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件事情从内部打不开局面的时候,你就需要考虑从外部找到机会和缺口,比如现在的如意和李治。
自李治新皇继位以来,就一直被监国长孙无忌把持朝政,李治虽有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因为长孙无忌把持朝政是奉先帝的遗命,长孙无忌辅政合情合理,所以李治在不能正常收回朝政的情况下,只能剑走偏锋寻求破局的办法,比如重用自己的人。
在太宗皇帝驾崩后李治萧规曹随,并没有马上改变朝堂的格局,现在的大唐朝堂就有很多依旧是属于太宗皇帝的臣,长孙无忌监国之后又重用了很多长孙无忌的臣,而作为当今皇帝的李治反而没有多少自己的臣子,这不符合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逻辑,所以李治在朝堂上多有掣肘。
李治知道这个道理,也就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改变这个局面,比如在朝堂上重视李义府,比如打战找苏定方,这样李义府在朝内,苏定方在朝外,一内一外,李治至少不再是孤立无援,之前李义府几次在朝堂配合李治行事,效果很明显,而苏定方也是不负李治所望赢了高句丽,好好地让李治长了长脸,折了朝臣的许多威风。
所以在突厥犯边的消息之后,如意只是稍加提醒李治就决定再用苏定方打这一战,李治不知道苏定方能不能打赢,但李治别无选择,他不这么做就永远没有破局的机会,就像他想把武昭仪册封为武贤妃的事,李治在朝堂上提了很多次,结果次次被朝臣谏言,而在高句丽之战后这件事就成了,这就是现实,同样太子人选的事也是这样,李治属意于李弘,朝臣偏就支持李素节,李治对此没有办法,除非再赢一次,可是打战这种事想赢就一定能赢吗?
在程知节和王文度、苏定方等人带领大军出发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一战,上一次大家被吸引的时候是对高句丽一战,因为对手是大唐的死敌高句丽,因为将领是籍籍无名铁郎将苏定方,但对高句丽一战出师的名义只是惩戒高句丽,人数只有一万,所以对大家的吸引虽大,却也是关心则乱。
但这一次对突厥一战却不一样,重要的反而不是打战的对手突厥,而是这一战可能引发的朝堂的巨变,原本只是李治和朝臣的分歧,所以李治想要用对突厥一战的方式为自己在朝堂立威,这样李弘就可为太子,不曾想他这么做直接把太子人选之争摆在了台面上,皇后王婠也加入了这一战的争夺,这样就造成朝堂的局势比上一次更复杂,具体表现出来就是王文度的假如,对高句丽一战是苏定方和自己的上官程名振,这一次就是和自己竞争军功的王文度,以及主持竞争的程知节。
而引发这个变故的原因就是两个字,太子,这是可以牵扯朝堂所有人心的东西,所以这一战李治要操的心很多,战能不能打赢?如果打输了,不管李治还是皇后都是失败者,但因为李治主动提出的这件事,他还是皇帝,这对李治的颜面就是最大的折损。
就算是打赢了还要比较是苏定方的功劳大?还是王文度的功劳大?苏定方的功劳大李治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王文度的功劳大那皇后和萧淑妃以及李素节就是最大的赢家,这也是王皇后暗使王文度请战的原因,她不打这一战那就是对太子人选拱手于李治,竞争都不竞争那李素节更没有胜出的可能性,所以王皇后必须赌这一把。
在所有人的等待中前线终于传来了消息,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没人敢问李治想先听哪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对大唐来说是好消息,因为大军在到达西域后对突厥人首战告捷了,这是好消息。
为什么还有坏消息?因为大家需要知道这一战是谁打赢的,苏定方打赢的那对王皇后就是坏消息,王文度打赢的那对李治就是坏消息,所以这先是好消息,然后才是坏消息。
在王文度和苏定方跟随葱行道大总管程知节到达前线后,作为战事双方都做出了各自的试探性攻击,也就是首战大家各自摸摸对方的深浅,此战王文度和苏定方都在请战,最终程知节还是命令王文度出战:首战事关士气问题,程知节还是选择了更有把握的王文度,王文度虽然不是什么战功赫赫的大唐名将,但王文度能有今天的地位还是经过了许多的战事,在战功上颇有建树,而对苏定方,说实话程名振能大胆的相信苏定方是因为二人共事多年,程知节却不敢冒险用自己不了解的苏定方,所以他选择了把握性更大的王文度,这么选择对程知节无可厚非,合情合理。
王文度行伍征战多年,也不是浪得虚名,尤其这一战还关系到王皇后的嘱托和太子人选的明争暗斗,所以王文度也是慎而重之,最终在首战中一战击败突厥的先锋部队,让大唐在这一次的试探中占得先机,士气大盛,这也就是消息的由来。
随军的考功郎在战后也是及时的把前线的消息八百里加急传书到长安,他知道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了解战场的局势。
这就是好消息和坏消息,对大唐是好消息,对李治和如意却是坏消息。
李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直接呆愣在龙椅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对首战告捷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战是打赢了,却不是李治希望的方式打赢,甚至是不希望的那种,所以李治该怎么对待?
