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于这个村子的生育，为什么大家能肯定是惹了山神导致的？”谢喻柏又问道。
老太太抬着的眼一垂，视线落在谢喻柏身上，她眉眼间带着几分不悦，只道：”我怎么知道？我一个外村人，我又没生孩子！“
谢喻柏被她突然变调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本子和笔，把东西塞进包里站起身就喊道：“奶奶您别生气，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我们先走了。”
“这个送给大爷了，就当是谢礼。”他从挎包里掏出一包烟，小心翼翼放在供桌上，见老太太视线紧紧跟随着自己，他便缩了缩肩膀快步跨出屋门，朝门外站着发呆的齐寂打了个眼神。
齐寂跟上去，出了大门时回头瞥了一眼，便问谢喻柏：“怎么突然走了？”
“那奶奶生气了。”
“她看着挺高兴啊，笑眯眯的。”齐寂说道。
谢喻柏不信，回头朝门内看去，那老太太依旧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你逗我玩呢？眉毛皱成那样了，还笑眯眯？”谢喻柏白了他一眼。
齐寂又回头，他真没撒谎，那老太太分明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坐在门槛旁，还朝着自己挥手。
谢喻柏没再理他，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小卫生所，谢喻柏打算买点药回农家乐，他给郑武铮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只能给对方发消息提醒他早点回来。
卫生所很小，只有两个小房间，谢喻柏在门口敲了半天无人应答，门窗玻璃上落满了灰，但依稀可见上面偶尔被擦拭的痕迹。
见半天都无人应答，谢喻柏推开了门，门内是一股潮湿的霉味，小小的屋内摆放着刷着绿漆的木头长椅，还有一个罢工许久的炉子。
“谁啊？”屋内传来一个声音，声音偏年轻男人，但又有些过于沙哑。
“我想买点药。”谢喻柏朝着紧闭的木门喊道。
“进来。”里面的男人说道。
谢喻柏推开门，门内烟雾缭绕，烟如同飘进谢喻柏眼里，辣的他眼睛直冒泪，他捂着鼻子往后倒退几步，心中暗骂几句。
“外地来的？买什么药？”屋里的男人将烟掐灭，推开身前的窗户透气，谢喻柏站在门口良久，只等屋内的烟味散去大半才走进去。
“买一盒感冒药、退烧药和胃药，然后再拿一几片止疼药。”谢喻柏挥了挥眼前的空气说道。
他也是这时才看清屋内的人，男人岁数看着并不大，三十五岁左右，留着微长的头发到肩，半张脸被头发遮住，脖子上有一片烧伤的痕迹。
男人从蒙了灰的柜子里挑了几盒药，直接丢给谢喻柏，“八十五，只收现金。”
“止疼药就要几片。”谢喻柏拿着药盒说道。
“什么年代了还给你单独装，只能按盒拿。”男人不理他，拉开旁边桌子的抽屉，里面是一堆零钱，“把钱放这里面。”
谢喻柏从包里掏出钱丢进去，揣着药便急匆匆出了这破旧的卫生所，虽说村子闭塞，但早几年那么多游客来访，按理说不应该这么陈旧才对。
谢喻柏将三盒药塞进挎包，刚招呼着齐寂离开，那卫生所的窗户“哐——”一声被推开，披头散发的男人趴在窗沿上，像是忽的看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笑的嘴角都有些扭曲。
“哥们，你们来了好几个人吧？”男人笑问。
谢喻柏回头看到他那副表情有些不适，下意识皱眉反问道：“有什么事吗？”
“有女人没有？”男人继续笑道。
那只露出的一只眼里，带着几分渴求看着谢喻柏和齐寂，等待着从他们口中听到渴望已久的答案，“有女人，对吧？”
“没有，也不需要你操心。”齐寂上前一步，走到男人面前，他背对着谢喻柏，谢喻柏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齐寂低声说了句什么后，男人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随后又关上了窗户。
“你和他说了什么？”谢喻柏问着走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齐寂不以为然道：“没什么，就是男人之间的讽刺而已。”
谢喻柏侧头打量了他几眼，刚刚那个独眼龙还没自己高，要被齐寂鄙视成功肯定是很屈辱。
想到这谢喻柏忍不住偷笑，现在什么人都觉得自己是盘菜。
两人回到农家乐，院里还是只有章书黎坐在摇椅上听收音机，她侧着头好像睡着了，谢喻柏二人便快步回了房间。
谢喻柏在手机的聊天软件里拉了个群聊，又将其他人拉入群，并在里面艾特其余四人来商量后续。
不一会大家就聚在一起，顾雪依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谢喻柏把买的药用小剪刀剪了一半给她，又将剩下的药分给大家。
“郑武铮这是怎么了？”谢喻柏看着坐在角落里不出声的郑武铮问道。
同屋的宋任也不清楚，摇头说：“回来就这样，说是见鬼了。”
谢喻柏叫了他几声，“郑武铮，听到请点头。”
郑武铮抬起头，瞳孔持续着颤动，他的面色发红，紧咬着下唇，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随后，郑武铮抬起手指，“喂，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屋里有这玩意？”他指着房梁，表情越发害怕。
