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的人,愣是没一个开口劝的。一个个除了哭就是沉默,胡玉凤打量了一遍,算了,还是得她出马!
“行了,两个孩子拉你呢,怪沉的,也不体谅体谅孩子,赶紧起来吧。”胡玉凤劝道。
秦大伯纹丝不动。
“快过年了哭啥,怪不吉利的!有啥不能好好说,你坐地上好看呐,再嚎村里人都该来看热闹了!”胡玉凤没好气继续劝。
陈秀莲闻言脸色一变,终于伸出手帮着拉。
秦大伯哀叹一声,顺势起身。
“这就对了,有啥不能说的,走吧,去文正家坐着说。”
李兰花赶紧跑前面推开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挤进堂屋。
“小雪你说,咋了这是?”胡玉凤直接对着秦小雪开口。
“二婶,我爹都是为了我,才被文庆媳妇骂的……”
从她断断续续的叙事中,胡玉凤艰难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二十四大扫除,秦文庆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们家大扫除的主力是童工秦玲。
秦小雪来给爹妈扫屋子,见秦玲一个人忙前忙后活,两只手冻的跟大馒头似得,见着就有些不忍。有心帮着,奈何她妈连话都不让她多说,然后她就眼见着秦玲扫了屋子扫院子,洗了床单洗衣服,就这还因为衣服晾得不平整被刘荣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胡玉凤忍不住看向秦玲红肿的脸庞,心里也起了怒。
秦小雪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了,就冲出去说了两句,然后刘荣就开始不三不四地骂。
什么“婊子”“贱人”之类的一个个恶毒的词语往外蹦。
骂她还不够,又骂陈秀莲是“老贱人”“偷人的老婊砸……”
这秦小雪能忍才奇怪,心血翻滚就扑上去厮打。
秦大伯先听见女儿老婆受辱,再见女儿被打,也冲上去加入战局。
最后就是父女两个没干过泼妇刘荣,秦大伯反倒被儿媳狠狠一顿羞辱,说他是“头顶绿帽的老王八。”
气得秦大伯哇哇大哭。
然后……就是大家见到的这一出。
胡玉凤忍不住看向秦大伯,又看了眼秦小雪。
唉,好一对窝囊父女。
……
“文庆呢?”胡玉凤纳闷,都这样骂他母亲和姐姐了,这人还能在屋里当缩头乌龟?
“文庆早起出去了,要是文庆在,看不撕了她的嘴……”陈秀莲恨恨骂道。
胡玉凤:你也就自己骗自己玩吧!
“小雪,你今儿做得对,不要害怕文庆说啥。就她骂你的那些话,文庆要是怪罪,那他就不配当你弟弟!”胡玉凤先是安抚地拍了拍秦小雪,温和道。
秦小雪闻言再也忍不住,扑在二婶怀里放声痛哭。
从闹起来她妈就一直怪她沉不住气,不是她多事儿就闹不起来。
可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罪,就算今儿是个邻家孩子她也要劝阻,更何况是她疼爱的亲侄女。
刘荣最后放了话,让她以后别登门,她妈死了都不让她进门。
她又心寒又害怕,她妈都不站在她这头,她还有什么娘家。
胡玉凤也被她的哭声染红了眼眶,想起自己的好闺女秦小琴,心里竟有些嫉妒陈秀莲。
这人窝窝囊囊倒是有个好闺女,她这么厉害却碰上个白眼狼,跑哪里说理去!
“好了孩子,别哭了,跟你女婿回家去,这事儿你嫂子也清楚,等你哥和文庆回来我们跟他们说说。”
说着就看向小雪女婿齐德军:“德军,小雪今儿受了气,回去了好好给她宽宽心。”
齐德军是个老实忠厚的,闻言点点头:“我知道的二婶,我会好好劝的。”
陈秀莲抿了抿嘴,到底是一言不发。
直到闺女肿着两个核桃眼坐上车,她才紧走几步,说了句“路上小心。”
送走了秦小雪,剩余的事胡玉凤就不想掺和了。
但有些话她还是要说的。
她先打发秦芳把秦玲带到隔壁,这才眉毛竖立不赞同道:
“玲玲到底是不是你亲孙女?你不想善待就让人雪琴领走啊,我听说人家再嫁的那个没孩子,对刚子可是疼得很,保不齐对玲玲也不错,何必在你家受折磨。”
“孩子两个手都裂成啥了,你硬是看不见?小雪帮着孩子你反倒骂闺女!好你个陈秀莲,孙女挨打你不管,女儿挨打你不帮,你往日跟我斗的那股劲儿呢,咋窝囊成这个样子!”
陈秀莲一张脸红的发烫,嗫嚅道:“我咋说嘛,人家父母教育孩子我个做奶奶的咋掺和嘛!”