不管李治怎么对待这一战,王文度的首战之功却是实打实的存在,所以吏部考功司必须要给王文度记一功,这也对代表王皇后和朝臣在和李治的暗争中小胜一场,占得了先机,如果现在战事就能结束,相信很多人都会站出来支持李素节就是合适的太子人选。
如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愣在原地,她最初的想法只是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个机会,没想到这个机会也会被王皇后和萧淑妃利用,如意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机会对她和王皇后,对李弘和李素节都是公平的,所以王皇后能够暗使王文度入局争抢战功是如意预料失误的地方,这也就造成了她和李治现在落入下风的局面。
王皇后和萧淑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则是无比兴奋,她们不懂战事,也不知道王文度是怎么打赢的这一战,也不关注突厥人是什么人,她们只关心这一战打赢以后对自己的影响,没错,就是太子之位,就是太子人选,自己的儿子李素节已经朝着这个位子走出了第一步,她们得意,那失意的就是武如意,想着武如意现在可能出现的样子王皇后和萧淑妃就得意之极。
首战过后,大唐和突厥人也大致摸清了对方的战力,唐军在鹰娑川和突厥人展开了攻防战,也算是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两军展开恶战,激战连场,各有得失,却未有胜负,所以苏定方和王文度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立下大功的机会,王文度倒还好,因为他已经有首战之功傍身,现在就算没有战功他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收场。
苏定方面对眼下的局面却不能松懈,如果战事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他就算拼命也只能争得一些小的功劳,而王文度并不是已经驻足不前,他的小功劳少也不会被自己拉开太远,这样自己就会在这一场战功的比拼中输掉,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争取到首战的机会,结果就是到现在再也没有机会,苏定方知道一直支持自己的是李治,是李治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不想辜负李治,可是苏定方没有机会改变局面,只能待机而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焦虑的不只是苏定方,远在长安的李治和如意一样焦虑,如果眼下的局面没有改变那也就代表她们赌输了,气定神闲的是朝臣和王皇后、萧淑妃,如果事情这么发展下去,现在就是结局,自己赢了。
长孙无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得寸进尺,而是想要用心良苦的教育李治,国虽大好战必亡,李治不该把打战当成解决难题的良策,本来上一次对高句丽一战长孙无忌就想对李治这么说,没想到那一战打赢了,长孙无忌的打算就落空了,这一次长孙无忌找到了机会,他不想李治每一次都这么豪赌,久赌必输,皇帝不该是赌徒。
李治听在耳中却是长孙无忌对自己的嘲讽,是在说自己年少无知莽撞。
只是战场局势风云变幻,在唐军和突厥人还在僵持的时候马上有探子来报,说是突厥有大军前来支援,只怕半天之后两股突厥大军就会会合一处。
是突厥鼠尼施部见战场久决不下就派大军两万前来支援。
程知节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马上就派人去请王文度和苏定方前来大帐议事:因为大军人数众多,王文度和苏定方已经在程知节中军营地的左右各自设置营地,三者互为掎角之势,所以现在情势有变程知节需要着急二人商议合兵一处,避免被突厥人各个击破,但就算如此唐军面对增援两万大军的突厥人依旧情势危急。
王文度在得到程知节的召集之后马上就来到了中军营长,毕竟眼下的变故非同小可,两万突厥人突入战场足以让攻守之势异也,具体怎么办大唐的几位将领都需要商量。
唐军该怎么办?
来自中军程知节的信使也把突厥人增援的消息送到了苏定方手中,说是要苏将军赶紧到中军和大军会和,避免被各个击破。
道理是这个道理,现实是这个现实,现在突厥人人数占优,那攻守之势异也,所以唐军该怎么办?这是裴行俭对苏定方的提问,这一次战场裴行俭依旧在跟着自己的老师。
面对学生的询问苏定方没有回复,而是反问裴行俭,如果是他,他该怎么办?
