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开!”沈忱嘶吼着,扭动着身子拼命想要挣开桎梏,却只觉腰间束带一松……
“够了!”
“住手!
“哐”一声,那个在沈忱身上乱掐的精瘦男孩被一脚踹飞,重重地栽在地上。他没能反应过来躲开这一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刚刚喊“够了”的人竟然是薛诚,他一分心去看薛诚,自己就被踹飞了。
一道白色身影闪了过来,紧接着一声声惨叫声响起……欺负沈忱的人挨打的挨打、挨踹的挨踹,每人都有份,谁都不用眼红谁。
“是哪个不想活的?”
“九倾师兄!”
“是九倾师兄……”
“快跑!”
叶九倾在山庄中也是出了名的冷傲,而且整个山庄的弟子都知道他武功好,就是他武功不好,他身边的南明师兄一个人打翻庄中所有弟子也不成问题。这些孩子一看是叶九倾来管闲事,吓得撒腿就跑。
“沈忱!”叶九倾急忙跑向沈忱,将人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怜惜地将他脸上汗涔涔的发丝拨开,又用衣袖帮他擦去脸上的血。
叶九倾:“我马上带你去找二师叔。”
又一个人走了过来。沈忱睁不开眼睛,但能听见声音。
“阿明,你去找沈师兄,直接带他去二师叔的繁英阁。”叶九倾说完后急忙抱起沈忱往繁英阁跑去。
“师兄?”沈忱落进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想看清楚是谁救的自己,他听到那些孩子喊的是九倾师兄,可沈忱对此人毫无印象,甚至……他都不知道庄内有这么一号人!可无奈不管沈忱怎么拼命睁眼看,看到的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他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好试着叫了一声。
“我在。”
声音十分悦耳动听,还很温柔。沈忱觉得这个师兄的声音很像他二哥的声音,心里猜测着这位师兄应该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温柔的声音继续从脑袋上方传来:“沈师弟你忍忍,马上就到二师叔的繁英阁了。”
沈忱一听心里慌了,连忙阻止:“师兄,不要去二师伯那儿,带我去找我兄长,行吗?”
“你伤得很重,必须尽快医治。”叶九倾说道。
“不……咳……师兄,带我去找我兄长吧,求你了……”沈忱的声音很弱,话还说得磕磕绊绊的。叶九倾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鼻青脸肿的沈忱,还是听他的话转了方向:“好。”
沈忱不是不想赶紧医治,而是担心一旦让二师伯医治,自己的秘密就会被二师伯知晓,那他就念不成这个书了。
沈忱断了一根肋骨,浑身上下到处是挫伤、擦伤、和淤青。
沈忱的三位兄长看着沈忱这副样子心疼得不行,沈彦强压着火气坐在椅子上,沈冽也强压着火气,可他没有兄长那么能压,压了半天还是想将薛诚那群死孩子挫骨扬灰。
太欺负人了!
“忱儿……”沈默蹲在床边握着沈忱的手,眼睛有些发红。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阿忱断了一根骨头,怎么着也要让薛诚那小子断根骨头,看他知不知道疼!”沈冽愤怒地嚎出一嗓子,看着他家二哥。
“没错!”沈默也站起身看着沈彦:“要是再息事宁人,他们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我没说要息事宁人。”沈彦声音低沉,缓缓站起身,脸色少有得阴沉:“但我们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阿默,你留在这儿照看好阿忱,阿冽,你和我去把事情查清楚,这次决不能轻易算了。”
沈忱伤成这样,他的三个哥哥怎可能善罢甘休?这事儿又涉及两门弟子,庄中风波骤起,哄哄嚷嚷吵得不可开交,只有沈忱那儿十分平静,他还在昏迷。
沈忱的师父是在四位先生中排行第三的凌绝。他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看着自己刚收入门下没多久还没稀罕够就被作践的不成样子的爱徒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顿时火冒三丈,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要去找那群伤沈忱的弟子,被他的二师兄李泽川一把拽住拦了下来。
“二师兄你别拦我,我去把刘财那小子的肋骨也打断一根看他知不知道疼!”凌绝虽然被拽着,但并不影响他往外冲。李泽川眼看拽不住他,索性直接把他按到椅子上:“阿绝,你冷静点儿,你是他师叔,怎么能这样做?”
