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琳的抽血检查结果出来后，一切都无大碍，医生只开了些温和的药，让她回家休养。
余白和姜满一起送白琳回了家，然后又开车往回路走，只跨过桥就能到家，姜满却改变了目的地。
“去一趟施雯的店里吧。”姜满说，“你妈妈刚才说很喜欢我上次买的年宵花，问我哪里买的，想多买一点放家里。”
“好。”余白说。
“不过，我还没告诉施雯我没走的事。”
余白问：“那要我陪你进去吗？”
“她才不会惊讶呢，如果你问的是这个。”姜满笑着说。
余白微讶后说：“所以施雯知道吗？”
“她一直知道我喜欢你。”
余白顿一下后问：“那个一直，是多久以前开始？”
姜满才不会回答，“是啊，是多久以前开始的呢？”
余白笑，也没继续问。
他们把车停在临街的临时停车位上，余白下车跟姜满一起往施雯的店里走。
姜满走路的脚步快，走在了余白前面，他追上她的脚步，然后牵住了她的手，姜满愣一下后，也回握住他，只看他满脸无奈的笑。
施雯在店里就看见了两人，他们站在车前牵了手，余白还将她往自己身旁拉近了一点，而姜满笑着说了什么。
没等他们自己开门，施雯先上前去把门打开了，风铃清脆的响声后，姜满看到一脸笑的施雯说：“有人偷偷留下来了，我都不知道。”
姜满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们晚几天走。”
“‘我们’？”施雯张了张嘴，然后故意看一眼余白后，对姜满说：“挺好。”
姜满说：“上次买给余白妈妈的年宵花，还有一样的款式吗？想再买两个送她。”
“有的，我去楼上给你拿。”
施雯正要上楼，楼上却下来一人，边走边对施雯说：“今天什么日子啊，施雯你楼上花店要爆单了。”
李晴从楼梯里下来，正看见余白和姜满走在一起，她讶然地愣在原地，看了眼牵着手的姜满和余白，又看了眼一脸笑的施雯。
姜满没预料到李晴在，下意识要把手从余白手里抽回，余白却反而握紧了她，不让她挣脱，将他们握着的手放在身前。
岂料李晴惊讶的神情又转为一脸淡定，从楼梯口朝他们来，“你们来了呀。”
施雯说：“忘了说，李晴刚在楼上选花。”
姜满想对眼前的情况做点解释，但没人发问，她要解释便反而突兀，她怔怔地看向余白，余白却只是笑。
李晴第一眼就看见了两人紧握着的手，还有余白不容姜满挣脱的动作，虽心里八卦之魂燃烧，但就是不问。
“你们什么时候走？”她看似随口地问一句，实际也是在试探自己的猜想。
余白先答：“等这里的事处理完。”
他没回答具体的时间，因为知道姜满心里有很多事放不下。
“我就知道！”李晴再按捺不住，“你果然是要跟姜满一起走的。”
她好奇的事太多，“那…冉与一个人走了吗？”
姜满点头说：“嗯，应该已经在去德国的飞机上了。”
李晴懊恼起来，“好尴尬啊，前几天我们还在乱点鸳鸯谱。”
施雯笑，“我可没有。”
“你一早就知道了？！”
施雯也没回答，姜满有些尴尬地又要抽出手，余白却还是不让，他问李晴：“你是刚刚才知道吧？”
李晴得意地笑着说：“才不是，在博县的时候就猜到了，但还以为你们没走到这步呢。”
她回想了一下，然后恍悟说道：“我是不是见证了什么！”
“算吧。”姜满也笑。
李晴兴奋地问起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以后会常回来吧？余白你也要去德国吗…”
余白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头晕，只笑着答：“不确定，但不管我们一起去哪，应该还会一起回来的。”
“一起”这两个字，余白说得自然，说的时候，手又悄悄紧握了下她，姜满不再想挣开，只任他光明正大牵着自己。
她甚至就想这样一直跟余白牵着手，走一遍昔城的路，在明朗光明的天亮下，和他并排地走在一起。经过旧日的学校，昔日的家，留下在一起的回忆。
他们买好了花，开车到了白琳家小区门口时，姜满却让余白停下。
“你自己去吧。”姜满说。
“怎么了？”
“你想在那多待一会的吧，阿姨还没退烧吧，你肯定担心，对吧？”
余白刚刚回复了好几条他姥爷的微信，老人打字慢，发了语音，姜满听见了声音里的焦心。
姜满又说：“你姥爷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年纪大了，也别难为阿姨和你还要解释，我不想多一个人觉得为难。”
“他们一向站在我妈妈这边，就算知道了，也会理解的。”
“我觉得，也不是什么事都非要明明白白，不让人难过的谎言，也是善意的。”
余白知道拗不过她，“我送你回家吧。”
姜满拒绝说：“不用了，这么近，过了桥就走到了。”
“都过午饭时间了，我先陪你吃饭吧？”
“早饭吃太晚了，我一点也不饿。”姜满说，“快去吧，我在家等你。”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轻，带点亲昵，余白听着笑了起来，“好。”
姜满下了车，跟余白告别后，一人往桥上的人行道走，待余白的车进了小区后，她又转过头来打了车。
她没跟余白说实话，除了不去家里见白琳的那些理由，她还决心自己一个人回家去见路霜。
去的路途中，姜满觉得自己比想象中平静，畏惧有，却又有种要释负的坦荡，她不想依靠余白去解决，因为她也没打算寄托这一次坦白就能换来好的结果。