“听你放屁,兰花和雪琴教育孩子你可没少掺和,你就是怂的很,快别找借口了。”
见陈秀莲张了张口还想说,胡玉凤想也知道肯定还是些推卸之词,懒得听她废话,直接截过话茬道:
“反正你好好思量思量,文庆跟前可就这一个亲生的,孩子一时转不过弯,你这个当妈的总得想想以后吧!”
说完拉了一把杨秀,两人先后脚出了门。
回到自家就见老太太站门口望眼欲穿,胡玉凤不想再提那家的事,留杨秀在后头给解释。
……
腊月二十五下午,老秦家给所有的工人一人发了一袋五斤的大米、五十块钱的红包当年礼,然后宣布放假。
工人们顿时喜笑颜开,会来事儿的脱口就是一串子吉祥话。
胡玉凤听得眉开眼笑。
腊月二十六下午,家里生意正式关门,秦文礼一家子回家过年。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九。
秦钰两只手紧紧拎着一个刷满浆糊的“福”字,站在大门前表情紧张的往门上沾。她今年个子长高了不少,完全能自己贴了。
秦树见了也嚷嚷着要贴,偏他还够不着门楣。
“小树用力捋,一下捋平了。”
秦树坐在秦文礼的肩上,两只小手按照爸爸的指示用力捋。
“爸爸你看端正没有?”秦钰问。
“差不多。”秦文礼往后退了几步,端详一番,上手把歪了的一边调正。
三人贴完对联又挂灯笼,秦文礼今年又买了两盏小灯笼,预备挂在东西屋檐下。
春节嘛,就是得要这个气氛,红红火火。
挂完灯笼,秦文礼把肩膀上的儿子放下来,提着胡玉凤准备好的祭品问秦树:“跟爸爸上坟去不?”
“去!”秦树跃跃欲试。
见秦树去,秦柱也要跟着,秦森眼热也想去。
于是秦家二代三代第一次凑得整整齐齐,去给祖先拜年。
等三家大小男人们嘻嘻哈哈回来,家里的妇女们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今年年夜饭上的菜色都是三妯娌提前商量好的,各家做两三样硬菜,省得像往年那样重复了。
吃过饭,秦芳领着六个个弟妹打牌,大人们则坐在炕上等着看春晚。
胡玉凤顺带观察了刘荣和陈秀莲的表情,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也不知那天怎么解决的。
……
正月初三,胡玉凤还没回娘家,大宝两口子和喜子先来给她拜年了。
喜子这一年在三岔忙,见胡玉凤和杨秀的次数加起来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可是想念坏了。
一进门就扑过来抱住她的好大姨,头埋在老太太脖颈处蹭来蹭去,把胡玉凤故作嫌弃道:
“干啥呀,跟狗似的你!”
“我想你呀!”喜子撒娇。
胡玉凤脸上嫌弃眼里却全是笑。
喜子抱完大姨又去抱嫂子,秦文礼觉得她好碍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去招待一脸惊诧的大宝。
吃过饭略坐片刻,大宝两口子说要去趟胡玉香家。
他一走好几年,难得回来一趟,亲戚家肯定都要转一转。
尤其是这个掐尖要强的二姨,他已经听喜子说了二姨干的那些事,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来大姨家不去她家,肯定又得找事。
说他是其次,编排他妈和大姨就不好了。
两人走后,秦文拿了些凳子,一伙人靠着墙根团团坐。
今儿太阳很大,晒在人身上暖洋洋,最适合边晒太阳边聊天。
年前大宝已经把二宝的事跟喜子说了。
喜子难过了两天,说了句不离婚,就又欢快起来了。
“我才不离婚,离婚就得回娘家,每次回去他们都哄我掏钱,有这钱我留着自己花多好。”
“我就住家里,我妈说二宝对不起我,她拿我当女儿养。”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杨秀有些心疼喜子,拉着她的手轻轻安抚。
胡玉凤心里不是滋味。
不回娘当然好。喜子那个娘家就像是一家子吸血虫。喜子刚开始在三岔摆摊,她爹娘就过来店里哭穷,不给钱就坐在门口嚎,那天幸好文礼送货经过。
听说铺子不是喜子的,那两人才悻悻离开。
后来还来过一次,喜子也不是个好性子,你哭我比你哭的还大声,反正老两口没要着钱,不甘心抓了几把麻花跑了。
就这样的父母,幸好喜子不想回,要是想她还得劝着。
可不离婚的话,喜子是个年轻漂亮的,再找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但这话偏她没法说,只能看玉芳两口子在不在意了。
抛开这些,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局面了。喜子挣的钱她自己收着,两个儿子平时有玉芳照看,逢年过节回家聚一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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