谢喻柏也抬头，依旧是熟悉的位置，他问道：“你能看到？”
郑武铮点头。
其他三人一听这对话立马不淡定了，杜嘉敏和顾雪依站起身走到齐寂身旁，宋任也紧忙从炕上下来，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我也不确定，这屋或许是有个鬼之类的。”谢喻柏说道。
“鬼？！不是哥们，这地方真闹这种东西啊？我以为这游戏里是变异人当怪物来着。”宋任一听这话往后蹦去。
“没什么危险的，快聊正事吧，等会要吃饭了。”守门的齐寂不耐烦地催促道。
“没事，我昨晚就睡这，没什么问题。”谢喻柏也安慰道。
其余几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坐在炕上，一人一个塑料凳子坐在地上的帐篷旁，谢喻柏一个人坐在炕边，二十一世纪末，人类对鬼怪的恐惧就已渐渐消失，无罪者被鬼所害几率为11%。
谢喻柏自认一辈子好事做尽，坏事一点没沾，自己怎么也是11%的概率。
“我们在村里走访了一下，这边好像有个说法，说是因为得罪了山神，村中人通婚无法诞下子嗣，所以这个村里有很多外村人，不过得罪山神的缘由不得而知，人们如何确定是被山神诅咒的也不得而知。”
“会不会是得罪山神以后，村中人生下来的都是小怪物？”宋任推测道。
“山神到底是什么？村长也提到山神，不过很明显村长并不敬重这个山神。”杜嘉敏道。
“愤怒，村长对这个山神很生气。”顾雪依在旁补充道。
“看来我们要先解开这个村子尘封的往事。”杜嘉敏说道。
“我想下午还是继续走访，打听更多信息，然后就是要拍点素材，越是大张旗鼓越好，不然时间久了村子里肯定有人会怀疑我们。等到明天，我们就上山看看。”谢喻柏提议道。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谢喻柏便道：“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哦，对了。女生们要格外注意安全，我们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神经病，你们要注意遇到奇怪的男人就躲远点。”谢喻柏想起刚刚卫生所的男人，向二人叮嘱道。
杜嘉敏和顾雪依都点了头，几人起身去了院子里。
六个人刚刚也就聊了小半个小时，这边院子里却已经摆好了饭菜，六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为了照顾到有女生，只得让其他四人使劲挤挤。
章书黎热的满头汗，从锅里端出来一盆热好的馒头和包子，盆还很烫，她放在地上时脱了力，盆子摔在地上发出巨响。
谢喻柏和宋任将盆子拖过来，朝章书黎说道：“没事的老板娘，我们自己来就行，你要不先用凉水冲一下手吧。”谢喻柏指了指章书黎烫到发红的手指。
章书黎只是点头，便回到厨房冲洗烫伤的手指，这一切被杜嘉敏和顾雪依看在眼里，杜嘉敏抓过一个馒头一口咬下去，“老板人哪去了？就让自己老婆一个人干这么多活？”
王骁想是听到她这话一般，打开房门从正屋走出来，见着几人正在吃饭又大声嬉笑道：“吃完饭呢？”
王骁好像有些太过于自来熟，这种带着压迫的热情让大家都不太舒服，只有谢喻柏开口和他说话，“刚吃。”
王骁踱步到桌旁，他站在阳光下，影子投射在饭桌上，谢喻柏微微抬头，就见王骁一脸笑意，却又带着几分轻视。
王骁站在顾雪依身旁，“现在年轻人就是太内向，就你们这个小导游还能善谈一点。”
王骁嘴里提着谢喻柏，眼却放在两位女孩身上，谢喻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许是因为今早的警惕指变化，村中开始出现对他们带有恶意的人。
而这个恶意最先对准的是两个女生。
“我们这几个里四个学文的，内向点很正常，我们也很羡慕老板你们，很会和客人打理关系。”谢喻柏接话道。
王骁挑眉，“是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会说话。”
他叹了口气，“早些年谈恋爱时，我老婆还说我嘴笨不会说好话，不过最后还是跟我回来了。”
眼看王骁转移了话题，谢喻柏立马跟上，“老板娘是哪的人啊？”
“县城的，就沿着公路往下一直开，遇到的一个县城就是。”王骁随手比划着。
“那现在专线班车停了，回娘家岂不是很麻烦？”谢喻柏随口唠起来。
王骁毫不在意的挥手，“回什么家，早不用回了。”
说罢，王骁双手插在裤兜里，“我出趟门，你们慢吃。”
王骁走后，饭桌上的气氛明显一松，几人吃饭的速度都不声不响地加快，顾雪依吃了几口馒头便放下了，她胃口不好，坐在那里看着厨房。
“怎么了？”杜嘉敏问她。
顾雪依摇了摇头，却又弯下腰来低声在桌上说道：“从老班提到老板娘以后，她就关了水龙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谢喻柏听了，微微侧头朝厨房瞥了一眼，他见模糊的玻璃窗里，那张沧桑却依旧柔美的脸，逐渐皱成一团。
慢慢涨红的面容，和从眼角溢出的泪水，她好似真的成为了一个哑巴，即便丈夫早已踏出家门，哭泣也只能是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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