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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城市一痕

如果自己制造的压力是舞台上的小丑,那么社会给予的压力是埋在地下城镇的沼泽。迷乱割裂的时代,明明网络连接了全世界,却能蒙蔽大多数人。秩序城市,混乱地邦,华灯酒楼,荒凉深巷,**之都,孤独窄房,赛博夜场……千姿百态的生活。仍有人不得不陷入沉疴,重复挣扎,他们将每步供作选择,他们的目标模糊无终,他们的欲|望踏成山石。蝴蝶振翅,海啸起影,世界将彼此生活在不同的社会规则体系下,当规则动摇或个体被迫下坠底层地位,让处于原本高等环境的人退居低位,他们只能限制自身需求,克制比原先更多的欲|望。

更有趣的是他们即将接受一套不曾适应过的规则和道德范式。再迎接不知道为了什么的未来。

夏知末看向照片里的男生,清恒目光如细水微动,或许底下暗流滚烫的熔浆。

她平静的划掉消息弹窗,按上锁屏键,:“先走吧。”

向烽北主动留在办公室等于疏桐。

两人绕出警厅向右街漫无目的走着,雨不知不觉停了。

“先加个联系方式吧,希望合作愉快。”凌晨箫说。

“嗯,昨天杨局把你联系方式发我了。”夏知末微晃手机露出好友界面。

凌晨箫嗯了一声,通过好友申请,他侧目而视,突然间与她目光相接,眼尾的弧度勾人心魄,明眸善睐,笑靥晏晏,柔姿绰态。只刹那间,相视无言。

凌晨箫觉得,有哪不对劲,又觉得是自己太自恋了。他也不确定,夏知末对他的印象还有多少

路旁橱窗折射的光点跃向叶隙,薄雾笼罩人海中游荡的高楼大厦。

待他送夏知末上车后,又转回警厅。

*

于疏桐在凌晨箫离开后就找到向烽北,先带他去了错杂的废区,一到现场向烽北便明白了凌晨箫所说的排除法。

据死者活动范围推断,住所,学校,医院,只是三个摆在明面的地标,不代表其他地方死者冯悸不会涉足。

却新路连接学校和废区。

以三个大概地点勾划线路,医院人流量极大且会有各个层次的人掺杂,废区离学校最近,人口混杂,规则秩序不稳定。

冯悸作为明面上的普通市民能接触一些犯罪活动,最容易的方式是找到交易中间地带。

而学校和废区之间有一条透明的“隔绝地带”,像是约定俗成。

学生会自觉避免去到工地这类贴有“无娱乐活动”、“具有一定危险”和“鱼龙混杂”标签的地方。但此同时一定有另一批相反的学生,就像隐藏在光明一方中默认的灰色。

房角零散的水泥堆,干瘪得像从地里破皮长出来。

空洞得看不出形状的建筑,横梁串挂几个暗黄的灯,连起来能判断出一条常走的路。

如果忽略阴湿的角落,脚下的碎石声,时不时从何处传来的动静。那这将是一个温馨的小胡同巷子,里面交错纵横,四通八达,没隔多远便能瞧见户户人烟。

里面的人事像与外界隔绝,每个人的动作都很缓慢,他们像在世界奔波,又像在同生活和解。

向烽北在几个通道口观察进出人员,外面套了件黑色呢子大衣,底下的制服并不明显,于疏桐则进了废区里部。

于疏桐本身就带着学生气的柔软,单肩背包,黑色卫衣跟这里的环境色融入的很好。周围有路过的人耻笑般打量了他几眼,学生新面孔在他们这儿并不奇怪。

“想找几层的工作?”一个中年阿姨抻着手扭着腰过来。

“找人。”于疏桐轻松避开这投怀送抱的姿势回答道。

阿姨眼睛滴溜不动的盯死在他身上,亲亲热热地说:“找人啊……人都在下两层,姐姐带你去。”

“快点,没事,不然这儿人挤人的什么也找不到。”

