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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白马寺题词无名 雪中千年皈依

BGM:《菩提偈》

“汝名何?”

“无名。”

(一)

这玄城新建了一个寺庙,寺名“白马寺。”供奉的不是白马,其实是这上古神兽“白泽。”

“这白泽,有个主子,史书称它为雪狼主——”说书人收了扇子,鹰翎宝扇,说书计策,扇子一摇,将一众人拉回来,“雪狼主是个活生生的人,本来还只是个要饭的,如今却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狼主!”

“这位看官问了——”说书人拂袖俯身,两耳闻风,一对招风耳,“我这招风耳怎么没有闻风丧胆?好嘛,这回问得好。”

“先说回上古神兽白泽,它可是雪狼主豢养的瑞兽,能言语,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据说是王有德时降世——”

有人闹事,“谁信!”

说书人正要继续,不知哪有人又道,“小殿下今日为白马寺题词了!”

迦境国两位皇子,这小殿下便是帝王的二皇子。二皇子南宫,年十六,还未到加冠年,生得俊俏,才貌双全,举国上下何人不仰望,深受帝王喜爱。

“今日题的是何词?”

何词?

众人挤着要上白马寺瞧一瞧,白马寺台阶108阶,挤破头了也要瞧一瞧。

白马寺每年一度的盛典,士兵将牌匾抬上来,迈过一层层台阶。鼓声齐奏,唢呐震天,满城红妆,要让这白泽晓得,此间王有德。

降世以为黎民。

只听铿锵有力的念读,“小殿下为白马寺题词——”太监拿着皇诏,身后是巨大的牌匾,“無名”

无名?题了个好词啊!要让白泽知道:我不争这世间帝王之名,要你下界一睹盛世太平。

王孙贵族欢声鼓掌,玄城撒下金银珠宝,布衣百姓埋头寻找,得找,找满地的珠宝,不能枉费了帝王一番好意。

牌匾要挂起,不是随高遂低,更不能置若罔闻。

寺匾还是“白马寺”。大门朝东方,再开一个门,紫气东来。

众生之相,帝王之相,总有人见不惯。

“无名无名?难道不是王有德,却无名?”一人从屋檐上跃下,身形轻盈,金白边锦缎棉靴,踏入满地白雪中,风掀起身披的灰白狼毫袄,那人提着酒葫芦大饮一口,还是念了牌匾背面的一段字: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二)

“小殿下!慢点跑。”

立冬刚过,南宫换了月白锦袍,裹了浅褐色貂毛毛领,从后院出宫,一路往北跑。据书中说,皇陵后的雪山中有株海棠树,天地唯此一株,四季常开,艳目而不俗,价值连城。

他可从未将雪山与海棠联系在一块,现下倒想去瞧瞧。

今日下了早朝,帝王在宫里庆宴,欢庆前日的白马寺题词。李南宫喝了不少酒,在雪地里跑脑袋又沉又晕,眼里冒星星。

茂才在后面追,自家主子本就能文不能武,喝了酒更是头笨脚大,到时被拐走还寻不回来可是杀头的大罪。

杀一万次头都还不起。

十一月行至中旬,极寒。山里雪深,走路都要沉莫说跑了,李南宫提着衣摆滚下雪坡又爬起来。

“唉殿下您慢些,要不咱们回头吧,不去了!”茂才将自家主子扶起来,为他拍了身上的雪,见他脸红的样儿,可别说是让哪家姑娘说羞了,明明就是寒冷所致,酒气也还未散去。

“不行,来都来了,我还想去瞧瞧。”南宫扶着茂才站稳,抿着唇,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

“那更不行!等您被雪狼叼走了奴才怎么办!”

“不会不会。”李南宫迈开腿又往上爬,道“说书的没说过吗?雪狼是有主人的,既然有主人,那我就和他谈判。”

倔!真倔!

“谈判什么?别吃我?”

