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校园有了凉意，天黑得早，人饿得也早。通往食堂的路上，周槐予左右开弓、背着两个书包。米湫走在他旁边，和他保持非常完美的半米社交距离，瞅着他当众表演龟派气功。
“啊、、、、、、、、、秋！！！！！！！！”
周槐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前方十米的同学自动躲开空气弹，他自己则45度角仰望校园的天空，发出水牛一样的吸溜声。
“叮叮。米团外卖，来新单了！”米湫做了个假装停好摩托车的动作，又像模像样地卸下无实物头盔，从周槐予背后书包里扯开拉链、掏出纸巾，动作像流水线工人一样丝滑。
“哟。真巧，又是这位慢性鼻炎老顾客。怎么总是点这家啊，有这么好吃吗？今天第几次了？办个会员吧？”
“第8次了咪哥。快快快快流嘴里了快呜呜。”
“yue。第12次。死直男真恶心。”米湫变魔法似的把一张平平无奇的卫生纸撺成一朵玫瑰花，递给周槐予擦，“不用我亲自替你擦鼻涕吧，小朋友？”
“可以啊。”周槐予扑过去抢走纸玫瑰花，毫不爱惜地展开，酝酿气息，发出一阵恶心巴拉的擤鼻涕声。
米湫发出“啊啊啊啊滚”的哀嚎，还要躲着周槐予狗皮膏药一样的贴贴“giegie好帅哦~人真的好好！么么么么~爱你爱你啾咪！”
周围的人都退避三尺，觉得上帝对人也算公平，相貌和智商都是匀着给的。
“米相公，假如有来世，你若直、我若女，你只要给我8万彩礼，便把我娶了罢。”
“夺少？”
“8块。”
“脸伸过来。”
米湫正要打他，周槐予蛇形走位，从米湫兜里又掏出一张小熊印花纸巾打扫残留战场，哞哞道：“世道变了。能用这么高级卫生纸的精致蓝孩，怎么会还单着呢。可惜呀可惜。你说，咱们学校高富帅基佬们是不是瞎。”
“是瞎。”米湫垂下眸，又顺手给他折了一个小船玩，“不过，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娶你。最好做鬼都离你远远的。”
“为什么？”
“**丝废纸。你会把我纸糊的贡品，那些金山银山豪车别墅都用来擦鼻涕。”
“嘿？”周槐予伸手，从米湫连起来的卫衣兜里，揪米湫的痒痒肉，”小饭团子你这话说的，每天早餐谁给你带的？笔记谁给你抄的？暑假留校谁答应陪你的？”
他再清楚不过了，米湫怕这个。
“怎么又给我起新外号！”米湫一边笑一边要捏他耳朵，还是招架不住周槐予的龙爪手，拧来拧去笑岔了气，最后还是跌在他怀里，靠他肩上微喘，“幼不幼稚啊周槐予。你多大。”
“超级大。你可能忍一下。”周槐予豪迈叉腰。
一阵冷风吹过。
米湫直起身，搓了搓自己胳膊，帮周槐予把外套拉链拉高。
“饭点的时候叫我饭团子。打游戏的时候叫我小白菜。冬天叫我大雪球，夏天叫我小麻雀。早上喊我起床叫我咪咪，晚上跟我说晚安叫我小米人儿。喊我去夜跑我不想去就叫我米老头。问我蹭纸的时候叫我哥哥……你是汉语言取外号专业的吗，周槐予。”
周老师十分受用，老母亲般把米湫外套帽子给他扣起保暖，手不老实地蹭过米湫热乎乎的下巴，勾了一下，又若无其事揣回兜：“那眼瞅着今年大四快毕业了，就要分道扬镳，米老师给我也赏一个外号呗？”
“你就当周槐予，不是挺好吗。”
“可是，你不觉得外号特有意思吗？你看啊，你说我是饭桶饭量大，你这么矮那你就是饭团子，没错吧？饭量小，又喜欢吃女孩子饭。那寿司啊啥的指甲盖大，哪儿能饱肚子呢？对了你今晚别又抢我泡面啊……”
周槐予还跟唐僧似的罗里吧嗦，这回，米湫却没有惯着他说下去，而是突兀地打断：“那我试试。”
“对！你试试。你取一个。我保证不生气。”
米湫站住了。落叶被踩碎了一些。
周槐予转过身，面朝他，小步倒着走，等他发话，笑得灿烂。
米：“周槐予。”
周：“哎打住。抄袭警告。这是我的母后大人起的。你要重起。”
米湫莫名地呼吸困难：“周槐予……”
周槐予露出八颗大牙：“紧张啊，要不要周老师教你？”
见米湫不答话，周老师又躬身引导：“你就说你现在脑海中第一个句子。凭良心讲，不许说谎。”
……
米湫低着头红着脸说出来了。声音非常小。闷在围巾里像一声小摔炮。
自然，因为低着头，米老师也无缘亲眼目睹，有个傻逼在通往食堂的坦途上，是如何自己左脚拌右脚、摔成狗吃屎的。
傻逼自己倒是终于看明白了。
把这世道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妈的……”周槐予的脑袋摔得开花，开始播放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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