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大殿,三界交接的混沌深处,也是世间所有生命重入轮回的地方,准圣人后土娘娘掌管着此处,她亦是继女娲后,与人族关系最为密切的大神之一,因而时常关注着人间的走向。
“洗尘珠,你已修养千年,也是时候醒来了。”大殿深处,后土娘娘旁若无人般喃喃,话音却传遍了整片混沌识海。
便是那殿外无边际的黑暗混沌,所有灵魂被牵引至此,众生皆由后土娘娘的本命法器之一司命簿载入功过得失,再行重入轮回。除此之外,三界之内再无生灵能在其中行走,每走一步都是刀山火海。
此刻,混沌之中却莫名泛起一抹蓝光,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殿内。
“后土娘娘,感激您千年前施以援手,将我从人界救回,还许我安置在您的混沌识海休养生息。”说话的是一颗脑袋大小的泛着蓝光的大珠子,自然是人界消失千年的洗尘珠。
后土微一点头,“洗尘珠,虽说除魔卫道乃你分内之事,但你终究是为人界除去了大害,护得三界安宁,更为人族博得了数千年太平,助你是本座道义之举,不足挂齿。”
“铭感后土娘娘恩德,只是现下我已大好,可否准许洗尘珠回归天界,去同我母神复命?”那蓝球上下跃动,显是有些兴奋,它至今记得母神女娲临走前的嘱托,要他护人间太平,举人心良善。如今人间数千年都已过去,赤魔也被它封印在东海,想必已然无忧。
闻言,后土微微叹气,手一挥将洗尘珠牵引至身前,“女娲娘娘等圣人早已退居九重天之上,远离三界之外,我亦无处得知他们去向数千年了。”
“什么?那天界岂非无人镇守?”
“天界如今已无神明,只有仙阶了。而且……”后天微微一顿。
“后土娘娘缘何犹疑不定?”洗尘珠虽然对找不到母神十分郁闷,但又被后土娘娘欲言又止的模样又牵扯了心神,直觉告诉它接下来要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本座近日观天象,人间百年内似有大劫,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全族倾覆啊!”
“什么?人间还能有什么大劫如此严重?”洗尘珠不敢置信,人族真的是多灾多难啊!
“我观东海似有异动,不知是否为封印松动,赤魔复生?”后土娘娘眉头微皱道。
“千年已过,我许久不在人间,并不清楚啊。”洗尘珠急道。
“如此,人间此劫,怕是因果仍在你身啊……”后土娘娘低眉敛睑,像是低喃,又似谶语,敲得洗尘珠心神不定,难道我还要为这大劫再死一次?
“那……那洗尘珠再去人间走一遭?”洗尘珠硬着头皮建议道。
“嗯,甚好。”后土娘娘立刻眉眼舒展,显得慈眉善目起来。
洗尘珠“……”娘娘,不带这么变脸的,像是在坑人。
“只求后土娘娘能在关键时刻出手,保洗尘珠小命!”洗尘珠此刻若是有手定然已经上前撒娇摇上了。
后土娘娘仍是微笑,将它带到转生轮前,“你天生神器,邪魔不侵,何须担忧这许多。”
洗尘珠只被这色泽鲜丽的转生轮吸引,“娘娘带我看这转生轮作甚,是要传我法宝制敌吗?”真的很期待了。
“不,是送你入轮回,这是目前最好重回人间的法门了。”关键是省事儿,天知道当初冒险救洗尘珠回来,她为了绕过天堑废了多少心血啊!
“啊?那我岂不是前尘往事全忘干净了!法力呢?没法力我怎么与那赤魔对抗啊?”洗尘珠想也不想就拒绝。
后土娘娘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我已算过了,后生自有造化……”随着后土娘娘的声音越来越远,洗尘珠已经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被娘娘一巴掌拍进了轮回。
“娘娘你……”洗尘珠喊道,这圣人整人玩儿呢!
然洗尘珠不知的是,就在他被拍入转生轮的下一刻,窗台上置放的那盆,几年前机缘巧合下,后土娘娘在混沌识海偶然拾得的快要枯死的仙草,竟也脱盆而出,瞬间冲入了转生轮。
吓了后土娘娘一大跳,仙草成精第一件事竟是投胎?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草本植物的扭曲?
