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准备撤离南海市，途中遭遇了意外。”
秦樾漫不经心地扫了说话的姜宝珠一眼，未置一词。他绕过柜台，伫立在苏棠面前，周身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姜宝珠眸光闪了闪。她虽未关注秦樾，却也听过他连续通关多个S级副本的传说。但若能选择，她更愿意站在苏棠身旁，而非向这位声名赫赫的强者低头。
秦樾垂下眼睑，突然道：“这么弱，怎么活下来的？”
眼前的少年面容精致，肌肤胜雪，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遇到坏人，怕是连反抗的力度都没有。
五层楼的高度，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对少年来说，却是那么的高。更别说教室外虎视眈眈的丧尸，随时可能冲破门窗。当秦樾好不容易寻得安全的落脚点，折返接应几人时，却只看到了满室的丧尸，而少年则不见了踪影。
某种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难以言明。
他说服自己，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NPC，在无限世界里，人命本就如同草芥。可胸腔里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抽痛，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么弱？
苏棠眼底腾起两簇怒火，随即猛地站起身。奈何他的头顶堪堪到秦樾的胸口，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苏棠没了气焰，弱弱开口：“有、有朋友相助。”
“男朋友？”
秦樾的声音冷了几分，想起了那个将少年护在身后的男生。体格强健，肌理健硕，实力勉强能够入眼。
然而，那个男生显然没有把少年护好。
此刻，少年眼眸蒙着层水光，眼尾泛红，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整个人像一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弱柳，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
眼睛很漂亮，但选男人的眼光，堪忧。
“父母和老师没有教导过你，学生不能早恋吗？”
秦樾声音冷冽，让苏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强压下心底的惧意，苏棠软下声音解释：“陆野和江辞，只是我的朋友。”
说着，他挺起胸脯，理直气壮道：“我是男生，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秦樾微微一怔。一旁的姜宝珠，也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单看陆野对苏棠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怎么可能只是普通朋友？
秦樾的脸色温和了几分。他低下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叫什么名字？”
苏棠下意识往后退，不着痕迹地往姜宝珠身边靠了靠，声音胆怯：“苏、苏棠。”
秦樾自然是注意到了少年的小动作。他精准扣住少年的肩膀，追问道：“酥糖？糖果的糖？”
这个叫秦樾的玩家，脑子是有什么毛病吗？
往外看看！到处都是吃人的丧尸啊！还不抓紧时间逃生？问这些问题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苏棠只觉胸闷气短，呼吸不畅，没好气地回道：“海棠的棠。”
“海棠的棠？”秦樾眉眼稍动，喉结滚动了一下，“苏棠，棠棠。”
直播间里，弹幕刷过。
【老男人，不要脸，怎么可以这么亲密地喊我们的糖糖！】
【瞧瞧，秦樾翘起的嘴角比AK还难压。】
【秦神，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男人！让我对大佬的滤镜碎了一地。】
【啧，禁欲过久的老男人，遇到了香香软软的糖糖，完全经不起撩拨。】
刚认识就喊亲昵的小名？
变态吗？
苏棠拧紧了眉头，狠狠甩开秦樾的手，拉着姜宝珠就要往门外走。经过三具混混尸体时，他不忘顺走对方腰间的手枪和头上的头盔。
门外竟诡异地安静，他们的车辆也完好无损。
苏棠迅速爬进驾驶座，正要关上车门，一条修长的腿直直卡在门缝间。
秦樾倾身探入车内，低声道：“未成年，敢无证驾驶？”
十分钟后，苏棠窝在副驾驶座，指挥秦樾将车停在超市门口。他解下安全带，神色郑重：“我去找一下陆野和江辞。”
说着，他把手枪分给姜宝珠和秦樾，对上姜宝珠的眼睛时，认真道：“姜宝珠，保护好自己。”
目光转向秦樾，苏棠顿了顿，语气罕见地诚恳：“如果你想开车离开，我不会怪你。”
说罢，他戴好头盔，翻身下车。
脚尖刚触到地面，后衣领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扯住。苏棠整个人被凌空提起，在半空踉跄挣扎，活像被叼住后颈的幼猫。
