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心灵和程诺言几乎是卡点跑进教室的。
看着教室里后排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人，两人只好无奈地弯腰小跑到了前排坐。
刚坐下，老师便也跟着铃声一起进入到了教室里。
两人匆匆从包里掏出课本来，然后按照老师的PPT翻到了指定页数。
“好险好险，差点就迟到了。”程诺言默默地给杜心灵发微信。
“无伤大雅，迟到一小会儿……其实除了抢不到后排的座位……其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杜心灵回复道。
“看来这两堂课，我们只能通过手机聊天了呀。”程诺言发着消息，还不忘抬头看老师一眼，只见老师还在黑板上记录着这堂课的重点知识，并没有搭理台下各自玩手机或是来教室补觉的早八大学生们。
“程诺言，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嗯？你带错课本了？”程诺言也跟着心跳漏一拍。
“在你眼中，你女朋友总是这种丢三落四的人吗？”杜心灵质问道。
程诺言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了杜心灵脸上。
少女脸上的神情似乎既有些无语，又有些气愤。
“嗯，没有，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谨慎、有条理的女同学。”少年的语气明显有些慌乱了，连忙解释道。
越解释越心虚。
“算了，我的重点不是这个。我突然发现的是……你最近变得……好像越来越像了。”
“具体是指哪些方面吗？”
看着，少年最开始听到这个发现的时候，心情还是充满着期待和好奇的。
“迟到，上课聊天，作业晚交，每天沉浸在柠檬茶的芳香中，熬夜到凌晨。”
少女一口气罗列了许多，可谓是相当完备了。
“嗯。”少年只是淡定地回了个“嗯”字。
“还有，你的性格也有了变化。”
“我变了吗？”少年自我感觉，自己还是和刚来到华枫城的时候差不多，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怎么没变呢？我初次跟你漫步在校园里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比较内向稳重一点的少年，后来我们两个越来越熟络之后，我才恍然发现……程诺言，原来你也可以很大胆嘛。”
少女的文字中似乎带了些崇拜的色彩。
少年害羞了。
他把杜心灵的话语当作是一种夸奖了。
“那你满意现在的我吗？”程诺言问道。
“自然是满意的啊！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诺语他跟你透露了什么啊？”少年已经有些猜出来了，毕竟从前最了解自己的人，还是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少年。
“嗯。”杜心灵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就把程诺语给出买了。
“这小孩。”程诺言宠溺地笑了笑。
“其实这样看来，你们两兄弟也是很像的。”
“性格方面吗？”
“嗯，包括对于爱情的看法。”
“那既然我现在成功了的话，你觉得诺语他也会像我一样成功追求到他喜欢的女生吗？”程诺言真诚发问道。
“这我也给不出答案，一切都是充满着未知数的……如果真要我得出一个答案的话……我觉得，像诺语这样的小可爱，或许会是我姐姐喜欢的那种类型。”
“我也是这样希望着的。”
两人所见略同。
“姐姐虽然比我大了两岁，但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来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她一直都把心思放在自己和柠檬屋上面，根本就分不出精力来。”
“嗯？”
“哦对，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
少女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未曾告诉过他，关于自己的曾经三年。
自从去年秋夜表白过后，两人成为了情侣。
自那以后，杜心灵一直都在寻找着一个机会，可以将自己的过去讲给他听。
杜心灵不希望对他有多少隐瞒。