深夜,漓水国帝都?都一户富有盛名的士绅家不时就传出妇人声嘶力竭的哀嚎,今日是士绅白石礼原配的生产之日,夫人已在产房足足四个时辰,胎儿却仍不见露头。
他们俩原就是老来得子,年近四十才有了这头一胎,夫人眼看着都要折腾坏了,白石礼不得不做了最坏的打算,吩咐郎中舍小保大,只当他白家没这子孙缘。
这时天空一道白光射入,直闯产房,众人还以为是何人在施展妖法,白石礼立刻起身要冲进产房救妻。
只是这瞬息间产房便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整个产房更是白光四射,房内捧着这莫名其妙直发白光的足斤男婴,吓得产婆差点脱手丢了出去。
这等奇闻异象,连附近的修真者都感受到了?都气运的波动,那气运好像直拥白府而来,修真者们也闻风而动,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如此奇观之下,白府诞下一个男婴,取名白牧尘,几日间就在整个?都传开来。
老百姓更是传的头头是道,赞白牧尘是天选之子,没准还是将来修真界的不世之才,周围又有修者在旁对那晚的异象予以佐证,传言变得更加可信。
一时间还惊动了皇城内的护法使者前来查探,漓水国四处都设有由专门的修真者组成的异坊司,大部分成员皆由苍山派内门弟子带领,轮流值守而成,总部设在漓水国各大洲中心处,名为左阁,每处皆由两大金丹护法主事。
这区区传言竟然惊动了护法前来,可见重视。
右护法陈岐山走入白府,迎面顿觉神清气爽,目测整座府邸似有灵气缭绕其间,更是惊喜,看来真是天佑我派,又给苍山派送大材来了!
这种感觉在看到小小的白牧尘如脂玉般透亮的小脸蛋以及左手一握拳就散发的白光时,更加得到了印证。
他迫不及待的上前为其探脉,只一探,却傻了眼……水灵根?竟只是几百人里面就能找出来一个的普普通通的水灵根?
这水灵根或许在凡人之中已见稀奇,但在修仙大派眼中却是不过尔尔了。
重重异象之下,这奶娃竟半点特异之处都没有?怎么可能!
那这满屋子灵气是来烘托气氛的?还有这小子手中无缘无故放射的白光,明明就是灵气充沛使然,还未满月就灵气外溢到发光了,这竟然只是个水灵根?叫人如何接受得了!
于是他立即又用寻音镜十里传音,唤驻守左阁的师兄前来,此刻他深深怀疑是自己法术不精探错了……
大护法清明涯以为是师弟出了什么事儿,匆忙赶来,看到的却是陈岐山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以及身旁一对凡人夫妇略带紧张地环抱着一小婴。
“师弟,匆忙唤我究竟何事?”清是国姓,可见大护法地位尊贵,他是皇室千挑万选入的苍山派内门,不到百年就筑基的天才,如今轮守在俗世处理这数不尽的杂务本就烦心,没想到一向稳重的师弟也来给他添堵。
“师兄,您看这府邸是否灵气充沛?”陈岐山忙请师兄掌眼,怕自己是否进门时中了甚幻术。
清明涯这才花了点心思环顾这府邸四周,“灵气涌动是有,却称不上是福天洞地,倒像是从别处吸来的。师弟你是想收了此地清修?”
“不不不,师兄,您赶紧再看看这小婴,是否像是他吸来的这满府灵气啊?”
清明涯又上前查看这小婴,白家夫妇多有不愿,却也不敢违抗这群修士,更何况是权倾朝野的左阁护法,只得小心将儿子抱予他。
清明涯也不做废话,直接探脉测他灵根,毫无异处……“此子只是普通的水灵根!”
陈岐山亦上前,没想到修为更为深厚的师兄也测不出这小婴的灵根,看来果真是空欢喜一场了,“可他凭空发光,这分明是灵气使然,这又是何故?”
清明涯沉吟片刻,谨慎道,“也许……他天生怀有奇宝?”
“天生奇宝也不至于毫无痕迹,咱们在他体内压根探不出灵气涌动啊。”陈岐山立即否定了这种说法。
“听说他降生时天有异象,可是谣言?”清明涯沉声同师弟询问道。
“绝非谣言,当晚亦有我们左阁的弟子在场。”陈岐山亦是一再确认了弟子证言才来的白府,谁成想是这等场面,“可师兄,这种种异象绝非巧合,我观此子亦绝非凡胎,咱们要不要回师门禀报师父,再做决议?”
“可,待我借师父乾坤镜一用,再观此子造化吧。”说罢两身符咒一甩,瞬间消失在了白府。
留下白石礼夫妇一脸惶恐,“我儿……我儿当真是天生奇材?日后莫不是更有仙家妙缘啊!”
