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丧尸病毒感染后,是什么感觉?
无助、恐惧、绝望?
被咬的伤口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乌黑腐烂,求生的本能扭曲成愤怒与怨恨的毒藤,每一种情绪、每一丝感官都在病毒的侵蚀下被无限放大。
江辞听见苏棠撕开面包包装的窸窣声,紧接着,传来轻柔的咀嚼声,一下,又一下。
他能想象到苏棠此刻的模样,腮帮子鼓鼓的,漂亮的眼睛亮亮的,像高贵的布偶猫一样可爱。
即便隔着厚重的头盔,江辞也能嗅到苏棠身上那股甜丝丝的气息,像融化了的蜜糖,让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好香。
江辞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突兀。姜宝珠捏紧了枪,频频侧头,目光警惕。
如果江辞变异成丧尸,心软的少年未必能狠下心对昔日好友扣动扳机,而这个艰难的决断,或许只能由她来做出。
苏棠没什么胃口,就着水勉强咽下半个面包,腹中饥饿感稍减,便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后视镜里,秦樾的眸子暗沉了几分。他缓缓抬起脚,轻踩刹车与离合,车子速度渐缓,最终稳稳停下。
突如其来的停车让苏棠浑身紧绷,以为遭遇了什么突发状况,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枪。就在这时,秦樾低沉的声音响起:“姜宝珠,你和苏棠换个座位。”
姜宝珠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解开安全带,身体往后座探去,挤在了苏棠和江辞中间。
苏棠攥紧安全带,迟迟没有动作。
秦樾靠在驾驶位上,双臂环胸,语气平静:“你不坐过来,我是不会开车的。
苏棠犹豫片刻,开始一点一点挪动身体。
骄阳似火,黑色的轿车碾过柏油路上斑驳的血迹。苏棠望向车窗外,几辆扭曲变形的事故车辆一晃而过。
秦樾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我饿了。”
苏棠转过头,眼里满是困惑。
“我在开车,双手得握紧方向盘。”秦樾直视着前方,一本正经道,“所以,你得喂我。”
玩家就是上帝。
苏棠在心底默念三遍,像是在给自己洗脑。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未开封的面包,指尖刚触到包装,又听秦樾道:“末日物资珍贵,节约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苏棠:“……?”
秦樾继续开口:“你吃剩的那个面包,可以给我吃。”
苏棠抿紧了唇,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犹豫片刻,他举起剩了一半的面包,递到秦樾嘴边。
秦樾唇角勾起,张嘴便咬下一大口。
后座目睹一切的姜宝珠:“……”
直播间里,秦神唯粉哭声一片。
【啊啊啊,有什么比偶像塌房更绝望的事情吗?】
【有的亲,偶像霸王硬上弓的对象,是你的亲亲老婆。】
【啧啧啧,秦樾,同为男人,别以为我不懂你的小心思。】
【宝珠吃瓜视角,相当精彩,非常好磕。】
在仪表盘上的油量耗尽前,秦樾将车稳稳地停靠在高铁站外。安检入口处,荷枪实弹的警卫维持着最后的秩序。
广播声在一楼大厅里回荡。
“尊敬的旅客,您好!目前,市内多地出现了人咬人的现象,引起极大恐慌。为了您和家人的安全,请您配合车站工作人员的工作。祝您生活愉快!”
苏棠混在检票口蜿蜒的队伍中,身旁是神色惶然的旅客。
他的手心微微冒汗。
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身无分文的他,自然也没有买票。
苏棠望向身旁的秦樾,却见对方神色自若,眉宇间透着成竹在胸的笃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经意低头,瞥见江辞脚踝处的伤口,瞬间神色一变,高喊出声:“小心!他脚踝被咬了!很快就会变成怪物!”
周围的人如惊弓之鸟般散开,以江辞为圆心,瞬间空出一片死寂的环形地带。
感染者在被孤立时,无助会演变成吞噬理智的恐惧。而恐惧这种负面情绪,又会助长病毒在体内的扩散速率。
苏棠转过身,对上江辞头盔后迷茫无措的眼睛。他上前一步,抬手给了江辞一个轻轻的拥抱。
江辞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苏棠离他很近,翘起的发旋轻轻扫过他的鼻尖,泛起一阵痒意。
丝丝缕缕的香甜气息钻进鼻腔,刺激得他眼眶发红,脊背止不住地战栗。
两名持枪警卫大步上前,对着江辞道:“这位男士,依据新发布的规定,身上有咬痕的人无法乘车,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棠棠,你先走,注意安全。”江辞伸手揉了揉苏棠的发顶,扯出一抹痞气十足的笑容,“别担心我,说不定,我就是小说里的天选之子。”
很快,江辞被警卫押走,消失在视野尽头。
这时,广播声再次响起:“叮咚——播放一条紧急通知!多市发布通知,拒绝来自南海市的列车入境。目前,尚未停运的G444列车将在五分钟后发车。G444列车,方向水原站,检票口A4。请各位乘客抓紧时间检票上车。”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理智在求生本能面前轰然崩塌。有人发了疯似的撞开持枪警卫,原本老实排队的人一窝蜂涌向站台。
秦樾眉头拧成死结,攥住苏棠的手,和姜宝珠并肩冲进人潮。
西装男跌跌撞撞扑到列车门前,却见车厢内早已人满为患,连落脚的缝隙都没有。他大口喘着粗气,视线扫过门口穿着校服的三人。眼底闪过阴狠,他猛地抓住姜宝珠的手腕,使出浑身力气往外一拽。
毫无防备的姜宝珠踉跄着摔出车门,发出一声闷哼。而西装男却头也不回地挤入车厢,全然不顾姜宝珠的安危。
周围乘客看着这一幕,却无人敢出声阻拦,对上姜宝珠求助的眼神时,只是默默将头扭向别处。
苏棠的心悬到嗓子眼,几乎是本能地冲下车将姜宝珠扶起。秦樾冷冷地剜了西装男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跟着苏棠跳下了车。
西装男后背发凉,慌乱中竟伸手死死拽住车门,“砰”地一声将其锁死。
姜宝珠急得眼眶发红,挣扎着要推开苏棠:“别管我,快上车!”