那三年对于少女的影响太大了，改变了她的家庭，改变了她的性格，更改变了她对于爱情的看法。
父母的前车之鉴就这样鲜明地摆在自己面前，杜心灵有些自动带入到母亲的角色里面了。
她同样是个事业心比较重的女孩。
她从小在学业上都非常拼命，因此才会以优异的成绩直接被第一中学给提前录取了。
同时，高考也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稳稳进入到景安大学的。
大一，她以平均4.7以上的绩点，拿下了专业第一，也收获了省市级的一等奖学金。
在过去一年的大一生活中，杜心灵也被推荐参加了许多知名的比赛，斩获多项奖项。
她的照片也毫无疑问地被张榜在了文学馆的一楼，就在杜心丽旁边。
两姐妹从此便成为了景安的一段传奇，被全校议论赞叹。
杜心灵的优秀基本上已经决定了她日后的工作性质，她会和自己的母亲一样，继续向着更好的生活、向着更广阔的天地进发。
虽然当初命运将她挽留在了华枫城之中，却也最多只能挽留到她研究生毕业。
毕业后，这座枫叶纷落的小城就再也挽留不住她了！
杜心灵注定是属于海阔天空的。
没有人可以永远停留在秋天里，没有人可以永远被困于静谧的落花小巷里，没有可以永远为了爱情而牺牲自己。
杜心灵做不到。
她看向身边这个少年，这个美好的少年。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依旧天真，少女却已经被心事堆积得十分复杂了。
方才九月初，少女却好像已经提前看到了哀寂的冬天，从梧桐落叶的画面看到了大雪飘飞的场景。
四季轮转在少女一人的世界里似乎特别迅速。
只在须臾间，她好像又要做出一次艰难的决断了。
这次决断，就跟母亲当年一样。
想到这里，少女对于母亲三年前狠心割舍离开的恨意，似乎也变淡了很多。
终究是时光的流逝让一切浓烈的情感都变淡了。
只是恨意尤其禁不起消磨。
相比之下，爱意的保质期或许会更长久一些。
***
这样思索了许多，一节课就过去了。
铃声响起，少女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坚信自己不可能成为像母亲那样的人。
她可以找寻到两全的办法。
三年让她看清楚了许多，也对感情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
“下午是不是没有课了啊？”杜心灵终于可以摆脱手机消息，大声将问题讲出来了。
这样爽快多了。
“嗯，老师不是调课了嘛。”
“调成明天的一二节了，还不如不调呢。”无缘无故又多了一次早八，这搁谁不郁闷啊。
“正好锻炼一下我们的早起能力。”少年还是看得很开的。
“我只想睡大觉。”少女直接趴倒在了桌子上。
“没事，你休息一会儿也没事，反正老师早就知道了这么一个规律，不管你上课听讲是否，期末考试都能拿下好成绩的。”少年说道。
“主要确实是期末试卷题目过于简单了，对于我来说，只需要记忆一些重要的知识点就可以了。况且我们这个专业的期末考试，本就只需要临时抱佛脚，把知识点全部死记硬背一遍，大部分的题目就绝地没问题了。”
程诺言认同地点了点头。
***
上午过去后，既然下午没课，两人便提前放学了。
“你们这么幸福的？”四人群聊里，程诺语同学发出了羡慕的感叹，“能不能来替我上课啊，我也好像休闲一下午。”
然后，一连串哭泣的表情包就冒了出来。
“你还是好好听课吧，别挂科了。”程诺言警告道。
“切，以我的水平，就算平时上课不听，也绝对不会挂科的。”小少年自信地说道。
说来也是奇怪，程诺语跟杜心灵的情况也是差不多，都是平时不怎么学习，考试成绩出来又回回是第一。
这样的天生学习体质，程诺言也是很羡慕啊！
虽然，他的成绩也不错。
嗯……都是学霸的谦虚罢了。
***
“没事，我下午也有课，还有我在学校里陪伴着你呢。”杜心丽此刻发话了。
“还是温柔姐姐对我最好，放学一起去柠檬屋哦。”程诺语发出了邀请。
“没问题，我在分院门口等你。”
“不见不散。”
两人的对话给杜心灵和程诺言都看呆了。
“我就说吧，我姐姐很有可能喜欢这样类型的。”
“你的反应……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程诺言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以为我会站在姐姐那一边是吗？”
“嗯嗯。”
“诺语弟弟天生地活泼开朗，是可以经常带给人欢笑的男生。而我姐姐天生沉稳，总是一副深沉冷脸的样子，尤其是最近几年，我很少再看见她的笑脸了。直到近两天，诺语弟弟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很多。”
