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花了一晚的时间抵达蒙托帕，凌晨时分，游荡的醉汉睡倒在街边，打烊的酒馆关门歇业，还能看见一夜通明的尾调。东部气根盘查森严，入关速度极慢，进入八大城的人大多会选择在这里歇脚，让蒙托帕有幸成为了一只得天独厚的吸血虫。
塔尔算了算他们手里还剩下的钱，最终找了一间不起眼的旅馆，入口藏在巷内深处，但房间的窗正对主街，楼下就是蒙托帕最大的酒馆。
太阳升起后不久，小城就热闹了起来。
塔尔花了一天时间摸清了城内分布，当日入夜便趁着巡逻交接潜入边境骑士团，留虞影溯在外接应。他本准备从边境骑士团长的屋内搜出点有用的东西，却不料团长没见到，反倒遇见了另一个人。
雷恩·霍姆兰德。
“潘老板酒馆里，那个人说的‘霍姆兰德’是他？”虞影溯问，“东部气根边境骑士团副团长，如果他都和联盟有关，那琳琅天城里那个霍姆兰德家……”
“他明晚约了人，是报纸的出版商，”塔尔说，“约见地就在楼下。”
酒馆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在人来人往的蒙托帕更是如此。怪异成为了很平常的事情，因此虞影溯蒙着脸戴着兜帽踏进酒馆时，即使显眼，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塔尔点了一杯酒一杯热茶和两人份的餐食，选了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
“联盟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狗屎，竟然把索萨家那个小少爷放到了通缉榜上，第一位！全境通缉！高额悬赏！”一个年轻人将麦芽酒一饮而尽，木杯重重地敲在桌上，“上一个一朝沦为罪犯的还是几年前那个帕雷格·塞卡，可他那是投奔吸血鬼害死了好多人，这回呢？”
“没给理由？”戴着眼镜的人问。
“就说他叛逃，叛逃个屁！长老殿那群狗东西把人家都烧了，他不跑谁跑？老子也不干了，操！谁知道是在给他妈什么玩意卖命，”年轻人气得拍桌子，“前两天有仨吸血鬼跑檀枫镇去了，结果老子跟着人到的时候影儿都没见着，打听了才知道早给解决了。小少爷带着吸血鬼跑的时候往西边去的，他被通缉都能顺手解决后患，能叛逃能去哪儿？”
塔尔喝了口热茶。
“带着吸血鬼？”戴眼镜的问，“那他不就是……”
“吸血鬼也有好的，他带的那个虽然也在通缉榜首位，但我头一回见，估计不是因为杀人，”另一个稍年长的刀疤脸叹了口气，“之前在森林酒馆里就听说吸血鬼内部可能出事儿了，还没几天，联盟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我听说血族大君都来了？”
“来了，我见着了，”年轻人冷哼一声，“罗伊尔个傻逼让人大君把自己弟弟交出来，结果一晚上就给打了个屁滚尿流。”
戴眼镜的恍然大悟：“所以小少爷带走的是大君的弟弟？”
“可不，”年轻人笑了一声，“那长得可真是……连我们那位独行侠小少爷都能多看他几眼，你就品吧。”
虞影溯背对着他们，分明被调侃长相的是他，可他却揶揄地看着塔尔，嘴唇一张一闭，无声地喊了一句“小少爷”。塔尔低着头又喝了一口热茶，拿了根薯条叼在嘴边，面无表情。
那桌人估计都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年轻人和刀疤脸刚从森林离开，而戴眼镜的和另一个不怎么说话的络腮胡始终待在王国境内。
“联盟不好待了，吸血鬼一年比一年难对付，杀人狂越来越多，”刀疤脸低声道，“本来就是拿钱买命，现在……指不定哪天就成干尸了。反正这两年钱也赚了不少，在王国立随便找个营生也能凑活过。”
“我看东部够呛，”戴眼镜的说，“要是大皇子活着还好说，现在老国王病重，只剩个年幼的皇女，还被尤金·霍姆兰德控制着，最近还多了个什么流落在外的私生女……谁知道过段时间萨利尔曼王国还姓不姓君。”
“那去西南呗，”年轻人说，“西凉川应该还算靠谱，玄家当家的正值壮年，独子玄逐归也年少有成。他们家在西凉川扎根那么多年，兵权钱财后方供给什么都不缺，就算要乱，西凉川总该是最后一个乱的。”
“玄家……”戴眼镜的压低了声音，“玄逐归盯着的可是都城骑士总团长的位置，可你别忘了，现在的总团长可是霍姆兰德家的人。”
“别说了，”络腮胡子按住了酒杯，“少提玄家。”
夜越深，酒馆里越热闹。塔尔一点点吃完了面前的东西，又叫了第二份，上菜的间隙，老板让打下手的小孩给他们送了一盘野浆果。果子刚放上桌，小孩脚下一滑险些栽倒，塔尔就顺势扶了一把。