“这么弱，也敢一个人进去？”秦樾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里面的丧尸，最喜欢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点心。”
好轻，轻的像一片羽毛。
秦樾的心颤了颤。
苏棠隔着护目镜狠狠瞪向身后，用眼神示意对方松手。秦樾眸色沉了沉，对姜宝珠道：“留下来守车，我和他进去。”
超市里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地跳动着，电流滋啦声混在寂静里格外刺耳。路过收银台时，苏棠瞥见收银员腐烂肿胀的面孔，吓得差点跳到秦樾身上。仔细一看，丧尸的脖颈已被扭断，看上去是陆野的手法。
前方传来玻璃瓶碰撞的脆响，混合着吞咽的咕嘟声。酒类货架旁，似是有个晃晃悠悠的人影。
“伏尔加，威士忌，啧啧，都来点。”
人影自言自语，攥着酒瓶仰头猛灌，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晕开大片深色痕迹。
苏棠语气不确定地开口：“江辞？”
江辞闻声缓缓转头，潮红的脸颊泛着病态的酡色。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苏棠仍旧能够闻到江辞身上浓烈的酒气。
“棠棠？”江辞咧嘴傻笑，痴痴道，“酒精真好……让我死前，还能见你一面……”
江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棠的场景。
他从男生堆里挤到最前面，看到了那个传闻中的转校生。
干净、温软、漂亮，像盛开在阳光下的白玫瑰，馥郁芬芳，迷得他昏头转向、茶饭不思。
但棠棠啊，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陆野，从不看我一眼？
明明最先认识你的，是我啊……
苏棠望着醉醺醺的江辞，皱紧了眉：“江辞，你疯了？”
在这种危险情形下，喝酒？
“棠棠，棠棠……”
江辞摇晃了一下脑袋，跌跌撞撞地朝苏棠奔来。秦樾半眯起眼，手中的枪对准了江辞眉心。
苏棠连忙按住秦樾想要扣动扳机的手：“等等，他是我的朋友。”
秦樾停下动作，提醒道：“他脚踝被咬了。”
江辞身上穿着宽松的校服，一只裤腿被半挽在了小腿处，露出一截脚踝，上面是狰狞可怖的牙印，周围皮肤乌青，隐隐有溃烂的倾向。
苏棠轻声道：“我知道。”
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江辞将伤口暴露在外，无遮无挡，似是生怕旁人没有注意到。
江辞微微清醒了几分，在几米开外停了下来。
“棠棠，陆哥去找你了……”他垂眸望着脚踝处的伤口，“陆哥走后，我跟着出了门，没走几步，就被路上一只躺着的丧尸咬了。”
江辞抬起头，扯出一抹苦笑：“棠棠，我是不是很没用？”
苏棠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统哥，江辞也能像陆野那般，保留人类的理智吗？】
系统很快答复：【棠棠，这个我不清楚。】
秦樾问苏棠：“要杀了他吗？”
【棠棠，我们需要顾及玩家的安危。江辞只是无关紧要的NPC，他被咬了，大概率会异变成没有理智的丧尸。】
苏棠抿紧了唇。
一分钟后，戴着头盔的江辞蜷缩在后座角落，与身旁的苏棠保持着最大限度的距离。
副驾驶的姜宝珠望向苏棠，担忧几乎要漫出眼底：“我们要不要换回座位？”
苏棠轻轻摇了摇头。
“要去找陆野吗？”姜宝珠的声音带着迟疑。
驾驶座上，秦樾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方向盘，忽然开口：“油箱快见底了。去高铁站的路，容不得绕路。”
系统也在脑海中提醒苏棠：【棠棠，陆野作为副本BOSS，本职任务是阻挠玩家通关。】
苏棠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道：“直接去高铁站。”
秦樾眉梢轻佻，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少年会去找陆野，甚至准备好将人打晕带走。
不过，这样更好。
秦樾勾了勾唇，手指在车机导航上输入目的地。
电子提示音响起：“前方目的地，南海站。准备出发，全程44.4公里。”
同一时间，先前苏棠等人逃离的咖啡店内一片狼藉，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打斗。
沈倦优雅地抚平衣角的褶皱，微微抬起右手。随着他抬手示意，数十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瞬间涌入店内。
地板上躺着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他闭着眼，脖颈处赫然插着一支空掉的针管。
没有人敢低估这个男生的危险。就在几分钟前，他徒手拧断了多名武装人员的脖颈。
沈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昏迷的陆野，勾起唇角：“漏网之鱼跑了，倒钓上条更有趣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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