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东风这回反应迅速，拉住就要走的店主。“他要找的是什么人？”
店主一开始支吾，被又塞了一把钱后悄声说了句“是个前几天住在鄙店的道人”，拽着黑衣伙计着急忙慌去叫人了。
“道人？隐世求道，不聆尘喧。我原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竟真有。”
严东风追者店主的背影看去，见他敲了斜对面的门，不一会，门里出来个高挑的蓝衣人，两人说了会话一起下楼去了。
“又是云屏守卫军，又是道人，这‘长生仙’当真是吸引了不少人。”果然还是出来见世面，这些他在家可见不着，果然还是要行万里路！
路和跟在宥和顽石费劲心思哄好了阿絮，正发倦，听了他这话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一时脱口问出：“如今领兵的可还是佳府王氏的人？”
说出口后他就后悔了。之前顽石明明说西边已落入什么鬼族手里，他依稀记起佳府在秦城，保不齐早就没了。
万幸这话并没什么错。
“那是自然，圣国没落后，除了王将军还有谁会领兵驻守在天堑边防御鬼族。其余那些大族家里养的，那也配叫兵？”
“天堑边上终日云雾不散，又阴冷异常，各城大族也不愿支援军需，全凭他们自己想办法，即使如此，王慬将军还是每每收到非议！”
严东风说着说着，竟一时愤懑填腔，把自己气得拂袖而去！
顽石震惊。“大族公子都是这么血气方刚的吗？！”
路和将“王慬”这个熟悉的名字记在心中，拿搓热乎了些的手去搓脸。
“十几岁的小孩儿就是喜欢这样~”
顽石剐了他一眼。“我倒是看不出几年前你有这等气性！”
路和摸摸不存在胡须的下巴，老神在在。“老夫自是与尔等凡人不同~”
顽石抽着嘴角，又想给他邦邦两拳。
他看向旁边的在宥。心想路和这人不会是知道自己容易被揍，才特意忽悠了个傻子贴身保护自己吧！
厄雨连下了两日，第三日总算黑云散尽，光明再来。路和也跟着严东风出门了。
在宥也跟着。
严东风责备路和：“我们此行危险，你何不将他留在殿内，同顽石与阿絮在一起？我瞧那店主是个好人，留他们在那我也放心的下。”
这几日，他可是看透路和这人是如何对在宥挟恩相要的了。
路和恨不得长发倒竖喊冤。“不是我要带他来的！是他自己非要跟着！”
他还觉得严公子一人保护俩可能保护不力呢！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宥在他身边时，他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严东风于是劝在宥：“阿宥，不若还是回去？路兄我会保护好的。”
在宥虽然在路和手底下一副乖巧任欺的样子，但实际很有主见，有时候严东风都会忘记他只是和顽石一般大的孩子。
“我来照顾路君。”
虽然这主见不是很正常就是了。
路和快走两步，与严东风并排。
厄雨方过，路上时不时便能见到些动物的白骨，一些巷子边甚至有烂了一半的人的尸体缩在破了洞的屋檐下。
好在路边有人在为他们收埋。听人谈论，似是城中的几家富户派人出来做善事的，有的地方好像还设了救济用的粥棚。城主赵仰思更是专门又辟了一处宅院给无处可去、受人欺凌的污血住。
“这城主竟如此大方。”
有了在宥替身照顾，路和今日出门可算是人模狗样多了。脸上也长回了点肉，一头长又乱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因为发量过多，束起来有些困难，在宥给他留了一部分编了个辫子卷在发髻上垂下来。
走动的时候，扫得他后背心痒痒的，被他抓过来在手里磋磨。
严东风这几日在客栈里也没闲着，呼朋唤友，听了不少消息。
“近来有不少混血流民失踪，恐怕都是因那给长生仙上供混血得回生的说法。城主不知是不是因此故，半月前开始出钱买院给他们住，为此还背了不少骂名。”
在宥问：“他可对非混血得流民有所处置？”
“嗯……这个，好像没听说。不过有富户们出钱，想来也能有些改善。”
路和严东风说完，在宥便貌有所思，正欲询问，严东风忽然拽着他胳膊向前跑去。
他仓皇回头一看，见严东风带他跑向的是两个形貌壮硕的男人。
“守军留步！”
楼燕生闻声回头，见是一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衣着朴素而用料珍贵，腰间的木牌上隐约写的是个“严”字，心下了然。
怀城严氏那个跑出去的小公子……
没想到竟给他在这遇上了，要是给绑回去，严家人是不是得记他个人情？
思量间，他已挂上友善地笑意，问道：“兄台如何知晓鄙人身份？莫不是从前见过？鄙人楼燕生。”
严东风尴尬地啊了一声，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并……并未见过。在下……名唤阿风。二位身份，其实是这几日我与守军同住一处，意外得知的，对不住。”
前几日在客栈中，严东风就想要去接触这两人。只是他们一直闭门不出，他也不好直接上门。