于疏桐也开始转头看她,瞳孔澄澈,像是被周围人来人往吓的得不敢说话,手指发白捏着背包带子,微不可查点头后便垂下眼。

“弟弟第一次来啊?这儿路不难找,来一次就熟了。”阿姨一边分心说话一边翻找着挎包里的东西。

于疏桐装作没看见她的动作,熄灭的通讯界面显示正在通话,联系人正是向烽北。

“来多少次大概也不会熟,我有点路痴。”于疏桐声音小了许多,像刚见到新世界的小狗,只因陌生人释放善意后会不自觉放松警惕。

前面领路的阿姨沉了口气,像是放下心来,接着一路上都是她独自在絮叨。

里面的路确实不难找,每层每地都是风格迥异的广告路标,些许生净鲜艳的是新贴上去的,底下覆盖的则粘满了脏污和白色的水迹。

楼梯耸长厚墙里,是些毫无规则的转弯上下行。醉倒的人躺在路边,看见行人就用手边歪斜的酒瓶砸他的脚。

大妈被他砸到,烂臭的酒水撒到身上,脸色一下变的愤怒:“cao…朝……朝天门的故事!永远向前!。”变成了美妙的歌声。

于疏桐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醉酒先生的皮肤上。

那肤色极不正常,失去了黄种人的特征,苍白而灰暗。黑、红、绿、紫的污渍像抽象的涂鸦,一位落魄的废弃颜料。

于疏桐察觉前面的大妈一直在带他弯弯绕绕,怕他觉得时间长而奇怪,便用说话分散注意。

被带到一个黑色的门前,没有把手,阿姨敲了门,戴着口罩开门的人看见来者后眼睛眯着笑了。

“可以啊。”那男人转身把门侧开到一人宽度。

于疏桐没有动,前面的大妈回头双眼注视他,绕到他身后,温和抬手虚抚住他的左肩。

于疏桐却在此时迅速后仰撞开背后的人,门内的人像是见惯了这情况,熟练的从一处拿来什么就跑过来。

于疏桐看清眼前冲过来的人,甩手将包向前扔出,砸歪那人的头,顺便心疼的告别他包里的设备。

转头用余光偷偷看了眼背后栽倒的大妈,假装不经意向后挪到了一个对他不利的位置,伸手去捡那阿姨的包。果不其然开门的人上钩,蹬腿上来便用手里握着的硬块砸在于疏桐头上,于疏桐顺势装晕倒了下去。

爬起来的男人呸了一口唾沫在他身上,抓住他的小腿往前挪了挪扛进去。

从那女的来搭话时于疏桐就察觉了对方的意图,顺杆爬,这趟不能白来,了解废区内部顺便扫个黄。

“这次的货色用上次的钱可打发不了咯。”装作闭着眼的于疏桐听见他们的讨论后心尖略微害羞和骄傲。

在外面守着的向烽北,听见于疏桐跟着那女的走了,就直接跟在背后进去了,他知道这小子有多迷糊,不守规矩。

说到底都得怪队长先起头的乱纪疯玩,刚来的时候一队人全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看看现在这真是。

边跑边给凌晨箫发消息:驴于没了。

凌晨秒回:人都是会死的。

无所谓,也有点累。

向烽北打着时间差,顺着定位绕路追上了于疏桐两人,正好看见于疏桐那虚假的反击动作。

如果那个女的没有敲于疏桐一下,他觉得于疏桐一定会自己“不小心”撞到栏杆晕过去。

三人进门时,向烽北看见屋子里其实是一个更大的空旷,像是另一种腐烂星球。

于疏桐被扔到一间空荡的房间,四面有小床垫摆在空地上,角落有几个男人。

其中一个披散头发,垂到眼角,打量了下于疏桐,说:“真好看,被骗进来的?”看着于疏桐无措的眼睛,“抽两口?”

面前的人眼尾狭长,而周围的人也都长得不错,于疏桐暗自庆幸自己是个上等货。

“这……这是哪?”于疏桐小心翼翼地说。

“啊。”满身妖气的男人把手里的烟筒轻轻扔在地上碾碎,“我叫盛衰,但他们都叫我盛帅,你呢?小漂亮。”

“我……时之安。”于疏桐心底产生怪异感,好像不是扫|黄这么简单?

