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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三日过去,戴宗望青州去了一趟,取回一本文章。宋江看过,默默无语,传与吴用。吴用看了叹道:“这样手笔,便放在士大夫中也不多得。本朝妇人,文采当无出其右者。”交与众人传看。

石秀诧道:“怎的,这是妇人做得文章?”凑过来燕青手中观看。孙二娘啐一口,骂:“妇人怎的就做不得文章?我的儿,你的娘我还曾做得人肉买卖哩!不比你杀猪屠牛出息?”石秀惟笑而已。

当下吴用安排燕青戴宗两个,收拾金珠细软之物两大笼子,两封书信皆着萧让抄个副本,二人随身藏了,仍带了开封府印信公文,扮作公人,辞了头领下山,渡过金沙滩,望东京进发。

戴宗燕青去了。不多时一场大雪下了下来。山上张灯结彩,宋清杀猪宰羊,预备过年。大年三十下午,雪意浓厚。天色仍亮,漫山上下爆竹声声,此起彼伏,武松领着一群孩儿,在屋前燃放花炮。

孩童们皆追着他喧闹,叫喊:“二叔快些!二叔快些!却叫俺们好等。”

武松喝声:“休嚷!此是你们凌振叔叔造的花炮。他头一回制这个,没个分晓,怕比市售的火力凶恶些。仔细崩着你们。”

这时金莲一掀棉门帘,跨出来道:“甜酒鸡蛋烧得了!吃过再放不迟。”

武松道:“不急。”

金莲便骂:“你是门背后放花儿——等不到晚了!刚刚是谁紧催慢赶,使唤奴烧的这么一大锅甜汤?回头凉了我是不管。活该你们抢不着一口热汤水。”

武松不理。喝退一帮孩儿,独个儿走得远些,雪地里半跪下来,簇起一堆雪,将一根火炮插上,晃亮火折,点燃一根线香,轻轻地将引信点燃,退开两步。

引信“咝咝”燃烧。雪地里头,孩儿们皆捂住耳朵,屏息等候。说时迟那时快,但闻“砰”的一声,一点金星蹿至半空,一朵水蓝大花暮色中炸将开来。跟着便是五颜六色,火树银花,好不热闹。

金莲门口叉腰站着。见状笑道:“好!这个倒热闹。炸不坏人。”

孩童们欢呼雀跃,过来抢夺武松手里线香,自去燃放作耍。武松立在雪地里,默默的看他们笑闹追逐,火光映亮他脸。

他看了一会,转头说声:“嫂嫂来看。”

金莲张一张嘴,却未说半句俏皮话,嗤的一笑,围裙上擦一擦手,依言走过。叔嫂二人并肩立着,看孩童们燃放花炮。雪地里光焰起落明灭,将新雪映得洁白。

金莲看了一会,跳脚搓手取暖。武松问声:“冷么?”金莲摇了摇头。抱了双臂,仰脸看空中烟花,笑道:“谁知你凌振哥哥这样了得?不仅造得战火,还造得这般花团锦簇玩意儿。”

武松亦抬头向空中望着,点头道:“他是个盗得来天火的。”

金莲扭头道:“吃过点心,好去忠义堂上过年了。”

武松道:“不急。”

金莲道:“叔叔今夜少吃些酒。”武松道:“招安不成,还是战时。谁敢吃多了酒?回头误事。”金莲笑道:“大年节下的,谁人来寻衅打仗,这样扫兴!”武松微微一笑。

山上新年过完。燕青戴宗东京赶回,连夜归回山寨,把在京详情都备细说与宋公明并各头领。

燕青道:“当日先见了宿太尉。恩相看过李易安为梁山张言文章,拍案叫绝,心生一计,着人先将文章翻印散发出去。京中争相传诵,坊间传抄,一时间洛阳纸贵。造得了势,恩相再面见圣上,将文章御呈天览。”

宋江惊喜,道:“恩相好计谋。天子怎说?”

燕青笑道:“说道圣上看了文词,先怒后笑,道:‘好个李易安!朕只道她擅填词,原来还写得这样一手锦绣文章。我道梁山止草莽匪徒耳,谁想竟然留得有这样后招?来将朕的一军。’”

众皆大笑。吴用抚掌道:“此事传出去了。他要天下文人信服,亦须借她名声,宣扬此事。他万万不能拿她如何。招安想必稳妥了!”

