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领了残部,退至三十里开外驻扎了。第二天一早,亲自引军,卷土重来。梁山泊水陆兵马按宋江吴用筹划,预先布置已定,只待敌军发动,两路齐头并进,一鼓作气,好一场恶战!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直教日月无光,一战下来,高俅全军覆没。
高俅座船给凿得沉了。人吃张顺生擒,水渌渌地解到忠义堂上。宋江教燕青传令下去:“如若今后杀人者,定依军令处以重刑。”
号令下去不多时,只见纷纷解上人来,尽是节度使首领。有的解上堂来,挺立不跪,有的止跪下一膝,微微冷笑,有的索性立定破口大骂,道:“无端草寇,敢死村夫!文面俗吏!你便杀了老爷,也休想俺们跪你一跪!”李逵大怒,叫道:“谁敢骂我哥哥!”抡斧便砍。
宋江喝住道:“此是义士!铁牛休得撒泼。”亲自下阶松缚,教拿上衣服来与众俘更换。高俅十分惊惧,更兼腊月里暮冬天气,冷得发战,跪在地下求饶,道:“宋公明,你等放心!高某回朝,必当重奏,请降宽恩大赦,前来招安,重赏加官,大小义士尽食天禄,以为良臣。”
林冲杨志怒目而视,恨不得便一刀结果了他。吴用道:“原来高太尉恁的好心。”李逵骂道:“我哥哥大名,也是你叫得的?”
宋江道:“太尉记住:今日不是朝廷赦我,是我等赦你。”亦教拿上衣服来与他换了,收监听候发落,但是活捉军士,尽数放回济州。饮宴论功毕,召集众人商议。
议道:“若要痛快给弟兄们报仇时,索性杀了高俅此人,敲山震虎,震慑朝廷。”吴用道:“此人却杀不得!他是皇帝心腹重臣,杀了他时,招安此事便休。”卢俊义道:“难道真信这厮回朝报奏天听?却信不得此人言语。”
吴用道:“高俅此人薄幸寡恩,鹰视狼顾,招安一事,不可指望。别人放还尚可,高俅此人却不可放。有他在手,招安时便多一分谈判底气。”宋江道:“便依军师此议。”
吴用道:“哥哥再选两个乖觉的人,多将金宝,前去京师探听消息,就行钻刺关节,把衷情达知今上,此为上计。”
燕青便起身说道:“旧年小弟在东京时,曾在李师师家止歇。风尘之中多有性情中人,俺们是梁山强盗,她自家已猜了有1奸淫掳掠,却肯担了血海的干系,协助收留那少年僧人义士。她亦是天子心爱的人。如今小弟再告知此情,前去求她,枕头上关节最快,亦是容易。”
宋江道:“贤弟此去,须担干系。”戴宗便道:“小弟帮他去走一遭。”
神机军师朱武道:“兄长昔日打华州时,尝与宿太尉有识。此人是个好心的人。若得本官于天子前早晚题奏,亦是顺事。”
宋江道:“军师计较不错。”便请闻参谋来堂上同坐,问道:“相公曾认得太尉宿元景么?”闻焕章道:“他是在下同窗朋友,如今和圣上寸步不离。此人极是仁慈宽厚,待人接物,一团和气。”
宋江道:“实不瞒相公说,宿太尉旧日在华州降香,曾与宋江有一面之识。今要使人去他那里打个关节,求他添力,早晚于天子处题奏,共成招安此事。”
闻参谋答道:“将军既然如此,在下当修尺书奉去。”宋江大喜。随即教取纸笔来,修成尺牍一封。宋江看了称谢,向戴宗道:“我等话语,你须向恩相备奏,教天子知道。”
闻参谋道:“怕中间传话多有谬误,梁山亦有一封书去陈情时最好。教太尉一并转交,面呈圣上,便是朝中小人有意蒙蔽圣听,从中作梗时,看了你们自辩,亦不怕事情不明。”
宋江道:“此计虽好,需是寻个人写这篇陈情辞令才是。我辈山寨中虽有书生秀士,终非正统官人出身,写不来官样文章。更兼名不出州郡。便写了,恐怕也掩于众奏之下,无从上达天听。”
吴用亦点头道:“我等俱是草莽,写不来正统话语。须用个文望远播、品第清白之人,才好作成这篇翻案文章。”
众人面面相觑。都道:“俺们这样的,认的几个字就不错了。谁有这般交际手段?”问萧让时,只识得些村儒秀士,难堪大任。再叫了金大坚问时,道:“本朝文人骚客,也颇有些有名的,曾来寻俺刻章拓片,叵耐都是蔡太师荐来,人人皆同他交好,恐怕无人肯替俺们张言。”
宋江道:“这话也是。”问遍整座忠义堂上,竟是问不出来半个人选。宋江也笑,摇头道:“你我果真同这些文人事务无缘!”