“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

时之安,一枝安。”盛衰自己倒是先笑起来。

于疏桐察觉有人注视着他。

“小漂亮,我送你回去要不要?”盛衰没有直勾勾盯着,怕吓着了他。

于疏桐低垂的眼睛谨慎地抬起,但心里却更想知道这儿是怎么回事,所以没有回答。

盛衰看着他防备的模样,心疼极了。

有几个男人往这儿偷瞄,可都不太想上来说话。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接着是重物突然坠地的声音。

离于疏桐最远的那人听见声音后,哼笑地开了口:“这是场比赛,不过你来晚了,已经结束了。”

房间内分不清是谁发出了戏谑的嗤笑。

于疏桐想到话里的意思,比赛分输赢选拔。如果房间里的是观众,那比赛场结束可以离开,他被卖到这儿显然不是做个看客,做局人就更不可能。倒有可能是被送给做赌注,给赢家的一场附加题,或者其他。

而屋子里人显然对他没有敌意和过多的想法,除了盛衰对他的同情。

“他叫久渡。”盛衰在一旁玩味的看了久渡一眼。

“你们……”于疏桐作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都是假名,小漂亮,你也是。”盛衰意味深长又像是随口在说。

于疏桐夸张地摆起委屈的样子。

盛衰看着他的表情哈哈笑了,笑起来挺吸引人的,右手过来搭住他肩膀。

其实能想通,在场的人脸上没有疯癫,没有焦虑,更没有麻木。要么知道后果不会怎样,要么已经“比赛”过多次。众人也对于疏桐被半路塞进淡然处之。

判断出接下来会很无聊,于疏桐就不太想呆在这儿了。

直言不讳询问盛衰:“外面看守人数多少?”

盛衰好奇地转过头:“久渡久渡,小漂亮想出去。”

于疏桐也转向久渡,久渡不耐烦闭上眼睛,于疏桐和盛衰却默契没移开眼睛,在他俩的凝视下,久渡如坐针毡如芒刺背,说:“等会。”

两人同步点头。

于疏桐默想,看起来最多话最易亲近的盛衰,一点信息量没露。而看起来最不屑最犯困的久渡,句句都是大信息。

可前提是,他们在说真话。

昼伏夜出的他现在挺精神,数了没一会儿手指就有人打开了门。门后景象同他被送来时偷偷看到的人来人往不同,现在已经只有少数人在外闲扯。

来了个戴口罩的高个子,瞄一眼,向烽北!这么快。

向烽北瞪他一眼,二话不说隐秘地递了个帽子口罩再拉起他就往外走,于疏桐很懂行的在门关上后反手戴上黑色渔夫帽。

门关上后,房间里的盛衰审视地看了眼于疏桐刚才坐着的地方。

“久渡,打个赌?”

闭眼的人睁开眼睛:“三天。”

“呵呵,你也太瞧不起小漂亮了吧,我赌两天。”

久渡又闭上眼睛嗤笑一声:“赌鬼。”

盛衰毫不在意他的评价,骄傲的像是得到某种认可的夸奖。

于疏桐跟随向烽北身后。这里墙顶掉渣,一整条地下街全是齐规格的单人间,胭脂浓粉的男女,奇异气味的氛围和正直的队列制服人员,构成副压抑怪诞的画,于疏桐又向向烽北凑近了点,吸吸阳气。

“给,你的包。”向烽北一手将包扔给于疏桐,力度大了显然是在生气。

“嗳哟,我的宝贝啊。”于疏桐来不及在乎向烽北,赶紧检查里面的设备。

“向烽北,等会去哪?这里问题很大,把这儿一锅端了咱拿个一等功就能退休了。”

“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你不是人?”于疏桐惊恐地看着他。

“太危险了,我们又不能炸了这里。”

两人避开光亮下人群。

半空中突然降下一块电子面板,几个像素点扬起的笑脸,一块收音扬声装置。

电子童音:“AI指路,竭诚为您服务~”

于疏桐无视这块电器说:“好想法。”随即掏出藏在兜里的酒精。

向烽北眼疾手快夺走他的危险物品。

无奈地长吁短叹道:“从长计议。”

向烽北准备讲他来时的经历:“我从尾随……”