燕青道:“天子亦与了小乙一道亲笔赦书。”取出道君皇帝御笔亲书的一道本身赦书,与宋江等众人看了。

吴用道:“此回必有佳音。”宋江亦道:“此事必成!”再烦戴宗、燕青前去探听虚实,作急回报,好做准备。

山上连日大雪,即日放晴。这日小头目山下忽而接着一行人,言是济州太守张叔夜,带了十数从人,前来言招安事。小头目不敢怠慢,慌忙报上寨里来。宋江下山亲迎,延请至忠义堂上,同吴用卢俊义一道接见。

相见罢,张叔夜道:“义士恭喜!朝廷特遣殿前宿太尉,赍擎丹诏,御笔亲书,前来招安,敕赐金牌表里、御酒段匹,见在济州城内。义士可以准备迎接诏旨。”

宋江大喜,以手加额道:“实江等再生之幸!”

张叔夜道:“另有一道密诏,天子御笔亲书,着下官随身赍来。”袖中双手捧出。

宋江道:“所言何事?”张叔夜道:“请义士亲展过目。”宋江接了。展开看时,御笔瘦金体书,寥寥几行文字,铁画银钩。一目十行看过,宛若正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动弹不得。

半晌道:“高太尉金枝玉叶,身躯何等金贵,山上盗寇贱躯,如何兑换得太尉性命?不是一笔划算生意了!”忿然将密诏奉还。

张叔夜慌忙推回去道:“宋义士解得岔了!解得岔了!此非阵前换囚举措。圣上素知梁山义士侠名远播,特有心召见一位旧识,亲承殿陛,以礼相迎,意在厚待。所言‘一人’,亦不过因机缘使然,断非要挟之意。愿将军三思。”

宋江怫然道:“高太尉在山上,我等亦不忍诛杀,只以上宾之礼相待。陛下如今既来讨要,当即以礼放还,教太尉随了张太守去便了。为何要我献出山上一人来换?甚么道理?”

张叔夜拱手道:“将军高义,下官钦服。上意虽疾,下臣之心亦是为全局两便,此中轻重,如何斟酌,唯盼义士从大体着想,斡旋全局。此事全仰仗宋头领作成。”再三将好话来劝。宋江一味默然不语。

吴用听得话头越发不对,诧道:“圣上要谁?”讨过密诏一看,亦是惊得呆了。半晌问:“哪个潘氏?”

宋江道:“梁山上有几个潘氏?”转头道:“此事且容再议。起动太守,过山涉水传信。这就请回罢。”

张叔夜有些诧异。还待再相劝时,吴用道:“何不现叫了武大嫂来问?”宋江摇头道:“你我先商议过再说。”吴用道:“依我看,这个主兄长便作得。索性认她做个义妹……”

宋江不待说完,喝道:“军师不必再说!”起身恭送客人。张叔夜见头势不好,也只得辞出往山下来。宋江送至第三关下,站住脚道:“我不送了罢。”看一行人迤逦去了,同吴用卢俊义三人径转回堂上。

吴用劈头道:“适才我劝的都是好言语。兄长如何不依?”

宋江道:“你住口。”屏退左右,盯住了吴用道:“你难道不明白?前番我们一篇文章送进京里,将了皇帝一军。他自觉受了羞辱,如今便反过来要吃了你我一子去。”

吴用道:“是又怎的?他是皇帝。自古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难道你还以为他是靠仁义治天下?”

宋江道:“军师忘了?前番你我济州城下之誓,我曾言道,山上四万人马,少了哪一个时,都不必招这个安罢了!如今却要逼我当着众人的面,推自家一个兄弟姐妹出去换招安。这不是存心羞辱么?”

吴用道:“如何是羞辱?兄长当年不也曾认扈三娘作个义妹,作主将她嫁了王英?如何今日却突然这般心软起来?岂不闻慈不掌兵?”

宋江一拍桌案,喝道:“你好糊涂!三娘曾是敌军悍将,杀了我们好些兄弟,我不认她做个义妹,给她指婚时,她这样一个人上得山来,你道她甚么下场?如今却是要我亲手送自家人羊入虎口。若她不是山上人时,我自无话可说,可她是梁山人。拿一个弱女子去换招安时,梁山还谈何忠义?直是笑话!”

吴用道:“武大嫂孝服早满,终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就当作是和亲,嫁入宫中,天子专宠,母仪天下。却哪里不好?”