李逵呵呵大笑,道:“铁牛为哥哥死了也不怕!只最怕读书写字。哥哥要俺们写文章时,还不如要俺死了。”
吴用议道:“实在寻不出来时,还问李行首去设法,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卢俊义摇头道:“便寻得了,京中文士多趋附蔡京之流,谁敢替我等张言?”吴用微微笑道:“届时小生又自有计较。”
孙二娘突然想起,道:“昔年青州城破时,武二哥曾救起个文墨人儿。”宋江道:“哦?他文名如何?”
孙二娘笑道:“文名可大!说是就好比江湖上及时雨名声。”
宋江道:“此人姓甚名谁?”
武松道:“她姓李。夫家姓赵。”
宋江叹道:“她的文名却大过我江湖上名声。此人你怎生识得?”
武松道:“她是我嫂嫂旧识,我并不熟。”宋江教去请金莲。
潘金莲来了,不明就里,道:“又有甚么旗子要做?”
宋江道:“不是为了旗帜。”将前因后果备细说了。
金莲听完,失笑道:“这般血淋淋几场恶战打下来,这个安尚且不一定招的成,难道一篇文章写出来,这般轻巧,就招得了安?我是不信。”
吴用道:“大嫂不晓。打仗拼的是手段气力,不得不打,不打时,朝廷不肯正眼觑俺。这一篇文章却是争回正统话语途径。”
金莲道:“甚么正统?俺们是人是鬼,是忠是奸,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他真拿你我当个人看时,早也这么干了。又何必这样一篇文章?”
吴用道:“正是这样,才要发声。总不能左右好坏话都教官家相公说尽了,你我也当有句话说。盗贼说盗贼言语,官家说官家言语,将来有人问起梁山如何?这群人是忠义人还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至少两边各执一词。你我也不吃这哑巴亏。”
金莲若有所思。向小叔望了一眼,见武松不置可否,点点头道:“恁的,我同你们去见她便了!横竖她家就在青州,倒也不远。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李大姐虽是旧识,这事儿奴家也不好替谁打了包票,成不成另说。”
吴用道:“甚好。就相烦大嫂,伴我们走一趟罢。”命安排打点礼物。
当夜灯下武松看嫂嫂整治行装。问:“几时回转?”
金莲手上拾掇,笑吟吟的道:“就这样不放心?叔叔也去。”
武松道:“军师哥哥都去,我有甚么不放心的?再说了,非常时期,我要守山。这里须离不得人。”
金莲笑道:“罢,罢,不过同你说笑。归期倒也不是我能说的话。问你吴用哥哥罢!”
武松道:“记得嫂嫂有个皮袄儿,还是带了去稳当。”
金莲道:“今年暖冬,还不曾下过雪。那劳什子沉甸甸的,我不耐烦带它。”
武松道:“又不要你驮垛行李。肥城至长清一段要翻越山岭,怕山上风大。——怎的带了两双鞋?要走这样久?”
金莲微微红了脸儿,将他手打开道:“休翻乱了奴的东西!——你管我!未雨绸缪。”
武松道:“青州虽近,不比去汴京一路坦途。山路上嫂嫂走得慢些,稳便。平路上使马走得快些,少则三五日,多则六七日回转。”
潘金莲嗤的笑了。道:“不是说放心?”
