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这些孩子都被关在一处,那这个目标必然很大也很好找,那么他们会被关在哪儿呢?”晨间,众人仍是齐聚一堂,共同商讨,此刻有了追踪的大方向,必然也不复此前般两眼一摸黑,四处瞎找了。
“北河郡说大不大,但能藏八百个孩子的地方,什么深山老林、地窖秘洞也是数不胜数,这也不好找啊......”白牧尘皱眉道。“而且会不会被程落英藏在什么空间法宝之内,随身带着跑呢?”
冼星辰却是摇头,“不大可能,世间能够盛载活人活物的空间法宝本就罕见,更遑论能够装下八百多个孩子的法宝,只有苍山派炼器大师空山道人的本命法宝九相宝塔能够做到,面世法宝中只怕也仅此一件。”
白牧尘点头,心道这还好,如此看来至少藏匿地点是固定的,只等着人去找了。
“必定还在北河郡内,否则他们抓了这么多孩子,还大费周章跑出太远也不太可能,可恨那傀儡术阴诡毒辣至极,害了这么多无辜性命,如今竟无从查起!”金石都忿忿道。
黄闳中却是一脸愁容,他那幼弟都丢了两个多月了也不见消息,爹娘都白了半边头,“也不知远儿这些天吃什么,这臭小子从小金尊玉贵的,外边的东西从来就吃不惯......”
白牧尘却在瞬间想到了什么,睁大眼下意识看向冼星辰,正好对方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他,两人便知道各自想到一处去了。“饭食!”
“派遣所有左阁弟子,即刻前往城内搜查所有大型食肆酒楼,查看近年来其是否每日有大批食物出城或运出酒楼,这么多孩子若想要他们活着,必不可能单靠辟谷丹,再加上如此食量,必得好几个大型酒楼才能承包得起,因此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得放过!”冼星辰着人吩咐道。
左阁弟子领命而去,白牧尘却是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在千丝万缕中抓住了一个线头,如此只待抽丝剥茧即可。
“还有一事......”金石端坐上首,沉脸抚须道。
“长老请讲。”闻言众人皆是严阵以待。
“老夫近日一算天象才发觉,只怕我们时间不多了,再过八日,便是五十年一遇的乙丑年、己卯月、乙丑日,再待得己卯之时,只怕......”金石颇有些犹疑道。
黄闳中却是一脸雾水,“什么意思?为什么来不及了?”
白牧尘已是满脸沉重,“乙丑年、己卯月、乙丑日、己卯时是为四柱纯阴,也就是世人所说的阴年阴月阴时,太阴星当空,孤狼星南沉,是绝佳的大阵初启时机,若是阴诡之阵更是如此,他们绝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所以说......如果我们这八日之内不能找到程落英的藏身之处,一切便为时已晚了......”
黄闳中闻言呆坐半晌,随后有如疯了般奔回黄府,召集府上、商会之内所有人手,如左阁弟子般加入了搜查食肆酒楼的队伍之中,只求能尽快找到线索。
又过五日,毫无回应,亦无新案,程落英仿佛一只攒够了修为的大妖,只待时机一至便可得道升天,旁人拿她毫无办法。
“我等不下去了,现在的每一刻都在被煎熬着浪费,我们太过被动了!”白牧尘崩溃道。
“我们已经排查了北河郡大小城镇大半的酒楼,若有线索,必在这两日了。”冼星辰边查看各方报上来的情报,安抚道,其实心底亦不确定。而他们当下最后的退路,便是到得阵法开启那日,如此有违天道的邪阵必会引得天降异象,到时他们便可循迹而去,举苍山派与左阁之力打断施法。
金石长老亦在为这最后的退路做全准备,紧急闭关研阵。
到得第六日,黄闳中已是满眼红丝,一派颓废,似乎到了崩溃放弃的边缘,他不敢告诉翘首以盼的爹娘,再过不到三日,再找不到弟弟,那么明年的当天便会是幼弟的忌日,枉费他修道一生,这件事终将成为他一辈子的执念与心魔,永远禁锢着他不得进阶......