于疏桐露出微妙的眼神。

向烽北眉心狂跳,按住接着说:“想办法跟进来了,绑了那个男的后问了你在哪,抢了他身上的钥匙。”

“又把人敲晕了?下次别这样,万一他被人捡尸怎么办。”

“放心,藏得很安全,醒了他自己都爬不出来。”

于疏桐心寒,不要惹老实人。默默拢了两下衣服,一齐躬身,进往边缘角落。

从暗处洞穴观察尽处来往鲜明的过路人。

“诶?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于疏桐问。

“回头。”向烽北说。

屏幕亮度调到最大,企图吸引前面两个人的注意。

【指令:说话】,点击。

电子童音再次:“AI指路,竭诚服务~”

于疏桐扒到它身后,用包里的螺丝刀拆开防护层遮盖,动手理顺几个线路,然后说到:“就一普通机器人。”手往身后一背。

向烽北疑惑地眯起眼睛:“你抠了它什么?”

“一个发信装置,市面上很少见的。”

向烽北一字未说,态度明确,双方僵持。

面板转向挡在于疏桐身前,打断冷战氛围:“哥哥,我不要这个也没关系的,送给这位漂亮姐姐了。”

于疏桐声泪俱下,给了电子面板一个法式热吻。

向烽北无言以对,让于疏桐替换了一个等效装置才离开。

走远后,向烽北问:“那个AI有什么问题?”

于疏桐说:“走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一个智能AI,也没见过其他路人被AI跟踪谈话啊。”

“我怀疑那是一个收录装置,放心,已经动过手脚了。”

两人更加谨慎观察周围可疑环境。

听力极好的于疏桐感觉到东北方向有微弱的乐声,视力极好的向烽北同样表示那个方向有类似七彩灯光。不过距离他们很远,再加上安危不定,他们也默契的越过这一话题,接着刚才的话。

“钥匙全拿了?”

“一共三把,两把相同的和一把有特殊图案。”

“嗯,队长肯定对这里感兴趣。先从你那派三个人来保护,这条街应该是被公认特殊作用。”于疏桐又想起房间里的人。

可视范围内房间相同,像一街密密麻麻的灰色发廊,偶尔会有盏粉红的大灯,途径的人只有两类——全身黑的特殊人员和糜乱的男女,关的人应该都是相似原因。

不过这个地下城的存在,是不是太放肆了?

“这次回去写申请调查当地联政。”于疏桐说。

向烽北点头,又说:“还有,一整街,不止你的房间,都没被锁。”

他两凭专业追捕经验走的条小路,躲开了人流,因为大路上有镇守的“保安室”。

“没锁?里面的门把向外打不开。”

于疏桐更加肯定了这条街是个公认区域。

“保安室”离开视野范围前,于疏桐看清排队进出的人通往另一个方向。

“比赛,禁闭室,通行。”于疏桐找出包里的蓝科线通讯,拨打出凌晨箫的电话。

“老大,不用来了,我和向烽北明早找你。”

合作队伍中的不言而喻,向烽北不用说,于疏桐也知道他通知过凌晨他被拐的事。

“好,你们一起来?”

于疏桐像鹦鹉一样歪头瞄了眼向烽北:“不出意外的话。”

挂断电话,他们也走出了废区。

*

2035年,各地警厅正式由各个工作总部分派的司、支队、局、科组成成立。凌晨原隶属于刑事犯罪总部分派的刑司,担任刑司支队队长一职。

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与原先相反的方向,扣了两下半掩的门,礼貌推开。

里面的人站在黑板前,只掀眼皮看了一眼,放下手中记号笔,退后一步,像欣赏深邃的艺术品般打量白板上的连线与照片。

“恭喜。”凌晨箫直接靠在办公桌上,从口袋抽出支烟夹在手上。

“扶夜区我插不了手。”

凌晨箫笑了下没说话,夹烟弯着手指点了点桌面,对人的人顿了下。

“夏顾问能力可鉴,凌队正好能休息一段时间。”