武松道:“我放心。只是眼看过年。嫂嫂早去早回,休误了归期。”
第二日,吴用伴同宋江金莲,轻装简从,上路向青州去。到得地方,打听归来堂,人人都知,指点道:“城外羊溪湖畔便是。”到了看时,十分清幽静谧一间院落,十几间房屋草堂,花木掩映。吴用上前叩门,一个髽角儿使女出来应门,稚气可掬,笑问:“客人找谁?”
吴用道:“求见赵家娘子。”使女道:“不敢动问,客人是哪一位?有何贵干?”金莲道:“你只说是梁山旧人,姓潘。”使女去了。不多时回来,将一行人让进一间书房之中。
这书房甚是宽敞,四面沿墙皆是书架,惟中堂挂一幅画,一副联,言语清雅,下设主客席位。几案上瓷瓶供一枝腊梅,半炉焚香,烟气袅袅上升。金莲进来便吃了一惊,东张西望的道:“这许多的书!”
话犹未了,内室帘子一掀,走出来一个妇人,年岁不过四十,素衣丝履,迎上来道:“甚么风把你吹来了?今日却肯来望我。”金莲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怎的,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二人见过礼。金莲左顾右盼的道:“天么,天么,上回听你说有一屋子的书,我还道有多少。谁知真是一屋子的书!”
李清照道:“这些都是常用的,在手边方便查阅。上回同你说的都藏在后头,回头领你瞧去。还不曾请教,这两位尊客是?”
金莲笑道:“此是水泊梁山头领。”宋江吴用上前见礼通名。李清照欠身道:“原来是山东呼保义宋公明先生,同智多星吴用先生。奴家身在青州,深居简出,亦久闻诸位义士大名,一向钦佩。”
宋江慌忙躬身答道:“江等江湖草寇,名号有辱居士清听,惶恐无当。”
这时那髽角儿使女送上茶来。李清照让茶,同客人叙些闲语。茶过三巡,道:“青州城破时节,蒙这位娘子同小叔救起妾身,又承蒙宋头领派兵护住了拙夫视若性命的这几屋子古书拓片,这样大恩,却一直不容我有机会报答。”
金莲笑道:“这不是便登门来求你报答了?”
李清照道:“我何德何能,能帮诸君?”
金莲道:“实话同李大姐说了罢:俺们乃是来求你作一篇文章。”
李清照听闻,笑了。道:“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却再猜不着是为了甚么。”
金莲咯咯的笑,道:“休要取笑!是为别的事务时,也不敢来扰你清静。”
李清照道:“你不搅扰我。要一篇甚么样文章?”金莲笑道:“我哪里说的清楚这些!还教他们说罢。”
吴用欠一欠身,道:“今番所求,诚非小事。前些日子,朝廷几番派兵讨伐,俱吃我等打退,居士身在山东,想必有所耳闻。”
李清照道:“听说了。前些日子,梁山一带颇有些战事冲突,济州任城,居民人心惶惶。”
吴用道:“冲突不为别事,乃是因梁山谋求朝廷招安,谁知两番招安不成,反吃童贯高俅天子面前挑唆,两番带兵前来。幸而战火只在梁山,不曾延烧至他州。”将两番招安不成情形并前后言语备细说了。
李清照听完道:“前些年拙夫未出仕时,尝同妾屏居青州十年。青州一带,昔年山头林立,桃花山、二龙山,居民苦盗匪之患久矣。后来三山同归水浒,从此不再有扰民害民之事,一座梁山,只是万民称颂。怎的如今要谋求招安?”
