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看一下嘛。”杜心灵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恨不得直接贴到杜心丽脸上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我头发还没吹干呢。”杜心丽现在头顶着沉重的毛巾，属实有些低不下头来看手机。
“我去拿吹风机帮你吹干！”妹妹听了立马冲进卫生间，拉开抽屉，然后拿出了吹风机，插上电，直接开到热风最大档，然后一把扯下姐姐头上的毛巾，开始为杜心丽烘干头发。
“你稍微温柔一点，别烫到我头皮了。”姐姐被妹妹这么粗暴地用吹风机威胁着，着实有些胆战心惊的。
“安心啦，我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高超的手艺帮你吹出一个柔顺性感的发型来的。”
“你对自己的技艺这么自信？”
“没有啊，我都是从理发店的托尼老师们身上学来的。”
的确，杜心丽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通过感觉，确实可以感受到妹妹手法的熟练程度。
确认无疑，是从理发店偷师来的。
“好啦！”杜心灵捋了捋姐姐柔顺蓬松的长发，然后关上了电吹风。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温度也都降下来了。
姐姐一边摸着搭在自己后背上的长发，怀揣着自信走入卫生间，对着镜子打量起来。
“怎么样？我的技艺很不错吧？”杜心灵一脸骄傲地走过来，然后把吹风机归还到了原来的抽屉里，并在镜子里浮现出了自己满脸嘚瑟的表情。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还真有几分韵味在这里。”杜心丽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连忙拿来手机，对着镜子就是夸夸扭着摆拍起来。
“需要我帮你调节一下灯光吗？”
“可以，帮我开个暖光灯更好，这个冷色调不适合我现在的气质。”杜心丽指示道。
“是！”杜心灵现在完全带入角色中，将自己的姐姐当作了艺人，而自己就是用来打杂的小助理，不断地调节着卫生间和走廊上的灯光色调。
“OK，保持这个感觉。”杜心丽终于找到了心怡的暖光和姿势，然后撅着嘴唇，造作地扭胯，将一件朴素的睡衣扭出了高定紧身礼裙的感觉。
疯狂拍了一连串照片后，杜心丽这才放过自己的手机相机，然后关上卫生间的灯光，走道走廊里。
“我的艺人拍完写真啦？”杜心灵调侃道。
“艺人算不上，顶多是个网红的程度吧，算是关于我的一点物料而已。”杜心丽配合着演出。
“你发朋友圈了吗？”杜心灵还是揪着“朋友圈”三个字不放。
“等下哈，我还在P图。”杜心丽边下楼，边用手指疯狂戳着手机屏幕，调节亮度、锐化、加滤镜、淡化黑眼圈，一系列操作下来，图片也是美化好了，人也是刚好走下了楼梯，投入到了沙发的温暖怀抱中。
***
朋友圈发出的第一秒，杜心灵就点了赞。
“手速很快啊！”姐姐惊喜地说道。
“我可是每分每秒都在盯着的。”
“你刚在要我看什么来着？”姐姐问道。
“哦……对！差点忘了我的正事了！”杜心灵这才恍然清醒过来，“你看到弟弟发的朋友圈了吗？”
“他也发朋友圈了？”杜心丽的好奇心立马就上来了。
在杜心丽的印象中，程诺语就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弟弟，说话很有趣，和他哥哥掐架的时候很可爱，走路的时候很可爱，吃饭的时候很可爱。
程诺语真的恰好满足了杜心丽对于弟弟的所有幻想，若是可以的话，她真的很像让程诺语成为自己的弟弟。
眼下正好就有个计划……
杜心丽想着想着，目光便自觉地飘到了杜心灵身上。
“怎么了？怎么又突然看向我了。”杜心灵被姐姐着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到了，还以为自己又有哪里惹的她不高兴了呢。
“没事，就是突然想要看看你。”姐姐微笑着说道。
可在杜心灵眼里，这道微笑却显得有些诡异了。
而杜心丽想到的计划，的确就和她这个妹妹有关。
还记得晚上在火锅店里，杜心灵是以“家人”的称呼来招呼程诺言。姐姐想着，他们二人的感情或许真的通过了一些考验，真的已经愈发深刻，情真意切到了一定的程度。
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杜心灵会和那个来自秋天的少年携手走在一起。
这样他们就真的成为了家人。
既然妹妹和程诺言成为了家人的话，那么妹夫的弟弟是不是也就是自己的弟弟了呢？
杜心丽想想都开心，这样的念头可真是有些唐突荒诞了。
杜心丽还是想的太超前了。