“这事没冯式微给的证据这么简单吧。”凌晨箫看着对面,虽然舆安局在施压,但一起自杀案也不至于需要给到刑司支队,好比让玉皇大帝去救百变马丁。

“你现在应该休息。”李正之平淡地说,李正之现任刑司支队下大队队长原本是总部派给支队,后因凌晨箫支队队长下岗,就顺位到大队,也就是李正之手上。

“市政和互联网对这件事呼声很高,你现在应该休息。等过了这段时间,去一个轻松的地方。”

“我停下来要给谁让路?我又不疯。”

“你不疯?”李正之挑眉加不信。

凌晨箫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只是平静得像在寒暄家常,他说:“随你,可正之啊,有的事只能最后一次。”

凌晨箫又微微偏头,绞尽脑汁思考:“更矛盾吧。”

“李队再见,结果怎么样就随缘啦。”凌晨站起身,没看见李正之迟钝的收笔。

*

熟悉的新闻女声从电视机里传出:“请认真聆听自主纪元群众诉求……停止……将私利置于生命健康之上,停止……把权力凌越科学研究之上……”

微弱的敲门声突兀响起:“打扰了,冯先生。”

“夏小姐,进来。”灰色病床上的人坐起身靠上背后的枕头。

“抱歉,来晚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刺激着鼻腔。

没有一开始就询问案件相关的事情,她扮演一个深夜慰问者的角色,同时不露辞色地观察住院环境

床头干净整洁,垃圾桶在床底,空杯子和袖口被褥未干的水渍,背靠的枕头有些歪斜。

医院的病房是纯白色,天花板有不明显的黄色污渍缠绕着仪器;总有个老人拄着拐杖在走廊散步;医院管理能力不行,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吵架的声音……

这是他们第四次见面,就着新闻聊了些无所谓的事,冯式微一如夏知末从前见到他时那样冷静。

她想起在冯悸去世时,她就在现场的台下观看。

警局的通知下的很快,但于她而言,现场早已检查完毕,她从警戒线围绕的人群后观察了冯悸的尸体,再给秦回舟留下了些信息。

立马赶往了医院。她只等在病房门口,等待物鉴处将毒品证据移交后的结果。惊讶的是,信息安全部直接挑了几位重点工作者进行舆情管理,唯一可能就是高层隐瞒的不止一点。

而当时立即去医院,就是另有原因了。

赶去医院后她和冯式微聊了近一个小时,很意外现在已经半夜12:45第二次来到医院,冯式微还没休息,倒像在等人。

夏知末说话很轻柔,把握着对方的情绪。冯式微像是惯性隐藏自己的想法,正人君子般接待一位身份是警察的朋友或客人。

电视里的新闻报道着一系列惨案,国际决策充斥着反对与支持的对弈。

交流前,医生解释冯式微目前处于极度精神崩溃边缘,可能会有言语混乱,表述离奇等症状。

电视屏幕凶杀分尸和失踪案上的人,或憔悴或危险。主持人结语一说完,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在屏幕上,是秦回舟身穿一身白衣躲闪,脸上带血时的样子。

“本次事故共造成一人死亡,四十六人……”

他们默契的沉默下来,听着主持人对这张照片配上现场环境的录像说起毫无意义的漂亮话,笑着鼓励人要积极乐观,同时注重心理健康。

冯式微在一片暗色中,不真切地看向夏知末所在的窗台方向。

夏知末走到床边,脚边突然踢到什么,发出清脆的碰撞——一个灰绿色空酒瓶。

“对待酒,你还算初心不改。”

“死亡鉴定结论书收到了吗?”夏知末问。

“收到了,看不看有区别吗,他才十九岁。”当他诉说时目光所见皆是模糊,连思维也不清醒。

可他也并不否认月光是无尽的。

光模糊了现实的边界,而看见她的眼中仅仅是所见的浮射,他将要分不清了。

她其实认同他的观点,但她下意识反驳说:“就像喝酒一样,喝不喝也是有区别的。”但是说全面些,酒不醉人人自醉,那便又是没区别了。

毕竟世界是一个无可无不可的矛盾体,一些话总有人选择相信。

凭他的直觉和几次接触下来,让他紧绷的肌肉有所松懈,这其中,或许是否带了点率性不顾也不为人知了。

“怎么没带酒来?”冯式微略带笑意的瞳仁微微打量她。

“对啊。”夏知末愣神一瞬,低头摸了摸鼻子。

冯式微带上自嘲的语气:“有的人施善护弱实则坐视冷观。”

“嗯?你腿要不要了?”夏知末回怼。

“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伤给忘了。”冯式微立马转换态度,开始笑着哄人。

“怎么会忘。”夏知末嘀咕道,坐上椅子,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你现在的感觉和以前相比有变化吗?”