裴行俭思考片刻道:“敌众我寡,如无转机,唯有退兵一途,只是...只怕退也不好退,一旦被突厥人衔尾而行,到时候打又不能打,跑也跑不掉,那就要惨败,或者就是原地固守静待援军到来,想来程知节将军也已经发出了求援信,所以学生猜测程知节将军多半是要合兵固守,只是一旦选择固守那就失去了战场的主动权,只能寄希望于突厥人的攻坚能力和我朝援军能尽快前来,不免受制于人啊,老师以为呢?”
苏定方不置可否道:“是啊,打战就是打人,人多了自然就占优势,这是常理,这是势,作为弱者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应对之策不是跑就是守,你这么说也是对的。”
苏定方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的看着挂在一边的鹰娑川堪舆图。
裴行俭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放着程知节的命令不看,只看堪舆图,“老师,怎么了?”
苏定方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天色不早了。”
裴行俭看看已经略有朦胧的天色道:“是啊,老师,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能赶紧回到大营,不然进营就麻烦了。”
为了防止夜里有奸细伪装成自己人偷袭,所以外来人想要进入军营从来都是一件麻烦的事,白天因为能目视,所以没有这样的烦恼,裴行俭说的就是这件事。
苏定方还是没有回答学生的话,而是问道:“既然我们回营都是一个麻烦,你说突厥人的援军会不会合营一处?”
裴行俭思考一下道:“突厥人援军两万,这不是一个小数字,他们现在的营地不一定够用,还有就是突厥人以部落为居,虽然会联合在一起出兵,但却不一定会在一块联营,学生以为,突厥人的援军不会进他们的营地。”
苏定方指指挂着的堪舆图道:“所以你会认为他们把自己的营地建在哪个地方?”
裴行俭一愣,难道老师有袭营的打算?可是上面有程知节的军令要求集结,老师不能是想抗命不遵吧?但裴行俭还是细细查看了苏定方指着的堪舆图认真思考片刻道:“学生以为这里最为合适驻营。”
苏定方看着裴行俭指着的地方略微点头,因为学生跟他想的一样。
裴行俭犹豫一下道:“老师,不能抗命不遵,否则会军法从事的。”
苏定方道:“战场情势万变,战机转瞬即逝,你觉得这是不是一次扭转乾坤的良机?”
裴行俭道:“突厥援兵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必然人困马乏,称其立足未稳之时突然袭击自然是良策,还有就是突厥援兵强援新到,以为自己人多势大,我们必然收拢兵力,程知节将军就是这样做的,所以他们未必猜到我们敢主动出击,这样我们偷袭必定更有奇效,学生以为可以这么做。”
苏定方欣慰的点点头,自己这个学生心思就是通透,一点就明,苏定方的想法和裴行俭一样,他就想打突厥援军一个立足未稳,措手不及,突厥人以为他不敢主动出击,苏定方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苏定方迫切的需要战功,他不想辜负李治,眼下就是最有可能的机会,不然跟程知节想的一样龟缩固守,那苏定方就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所以苏定方这一次要兵行险著。
裴行俭知道老师已经心意已决,这也真的是一个机会,但为将者最忌抗命不遵,一旦军法从事那就是必死无疑,还有就是这次袭营要面对突厥的两万援军,虽然是奇袭,但以寡击众从来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结果并不会乐观,一旦失败还要背上不尊军令的骂名,所以这么做成与不成都没有好结果。
裴行俭看着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师,脸上已经布满皱纹的老师,已经年愈甲子的老师,他不想老师因为这件事被处死,甚至是留下污名而死,老师不该这样,所以裴行俭忽的跪在苏定方面前笑着道:“老师,学生希望老师能把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让给学生,学生已经明白老师的意思,学生愿领军前往!希望老师成全!”
苏定方看着想要“抢功”的学生,笑着道:“老师还没死呢你就想抢功劳,是想欺师灭祖吗?”苏定方知道学生的想法,裴行俭明白他就像他明白裴行俭,谁也别想骗谁,可惜苏定方不会把危险留给自己的学生。
裴行俭知道老师看出了他想替老师赴死的想法,那就别怪他这个做学生的“不客气”了。
裴行俭笑着道:“学生还想一战成名呢?结果老师不给学生这个机会,那学生就暂且...”
裴行俭上身一边做着准备退下的样子,下身却隐晦的靠近苏定方。
裴行俭停顿一下道:“暂且让老师睡一会儿了!”
裴行俭的想法是把苏定方打昏过去,那就没人跟自己抢了!
裴行俭一拳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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