“厉害啊，”虞影溯笑了，“这一盘要一个金币。”
塔尔上衣口袋里的那枚金币凭空消失，小孩快速跑回吧台，脸上竟然没有半分异色。
“打算好怎么进城了吗？”虞影溯问。
塔尔抬头望着他，半晌后点了点头。
“两天听下来，依照联盟和萨利尔曼王国的关系，通缉榜并不棘手，”虞影溯从果盘里拿起一颗野浆果，“长老殿这是想干什么？怎么感觉像是在把你往外推。”
“王国里有两个长老，五长老达妮安卡·帕恰克尔曼，和七长老哈普兰特·铂尔曼，”塔尔说，“帕恰克尔曼家族在帕帕罗尔嘉的安亚纳，铂尔曼家族在西莱恩主城卡什拉尼。”
以东部气根为界，北侧的西莱恩和南侧的帕帕罗尔嘉占据了王国的东部，想要从森林进入八大城，除非从气根外绕道，否则总得选择其一。
而有他们，就意味着有联盟的势力。
“还有一种可能，”塔尔顿了顿，“他们的确是想把我往外推，长老殿知道我父亲是联盟旧主，想连根拔起我……或者我父亲背后的势力。”
即使他至今都对此一无所知。
虞影溯思索片刻，说：“所以你要借霍姆兰德家进琳琅天城，然后用阿克曼公爵的名义在琳琅天城扎根，让联盟误以为你、或者说你父亲的根基在王国境内……狐假虎威，但你有什么把握捏住他们？”
“我没有把握。”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能对什么事有把握？
虞影溯不再问，半晌后，塔尔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低声道：“雷恩来了。”
追加的薯饼端上了桌，四周随着夜幕降临逐渐变得更加吵闹，酒馆的大戏直至此时才真正开始上演。
东部气根边境骑士团的副团长雷恩·霍姆兰德踏进了喧闹的酒馆，旁若无人地走到一张坐了人的桌子边，拉开了椅子。
塔尔闭上眼睛，他的听力比之前更加敏锐，雷恩离得并不远，想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并非难事。
“君家的事，”雷恩压着声音，“老国王君朗的那个私生女，昨天在法拉特亚登记入八大城了，身边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叫什么？”原来就坐着的那人压低了声音，“他们登记的叫什么名字？”
“不该你问的别瞎问，”雷恩皱起眉，“你付的钱不包括这个消息。”
“别啊，我给你加就是了，”他抬头望了望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桌，比了个手势，“这个数。”
雷恩看着他的手，半晌后问酒馆老板要了杯麦芽酒，直到酒端上桌才开口。
“私生女叫洛斯特·佩尔，那个男人就是兰克·索萨，联盟四大家族的那个，”雷恩压低声音，“明天日出的时候，他会被联盟封为十三长老。”
报刊老板满面喜色，连连道谢：“我今晚就回去赶工，明天一定赶着头一拨！您真是我的大恩人，酒钱我帮您结了，这就……先走一步，先走一步哈……”
他匆忙离开酒馆，雷恩靠在椅背上，半晌后冷笑了一声。
虞影溯沾了点番茄酱，把薯饼塞进嘴里，望向垂着眼的塔尔。等了半晌，塔尔看向他，将桌上一枚果核推到了他面前，指了指刚才偷钱的小孩。
虞影溯挑了挑眉：“这是你吃的吧？”
“谁让你不吐核。”
虞影溯失笑，拿起桌上果核，指尖轻弹。
偷盗的小孩脚下一软，绊着椅子摔在地上，突如其来的惊叫让酒馆静了一瞬，赃物便在众目睽睽下脱手而出。被偷东西的客人是个暴脾气，气愤至极，抬脚就踹在他腹部。他哭叫着说自己是被酒馆老板指使的，还一连串说出了无数个藏钱袋的地方。老板指着他骂，客人气急败坏地掀了桌，对着老板大打出手。
一通闹剧掀翻了无数张桌子，让酒馆不得安生。这在蒙托帕并不少见，以偷窃为生的酒馆遍地都是。他们从过路的旅人身上得些不义之财，运气好就能赚笔大的，运气不好就会损失一整晚的生意。
塔尔和虞影溯趁乱离开酒馆后退了旅馆的房间，刚出门不久，天上就划过一道闪电。空气中水汽弥漫，不过几分钟暴雨便倾盆而下。
蒙托帕里的废弃酒馆数不胜数，他们一转身就找到了避雨之处。门廊上留着破酒瓶和玻璃渣，一盏昏暗的油灯在风中摇摇晃晃，屋内屋外都铺着一层厚重的灰，显然已经空置了很久。
雷恩说出口的消息让塔尔少了些对兰克处境的担忧，但同时却开始心惊。长老殿让兰克成为十三长老是为了借王国的手杀他，可私生女出现在诺亚之舟的消息出现不过短短几日，兰克就和她一起出现在了进入北部气根的必经之路——法拉特亚。
他究竟掌握了多少消息？可就连传送阵的主人赛尔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作为一个没有法力的人类，兰克又是怎么控制落点的？
