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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狰

回山后,作为东道主的白牧尘很是尽责,借此连筑基班的课都推了,净带着冼少主在长恒山四处看山看水,好不惬意。

不过他没想到冼少主好不容易出来散心还如此自律,日日卯时便起来练剑,练到巳时才算酣畅。

彼时,不愿叫人比下去的白牧尘自是个逞强的,每日也装作勤勉的样子,练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开始站着打瞌睡不提……坚持两日便作罢了。

提到游山玩水,来山海派两年,他自己都没这个机会好好了解这座没有灵脉,却灵气四溢的神山,好几次在林间迷了路,靠着两只鼠宝带出山。两人日日饿了就自己在林间打几只野鸡野兔烤着吃,从不带冼星辰去门派的食堂,也算是让他逃过一劫,常常是夕阳西下才尽兴而归。

第三日他们便闲散到了清凉峰的后山,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偷摸着去探一探那大妖洞府的。

“这洞府的封印可是连你们金石长老都破不开,你说那该是多厉害的大妖啊?”白牧尘悻悻道。

冼星辰却是摇头,“这妖洞我也有所耳闻,这倒与封印难不难关系不大,这秘境洞府的探法,主要是看洞主本人的意愿。洞主若不想自己的洞府被人窥探,便不会留下开启封印的钥匙,那自然是谁来了都没用的,然也有的秘境之主希望有人能够发现此地传承,需要人来探索,那阵法开启才有的商量。其实这世间诸多秘境,反而是前者更为普遍,先辈们并不希望后人前去打扰,哪怕让他们的传承从此断代。”

“那这妖洞便是第一种咯?唉,那多可惜啊……”白牧尘一脸心疼,此前他还满怀期待一定要进去探一探呢。

冼星辰却是又摇头,“非也,这处秘境很是特殊,它恰好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它的洞府为世人留下了一把钥匙,只是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或许,它是在等一个正确的人来开启这个封印吧,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等有缘人?他一定会来吗?”白牧尘身处玄门,却仍旧不太信这玄学。

“会吧,我们每一个人都身处在命运因果的摆布之下,在轮回中回到原点,了却遗憾,这是宿命。”冼星辰眼神深深,直直看着白牧尘,他投胎转世忘了一切,而自己模模糊糊也只记得一些,但记忆最深刻的便是,一定要再找到他——洗尘珠。

白牧尘却不懂这臭小子无缘无故又在这深情什么,只不解道,“等什么鬼缘分,现在这后山都被封着,压根没人能进来,难不成那有缘人是这山里的猴子、野狼吗?诶,不对啊……咱们俩现在不就进来了嘛……你说老天赋予咱俩这富有探险精神的品性,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刻当这洞府的有缘人啊?”

冼星辰听出了这人在阴阳自己,也只有无奈,只是心底涌起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眼前这家伙果真是十成十的扫兴,“虽然你平易近人、聪明善良又十分有能耐,但过分幻想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也是不可取的。”

“首先,谢谢冼少主能说出这么多你自己不具备却又都体现在了我身上的优点,其次,我真的觉得这妖洞与我有缘,你不知道之前……等一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白牧尘说到一半只觉得空气凝滞,耳边时不时飘进一声声微弱的呼唤,什么猪、什么猪的,像在骂人。

靠!谁这么没素质,跑到大自然里飙脏话污染空气!

冼星辰闻言脸色一冷,立即将人拉在身后,查看着四周。“你听到了什么?”

“什么猪……不对,掌门第一次见面也说我是什么猪!是不是谁在恶作剧啊?”白牧尘亦是查看着四周,狐疑道,却见干湖中央那暗无边际的黑洞中慢慢飘出一缕紫红色灵气,如同一根大舌头若隐若现地向两人飘来。

“看……看那洞!是不是那妖怪把舌头伸出来了?”白牧尘惊恐道。

冼星辰无语凝噎,“应当只是灵气逸散出来了……叫你平时少看些志怪话本。”

“怎么会突然溢出来灵气,是不是封印松动了?冼星辰,要不你赶紧上去试试,能不能开启封印呗?”白牧尘推着冼星辰上前,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凛然。

没想到冼星辰竟然真的上前,祭出自己火灵根中的一丝精火,试图融入封印,尝试了半晌,终究还是未被封印接受,“我不行,换你来吧,你用心光试试。”

“啊?行,我试试!”白牧尘刚一上前,那紫烟一样的灵气便向他飘来,仿佛真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他慢慢地以心光为引,摄入那封印所在的屏障之中,沉寂许久的屏障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散发晶蓝色的光芒,甚至开始疯狂吸收白牧尘手中的心光,任他如何想收手都做不到了。

“我去,冼星辰,它……它在吸我灵力!”

一旁的冼星辰却是若有所思,难道这妖洞真与洗尘珠有什么渊源?“让它吸,这是封印开启所需的能量,看来你真是这大妖的有缘人!”

