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之后，唐乔并不急着回家。她弯弯绕绕来到一家名为“朝暮小筑”的餐厅，深吸一口气后推门进去。
餐厅从门外看只是间普普通通的日式简餐店，原木招牌下挂着淡蓝色风铃。
唐乔踩着木质地板走向角落，指尖轻叩墙面装饰板，暗门“咔嗒”一声开启。
暖黄霓虹扑面而来，重金属音乐混着人声喧嚣，舞池里人影随着节奏晃动，吧台上横七竖八躺着未喝完的酒瓶。
与其说这里是餐厅，不如说是被夜色包裹的地下酒吧——“昭阳夜场”，藏在餐厅皮囊下的隐秘角落。
这还是因为有人介绍来她才知道这里有一个酒吧。
这个酒吧当然不是一般的酒吧。
这里工资高，但是危险程度也高。
既然是很少人知道的地方，那这个地方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个地下暗网。
很多人都来这里做着许多交易。
但这酒吧也有酒吧的规矩，一般来说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也仅此于一般。如果遇到什么意外，那不是他们会承担的意外了。
唐乔来回扫视一圈，顾不得其它，她紧紧抓着书包进了工作室里打算换一件衣服。
工作室里挂着粉色蕾丝边的女仆装，她盯着制服裙摆皱了皱眉，从书包里摸出工作服换上。
整理书包时，指尖触到早上放进去的水果刀，刀柄蹭过掌心。她咬咬牙将刀塞进袜筒，刀刃贴着皮肤发凉。
“唐乔？”文副经理推开门，随机油光满面地笑，“正好，你来招呼007包间。拿上桌上的酒跟我来。”
她默默点头，端起托盘跟在后面。路过酒吧中央时，目光扫过一张张虚伪谄媚的脸，迅速垂眸掩去眼底情绪。
被带到包间外时，文副经理弯腰在她耳畔低语：“好好伺候，好处少不了你。”
她攥紧托盘边缘，指节泛白，掩去了一瞬间的隐忍，轻轻到了句，
“是。”
唐乔看着副经理离开，她真的是太弱小。仅仅是这样的威胁，她也无能为力去反驳。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包间内烟雾缭绕，三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
听见“货够不够”的对话，她的闯入让空气瞬间安静。
“这是你们点的酒水。”她轻声说。
小弟起身打圆场后，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唐乔放下酒瓶，弯腰刚想退出门，却被叫住。
她眸光骤然缩了一下，但她在一瞬间就调整了一下状态随后笑脸相迎。
“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背后没有人可以帮她，所有突发状况只能她自己面对。
不可以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可以忤逆这里的任何人。不然以他们的实力，碾压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是她来酒吧打工之后的决定。
“我们老大的规矩，送酒的必须喝完这瓶才能走。”陈明将酒瓶递到她面前，脸上挂着阴谋的笑。
她死劲抓着衣角犹豫不决，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话，“我酒精过敏。”
另一个人喊道，“哎，陈明别吓到人家小姑娘，人家说了，酒精过敏！”
虽然那个人说的看上去平平无奇一句话，但话里话外都带着挑衅。
那个叫陈明的家伙慢悠悠的举着酒瓶绕着唐乔转了一圈站在唐乔面前，“酒精过敏？”
突然他猛地一抓唐乔的脸并险恶的看着唐乔，“来这里的人要是连酒都不能喝来这里干什么？”
显然唐乔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了，这一句话显然是已经激怒了他们。
“我喝！”唐乔颤抖的声音响起，“我喝。”
她颤抖着拧开瓶盖，酒液灌进口腔时呛得眼眶发酸，喉咙像着了火。一瓶酒下肚，指尖还在发抖。
酒精的苦涩和辣度刺激着唐乔的神经，她生知这一切并不是假的，而是真真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第一次遇到这件事情。
啪啪啪———
掌声响起三声，“这不是能喝吗？你……
“陈明。”
一到突兀沉稳的声音响起，“够了，让她走吧。”
“行，老大。”
陈明退到一边，然后坐下原来的位置。
沙发上的男人开口，他约摸二十多岁，穿着西装外套，随意晃着酒杯，包间灯光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脸。唐乔弯腰鞠躬道谢，逃也似的退出门。
靠着走廊墙壁，后怕让双腿发软，她咬住下唇不让眼泪落下。
她想哭。
可无人会帮她。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必须承担一切后果——这里是来钱最快的地方。
“唐乔？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熟悉又冷漠的声音骤然响起。
是林总经理。
“林姐。”唐乔迅速调整状态，可刚灌完的那瓶酒突然上劲，她眼前一阵眩晕，身形晃了晃。
林琳见状急忙扶住她，眉心紧蹙：“你怎么回事？”
唐乔轻轻摇头，试图晃走醉意：“我没事林姐。”
但头晕感愈发强烈，酒劲翻涌，她几乎快扛不住了。
林琳嗅到一丝酒气：“你喝酒了？”
“瞒不过林姐。”她垂着头，自嘲地笑了笑。
林琳皱眉：“怎么喝起酒了？我跟你说过的规矩都忘了？”
“可我不喝的话……他们不会放我走。”刹那间，唐乔心底的委屈化作一句淡淡的呢喃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妥：“对不起林姐，我不该这么说话。”
听完这话，再迟钝的人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林琳思索片刻，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你是不是给007包间送酒了？”
“是的林姐。”唐乔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认错。
“混蛋，文卫详！”林琳咬牙暗骂。
文卫详，正是这家酒吧的副经理。
“唐乔，我忘了今天他们来这儿谈交易……让你被当替死鬼叫去送酒，是我的失误。这本就不是你的工作。那个文卫详趁我不在，竟敢擅自调动我的人？他真敢……！”
唐乔望着林琳愤恨的模样，心里清楚她是在为自己担心。她与林姐相识本就是缘分，林琳向来像亲姐姐一样护着她。
“我没事的。”唐乔轻声说。
“今晚就到这儿吧。工资照发，你现在这状态也没法继续上班。”林琳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是……”
“别可是了，听姐的。”林琳目光坚定。
“好吧，谢谢林姐。”
唐乔摸出书包里的水果刀，指尖抚过刀柄布，又想起包间里那个男人沉稳的声音。走出餐厅时，夜风灌进领口，她裹紧校服外套，朝着公交站走去。
远处的霓虹灯仍在闪烁，而她知道，今晚的事不过是这地下酒吧里的一个小小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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