沉默了一会,他沙哑地开口:“嗯,现在更轻松了。”

夏知末似乎毫不意外,继续说:“是因为冯悸吗,希望你做出的选择会是因为你想做。”

冯式微听完微微一笑:“会是的……”

“话说,夏小姐,你怎么安慰人还是像个机器人一样?”他的话音里轻快了些许。

夏知末愣了一下:“机器人才不会给你偷酒喝!”

一小瓶酒被扔到床头。

冯式微痛哼一声:“不是没有酒吗?骗子。”

“可我也得斟酌一下你现在的情况。”

“那我现在怎么样?”冯式微好奇地问。

“栩栩如生。”夏知末面无表情。

嘈杂的电视机被关掉,声音在安静的病房中降得更轻微,他将双手交握放于心脏前:“引路人会带给希望。

之前答应给你的。”

夏知末对冯式微弯起眼角,接过他手里递来的东西。

夏知末准备离开,再若无其事地,看向门边:“时间很晚了,冯先生早些休息。”

静谧是夜晚的常客,脚尖步声朝向出口,逐渐逼近,将落脚放缓放轻,幻想门外守候一位偷听的暴徒。可惜离身后的光源越来越远,连脚步声都微不可查,地面轻微的摩擦像黑暗中耸动的怪物。

她轻柔将手微拢门把,医院走廊路色通道的荧光在金属把手上反射光泽,向外再推开,黑色和绿色交替相间,宛如人影隐隐绰绰。

医院走廊安静如生,尽头窗户月光将彻底的黑暗变成引人遐想的灰黑。

她猜躲在走廊上的人听见了部分谈话,不过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夏知末无声地走动,关上轻掩的门,往外是空荡的走廊。

她对环境的敏感异于常人,冷静向电梯走去。

灯光是从头顶照下的,却总觉得不亮。红色显示屏闪动,跳动的数字宛如心跳。

背后勾起一阵微不可察的轻风,有手虚掩在她左肩靠脸颊处,像是准备捂住她的口鼻以至窒息目的。

她猛地向后转身重肘击,背后人侧闪曲臂防守。

夏知末右背卸力扑空,那人紧接拿腕擒臂侧拽绕后,擒臂压肩制住夏知末。

夏知末不甘示弱,后肘顶肋,转身直拳击颈。

对方受力惯性小后退,迅速后旋踢,夏知末俯身躲避,对方又是一摆腿,再膀手对消化力。

没想对方突然停手。

夏知末左手的麻醉针隐蔽地收了起来,停下反击的动作。

“夏顾问。”凌晨箫委屈巴巴垂下眼睛。

“抱歉,是我太紧张了,没发现身后是你,疼吗?”夏知末关切的询问,猜测他就是门后路过的人。

“没关系的,对不起啊,我刚才也不小心打到你了。”凌晨箫没有出声问好,确实是为了试探她的身手。

凌晨箫看夏知末点头松懈下来接着说:“夏顾问准备离开了吗?”

“嗯,我来医院看看病人。”病人是谁两人之间不言而喻。

“我来医院帮孔向晚拿钥匙,他是我们队里的法医。”

夏知末仔细想了下他强调部分的含义,电梯正在此时打开,于是她懒得再去想。

凌晨箫看着她的随性,偶然联想到约一小时前同样不确定她的立场。

出了医院大门,凌晨箫想起警厅应该还没来得及给顾问配车。随即询问夏知末要不要一起,她谢过后说已经提前打好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话。

夏知末转身离开,再避过停靠路边的一辆黑色车,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凌晨箫回到公寓,客厅毫无生活的痕迹。刚躺在沙发上睡下,觉得忘了什么,头疼得很,于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迷迷糊糊接了杯水,清凉的水流波及大脑。

