跳也是淡淡的:往后退半步,眉毛轻轻挑。
很快殷莲发现这些都是凌荇的恶作剧,她的眉毛也再没有挑起。
凌荇从来不服输。普通的顽劣手段没有办法惹怒殷莲,她便换了方法。
她在便利店买了一只钻石糖,用刀尖把放在地上沾满泥土的糖狠狠扎碎,再把扎碎的糖果碎片用脚细细碾成渣子。等到殷莲下班回家,凌荇就带着一鞋底钻石糖的碎渣和她一起进楼道,进家门。
凌荇握住殷莲的手腕,把殷莲按在家里的大门上亲吻她。这段时间她时常这么做,殷莲已经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吻。只是今天亲吻的时候,凌荇褪掉身上的红色吊带裙。她握着殷莲的手放到自己的月匈上,柔软的触感成为冻住殷莲手的冰块。殷莲侧过头,躲开凌荇的亲吻。凌荇当然不会放过她,亲吻从唇落到脖颈,再往下。凌荇牵着的殷莲的手,控制着她的手也一路往下。
她憋住自己逐渐混乱的呼吸,一边亲吻一边侧耳等待殷莲大怒,等待殷莲推开她,骂她是‘肮脏又恶心的婊/子’。
生气和**的前奏相同,殷莲的呼吸声渐渐急促。凌荇没能等到想要的暴怒。在凌荇的吻落到殷莲锁骨上的时候,她听到殷莲的喉头即将滚落一个舒展的音节,可又硬生生被殷莲吞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叫?”凌荇把气息落在殷莲的锁骨上。
殷莲是一朵粉色的莲花。她还没有感受到初夏的气息,在即将到来的暑热之前,她不敢绽放。
“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做过?”
殷莲被凌荇抵在门上,艰难地直起脖子,抬起下巴。凌荇小狗似的嗅着殷莲身上的味道,一路从锁骨回到脖颈。接着她听到殷莲说:“凌荇,我的心口…着火了。”
鞋底沾着的钻石糖的碎片扑簌簌地落到地上。凌荇把踮起的脚尖放下,一寸一寸从殷莲的脖颈亲吻到殷莲的小腹。她含糊地说:“那不是着火,那是**。”
热浪袭来,催开粉色的莲花。
殷莲在凌荇的指引下笨拙的,忙乱地寻找为自己续命的水源。莲花离不开水。她扎根于淤泥,生长在水中,本该亭亭净直,却偏偏有蜻蜓喜欢来招惹她,想让她低头,想扯掉她的花瓣,想弄乱她,要她露出她原本就没有隐藏的真面目。
凌荇没有等到预料中殷莲的怒发冲冠。
殷莲趴在床上,任由她趴在自己光/裸的背上,气喘吁吁的发愣。
天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亮的。阳光从没有拉起窗帘的窗户中透进来,凌荇摸着殷莲的脊椎,说:“你和我谈恋爱吧殷莲,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做你的女朋友。”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凌荇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来不谈恋爱。她的感情一向淡漠,从前和别人上/床,事后她不但不会发愣,还会直接一跃而起,用膝盖抵住他人的脊椎,衣物当作绳子,缠到他人的脖颈上。她喜欢看他们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听他们求饶,让他们在呼吸停止前一秒重新获得空气,又再度重来……
趴在床上的殷莲呼吸平稳:“什么叫‘谈恋爱’?”
凌荇在她的耳朵边吹气,“谈恋爱就可以一直做我们刚才做的事情。”
“那‘女朋友’呢?”
“和你一起做刚才事情的女人,就叫‘女朋友’。”
殷莲想要回头,但凌荇还趴在她的背上,她的头就只扭了一半,“我们已经做完了,那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
凌荇被她逗笑,不再去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杀了殷莲而杀了别人,更忘记自己原本是要惹怒她,听她大骂自己。她笑着凑上殷莲的嘴唇,想要和她再来一次。
凌荇从睡梦中睁开眼。天光和当时一样亮。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从床上坐起来,凌荇的脑袋昏昏沉沉。
她想:我要去找她,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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