***
“你找到那条朋友圈了吗？”杜心灵再次不耐烦地问道。
没想到让姐姐看朋友圈这个任务，竟然已经耗费了一个多小时。
“看了看了。”杜心丽这才划到程诺语的朋友圈。
“嗯。”杜心灵凑近过来检查，果然看见了。
“这……”
看了朋友圈后，杜心丽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凝固住了。
那一个瞬间，她脑海里蹦出来的所有关于弟弟的幻想，全部都化作泡沫，随着一阵秋风，飘到了空中，然后突然就破裂了。
徒留泡沫创造者一个人还傻愣愣地站在地面上，抬头仰望着，还在奢望自己创造出来的泡沫可以继续飘上天空的更高处，还可以感受到更加亮丽的阳光。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泡沫甚至还没有飘上去多少距离，可能还没有飘出屋顶，就已经被秋风驱散破灭了。
这可真是异想天开。
杜心丽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
“姐，姐？”杜心灵在旁边轻声呼唤道。
她摇动姐姐的手臂，却得不到什么回应。
“不是，你在朋友圈里刷到美杜莎了吗？被石化住了？”杜心灵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掐起了姐姐手臂上的肉。
“嘶……”杜心丽立马就有了反应。
看样子是石化解除了。
“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就没动静了？”
“杜心灵……”姐姐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少女同样迷茫。
两姐妹就这样呆呆地互相盯着看，一动不动。
“我……他……算了，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再说吧，我累了。”姐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杜心灵就这样眼巴巴看着杜心丽木楞地上了楼，仿佛被抽离了灵魂一般。
***
自己一个人待在客厅里也是无聊，所幸也回到自己房间跟男朋友聊天去了。
“我这边……嗯怎么说呢？反应……算是很大……也可是算是很小……”
杜心灵也是糊里糊涂，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向视频电话里的那个少年描述了些什么。
少年直接给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少女看着少年脸上的表情，直接哈哈大笑道。
程诺言疑惑起来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爱，杜心灵恨不得直接把手伸进手机屏幕里，直接捏捏这张可爱又英俊的脸蛋。
“我这边……目前情况也算是平稳。”
“你了解过弟弟的心思了吗？”
“已经质问过一番了。”
***
就在一个小时前。
两兄弟刚迈进家门，就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程诺语同学。”程诺言一本正经地呼喊道。
“嗯？不是……你这突然叫我的大名，很吓人诶！”弟弟刚换上拖鞋，就听见了背后传来的那个字正腔圆的声音，“我知道你从小的中文就比我好，念得很有感情，担任过好几届学校里的中文播报员，但是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秀一把吧？”
“我突然叫你一声不行吗？”
“你《西游记》看多了吧？什么‘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这种台词随意运用出来了？”
程诺言耸耸肩，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程诺语便毛骨悚然地坐到了沙发上。
哥哥紧接着坐到了他身旁。
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热。
“你很冷吗？”弟弟不明所以，天真地问道。
“嗯。”哥哥居然还点头了。
“可是我有点热。”弟弟往旁边挪了挪。
下一秒，哥哥也缠着不放，挪过来了。
“程诺言。”弟弟也学着哥哥的播音腔，念出了哥哥的名字。
“你干嘛突然念我名字！”哥哥质问道。
“……”
弟弟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觉得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今晚的晚风很热烈嘛。”程诺言感叹道。
“气温回升了嘛。”