宽阔的状元街依旧繁荣,人来人往间全然没有半点处于危机之中的紧张感,世人善于遗忘一切,有时真的就如蝼蚁一般。
白牧尘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之上,冼星辰紧随其后,这条街的酒楼食肆是左阁最先派人排查的,本没有再来一遍的必要,但白牧尘出门就只会从这边走,两人便是走到哪算哪。
一条街走到尾,白牧尘却有些狐疑地停下了脚步,往回望去。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冼星辰问道。
白牧尘却是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感慨这商海浮沉有如人心,变换实在轻易。两年前,我还听闳中在门派中吹捧他们北河郡状元街的寻香楼是中南第一大酒楼,堪比?都的明月楼,可今年实地一游,竟已不见了踪迹,想来是早就被这林立的酒楼食肆给顶替了吧。”
“寻香楼?”冼星辰却皱眉,不置可否,“若真是第一楼,又怎会短短两年便被顶替,莫非其中亦有蹊跷?”便传信唤来左阁弟子。
不过半刻,便有附近排查的左阁弟子前来复命。
“我问你,这北河郡状元街可有一个名叫寻香楼的酒楼?”冼星辰问道。
“禀报少主,有的,从前乃是这北河郡第一大酒楼,成名已久。”
“哦?怎的今天一路走来也没看到?”
“因为这酒楼早已于两年前被一外来东家收购,不出半月便以搬迁为由闭店了。后来也不知搬到了何处,总之是再没听说过了。”
白牧尘与冼星辰默契对视,也是两年前?必有猫腻!
“给我查!”
“是,少主。”
待人下去后,白牧尘却又拉着冼星辰往商行走,边走边说道,“查这玩意儿我有经验,既然要查这失踪的酒楼,必得先从根源查起......比如说与这酒楼关系最为固定的供货商!”
于是他们便来到了北河郡最大的商行,拿出左阁令牌,派人送上了有关寻香楼所有的采购与搬迁记录。
“这寻香楼过去果然开销极大,每日光是蔬果便要从城外运进万斤之数!”白牧尘惊讶道。
“是固定一处运过来的吗?”冼星辰关切道。
“不是......”白牧尘皱眉仔细搜寻着,“但有一处地名出现了许多次!”
“何处?”
“朱家庄!”
朱家庄原本便以农蔬种植为生,因其产出的果蔬品质上乘,便被选为了北河郡第一酒楼的御用供应商,整个庄园的果蔬皆只供寻香楼一楼所取,为满足寻香楼所需,还依托小块牧地开发出了肉禽养殖。但随着寻香楼的消失,朱家庄的存在感也越来越低,他们竟没有再找下家,也好像渐渐消失了一般,慢慢被城镇所遗忘。
两人迅速给左阁留下口信,御剑来到朱家庄。
朱家庄一派生机,果蔬鲜绿,似乎丝毫没有因寻香楼的消失影响产出收入。可明明......他们再没有与北河郡任何一家酒楼建立起交易!
此时正值晨露褪去,艳阳高照,八个农夫打扮的壮年男子拉驴赶着十多车新鲜的肉禽果蔬出庄,一路上,免不了一阵互道八卦的闲聊。
“诶,你们说奇不奇怪,那个外来的紫月国人买下寻香楼竟是为了自家独享就算了,闭店搬迁到了五十里之外不说,瞧着一府也没几个人,竟每日还要这么多新鲜食材,他自己个儿怎么吃的完啊?”
“就是,还神神秘秘的,不愿透露住址,只教咱们送到那武家坡,弄得别人还以为有人惦记他家财似的哈哈哈!”
“欸,人家富贵人家的事儿也轮不到咱们在后边叨叨,只要那人加倍给钱,别说五十多里地咱们半日送到,便是再要百来斤,咱们也干劲十足啊!”