吴用微一踌躇。宋江已然答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瞒居士,山头四万人马,衣食军饷,开销甚巨,更不提如今几场战役大胜,山上又添了一二万余人马。”
李清照叹道:“竟同一座州城人口仿佛了。你等是诚心招安时,朝中竟无一人能为你们张言,也无怪有山东水泊,浙江方腊。”
吴用道:“故而敢来借居士之笔,指望将替天行道、保国安民之心,上达天听,早得招安,免致生灵受苦。若蒙如此,则居士是梁山泊数万人之恩主也。”
李清照沉吟不语。半晌道:“闺阁辞藻,妇人手笔,本不应离了闺门之外,承蒙诸位英雄看得起,道我能堪此大任,叫妾身无端惶恐。只是我向来不做无根据之文字。你等要我为梁山张言,敢问梁山的替天行道,替的是甚么天?行的又是甚么道?”
宋江道:“居士听告:昔年宋某在郓城县中,也曾做个小吏。平日进出官府。凡是大宋官府,正厅上戒石都刻八个字道:‘下民易虐,上苍难欺’。”
李清照道:“这八字我也曾见过。恁的,梁山之天,是指上苍鬼神。”
宋江道:“世间有无鬼神,宋某纹面小吏,岂敢妄论?我但知世间可畏之物,无非头上苍天,胸中良心,人知道敬畏天时,胸中便有一点良知在。这八个字本是为了震慑世上做公的、做官的,叫他们行事时有所敬畏收敛,奈何如今苍天无道,给奸邪遮蔽了,是以人人皆不惧报应。便只好有人出来,代行其道。待得天青云散,便不当再有梁山泊。”
李清照久久不语。金莲道:“俺们也不必瞒你。梁山上什么人都有,上山的未必都是好人,干的也未必都是好事。虽然没有谋财害命,奸淫掳掠,可是杀人越货,强取豪夺,都是家常便饭。这篇文章你写了时,别的不说,‘为盗贼张言’几个字便是坐实了。倘若教皇帝怪罪下来,连带你全家受累,也不是个好的。俺们军师最有智谋,叫他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教你怎生写了这篇文章,又不必担这文责罢!”
李清照抬头道:“这话别人说尚可,你说这话时,却是不明白我了。”
金莲笑道:“我怎的不明白你?”
李清照道:“你当我是谁?我也是个好赌的。”
金莲闻言扑哧笑了,道:“这个李大姐,你当我不知道你!人人都道你是个女词人,好风雅人儿,不戴头巾士大夫,谁知当年你同我青州枢密府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天天只是冤我陪你赌钱打马?吃你诓赚了奴家好些瓜子茶饼儿去。你是哪门子的名门淑女?正经是个赌徒不假!”
李清照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差。诸位有所不知,今上也是个好赌之人,不会不明白局势。你等将他打得痛了,再要招安时,他再不允也只得允了,只是缺一篇体面文章,这时有人顺水推舟作成,他不会降罪。再者本朝惯例,不杀上书士大夫,我虽不算个士大夫,不过想必官家也不至于难为我一介女流。横竖我的老公公生前也同蔡京交恶,便叫蔡太师知晓我为你等张言时,倒也没有甚么。”
吴用闻言吃了一惊,道:“恁的,居士是应允了?”
李清照道:“我愿赌这一把。这一篇文章,便容我试为诸君一写。”
吴用宋江惊喜过望,倒身下拜。李清照挽住道:“二位切勿行此大礼,奴家承受不起。”
金莲笑道:“你们休谢她,原该她谢俺们。”
李清照笑了。道:“怎的该我谢你们?”
金莲咯咯的笑,道:“一篇文章才几个字?你写上千把字,便救得山上五六万人性命,还不算战场上搭进去官兵百姓。写成这样一篇文章,岂不是千古留名?这样划算买卖,我只恨不似你,读书不多,做不来花样文章,不然也肯做上这样一笔。”
李清照大笑。道:“好个潘六儿!给我出这样难题,还不知恩。”
金莲笑吟吟的道:“不这般时,又怎显得出你真本事?”
李清照道:“说正经的。日后梁山真正得了招安时,你却待如何?”
金莲一呆。笑道:“走一步算一步罢!横竖不过换个地方,一家一计过活便了。谁想得这样遥远?”