宋江喝道:“她进了宫,是去和亲么?她是人质!是他要提走的那一枚棋子!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生良心?”

吴用道:“我正是凭了一颗良心,才要做成这笔交易。眼看招安将成,只差一步,不要她一人去时,兄长良心是受用了,梁山四五万人性命却怎生处置?难道再从头打起么?几仗下来,已经折损了多少弟兄?一人换四万人前程,难道不是好买卖么?”

宋江怒道:“这笔账是能够这般算的么?”

吴用道:“兄长忒欠主张了!坐在你我这个位置,便不得不这般算账。兄长不愿做这个恶人时,只说是我定的计策罢了,吴某一力承担。”

宋江气得发抖,手指了吴用,半晌方说出话来,厉声道:“你承担得起么?”

吴用道:“我怎的承担不起?一人换四万人,须知四万人身家命运在你身上!”

卢俊义喝道:“二位都不必再争!且容从长计议。”作好作歹,将二人劝扯开来。

宋江往椅上坐了。直瞪瞪的往空中望了一会,唤进一个人来,分付:“去请武大嫂来说话。”看那人去了几步,又叫回来道:“休要惊动她小叔。”

金莲正在绣坊。见人来寻,道:“甚么事?”来人支吾含糊,说不清楚。金莲不耐烦起来,道:“行了行了,我自去罢!不劳动兄弟。”抛下活计,起身去了。进得忠义堂上便觉异样,但见宋江吴用堂上分坐两边,各踞一把交椅,默默无语。卢俊义独坐一旁,见到她来,强颜欢笑,起身迎接。

金莲道:“怎的敢起动卢员外?”见过了礼。宋江吴用俱肃立不动,面色凝重。潘金莲心中先自有几分惊疑,遂端坐不语,只等他们先开口。

吴用率先咳嗽一声,道:“今日起动大嫂,不为别事。”

宋江截住话头道:“我同她说。”转向金莲道:“今日济州来使,说道皇帝亲降丹诏,宿太尉已至城内,要我等准备迎接诏旨。”

金莲心头突的一跳。笑道:“这是好事。”

宋江道:“天使尚赍来一封密诏。”金莲道:“甚么密诏?”宋江欲言又止,只道:“大嫂自己看罢。”将一封书递过。

金莲将诏书接在手里,展开看时,“潘氏”二字先撞进眼中来,极陌生的一笔瘦金体书,铁画银钩,剔去了骨血,似认识,却又似不认识。心中一震,一阵眩晕,前后文字中寻时,却哪里都找不见“金莲”二字。

诧异起来,道:“堂堂皇帝,怎的连封诏书都写不好?”黄绢上不过寥寥几行笔墨,末尾落着一枚血般的朱砂印,读了两三遍,却觉看不明白,一个个劲瘦汉字皆似骨架一般,不怎么认的,冷冷的眼前跳动。待得终于看明白了字里行间意思时,脸色便刷的白了,诏书脱手坠下地来。

卢俊义眼疾手快,扯过一把交椅,将潘金莲接住。三个人围了她。吴用问候道:“武大嫂,你心里如何?”

金莲半晌说出来一句话道:“有没有水?”

吴用急去堂后,取一盏热茶回来。金莲接在手里,喝了一口,给烫了一下,仍旧推还给吴用。

卢俊义手足无措,捡起诏书来给她扇着风。金莲似不无知觉,直直地瞪了前方,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地怔了片刻,眼中忽而浮现出一点怒气,脸颊上亦有了血色,一抬头道:“你们围着我做甚么?”

卢俊义第一个垂了头,不去看她。金莲见他不答,点头冷笑,道:“你们三个好人儿!做的好事!我为下什么非,作下甚么歹来,你们要我去跳这火坑,送我去这不见天日的地界?”

吴用道:“大嫂听我一言。如今天子……”

潘金莲大怒道:“吴学究少说两句罢!我还道你也是个汉子,休叫我骂出你好的来!自是老娘晦气了,东京鸟撞着这个昏君。他好出息!也不照照镜子,这般模样年纪,三答不回头,四答回身转,煮在锅里也没气,好窝囊一个人,也配要了奴家去?他便硬气些,似个男子汉,来强取豪夺了奴去,我还高看他两眼,这般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使计来赚我一个妇道人家,甚么东西?这般软弱,他枉做个皇帝!比奴的先夫还差着些儿。奴家便是一头碰死,也强似遂了他意!”劈头盖脸,一通话将吴用说得偃旗息鼓,作声不得。

宋江道:“要大嫂来,正是要问过你的意思。”

金莲一呆。一时却也忘了再骂,道:“问我的什么意思?”