“嗯，这样互补的性格确实很般配。”
“就像你和我一样。”杜心灵笑了笑。
“我们……”
“我其实也是和诺语弟弟一样性格的人。”
“我……”
初次相遇的那个秋天，程诺言注意到了那个一直站在远处打量自己的女孩。
女孩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秋光。
和女孩一起走在梧桐道上的时候，少年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
有些说不出来原因的对秋天的自然厌恶感。
少年一直都以为杜心灵是含蓄内向的女孩，因此少年故意装扮出开朗阳光的样子，脸上常常带着温柔的笑脸，伴着秋日里的和风，给女孩留下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印象。
***
“我明白了。”少女透过程诺言的吞吐，终于明白了，“谢谢。”
“为什么突然谢我了？”少年疑惑。
“因为你和秋天一样，带给我美好和惊喜。”杜心灵眼里冒着光亮。
“我们还会度过很多个秋天的，是吗？”少年真诚地发问道。
“一定会的。”少女给出的答案十分坚定，似乎已经算定好了两人的未来。
“无论有多少的分岔路口，我们都可以心意相通度过去的，我不想和你分离。”程诺言好像也看到了前途无数个红绿灯。
“好。”
少年的话给了少女很大的勇气。
杜心灵牵起他的手，朝着秋天深处的方向走去。
***
来到巷口的时候，杜心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好像是……我爸！”杜心灵惊讶地喊出来了。
站在街角，正在打电话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听到了动静，于是直接转过身来了。
“叔……”程诺言刚想走过去打招呼，却被杜心灵一掌捂住了。
“先别出声。”
“嗯……嗯……”少年眼里透出来疑惑。
只见那个男人挂断了电话，然后朝这边两人招了招手。
“冷静，冷静，冷静。”杜心灵连续在心里给自己警告三遍。
然后她便真的冷静地拉着程诺言走过去了。
“心灵！”父亲亲昵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爸。”少女回应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今天也不是假期啊？”
“我刚好在华枫城有些事情，路过巷口，就想着来看看你，但我找不到家门钥匙了，便在这里等你下课了。还好，没有等待太久，你就出现了。”
父亲看着杜心灵，眼里满是惊喜。
“嗯，下午老师调课了，所以才能提早回家来。”杜心灵解释道。
“这位是……”男人终于注意到了少女旁边的这位混血少年。
“这是我男朋友，也是我的同班同学。”杜心灵主动解释道。
“叔叔好！”少年乖巧地打着招呼。
男人上下仔细打量了很久，看在少年英俊阳刚的份儿上，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这发色……还有你这瞳孔颜色……是外国人？”男人问道。
“我之前一直在美国居住，去年才回到国内上大学，并正式定居下来，但我确确实实是中国人。我父亲来自美国华盛顿，是位翻译家，我母亲是华枫城本地人，是位英语老师。”少年将家底报得很完全。
“混血啊！”男人发出了惊讶的感叹，“混血好啊！混血的男孩子最好看了。”
“爸。”少女发出了尤怨的声音。
“抱歉啊，方才有些不礼貌了。”男人立马道歉道。
“没关系的，叔叔。”少年立马摇头说道。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
“快一年了。”杜心灵回答道。
“那其实也算比较久了，你们应该对彼此很了解了吧。”
“嗯，从性格爱好到饮食习惯再到生活方式，都十分了解了。”杜心灵冷静地说道。
“看来你们真的心意相通啊！”男人都不禁感叹道。
“爸，你在巷口站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要不我们进屋再聊？”少女指引道。
“对对对，快进去吧。”男人傻笑着。
然后，三人便一起朝着落花飘落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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