秦樾却异常冷静,沉声道:“列车上,有几个感染者。”
话音刚落,发车铃声响起,列车车身震动,车轮碾过铁轨,缓缓启动。车厢载着满满当当的乘客,从苏棠眼前缓缓滑过。
某节车厢的玻璃窗后,一个女生正捂着脸剧烈颤抖,身旁男生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下一秒,女生突然暴起,尖利的牙齿狠狠咬进男生脖颈,猩红的鲜血如喷泉般溅在透明玻璃上,触目惊心。
尖叫声被淹没在列车轰鸣中,渐渐远去。
苏棠僵在原地,扶着姜宝珠的手微微发颤。现实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不远处,一个武警突然变异,低吼着将身旁的列车员扑倒在地。
秦樾反应迅速,一把将崴脚的姜宝珠背起,另一只手牢牢攥住苏棠,毫不犹豫地朝着车站外狂奔。
车站大厅已化作人间炼狱,尖叫声、嘶吼声、重物倒地声混作一团。
高铁站外,江辞驾驶着吉普车斜斜横在出口处。他探出半个身子,手臂高高挥舞,吸引苏棠三人的注意。姜宝珠半趴在秦樾后背上,双肘架住秦樾肩头,子弹精准穿透丧尸眉心。最终,几人有惊无险地上了车。
江辞转过身,笑得张扬:“棠棠,我厉不厉害!”
苏棠眉眼弯弯,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秦樾眯起了眼。他伸手重重拍了拍江辞的肩膀,示意江辞和自己换座位。
待秦樾换回驾驶位后,姜宝珠迟疑地问道:“高铁不通,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公路,自驾经过跨海大桥?”
秦樾垂下眼眸,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道具“塔罗牌”,在副本世界里启用后,会得到三张占卜牌。三张牌,合在一起可看运势,拆开则分别是提示牌、问答牌和选择牌。
“提示牌”告诉他,必须在三日内逃离南海市。
折返教室后,他用“问答牌”询问出了苏棠的方位。
最后一张“选择牌”,需要玩家在牌的背面写上几个选项,翻开牌后,玩家可以看到几个选项中的最佳选择。
秦樾写下公路、高铁、飞机、轮渡四个选项。
塔罗牌给出的最佳选择是高铁。
这意味着,公路并不比高铁安全。
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方向盘,发出规律的轻响。秦樾突然开口:“谁有手机?”
苏棠与姜宝珠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江辞咧嘴一笑,拉开校服拉链,从怀里摸出一部保存完好的手机。
这部手机里存有多张棠棠的照片。
江辞一直把它当个宝贝。
秦樾接过手机,目光触及屏幕时,微微一滞。手机壁纸里,漂亮的少年趴在课桌上,鸦羽般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阳光亲吻上白玉般的脸颊,少年美好得像是落入凡尘的小天使,让人只想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
秦樾盯着屏幕,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
愣了许久,秦樾终于记起自己的目的,他迅速点开软件,查看当前交通情况。
飞机停航,轮渡关闭。留给玩家的选项,似乎仅剩下公路自驾。
秦樾沉声道:“走公路,现在出发。”
跨海大桥的轮廓若隐若现。远远望去,通往桥头的车道早已排起长龙,车辆如蜗牛般缓缓蠕动。大桥入口处,荷枪实弹的武警举着喇叭,喝令乘客下车,进行体检。
苏棠透过车窗,目睹了惊心动魄的一幕。一名被检查出异常的乘客还来不及辩解,就被武警当场击毙。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江辞,眼底满是担忧与不安。
江辞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故作轻松道:“棠棠,我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即使没有这道体检流程,江辞也清楚,自己该和苏棠告别了。
心底嗜血的**越来越强烈。
他偷偷瞥向后视镜,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如血。
有那么一瞬,他想把棠棠吃掉,字面意思上的吃掉。魔鬼的低语在耳畔盘旋,吃了他,江辞和苏棠,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
但他舍不得啊……
江辞知道自己很普通。除了个子高点、力气大点、长得帅点外,一无是处。他没有陆野那般显赫的家世,毕业后,他大概会像他那游手好闲的爹一样,在浑浑噩噩中虚度一生。
直到他遇到了棠棠。
漂亮、娇气又脆弱,像温室里的花朵,需要园丁精心的呵护。
让他第一次有了奋斗的动力。
但他江辞,似乎并不是主角。他的人生,并没有手拿逆袭爽文剧本。好不容易逃出学校,又倒霉地被丧尸咬了。
“棠棠,春天总会周而复始,该相逢的人终会重逢。”
江辞凑近苏棠,隔着头盔,却只敢轻轻吻了吻少年的发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