“你看那畜生做了什么?我沧浪山庄怎么教出这样的弟子!”凌绝听完弟子们的讲述后十分骇然,他以为最多就是小孩子间打架斗殴,万没想到刘财竟用这么不堪的手段折辱人。
“大师兄,刘财和薛诚可是你的门下弟子,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凌绝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的大师兄柳明渊,意思是要怎么做你得给个说法吧。
“阿绝,沈忱伤成这样我们都心疼,但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乱来!”柳明渊冷冷地说道。他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依旧没什么变化,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
“好!”凌绝又像颗笋般站了起来:“大师兄要怎样处理这件事?”
柳明渊:“薛诚、刘财两名带头欺人的弟子各责五杖,罚二人回家反省一月,一月内不得踏入沧浪山庄;其余参与的弟子在思过堂反省十日。”
见柳明渊说完了,凌绝皱了皱眉:“就这?”
柳明渊:“三师弟不满意?”
“我当然不满意!”凌绝一脸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看着自家大师兄:“我徒弟断了一根骨头,你就罚欺辱阿忱的弟子思过几日就完事了?”
“我罚他们思过是罚他们对同门师弟不友不敬,他们毕竟没有弄断沈忱的骨头。踢断沈忱骨头的是刘财,所以责罚他五杖,薛诚是这件事带头的,也责罚五杖。至于沈忱,也应受罚。”柳明渊忽略掉凌绝看向自己的愤怒眼神,继续说道:“念及他行动不便,就在自己的房间闭门思过十日。”
“阿忱是受害者,凭什么要罚?”凌绝快要气炸了。
“他没动手吗?”柳明渊冷冷地看着凌绝:“门规第四,三师弟可还有印象?”
沧浪山庄门规第四:同门师兄弟应友爱互敬,不得打架斗殴。沈忱即使是出于保护自己为目的,他也是对同门师兄动了手的。
凌绝听后脸色黑臭,原本俊美的容貌此时变得扭曲。他阴阳怪气道:“好,很好啊,伤人者关个禁闭就好,受害者却要与伤人者领同样责罚,大师兄,你可真是公正!”
谁都听得出凌绝话里的阴阳怪气,但是李泽川和封一宁都没说什么,他们也觉得大师兄的处置对沈忱来讲不公平,但若按照门规来看,他的决定又好像没什么问题。这……
柳明渊看向凌绝:“三师弟不满意我的决定可以说说你想要如何?”
凌绝自然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沧浪山庄是书塾,不是江湖,再生气也不能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断不能真打断刘财的骨头。
凌绝思索了片刻:“薛诚刘财两名弟子各责十杖,让他们的父亲来领人,怎么着也要给个态度,把他们的儿子领回家反省去;其余参与的弟子各罚五戒尺再去思过;至于阿忱,不能罚!”
李泽川怕师兄师弟再顶起来,忙劝和道:“师弟,大师兄让阿忱在房间内闭门思过算不上惩罚。”说是惩罚,不过是让他在房内安心养伤罢了。
凌绝闻言本要瞪眼,但一看和自己说话的是李泽川,硬是把眼闭上再睁开,用完全不是对柳明渊的那种凶神恶煞眼神看李泽川,人虽然还在生气,但语气柔和了不少:“错就是错,没错就是没错。做错了自然要受罚,可阿忱为了保护自己而动手,有什么错?罚得没有道理。”
凌绝瞥了一眼柳明渊:“门规第七,山庄弟子应锄强扶弱见义勇为。要是在行侠仗义的过程中别人要杀你你也不能还手?等着别人来杀?这、是、傻、吗?”凌绝直视着柳明渊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语气都颇为挑衅。
柳明渊看了一眼凌绝后直视前方:“你说得有理,沈忱不必受罚。除了责薛诚、刘财两名弟子十杖这条不行外,其余的都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做。”柳明渊以防凌绝再多言紧接着说:“十杖下去,你是想让八岁的孩子残了还是废了?”