严东风想了想，觉得还是得以诚相待，剖白说：“在下自幼仰慕王将军与云屏守军，一直希望能从军，同你们共同护佑边地安全。那日我听见守军似乎在找什么人，不知可找到了，在下能否帮助一二？还有……就是这龙首城中——”
楼燕生哈哈笑了两声打断他，从怀里拿出画像展开予他看。跟在他身边的千总子衿暗暗拽他的袖子表示不赞同，他全当没注意。
“我们是在帮将军找一个道人，打听到那客栈里住了一个，就去见见，但不是。你要是遇见过烦请同我说，鄙人自当重谢。”
严东风伸脖子看，遗憾摇头。“在下未曾见过。”
客栈里那个，还是他头一回见道人呢。
路和也跟着瞥了两眼，本是随意一瞧，画布上熟悉的面孔却让他一顿。
楼燕生马上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哦？这位兄台可是见过？”
“没有。”
路和回视，暗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啧。
楼燕生被那眼睛看得不舒服，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没在同他讲话，转头继续对严东风道。
“至于城中长生仙一事，鄙人也有耳闻。只是目前也没什么头绪。赵城主托我帮他寻那丢失的龙首，厄雨之前都在忙着这事，只是惭愧，这桩事也没办好。这会正要去找城主再商议办法呢。”
他状似无奈地摊摊手，本想就此打住，与这严家小孩分道扬镳，没成想接嘴的是个稚嫩地童声。
他这才注意到那惹人不快的黑瞳小子身后还有个白衣童子。
他方才净全无所觉……
在宥问：“城门上悬挂的龙首丢失了？是何时的事？”
这事城里人尽皆知，没什么好隐瞒的。子衿俯身看着他回道：“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当时也有几日的厄雨。雨后就不见了。这龙首据说是一位龙女献祭自身保护城池后剩余的残骸铸成，城里的人都认为其上有龙女的庇佑之力。丢失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城里都人心惶惶。”
“原来如此，多谢。”
子衿被他郑重的语气谢得一愣，心里嘀咕这难不成也是哪个大族里跑出来闯荡的小孩。但瞧着也不像严公子那样的愣子啊……
在宥对他的想法无所觉，又扭头对楼燕生道：“守军可否带我们同去？听闻城主收留了不少混血乞活，兴许其中会有从前属荣社之人。”
严东风一听，一拳砸手心里。“对哎！咱去问问城主，也许他知道点什么，或者已经在着手处理了呢！”
严公子这样兴奋，装热心肠的楼燕生也不好反驳，应声同意了。
路和一直没吭声，只闷头跟着走。
原本他是想厄雨过后就离开。但那几日在客栈中听各种墙角拼凑消息，发现这片土地变得比他想象得还要烂得多。
除了能腐蚀血肉的雨水，荒野之地还有远超常理凶悍巨大的草木动植等。流民众多，许多人沦为乞活，而他身体孱弱，若独自出行，怕是不要一两天就要不知命丧谁口。
因此他想了想还是先跟着至少心肠好的严小公子。
只是心肠太好也不全是好处，这不就哪有火坑往哪跳。
严公子啊严公子，你可得好护好了我，不然……啧，一时竟无从威胁？！
路和懊恼地把自己地辫子搓成了一团，甩到脑后。
楼燕生是王慬的副将，各城城主至少明面上都得给面子。有了他在，隐藏身份的严东风和闲杂人等路和与在宥顺利地进了城主府，见到了城主赵仰思。
听了他们的来意，赵仰思面露为难。
“城中污血失踪与长生仙之事我已知晓。只是各位也晓得，一个是流民乞活之类常有迁徙，一个是这些人总爱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各种消息，这三人成虎，故而此事到底是真是假，或是与那所谓长生仙有无关联，也还不能妄下定论。何况，这长生仙一直只在传言中，至今似是都没人见过啊。”
严东风反驳。“那日我亲眼见有人抓混血孩童要去上供，我想此事必然不虚。那些人既动手抓人，想必也知晓那长生仙所在。”
赵仰思插着手在袖中，扭头看楼燕生，见他低头饮茶不欲言，只得松口。
“既如此，你们去更始园直接问问那些污血吧。那里有没有荣社的人老夫也不晓得。老夫设立此园只是想周急济贫，并未对他们过问许多。”
“老夫稍后还要与楼将军商议事情，之后还要回去照顾家人，恕不能陪同，就让阿青带各位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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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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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生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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