虽说是老来得子必定不舍,但见白牧尘这一趟趟惹得仙家造访,这种愁绪也不由得被白石礼抛之脑后,那可是高不可攀的仙门,距得道长生只有一步之遥,他们些个凡夫俗子又怎能阻了儿子前程呢。
若是仙门来要,自是双手就亲送儿子去登仙途了。
然而这一切幻想,在数天后护法取了法器去而复返后戛然而止。
“乾坤镜已照,此子确无什么过人天赋,只是普普通通的水灵根,连双灵根都不是,更无法器在身诶。”陈岐山遗憾摇头,仍有些不敢置信。
要知道若有不出世的好灵根或者绝世灵宝现世,有时确实会引来天地异象,但世间事千千万,几处奇观又能算甚?鉴宝法器乾坤镜绝不会出错,也只能看此子日后造化了,左右还在澭都,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说罢两人便双双消失在了白府。
此间一切都恢复平静,白石礼虽遗憾,但有舍必有得,留了儿子在身边能颐养天年,也算是另一种福报,更是全了儿子一个完满的童年。
因此,在白家夫妇的溺爱下,白牧尘这童年过得确实不错,十一岁就成了澭都远近闻名的混世小魔王,年年祸害了不少城郊农家的鸡鸭鹅狗,没成想还得了附近一众小儿的疯狂追捧,有样学样,搅得旁人家的孩子回家天天挨打。
而他一回家就是白夫人的嘘寒问暖,被他祸害的鸡鸭鹅汤一一上桌,供他享用,好不快活。他爹老子从小对他的要求,自是只要不做烧杀抢掠,害及他人身家性命之事,其他自有他白家家底兜着。
好在白牧尘长到如今虽不好学,却也没走歪路,除了贪玩调皮了些许,还很是孝顺灵泛,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皆有一套,在长辈同辈之中都能吃得开来。浑似明珠自有其芒,蒙尘难掩其辉。小儿明智天生,也叫白家夫妇十分欣慰。
“来来来,我儿,今儿个咱们吃你昨日在城郊打的,王家后山养的大白鹅,甚是肥美呢!”白夫人见儿子脏着小脸蛋兴奋归来,还亲手为他洗了把脸,才带到饭桌前。
“我知道娘亲爱吃大鹅,特地为您打的呢!”白牧尘放下心爱的弹弓,成就感满满。
“哎呦,真是娘的好大儿呦!”好一幅其乐融融天伦图。就这样,白牧尘毫无出息地过着他无忧无虑的小日子,数着时光平安长到了十七。
千里之外。
此时,仙雾缭绕的长恒山,神秘已久的山海派山门大开,本门传承卷轴——山海归卷突然传出师祖箴言,“天生异象,赤魔将出,洗尘珠降,寻于凡尘。”
而正好于此前不久,山海派第八代掌门陨落,终其一生也未能突破元婴境界,遗憾于打坐中坐鹤西游。
第九代掌门杨山阳匆忙上任就收到祖师箴言,不胜惶恐,只得再次恶补藏书阁的门派历史,这才大体弄清箴言背后的来龙去脉。
可这赤魔将出,究竟是何时出,洗尘珠又在何处,是何等模样,全无头绪,当真叫他一个小小金丹道人愁光了头。
这拯救苍生的重任怎就一声不响地落在了他们一没落许久的二流门派头上了呢?
师祖啊师祖,你莫不是离开人间久矣,您创下的山海派早不是当年风头无二的修道开山鼻祖了。如今他们门派早就是世人不知,大派嗤鼻的存在,连原先的老家苍山都被那苍山派鸠占鹊巢,只能被赶来这小小的长恒山。
现下,除了那满满一藏书阁的典藏,跟载有世人皆知的功法的传承法器山海归卷,再没甚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当年修真一途初启,门派祖师便将自己一生所得皆刻录于山海归卷之中,并留下口信,世人皆可抄录修习其中功法,若非如此,修真一途不会大兴,同样的,他们山海派亦是半点家底没留,久而久之,更没了傲于世人的资本。
“掌门掌门,祖师祠堂上悬挂的清心卦玉突发奇光,似乎又有神谕!”小弟子一派欣喜,今天他们门派是踩了神仙窝了吧,这里发光那里显迹的,莫不是又要崛起了?
杨山阳赶到清涯峰祠堂处。没错,突然想起来他们门派还有一块只会发光的卦玉,占着天阶法器的名头,这么多年是半点用处没有。
师门典籍记载,此玉乃是山海派祖师在得到洗尘珠后,炼化神珠时,最近一座仙山受洗尘珠神力涤荡,结晶而出的山中神玉,能散神光,识奸诡,证道心。
但师祖升仙后,再无一人能催使这件神器,慢慢的,它亦是藉藉无名,消失在众派眼中,成了他们山海派挂在祠堂祈福驱邪的吉祥物。
今儿个竟又亮了,卦玉通体散发着至纯至净的白光,据说还与洗尘珠同源媲美,这样纯净的气息确有净人嗔欲、助人修行的妙用,亦昭示着它天阶法器的神威。
突然,清心卦玉遥遥飞起,直指东南方向,似乎在为杨山阳指路。
“莫非……此玉真能与洗尘珠感应,洗尘珠已经降世?”杨山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上并不存在的长须,学着他师父故作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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