开上车,预备出门。

*

抽烟,插起耳机就摇头晃脑的深夜。

长发散乱在柔软的被窝里,一条白皙的手伸出床头,摸索噪声源。

迷迷瞪瞪按掉十几个讨厌的闹钟之后,阳光从对面大楼的窗户反射到卧室,终于接受了睁开眼睛的生活。

夏知末取下缠绕脖子的耳机,换上卫衣,抓了两把头发。去客厅打开冰箱,才发现已经有三个未接来电。

“您好夏顾问,冯式微今日的二次手术出现医疗事故,不幸过世……”

夏知末不记得他后面的啰嗦了,脑子里想着,医疗事故……

冯式微死在了病床上。

挂断电话,出气似的轻轻把手机砸在柔软的沙发上。

有的人最大的癌症是没钱,例如镜子里的夏知末,想到这里,她对镜微笑。

偌大城市里,所有人像巨大连锁机器上一颗渺小的螺丝钉,微不足道。

冯式微去世的方式对她来说算是新颖,就像加缪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死于车祸。

而有的人活着,比死了还要不可思议。

她坚定并且由衷敬佩为生存倾尽所有的人,毕竟,他们以前做梦也要坚持理想,可现在谈到未来仅仅是皱眉。

不敢想象未来的人,却是急着窥觑世界的人。在认清自己存在的处境后,仍然选择摁掉闹钟。

何尝不是一个神性的决定呢?

他们本就不需要外在信仰的支撑。自身早就悄然成为了信仰,连他们自己都没发觉。

夏知末找到冰箱里剩下的苹果,开了免提,下口才发现苹果已经腐烂了。

她将苹果扔到垃圾桶,猛地记忆涌现,忽然意识到不对。

冯悸病房的垃圾桶在床底的位置?可他腿受伤了根本不可能下床,护士也不会把垃圾桶……

不对……所以……当时有人在床底?

不可能……

她对正在通话的警员说:“先把档案和报告扣下来,查昨天一整天医院进出记录和监控。”

冯式微曾在和她的一次饭局中讲,他相信希望存在,世界需要引路人。

可能他曾尝试为自己引路,但生活只给他定好闹钟。

这才是大多数人的生活。

她反手锁上出租屋门,又试拉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电梯门打开时,夏知末恍然感到一阵心悸。

却新路车站的小卖部开了很多年了。

心无旁骛从路口走到斑马线,再随便转弯。她幻想起冯悸死前的情景。

她也感觉到冷了。

风像正直的法官,掀开所有的庇护,明明衣冠楚楚,却像被□□的指责住。

她学着冯悸,追寻罪魁祸首“风”的方向,遂看到了散发电子光辉的广告屏幕。

屏幕上是秦回舟微笑的脸。

拍得极好,太美好了,可能是冯悸一辈子也拍不出的照片。

她深吸口气,坐下路边的长椅。

复刻的过程并没有很久,她只想循着感觉去试试。

她想到没有人会来聊天,也想到要赶回去工作,但身体很沉,心里的钟表安慰她,坐几秒也不耽误事。

于是她看见街边路过一位牵着调皮孩子的母亲,一对热恋的情侣。她用手撑着椅子站起身。

低着头走,按熟悉记忆里重复无数次的路线,奇怪的疲惫步伐。

一米又一米……

突然,迎面的风被一个人挡住,斩断她原本要去的地方。

记忆里的路不再熟悉。

她恍然惊醒一般:“冯悸……夏知……”

“什么?”凌晨箫从她的喃喃自语中只听清了两个字。

她下意识抬头,路被遮挡,繁叶盛出绿荫,街上落叶扫过,清脆哗然。

人流安静,鸣笛匆忙,她只是恰好抬起头,阳光便洒在她身上。

她仍旧不知道明天是否还会到来。

要像一个正常人。

原来生活是有优待的。

凌晨箫,我记得你。

本人正独在长途绿皮火车上,25h硬座靠窗,自由艺术,超有意义,

世界在我的左手窗外

自主纪元纯架空文,小说内容与现实无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下放现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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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城市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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