这个把他养大的哥哥，手里究竟还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底牌？
“你刚才说有办法进城，不会就是趁着雨夜突袭吧？”
“我不想蹲大牢，”塔尔抬起头望着那盏破油灯，“我没把握能捏住谁，但人人都有弱点，找对了就有计可施。”
“雷恩在乎的就两样东西，钱和消息，这两者相辅相成，有了钱才能布网，有了网才能拢钱，”虞影溯说，“或者你打算用命威胁他？毕竟人类大多都惜命，何况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很多，应该不想轻易就死了。”
塔尔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虞影溯察觉到视线后愣了半晌，起初没明白塔尔是什么意思，又在一声惊雷过后猛地醒悟。
塔尔说的捏住谁不是指雷恩，也不是指霍姆兰德家或者阿诺德家……而是他。
边境骑士团的钟楼被敲响了第一声。
夜晚十点，钟鸣的余韵里，雨声掺杂了些金属摩擦的响声。挂在屋顶的煤油灯被风吹得左右摆动，昏黄的光线奄奄一息。水滴从屋檐滑落，敲在了砖石上，滴答的声响带着深秋的寒意，混杂在雨雾里弥漫在空气中。
虞影溯眼中的血光随着每一声钟响愈发浓烈，他遮住了摇曳不止的光线，让自己的影子压在了塔尔身上。他目中的凶光几乎毫不掩饰，塔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但身后只有支撑屋檐的木质立柱。
脚磕到了柱子的底部，无处可躲。
“我不当别人的刀，”虞影溯一只手撑在了他耳侧，“可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是不是？”
“我不知道，”塔尔撇开视线，“我认识你不过几天。”
他连相处了二十年的人都看不透，更何况眼前的虞影溯？
“不过几天？”虞影溯低声重复，“不过几天，你就同意我帮你疗伤，放任我一整个夜晚面对睡着的你，不在意我咬你，甚至会对我起反应……你该问问你自己，这‘不过几天’代表着什么。”
塔尔呼吸一滞。
“我之前已经问过了，塔尔，”虞影溯笑了，“你好好想想，是谁在引诱谁？”
他们鼻尖之间仅仅只有分毫只差，塔尔不想去看他现在样子，只能侧过头，却偏偏又把颈侧的血管暴露给了一个吸血鬼。对方的呼吸就拍打在嘴角，那双眼睛中的光比他身后的灯还要明亮。
虞影溯没有继续逼问，但片刻之后，塔尔的后颈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扣住。
手腕被按在立柱上，冰冷气息尽数拍打在他的嘴角，浅淡的血腥气和麦芽酒残余下来的甜香交错不断。塔尔试图躲避这惑人的香气，却无处可去。
“你这样像是在邀请我进食。”
他捏紧了塔尔的后颈，逼着他抬头。
“塔尔，我本来就不擅长忍耐，”虞影溯的声音有些哑，“所以我不想忍了。”
“你——”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堵住了，虞影溯的眼睛骤然间放大。齿关被撬开，塔尔第一反应想要躲开对方的入侵，却被游走在颈间的手掌制住了颈侧的命脉，动弹不得。
虞影溯吻了他，嘴里还有残存的酒香，浓郁的麦芽气息交缠在呼吸间，竟然比麦芽酒本身更加甘醇。原来吸血鬼的唇舌也是温热的，牙齿磕到了一起，细微的声响让他的瞳仁收缩成了极细的一条竖线。
虞影溯松开了他的后颈，趁着塔尔愣神的空隙将他的双手锁在一起，又抬起了他的下巴，撬开了他的牙关。
塔尔一个激灵咬住了虞影溯伸进来的舌头，却无济于事，扣着他手腕的指节反而收得更紧。虞影溯的獠牙划开了他的下唇，血腥气弥漫在了撕咬般的吻里，可交缠的唾液让伤口的刺痛转瞬即逝，酥麻感从伤口一路蔓延到头顶。
上颚被碾过，舌尖被獠牙一次次贯穿，牙齿碰撞留下伤口，唾液和血粘腻不堪。呼吸被剥夺，窒息感却令人沉迷，他忘了挣扎，也不愿挣扎。
干渴的人得到了琼浆，谁还会在乎那是不是剧毒？
塔尔直到听见笑声才猛地回过神，虞影溯的嘴角留着血迹，舌尖一卷又消失不见。
虞影溯的鼻尖蹭着他的额头，双手被松开，但塔尔根本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唇齿间还留着他的气味，想留住，可呼吸很快就打散了。
“我有些意外，”虞影溯低着头，声音很轻，“你竟然很享受。”
拳风下一秒就朝着额角而来，虞影溯抬手截住，掌心中塔尔的手热得发烫。他想笑，分明亲吻的时候还没什么拒意，怎么一开口就急了。