生气归生气,但归根结底凌绝只是想让这两个孩子长长记性以后莫再欺人,并非真想伤害他们,便冷着脸说道:“好,听师兄的。”
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下来,该罚的罚,该思过的思过。许多弟子都以之为戒。
这事儿过后,叶九倾常常去探望沈忱,与沈家兄弟也就渐渐熟络起来。沈忱特别喜欢这位师兄,一来是叶九倾救了他,他本就感激;二来是……这位师兄也太温柔了吧!温柔也就算了,还长得那么好看,与二哥不相上下呢!甚至比二哥还要好看些!
叶九倾当然也能感觉到沈忱对自己的喜欢,他这个人呢,本身就有这种本事——只要他想让谁喜欢上自己,基本上都逃不掉。一来是他极擅长揣摩人心,二来是他有着足够优秀的外表,三来是他太会演了,所以,被他看上的,很难逃。
叶九倾对沈忱完全没有兴趣,这么小,能有什么用?他对沈彦倒是兴致勃勃,每次来沈忱这里,都是和沈彦聊得最多。他其实很少和沈忱说话,只是出于礼貌,也就在刚进门的时候问问沈忱的伤有没有好些,但沈忱每次被叶九倾问心里就美滋滋的,笑着回答“好多了,谢谢师兄”。
两个人想的完全不在一处,一个是客套,另一个却把客套当成了关心。
叶九倾与沈彦聊的东西沈冽不感兴趣,每次他们二人相谈甚欢沈冽总会躲出去;沈默年纪小还听不太懂二人在说什么,便也出去了;只有沈忱躺在床上支棱着耳朵听,他有的能听懂,但大部分是听不懂的,听不懂的地方就着意记一记,等叶九倾走后就把那些听不懂的地方问沈彦,沈彦深知沈忱是个什么脑子,他这位弟弟有项极为罕见的天赋令人羡慕不已——过目不忘。故而他比常人学得快,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能力更是厉害。沈彦先会仔细地给沈忱讲解,随后再从藏书阁借些与沈忱困惑的地方相关的书籍,方便他能更好地理解学习。沈忱日日躺在床上养伤无聊得很,便拿这些书打发时间,若有看不懂的地方就做下记号,等沈彦下课回来后问他。
一月后,沈忱的伤虽还没好利索,但可以下床和兄长们一起上课了。自从这事儿出了以后,沧浪山庄对第四条门规做了修改:同门师兄弟应友爱互敬,不得打架斗殴,若无故殴打同门,即刻令其退学。
“难怪!”沈忱摸了摸鼻子,他算是明白为何薛诚见到他依旧不爽却再未对他动手的原因了。沧浪城就沧浪山庄这一家书塾,被退学就没地方念书喽。
******
“阿忱,你不能买这么多糖葫芦,姑母不许你吃这么多甜食。”沈默边说边要把沈忱手中的两串糖葫芦放回去。
山庄每上七日课便休三日,今日是休息的第一天,沈家兄弟来街市上买些需要的东西,再准备去饭馆吃些好吃的。一个没看见,沈忱利落地拿起三支糖葫芦,正准备付钱,被沈默制止了。
沈忱又把那两串糖葫芦拿回手中紧紧握着:“我就吃一支!这两支是谢礼,给九倾师兄和南明师兄的,谢谢他们救了我。”
听沈忱这样说沈默不再阻止,沈彦在一边赞许道:“阿忱年纪虽小却已懂得知恩图报,这很好。”随后给沈忱付了钱。
沧浪山庄内,某个坐在石台上倚着石头闭目养神的人“阿嚏”了一声,他摸了摸鼻子,将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都春日了,天怎么还这么冷?
不,这天……就从未暖过。
纵使骄阳当空,万缕阳光洒满身,叶九倾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他像是个永坠冰窟的人,从皮肉到骨头,冷得透透的。
“阿倾,有消息传来,家里新出生的小公子被憋死在襁褓中。”南明神色严肃地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意料之中,却比预料的早了些。”叶九倾回答得十分冷漠。那些人已经这般明目张胆了,装都懒得装了。想必皇帝老儿日子也不好过吧,毕竟又死一儿子,却连为亲子讨回公道都不能。不过,像他那般冷血无情之人会去想讨公道这种事吗?在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和那巍巍皇权,如此迷人眼!除了这些,他还能看到什么?
叶九倾不自觉的眉头微蹙。
“你外祖父问你……是否提前回家?”南明问的时候就猜到叶九倾的答案了,但还是要问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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