没踩稳,在雪中又摔了跤,雪从衣领灌进去,冻得浑身发抖。

“就您这笨手笨脚的,那还能等到狼主出来呀,您眼睛没事吧?”不能盯着白雪,会患上雪盲。南宫揉了眼睛,刚摔跤时面部朝地,视野开始模糊,他马上不敢动了。

“茂才,你认为这雪狼主是真是假?”小殿下停步,细细打量身旁人,不是故意刁难,只是他也想不通,这雪狼主是男子女子,独身一人同这上百头雪狼共居。不知这说书的是真是假。他自幼饱读诗书,爱钻研各种奇闻异事,兵书铠甲。妖怪轶闻他倒是在山海经中听讲过,雪狼主是妖怪吗?

他越发好奇了,拉着茂才继续前行。青丝覆了白雪,唇间几朵雪花滚落。山上风大,小殿下在前面爬,红色衣带被风吹起,落在身后白雪地上。茂才叹息,福身给他拾起,握于手中又移步跟了上去。

这小主子,平日里好钻研,埋头苦学不贪玩,旁人问话也不搭理,转过身子又是钻研。可....可近日是染了什么邪了,偏要去寻那书中的海棠树,当真是不好伺候。

穿过了山林,两人在茫茫的雪地里发愣,光秃秃的雪山,一棵树也没有,何来的海棠树?

“是不是还得翻过这片山头?”

正要迈步,突闻一短暂的哨声,尖锐而清晰,穿山而过,再感觉到脚下一片震动,茂才大喊,“不好!雪崩?”

方才没看清,小殿下是揉了眼才见着雪间冒出来的一双双眼睛,尽是杀意。

他他他他妈的!不是雪崩,是雪狼。

(三)

群狼闻着哨声,在雪地上现身,好似从未见过这两人,上百匹雪狼一跃而下,隐身于山林之间,山崩地裂之势。

“别别别别动,它们没看见我们......”

生死即在一念之间,南宫第一次想到死亡,居然在风雪里,他还不想死,至少死在众生最敬仰他的那一年也好么。

直到巨大的身影从身后盖过站着的两人,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南宫回过头,惊得差点跪在地上。

谁他妈的没看到?他们的身后,竟是一匹巨大雪狼,身长约有十五尺,目光如刀锋,强壮有力,通体雪白。

哪还用一口吃了?一掌拍死得了。

它的脊背上却骑着一个人,身披雪白狼毫斗篷,看不清容颜。群狼将他们围住,昂首等候,等着这头狼发号施令,或者说,等着这人下令。

雪狼主?这就是雪狼主?

下令什么,吃了他们,生吞活剥?

(四)

少年拽着茂才一步步无声地往后退,尽量拉开距离,面前的庞然大物像是通灵了一般,一步步往前走,极具压迫。

茂才吓得三魂七魄都飞了,眼瞧着下一秒就能升天,愣是被小殿下死死拽着,掐醒。

别死!要死也别死在这儿。

“赶紧滚!”雪狼主开口,让少年惊了一声,吓得魂都差点散了。过忘川时估计得多出一个笑柄:受人敬仰的小殿下,竟是被吓死的。

但...居然是个姑娘?声音沙哑,只见她拿起挂在胸前的骨哨放在口边,用力吹,骨哨声音响彻天地,雪狼转身奔跑。

心惊胆颤的两人还在原地浑身颤抖,“快跑!”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的初见确是若干年后的悔恨,更是千年后的遗憾。

千年后奈何桥上兜兜转转,忘川水也还真是厉害如斯,叫人把一世相许忘得干干净净,不过也是后事罢了。

(五)

她骑着雪狼奔跑在月下,狼哨吹了又吹。

巨物在雪地里奔跑也是极快,巨大的身影穿林而过,又在月下显现出它的身影——雪狼。

她在驯狼。

“呜~嘘!”响破天地,直穿云霄。

后日开讲,街上又聚了许多人,上了瓜盘,这无聊的日子就该有新鲜的故事。

说书人换了新话本,他说今日不讲雪狼主的英雄事迹,不讲白泽降世,“就讲,雪狼主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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