宋江道:“去或不去,正是要问大嫂心意。”

金莲呆了。不知怎的,怒气霎时间烟消云散。半晌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必要去?”

宋江道:“我刚刚听大嫂的意思,是不愿去。大嫂不愿去时,自然是不去。”

金莲足足愣了半日。道:“我不去时,招安事却又怎说?”

宋江道:“招安事犹可,到时却又另再作商议。”

金莲发起急来,顿足道:“宋公明,你是个好汉!你对我打这官腔!你了不起!”

吴用正待说话,宋江道:“我同她说。”转向金莲道:“此是宋某同军师事,我二人自知考量,大嫂不必多问。”

金莲给气得笑了,点头道:“好!我没资格晓得你们考量!没智量懂得你们的大道理。你们把我当甚么人?”

宋江道:“我们把大嫂当梁山人。你上得山来,则就是山上人了。不献一名头领换招安时,则也不能献一绣女。是山上人,则共进退,不教坏了一个。”

金莲愣了老大一会,道:“我不是梁山人时,你便要我去么?”

宋江道:“你不是时,则又另当别论。可你是梁山人。我怎的能要你去?若献一人去换招安时,宋江还是个人么?”

金莲半晌不言语。过得好一会,道:“他是皇帝。我在东京时曾见过他,喜怒无常,老虎一样的一个人。倘若我不去时,皇帝不依,迁怒下来,却又怎生摆布?”

宋江道:“我已设想得周全了。倘若大嫂不愿去时,便叫武二郎同了你一道下山。宋某江湖上还有些朋友旧识,给你两个寻个天子不到,隐姓埋名去处,叫安神医配些药物送你,去了二哥面上金印,今后再无人拿他。你两个尽可放心大胆,明面过活。”

金莲失笑道:“你以为他抛闪得下一山兄弟?我这人是无甚良心,便一走了账,也没有甚么,他却是个牛心左性的。要他藏头露尾,昧着良心过活,还不如要他死了。”

宋江道:“他更不要你去。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些年来,我疏忽得很,也自问无这资格,因此向来不曾过问你们之事。倘若早肯在你二人身上多花些心思,叫你们名正言顺,今日想必也不至有这局面。”

潘金莲沉吟片刻,摇一摇头,道:“就是我一开始就做了他的妻子,又能如何?清河县有西门庆,东京城有高俅,大宋国有赵佶。难道要东躲西藏,过一辈子?”

宋江一愣。也不多问,道:“此是你二人的事,我们都不好掺和做主。只是教大嫂知晓,但你不情愿时,便不同二哥一道也使得。宋某自有计较,江湖上亦有些朋友,送你至个稳便去处,对外只推说你战争中身死了,权且远走躲灾避难,不是难事。不拣怎的,三年五载,也养赡得大嫂。去不去都在宋江身上,只是休要忧心。”

金莲早不再听,转开头去。头顶明瓦一道阳光穿透,顶头映下,砸在青砖地上,在她石榴裙上飞溅开来。中门大敞,一阵长风直驱而入,忠义堂上两排交椅背后俱悬挂各人旗帜,给穿堂风吹动,轻轻晃荡起来,你碰着我,我碰着你。她背后一面红绸旗帜受风托起,似翅膀,也似一双沉默的手臂,温和的、无言的触一触她肩膀。不见她理会,便多出一分执拗,一分不耐,乘风斜飞而过,轻轻的环抱住她。

金莲使手往下扒拉了一下,却拒斥不动,绸子身上缠得更紧。她不耐烦起来,拽住红绸一角,将它扯开。抬头看时,顶天立地,红底白段,托出“天伤星行者武松”七个黑字。旗子里盛着鼓荡的风,便似活过来了一般,是缰绳,是奔马,是拽不住的一只风筝,在她手中一阵一阵的挣动。

望见小叔名字,她便一怔,继而凄然笑了。丢开旗子,转头道:“你们上哪里给他寻来这样一个字眼?‘天伤星’!好不难听。”