向来都是白牧尘吸别人的灵力,第一次自己被吸,还挺稀奇,冼星辰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放松下来,任那蓝色屏障大吸特吸,直到整个屏障完全显现在枯湖之上,最后又趋于消失。

“这是......打开了?”白牧尘不确定地伸手向前探去,冼星辰却已经负手走进了枯湖之中,向那黑洞探去。

“诶?不先去禀报掌门吗?不是还要告诉你们苍山派吗?”洞是打开了,自己还真是那个有缘人,但不知怎地,白牧尘又有些不敢上前了。

“呵,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冼星辰回头笑道,还伸手要来拉他,“咱们自己开的,说明这主人可能只想让你进去,那这不是顺从人家的心意嘛。而且......你不想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宝贝吗?”

白牧尘咽了咽口水,心底念叨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凡事还有冼星辰担着,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进这洞府不比那些修者留下的秘境包罗万象,仿佛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这只是一个大妖的墓穴,处处透露着朴素与简陋,走过一段仿佛用利爪挖出来的幽暗的甬道,便来到了它的老巢。

巢穴倒是不小,足有一座府宅那么宽阔,几根五人报团那么大的石柱支撑着整个洞穴,里面东西陈设却十分少,只有一张大石床铺着竟还没褪色的鲜艳的红绸缎,以及一座大王椅与石桌,皆是铺了一层剑齿虎的虎皮。

整个空间像是供人捉迷藏、跑步般那么的空旷,远不是众人想象的那么阴诡血腥。

“看来这是一只简朴的大妖。”待白牧尘转遍了整座巢穴后,中肯评价道,“不过这里边什么都没有啊?难道早已经被人进来探过了?”

冼星辰却是摇头,“封印还在,做不得假,也许这只大妖确实很穷,是方天神鉴看走眼了。”

“方天神鉴也只是说这里边有很厉害的法宝,又没说有多少法宝。”白牧尘不以为然道。

“这大妖也是真的简朴,把巢穴跟墓穴都安排在一处,咱们再往里瞧瞧呗。”于是两人便绕过前厅,继续朝着幽深的后方走去,此处应当就是墓道了,大妖就是大妖,连个机关也不设,单刀直入的,很是爽快。

“等一下,这墓道的石壁上......好像有东西,是壁画!我的天,竟然还画了壁画,这会不会根本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什么隐居的修士啊?”白牧尘近看着那用色简单,却刻画精美的满墙壁画惊叹道。

冼星辰同样也有些怀疑起来,这满洞的妖气不用质疑,这必然是上古某个大妖的洞穴,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妖会去建造一个如此接近人类习性的墓穴,确实算得上是不同寻常了,“看看它画的是什么。”

白牧尘亮起手中心光,十来米的墓道瞬间亮堂起来,墓道之上的壁画映入眼帘,这似乎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两人不由得细细考究起来。

“狰!这画上的是一只狰!”白牧尘惊叫道,洞府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可是狰不是生于钟山吗?墓穴怎么会在此处?”

传说中,妖兽狰因其声音如击石般铿锵,有狰狰之声而得名,观其身足有三丈之高,双耳狭长而细尖,额间长有一独角,后有三条尾巴,全身黄黑相间,身形似豹,初始素有凶兽之名。

但后来又有见过其真容的世人为其正名,称其铮铮之声可退邪祟,这妖兽并不喜食人,甚至经常还为商旅之客保驾护航,吓退凶兽,因而被商人奉为保财的瑞兽,时常供奉。

且狰曾经为上古妖王烛龙所驱使,渐渐除去凶性,甘愿成为了妖王之仆,为其料理琐事,总之传闻种种,后世之人是只闻其名,未曾见过真容的,原来它早就长眠于此山了。

“诶,奇怪,这壁画好像讲的是这妖兽的生平......真的有一条烛龙曾经是它的主人诶!看来传说也并不都是凭空捏造而来的!”

只见这壁画便道明了狰兽出山的前因后果。

上古妖兽遍布与人界,时常侵犯人族底盘,两者之间经常发生冲突,经过长达千年的磨合,才各自确定了领地,偏于一隅。烛龙作为妖兽之王,有着一批忠诚的追随者,狰便是其中之一。

但狰不善战斗,空有一嗓子好声音可以驱邪祈福,倒更像是帮着人族那边除妖的细作,时常被大型的妖兽嗤笑欺负。但烛龙对它们一视同仁,从来不对狰兽抱有偏见,见它不适合作战,便将其安排在自己身边做起了贴身的侍官,专门处理杂务。

狰兽得了差事,也没其他妖兽敢看不起它了,由此,它将烛龙视作了自己毕生追随的主人。

有一日烛龙出山后足足过了百年也不见归,狰忧心于主人安危便也下山寻找,但它不知道的是,作为妖王的烛龙是人间最大的威胁,早就被女娲娘娘收服,封进了魔域,它这辈子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狰在人间苦寻百年,见过飞蛟成龙的应龙、鲤鱼跃龙门的金龙,它们都未曾听过烛龙的下落,原来人世百转,沧海桑田,人间早已变了一番天地,它郁闷不已。