李清照不再问。起身道:“昔日蒙义士派兵护佑,拙夫毕生收藏得以幸免,不曾遭得兵燹。我请诸位去瞧上一瞧。”
宋江吴用不明其意,然而不敢推辞,随之起身。李清照唤过那名髽角儿使女,取钥匙将后头十几间屋舍房门打开,引了众人,一间间观看过去。此处气象更是庄严清幽,沿墙皆是书橱,顶天立地,分门别类,书籍夹淡青丝带,以正楷誊写门类,经史子集,金石拓片,更兼有字画残片,各色器物。
吴用宋江跟随观看,亦步亦趋,毕恭毕敬,并不敢高声喧哗。金莲啧啧赞叹,左顾右盼,道:“你们两个,好登对文墨人儿,书香门第!李大姐,这些书你都看完了?”
李清照道:“书哪是看得完的?这里的也止是摆设。”
取出几件古籍器物给客人展示,道:“依我脾气时,便是上古珍品,也要有人看它,方才物尽其用,否则是暴殄天物。只可惜拙夫有些小气,给它尽都锁了起来,有事要查哪一本书时,还要请钥开簿,恨不得焚香沐浴才能碰它,煞是没劲。”
这时金莲大惊小怪叫起来道:“这甚么账篇子!穿线都朽坏了。也值得拿它当个宝贝?”
李清照微微一笑,道:“这是汉简残片。”
金莲兴趣索然,随手撂下。李清照一双秋水明目只在金莲身上,看她东摸西瞧,书架前驻足流连,使纤手去抚摸一排排经天纬地书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敬畏神色。
她转头问:“这些部书里,都说些甚么?”
李清照望了她道:“有的是经史,有的是子集。你自己也说过了,记的大多是帝王将相事,同你我无甚相干。”
金莲未搭理这话,只仰了头去望屋内一排排书墙。平地直起,从地下直砌至天花板,顶天立地,庄严肃穆,衬得她一身桃红衫子分外娇艳,纤细身形在这墙下蹑足走动,绣鞋不发出半点声息,似一个猫。
她瞧了半日,扭头道:“便做个皇帝,到头来也不过这一屋子哪部书里,留下几行评语。你说怎的这样多人前仆后继,非得要做个皇帝?”
李清照道:“做了皇帝,便能够增削书史。他说甚么,便是甚么。”
金莲抽出一卷《史记》,正自端在手里翻看。闻言笑道:“那写书的人还费这事作甚?”
李清照道:“不能不写。写下了时,便书给焚了,人给杀了,皇帝不认账,做过的事情,也总在世间留存过痕迹。你手里这部书便是这样。”
引众人往前走去,道:“我的丈夫编一部《金石录》,便是发心要正伪去谬,为史存真。这些年我伴他四处奔走,搜集文字,校勘誊写,也颇见了些指鹿为马,只手遮天的文章手段,愈觉书不可信。”
金莲闻言咯咯的笑,将书一丢,道:“认识个文墨人儿,原来占这样大便宜!李大姐,横竖你的文章今后是要传世的。回头你写到俺们这些人时,务必将俺们写得好些儿,美言两句!休要给他们比了下去。”
李清照道:“给谁比了下去?”
金莲道:“市井说书的。这些人怎的编排俺们,你是不曾听见。”
李清照道:“怎的编排你们?”
金莲笑道:“还不是胡说八道?——可恶极了。”一扭身,撇了书望前走去。
李清照不再追问。若有所思,看她一眼,使锁钥逐一关了书橱房门,仍旧引了众人,退将出去。回到堂上,那髽角儿使女再度斟上茶来。李清照仔细问过梁山情形人物,道:“原来贵山头还有这样一座石碑。若不唐突,愿求一观。”
吴用道:“这个容易。山上有金石好手,随后请他制一拓片,着人送来。”
李清照也不怎的客套,道:“先谢过。容我三日,将文章裁成。三日过后,遣个忠信人来听回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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