吴用一呆,道:“并非出于安排。不过大嫂嫌难听时,要改个字眼倒也不难。”

金莲道:“我知道了。这事须怪不得谁。当年清河县里,怪只怪那根短命叉杆不牢靠,失手掉落下去,砸着一个人头巾。今日事也怪不得谁,怪只怪李大姐家楼上那一根短命叉杆不甚牢靠,临事也站不稳脚。”

她这番话没头没脑,宋江吴用都听得一头雾水。听闻她道:“之前有个老婆子给奴家算过命,说我命该早死,走不出清河县。可我走出来了!这几年活得也还算痛快。都当是赚的罢!我够本了。这事也用不着你们安排我,待我回去想得明白了,自然来告诉你们。甚么时候要给姓赵的回话?”

宋江道:“此非小事,却急不得,须是大家都想了一个明白再说。大嫂回去,叫二哥知道这事,要他来寻我商议。”

金莲不再说话。沉吟一会,拂开旗帜,立起身来,整一整衣裳,掠一掠鬓发,抽手绢醒一醒鼻子,扭头道:“此事休教我叔叔知晓。”

宋江一呆,道:“这样大事,怎的能够不教他知晓?”

金莲道:“这是他的事么?他管不着我。你也一样的管不着我。我的事,不是你两个商议就能定了的,我自知做主。”

宋江半晌道:“我理会得,大嫂宽心。先回去将息罢!”

是的,一人的自由和尊严换四万人的,这是伦理学电车难题的一个经典变体(我们暂且忽略起始动机的不公正和荒谬)。

这个故事里,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也需要各自承担各自选择的重量。吴用代表着古典功利主义的一派。宋江则是康德式的领袖。但是请注意:他也是有时代局限的,他的康德主义只适用于梁山这个共同体。他只对社区负责。

宋江的选择是理性的,不是出于对特定个体的同情,而是基于共同体正义的自洽。因为只有在任意一人的人格与选择都能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梁山这个共同体才有资格谈忠义。有的读者倾向于把宋江理解成权术高手和野心家,这一点不是不能成立,《水浒》赋予了读者极大的自由度;但是这个世界有一条法则是不可撼动的:宋江的高度决定了梁山的高度(不是指身高)。你理解的宋江是什么样的,梁山就是什么样的。

吴用的选择,因为这篇文的读者大多都了解且同情潘金莲,则是更容易被诟病的。但是这并不能消解他选择背后的理性支撑。如果我们都不认识潘金莲,这也许会是一个自然而然的选择;而吴用是认识潘金莲的。要背负着这样的伦理压力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的煎熬更是可想而知。

因此请朋友们一定不要苛责吴用。他是梁山的谋士,“虑难曰谋”,我会很庆幸团队里有这样理性的一位成员,站在他的位置上,我多半也会做出同样的权衡和选择。更何况这里 make the call 的人并不是他。

回到“选择”这件事本身:每一个选择都意味着自由。但是伴随自由而来的,则是责任的重量。自由意志下做出的选择统统都伴随着责任,不是“你们逼我”的结果,而是“我自己种下的果”。

《水浒》《金瓶》中的潘金莲从来没有被赋予过这样的选择权,也从来没有——除了在极少数的时候(我觉得那包括她刚刚遇见武松的时候)——被当作一个人看待。

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了:被给予了做一个人的机会的潘金莲,具有自由意志的潘金莲,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潘金莲?

她需要通过一系列选择来完成她的人格成长。至于她怎么选,那不是我敲敲键盘就能决定的。最理想的情况下,我只负责改变故事的引力场和情境,选择都由人物自己做出,一切的决定和人格成长,都应当在人物本身性格的延长线上。写到这里,“完美真空里”,故事的重力也应该已经介入和接管了大部分的叙事走向了,给作者留下的干预空间并不多。

而我所写的这一切成立的大前提是:潘金莲想做个人。她愿意做一个人。如果她真的像张竹坡所说的那样“不是人”,根本缺少做人的兴趣,则整个故事没有机会成立。那么她想做一个人吗?她配做一个人吗?她能做一个人吗?这样的问题还是交给读者吧,毕竟我说了也不算。

如果这一点成立,那么我希望潘金莲能在学会做一个人的过程中,发现选择的重量。她将在选择中获得尊严,也在选择中承担责任,而这正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代价:要知道,做一个自由人,并不比做一个反抗者更轻松。我们下回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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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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