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顺着声音的方向缓缓抬头,看向镇子中心的建筑物。
和平鸽白色的雕像旋绕在塔尖,灰暗的石墙上布满了斑驳的水痕,钟声低沉绵长,像百年前不断的回音。
是教堂。
禅衣忽然开口,语气和钟声一样低沉,“她们都是在那里被处刑的。”
苏洄收回手,面容格外沉静无波:“看来我们该去教堂走一趟了。”
叶景正踩在他的影子上,深一脚浅一脚踩得不亦乐乎。
远处的钟声悠长沉闷,仿佛被雨水吞噬过般,残余的音节在夜色中晃晃悠悠地传来,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六人站在墓园中央,看着黑袍女人被吞噬的棺材静静地矗立着,心里不约而同地涌起了一丝古怪的不安。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教堂?”程关看着雨停后透出的微弱日光迟疑道。
“去。”苏洄点头,“但要做好准备。”
“你们之前有查探过教堂吗?”
众人中只有蝉衣点头,她看着其余人注释她的目光,不由得开口讲述:“我是和队友一起组队闯关,我的异能和直觉有关,算是辅助,教堂给我的感受很不好,所以我们只去教堂最外面的大厅,发现了一些镇民写下的忏悔词,基本上——都与女巫有关。”
“我的队友认定黑袍女人就是女巫,她有一个道具可以判定谎言与真话,想去找到教父询问,让我在门口接应,结果她就.....消失了。”
“我等了很久,直到察觉到不对,组队的标识已经消失。我不敢久呆,只能回到住宿的小屋。”
苏洄看似不经意地打探:“你的队友异能很强吗?方便透露一点吗?”
蝉衣坚定地回答道:“很强,可以说是防守兼备,所以她才有胆量一个人去找教父。她的异能可以操控他人的行动。”
苏洄心中一跳,是傀儡师吗?
连这么强大的异能者,都折在教堂,众人听着蝉衣的描述,心提了提,看来教堂里面危险重重,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花潭看着光线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提议道:“马上就要天黑了,入夜这里只会更加危险,或许我们明天再去教堂会安全一点。”
教堂无疑是镇上最危险的地方——那里曾是女巫们被处刑的地方,钟声的响起,或许是一个提醒,也可能是一个召唤‘信徒’的号角。
但应召而来的,绝不只有信徒。
几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先回住处休整。
没有雨的小镇依旧有种浸透潮意,苏洄放慢脚步,落后到和叶景并肩。
叶景看着苏洄的动作,歪头无声询问。
苏洄看了眼前方的人,小声问道:“你真的没去过教堂吗?”
不知道这个问句到底哪里让叶景开心啦,他笑着吹起一段口哨,一摇一晃地路过苏洄,头也不回地走向前面的大部队。
没有回答苏洄一个字。
苏洄:……有病?!
女人今晚果然没有出现在房子里,苏洄第一次在副本中过夜,心情不免有些忐忑。
叶景没骨头般依靠在苏洄对面的门上,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我陪你睡?”
苏洄一瞬间那点微妙的忐忑消失不见,“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叶景摸摸门风划过的鼻子,悻悻地小声道:“好凶。”
苏洄回到房间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线索,陈旧的房间内不是发霉的柜子,就是长毛的木板,这种古老惨败的气息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硬着头皮弯腰曲背地朝着床底摸索下去,地板上长着稀疏的青苔以及遍布四周的霉斑。
他伸出手做了几次心理建设,小心翼翼地向床板摸去,在阴冷湿漉的木板上竟真的发现一张粘着的光滑纸页。
苏洄集中注意力一点点小心又快速地将纸张从床板上揭下来。
他把薄薄的油纸拿在手上浏览,上面似乎是房间主人留下的日记或者说提醒。
【这几天我总觉得罗德似乎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好奇怪的感觉。
长住在这里的几个客人我都已经很熟悉了,但最近总是会忘记他们的脸。
昨天又认错人了,该死的,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可怜的小旅馆的生意。
.......
吓死我了,刚刚罗德就在我身后,盯着我看。明明我知道他就是罗德,但总是会突然觉得眼前的人不是罗德呢?】
苏洄看完把油纸简单折了两下,放进裤子口袋里,准备离开房间。他走过浴室突然顿住,转身径直走到浴室墙壁挂着的玻璃处,苏洄曲指敲了敲镜面,轻轻呼唤道:“若拉?若拉你在吗?”