到得长江附近,路过一片叫长恒山的的群山,它仍旧熟练地躲过所有人族,拜访着山间洞府,四处询问主人的下落。

“竟还画到了长恒山!”白牧尘越看越入神,还不自觉将心光往近前凑,双手便触到了石壁。

摸到石壁的那一刻,白牧尘手中照明的心光便没入其中,白牧尘只听到耳旁墓穴之内传来铮铮之声,瞬间被吸入石壁之中,冼星辰猝不及防,拉住白牧尘,也一齐被拖入,两人顷刻间消失在了墓穴之内。

两人再见到光才发觉似乎是进入了一片幻境之中,万法不侵的白牧尘也甚是惊异。

此刻两人俯瞰长恒山,只见这片群山连绵近百里,远远瞧见妖兽狰若无旁人地踏入了群山,两人便明白,这不是幻境,而是狰那壁画上的故事。

两人放下心来,颇为好奇地跟上前去,想要知晓这只大妖的一生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将墓穴安置于此。

狰还是秉着老习惯,进山找妖问路寻人,只见这一大片山林,竟没有半个自己立洞修炼的大妖,问了才知晓,这一片修出灵智的妖怪皆以一颗大蓝珠子为首,它立下规矩,命令这些小妖修行之余,不仅不能吓人害人,还皆要以救死扶伤、帮助人族为功德,再到它处换取奖励,这奖励有时是功法,有时是灵力,不得不说也很是诱人,但这对于小妖们而言终究是压迫......

狰却不以为意,很是愤懑地想着,这一颗蓝珠子也能成精就罢了,还驱使我们妖族子民!更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弱小的妖族,竟被一颗珠子精欺负了去,简直丢脸!你们肯定是没有见过我主人的威仪,才会被什么蓝珠子要挟,今日便叫本妖来为你们主持公道!于是便自告奋勇,在几只小妖的指引下前去主峰寻那蓝珠子单挑。

“喂,大胖珠!就是你仗着修为高就随便驱使我们妖族吗?”狰瞧着眼前这比想象中还要大的蓝珠子,看上去圆滚滚胖嘟嘟的很是无害,没想到却无情奴役了它们一整片山的小妖!

蓝珠子上下跃动观察着这豹不像豹,独角不像独角,还长着三条大尾巴的妖兽很是困惑,“你是什么妖怪成精?四不像吗?”

“你爷爷才是四不像!本妖行不更名,大狰是也!”狰昂首挺胸地宣告道。

“不知道。”蓝珠很是诚实地回答道,“你也是来加入到我们这个友爱的大家庭的吗?”

“我呸,我是来为我这一众妖族主持公道的!你现在不认识我,等下我打的你满地找碎片你就知道本妖的厉害了!”狰兽以利爪磨地,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来吧!”

蓝珠却很不情愿,“你们妖族就是喜爱打打杀杀,为什么就不能崇尚爱与和平呢!与人族和平相处有什么不好的?”

“人族那等低贱又毫无力量的种族,仗着人多便侵占我们妖族的地盘,我们凭什么要跟他们和睦相处!你自己也是珠妖,怎么能说出如此荒谬的话!看我今天打得你心服口服!”说罢便一个俯冲飞扑上来。

周围一众围观的小妖纷纷心中暗喜,直觉告诉它们今天就能借这愣大头的手解放了耶!

“我不是珠妖!是洗尘珠!”话虽如此,却不得不被动参与到这只暴躁的狰兽挑起的斗争中去。

不过半刻钟战斗结束,毫无悬念,狰兽掉了一地的黄毛,输的十分狼狈。围观的小妖们纷纷四散,继续回去攒功德去了。

留下一脸无地自容的狰兽,刚刚速度太快,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满地的毛是怎么掉的......“你......你敢欺负我,等我找到我主人,肯定饶不了你!”

“你主人是谁?也问问他愿不愿意加入我们这个友爱的大家庭吧!”蓝珠很是兴奋,感觉这个家庭越来越壮大,世间肯定能变得越来越美好!

狰兽慌不择路逃出长恒山,一再用嘶吼回绝了蓝珠子的挽留,一心只想找主人回来为它报仇。

“狰,你叫得怪好听的嘞!真的不留下吗?出去了可不能去伤害人族哦!”

“滚!”

白牧尘两人看得忍俊不禁,但这颗蓝珠子到底是什么?为何连大妖狰兽都不是其对手?且明明狰兽已经离开长恒山,为何最终又回到了这里?世间真的有烛龙,那它又去了哪里呢?

对于这诸多疑惑,两人只得随着狰逃跑的尾烟,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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