“不错不错,二牛说得在理,那富贵人家的怪事咱们少掺和,只管拿钱就是了。”
使了个障眼法隐身的白牧尘二人悄悄跟在身后,自是将一切听进了耳里,因不愿打草惊蛇,只得默默跟着那伙农夫徒步五十多里地来到了所谓的武家坡。一个头戴宽帽的锦衣男子正带着几个伙计等在坡顶。
农夫们连忙上前笑脸相交,“哎呦,吴掌柜,您老人家久等了。咱们绝对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绝不敢耽误您的事儿啊。”
此人正是寻香楼掌柜吴大海,他面色僵硬,闻言也只冷哼道,“拿了钱赶紧走!”又示意身边的伙计掏出一个钱袋子,想必份量不轻。
农夫们得了钱财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细细核算了一番,确定数没错,这才点头哈腰地告退。
待人走后,吴掌柜拖着稍有些僵硬的身躯,吩咐几位伙计继续拉着车辆前行,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止步,终点竟然还有这么远,可见谨慎。
两人远远跟在身后,见那一行人穿越树林停在了一处平地,便在林木之后静候观察,只见这平地之上伫立着一座不容忽视的高大直耸的黑色佛塔。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这佛塔高近百米,足有十八余层,但遍布斑驳,塔顶更是坍塌,应当是废弃了许久。难道这就是他们偷藏小儿的地方?距离国郡已足有百里,确实难找。
吴大海取出脖间一根细短的小竹笛,插入佛塔第一层的小门,小门瞬间散发出蓝色的光芒,将众人吸入,术法显现果然有猫腻!
白牧尘也顾不得许多,扔下最后一块信号石,立即飞身上前,冼星辰想拉也没拉住,只得一同上前,一起没入了那蓝光。
佛塔内部果然另有玄机,空间扩大了数倍,头顶更是望不到尽头般。
这里边竟还有后厨!只见吴大海将运来所得拖进后厨后,七八位厨子便各自分工炒起菜来。
这程落英也算良心未泯,还给这群孩子请来了全郡最好的酒楼厨子,用的食材也是极尽新鲜。
这边白牧尘却觉得这吴大海脚步虚浮,有些奇怪,悄悄拿出乾坤镜一照,果不其然,早已沦为了傀儡,在场的寻香楼诸人无一不是傀儡......这天杀的程落英!
两人又悄悄往塔的上层走,佛塔上层皆被分出了一个个极小的隔间,每层九九八十一,果不其然,每一间都关押着一个年级不一的童男童女,亦不吵闹,似乎都在熟睡着,好在确实都还活着。
这时白牧尘扭头看向冼星辰,一顿。
“怎么了?”冼星辰立刻关心道。
“你觉不觉得......咱们进来得太......顺畅了?你说程落英会不会恰好不在塔里?”白牧尘讪讪道,原本两人便是一时冲动,想看看此处是否为关押孩童的地方,如今一验证确实如此......但周围仿佛又过于寂静。
冼星辰按了按腰间不渡道,“不太可能吧......但有可能还没睡醒呢。”
瞬间两人周身的小隔间疯狂旋转起来,蓝色道光笼罩着两人四周,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冼少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不是程落英又是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冼少主,本座这逆旅回生阵正缺一个极阳体质的好引子,你就送上门来了,有了你这好根骨,可抵了我缺的那一百多个童男童女呢,你这可算是为他们积德了哈哈哈哈哈......”
冼星辰冷脸拔剑,白牧尘躲在身后,讨好地道,“程掌门,他是极阳,我可不是,我还成年了呢,您要我可没啥用,不如就放......”
话没说完便被程落英一个辟天掌袭来,好在被冼星辰一剑劈散,“就是你这个臭小子一路坏我事,老娘今日第一个拿你祭天!”
如此白牧尘心底便只剩祈祷了,羊入虎口这事儿可再也不兴干了啊!只能靠冼星辰大佬了,还得祈祷那个黑袍人不在......
“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赶紧解决了他们上来!”塔顶传来一道嘶哑难听的男声,一听其修为便在在场所有人之上。
白牧尘,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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