落针可闻的静谧空间内只有镜面敲击间发出的“咚咚”回音,苏洄在镜子前等了一分钟,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只好随着之前的动作离开房间。
玩家都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昏暗的走廊只点着盏幽黄的灯光,将苏洄的影子扭曲的映在墙上。
走廊的地上铺着层长长的暗红色地毯,上面印着的金色纹路早已磨得黯淡,隐约间像是一条条扭曲的细虫。
苏洄咽下口口水,刚刚生出的胆量瞬间偃旗息鼓,他本想先去程关的房间寻找线索,顺着布满斑驳交错的水洇痕迹的墙壁看向紧闭的房间,仿佛无数鬼魂湿漉漉的在墙上拍打下掌印,苏洄被自己的想象惊得一抖。
马上决定先去敲对面的门,哪怕那个人是叶景。
苏洄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到对门,地板上变形的木板在作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他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对着房门一通乱敲。
“干嘛?”
突然打开的房门令苏洄猝不及防,手悬在半空中尴尬地挥了挥。
“我在房间发现了新线索。”苏洄说着顺势想要进到叶景的房间里谈话。
没想到叶景靠在门边纹丝不动,他打量着苏洄饶有兴致地问:“发现了新线索就来找我了?”
苏洄看着眼前堵在门口的一堵人型墙,手指向房内的方向点了点,无奈道:“嗯嗯嗯,所以我们先进屋再说吧。”
叶景又恢复惯常笑眯眯地表情,侧身让出一小条道:“荣幸之至。”
苏洄懒得理他不定时的抽风,进屋后直接掏出裤兜里的油纸递给叶景。
叶景看着纸上的字迹挑眉道:“又是日记?这小镇的人还挺勤奋的。”
说着他抬头看向苏洄,没看到人的他疑惑地环视一圈,不经意低头发现了正趴在地板上,向床下伸手够着什么的苏洄。
画面对于叶景的冲击力实在过大,他沉默地盯了半晌,纠结地开口道:“你这......”
苏洄在这间房间的床下,居然也找到了贴在床板的油纸。
他没注意叶景的声音,兴奋地看向纸上的文字。
【镇长和教父不是说女巫是罪孽的化身,大火会杀死女巫庇佑小镇吗?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这一定是女巫的复仇!?她不会放过害死她的人!要他们一样被烈火烧死!
诺曼、镇长、教会校长、下一个是谁?】
笔记慌乱,力透纸背,看上去日记的主人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苏洄如有所思地开口道:“看来女巫已经完成了她的复仇,那小镇的雨又是怎么回事?
叶景自然地接过苏洄手中的纸张,简单翻看下,随口回答:“或许她就要杀了所有人呢?小镇的其他人不都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吗?”
苏洄缓慢地摇了摇头,似乎在将所有信息抽丝剥茧般一一分析:“就像日记上所说,那女巫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烧死他们,为什么是要用雨水去消除人的身份然后吞噬掉他们呢?这样虽然也很折磨,但对复仇者来说,既不够痛快也不够惨烈吧。”
说完苏洄向房门口走去,叶景眼也不眨地迅速拉住他的手臂:“干嘛去?”
“去找其他人看看他们房间是不是有线索。”苏洄回头对着叶景解释。
叶景上下来回看了苏洄两圈,突然笑出声:“饶了我吧小沈从。”他拿肩膀撞了撞苏洄,带着笑意地试探道:“没进过副本吗?月黑风高夜,除了我谁会给你开门?又不知道在门口敲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洄蓦地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他没对叶景的问题做出解释,沉默了片刻不解的反问道:“那你还给我开门?”
“当然是因为我是你的亲亲好合作伙伴啦~”叶景对着苏洄眨眨眼。
然后,苏洄显然是受不了这种交流方式的,他扭头准备回房休息。
“诶——”叶景又一次拦住了他,苏洄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何指教,叶景低头凑到苏洄耳边小声说:“副本的晚上就不要来回进出房间了,毕竟这里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
“和我一起睡吧,小沈从!”
苏洄摆出一副死鱼眼看向叶景:“叫我沈从。”
叶景摊摊肩,表示认可。
生锈的窗口被已经腐朽的木板订上,只从缝隙透过一丝细微的惨白光线,照在屋内破败的家具上,留下长长的阴影。
苏洄不得不承认,叶景是会制造恐怖效果的,此刻的他竟然真的没有勇气回到房间。
他想着自己的异能,不管和人居住或者换房居住会不会是死亡条件,他的被动技能都能帮他免除死亡惩罚,除此外他也有信心自己的异能绝对是逃命的最佳选择。
想通后他绕过叶景,心安理得地在叶景房间的床上躺下。
叶景看着苏洄的举动失笑不已,同时也有些讶异,他本是想逗逗苏洄,以为按他的性格一定冷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想到居然真的留下了。
这么不经吓吗?叶景眯了眯眼。
心里思绪翻飞,但叶景依旧面色如常地在床的另一侧躺下,感受到苏洄微微僵硬地身体,他佯装不知地感叹道:“还是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啊。”
苏洄闭眼看上去已经睡了一会。
叶景侧身看着苏洄的睡颜,懒洋洋地拖着尾音道:“晚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