塔尔的耳根和脸颊都在泛红，咬着牙，惊惧和错愕直至此刻才姗姗来迟。他一把推开虞影溯转身就往雨里走，但半只脚还没踏出去就被箍着腰向后拖。
一阵狂风让暴雨倾盆般落下，油灯的光线在风雨中逐渐熄灭，钩锁脱落了屋顶的挂钩，“啪”的一声碎裂在地上。
“松手！”
“生气也别出去淋雨啊，”虞影溯用下颌抵住了他的头顶，“行了，亲了一下而已，我也没别的意思。”
“虞影溯，”塔尔死死掐着虞影溯的胳膊，“你知道你在和一个什么东西接吻吗？”
虞影溯一怔。
屋檐外的雨幕和塔尔之间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想把自己浇醒，又不想挣扎。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时候，趁着情绪还可控，他或许还能晚一点沉沦。可没人告诉他对方会主动靠近，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那根线被扯断了，就再也不可能接上。
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怎么敢去奢求未来？
“我不用知道，”虞影溯低声回答，“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虞影溯想了想，说：“把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比较重要。”
塔尔指尖一颤。
“虽然有些事能猜到，但我又不会读心术，”虞影溯说，“你想怎么进城？”
单凭雷恩显然不现实，可如果要找一个能在这里与之抗衡的人……除了东部气根边境骑士团团长克莱蒙·诺克，塔尔想不到别的人选。
可他如今在意的多了一件事，雷恩的消息既然如此灵通……那么有些事或许可以问他。
“把雷恩带过来。”
“他往边境骑士团去了，抓住不是难事，但我不保证能不被发现，”虞影溯松开了他，从他身侧走过，又在即将踏入雨帘前回过头问，“要醒着的还是晕过去的？”
“打晕，”塔尔说，“不用躲着人，但别露脸。”
虞影溯挑眉：“那么在下今晚扮演的角色是狩猎人类的吸血鬼？”
“边境骑士团没有对付吸血鬼的经验，”塔尔低声道，“动静大一点。”
虞影溯笑了，片刻后，脚步声便消失在了暴雨之中。
塔尔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又转身走进废弃酒馆，看着满屋狼藉，几个深呼吸之后把散落遍地的椅子一个接一个踢到了墙角。
他的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一把把木椅应声而碎，断裂之后躺在了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木桌被他用断裂的椅脚劈成了两截，就连手上被木刺扎穿也浑然不知。
血腥味被水汽冲散了。
吧台后的酒柜里还留着些没用完的酒，寂静仅仅持续了片刻，大片的玻璃瓶便随着塔尔挥舞起的手臂同时落地。他把酒柜摔在了地上，碎玻璃在小腿上留下血口，但这点疼太过微不足道。
塔尔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失控感让他恐慌，心底的恨意却又因此被激活。每夜的噩梦像是要把仇恨烙在他灵魂里，血海之中的骸骨垒在他肩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这些加起来也比不上刚才的一个吻。
不忍心拒绝，不甘心接受，回不了头，也跨不过去。
他完了。
跑什么跑，给老子亲（bushi）
设定细化：
霍姆兰德家族：琳琅天城大家族，当今萨利尔曼王国权势最大的家族，没有之一。当今国王的亡妻就来自霍姆兰德家，皇女老师尤金来自霍姆兰德家旁旁旁支，萨利尔曼王国骑士总团长也同样来自这个家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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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4章 骤雨暗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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