“你也很热烈嘛。”
“我一直都是这样活泼开朗的小男孩啊！”程诺语对着哥哥“活泼开朗”地笑道，然后立马就收了回来，自顾自去玩手机了。
“朋友圈也发得很积极嘛。”
“这怎么了？我乐意分享我的生活。”
“那你的生活很是暧昧啊！”
“什么鬼？什么诡异的形容词？”弟弟听不下去，直接对着哥哥就是一拳。
程诺言一个手掌就接住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怎么怪怪的？”程诺语挣脱了哥哥的束缚。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才有些奇怪呢，从昨天傍晚开始就很奇怪了。”
“哦……”
程诺语终于懂了。
“你在‘哦’什么？”
“原来你刚才跟我扯这么大堆，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啊。”
“所以……你的回答是……”
“跟你当初遇见杜心灵小姐时的回答是一样的。”
“哦……那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毕竟，我们处于同样的时段上……”
“什么意思？”弟弟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程诺言，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板啊。”弟弟无情吐槽道。
“What？”
“I mean,your definition of love is too narrow.”
……
兄弟两吵到一半，就自动切换成了英文模式。
***
“就是这么个情况了。”程诺言说道。
“嗯……”
“怎么了？”
“我没听懂……英文部分……”杜心灵尴尬地说道。
“没事，也是一堆无关紧要的部分。”
“那就行。”
“所以经过这次争吵，我也想清楚，他的事情就交给他自己解决吧。我再也不会仗着自己哥哥的身份去约束管理他了。就像诺语说的那样，我终究还是太过于死板了。”
“你只是太关心他了，关心则乱。”
“我们初次回国，虽然从小也是耳濡目染的，但生活上总归是有些不适应的，可能是我太过着急了吧。”
“但我觉得你们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诺语，其实比我强很多。”程诺言不得不承认，在他这个弟弟面前，自己的生活方式还是过于简陋无趣了。
“没关系啊，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同的嘛，现在的你，不也很好吗？”杜心灵为程诺言同学说话道。
“因为在这个秋天遇见了你，所以我更加懂得生活了。”
“也因为在这个秋天遇见了，所以我更加相信生活了。”
两人在浓情蜜意中结束了今日的对话，然后各自晚安了。
***
第二天，阳光照样绚烂。
程诺语同学依旧保持着一副没心没肺的天真模样。
四位走读生在学校门口集合了。
“早上好啊！两位姐姐！”小少年迎着晨风，独自开朗地打着招呼。
“早啊！”两姐妹无情打采地回复道。
“这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弟弟疑惑，没有看见过这样状态下的两位姐姐。
“正常。”哥哥此时发话了。
小少年回头一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哥哥眼下也是带着浓厚的黑眼圈。
“你也没休息好？”
“不是没休息好，而是起太早了。”杜心灵解释道。
“为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程诺语问道，自己浑身都充满了精气神。
“大一新生嘛，正常的，活力四射，你到了大二就会跟我们一样了……”杜心灵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哈欠。
“行了，你还有早自习呢，快别迟到了！”哥哥突然提醒道。
“哦，对哦，我差点忘了。”弟弟立马朝着教室的方向奔跑过去了。
“真有活力。”杜心丽眼神中透露着羡慕，自己已经被大学摧残了四年了，眼神中的朝气早就被消磨干净了，“为什么我都研一了，还会有早八这种东西？”
“运气不好罢了。”杜心灵和程诺言表示同情。
“之前从未在美国感受过这样的校园生活。”说起来，程诺言还是有些许惊喜的，但是这仅有的惊喜也很快被满脑子的困意给吞食彻底了。
“快走吧，真要迟到了。”杜心灵这才反应过来。
然后几人加快了脚步，一同朝着人文分院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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