她甚至觉得这种孤勇有点中二。抱着不受祝福，也不受理解的心态，决心爱一个人，并全盘托出一切，好像除了赴‘死’那一刻的决心，结局是什么也不重要。
车很快抵达门口，昨日才离开，今日就好像一切都展露陌生的模样。好像才注意到门前的院门比记忆高，屋门的漆色比记忆里深，还有玄关的花瓶颜色也与记忆不同。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最后踏入这里的客人，今天留下的一切，都不用顾及明天。
路霜看见她后，神情明显恍惚地愣了一下。
余岳不在家，只有路霜和陈姨在，陈姨也看见姜满，正想打招呼，却又因为路霜的神情而停下来，然后进了厨房里避开。
“你没走吗。”路霜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最后改主意了。”姜满说。
她还带着围巾，穿着厚的外套，屋内热气腾腾，脸都有点发烫。
姜满接着说：“我下周跟余白一起走。”
“什么意思。”路霜的声音像被冰水淬过，明显刻意压平了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冉与呢？”路霜还是平静地问。
“他自己走了，我们早就说清了。”
路霜起了怒，“说清什么？”
“余白的妈妈也知道。”姜满说。
路霜冷哼一声，“她当然不在乎了，谁会去编排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她就算说自己知道，也没人信，只以为她受了委屈却还‘宽和’‘大方’。但你知道我和你会被指点成什么样吗？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吗？你知道这事发生，余叔叔会怎么想吗？我怎么做人，你怎么做人…”
路霜越说语速越快，也渐抬高了声音，语气里觉得姜满简直不可理喻。
姜满没有因为她音调的抬高而情绪波动，“原来妈你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啊。”
路霜停下来，看向她，一时没说话。
姜满又说：“当年你怎么没想，别人怎么看我们，怎么指点我们呢？我在学校被欺负，别人骂我的话，我根本反驳不了，我打架，我还手，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没办法说对方是撒谎。”
“那个时候，你在跟余白的爸爸在国外旅行，接到老师的电话后，只轻飘飘跟我说，别在意他们，日子是自己的。怎么今天，就说不出这话了。”
“能一样吗？这能一样吗？”路霜几乎吼了出来。
“至少我跟余白清清白白，没破坏别人的感情，没夺走别人的家。”
路霜的巴掌也不意外，姜满心里也自觉，自己的所为，也该得这一下。
即便道理坦荡，可她知道她在刺伤路霜，从前会讥讽，会挖苦，但都没有真的想戳她的伤口，心里总还是希望妈妈能过得好。
她条件反射的歪了下脸的动作，还是让路霜的手微颤着落下了。
路霜的语气平静了一点，但还是严厉，“我不会同意的，余白的爸爸也不会同意的。”
“我没想取得谁同意。”姜满觉得自己的脸烫得生疼。
“那你来干什么，跟余白私奔好了，永远别回来，我就当你死在外面了。”
姜满也没理会这段话，只把路霜给她的卡拿出来要交还给她。
“我把我攒的那些钱也存在里面了，不管发生什么，哪怕余叔叔的公司出事，你至少也有一笔钱傍身，能少看别人眼色。”
“怎么，你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我什么打算都没有。”
“我看你主意大着呢，为一个男人，根本不顾父母的死活。”
姜满只说：“我和余白在一起，也不会要谁的命。”
路霜不接她的卡，只不可接受地又起了怒火，“我不明白，你就偏偏要让我难堪，偏偏要让我没脸过，我怎么面对余岳的父母，怎么面对我们的街坊，怎么面对那么多朋友，昔城这么小，什么事都藏不住，等人尽皆知，我怎么解释？”
“你大可装傻，你最擅长这样了，不是吗？至于怎么面对，当年你怎么面对的余白妈妈，之后你就可以怎么面对其他人。”姜满说，“我知道你跟他妈妈早年是同事，甚至关系要好，好到她都去医院看过刚出生的我。”
路霜没有反驳，在沉默后，声音透出示弱的脆弱，“我年纪不小了，姜满，我也想好好过日子。”
“说到底，你说的那些人又真的会做什么吗？到最后，只会在你面前表现出不知情的样子，流言即便在你背后传，也不会当面骂你，这不就是所谓大人的‘体面’吗。和过去这些年里，又有什么区别？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你不也接受了吗。”
姜满的话冷静又讽刺，路霜无话可回，只说：“没人会祝福的，最终你们俩只会是段没人祝福的感情。”
“我这个人，最擅长不祝福自己了，从不许愿望，也不想象好事发生，我想我不必需要祝福也可以过。”
路霜语气讽刺道：“最终如果他抛弃你了呢，如果你们根本没有善终呢，男人的感情若是值得信任，当年我还会有机会吗？到时你还会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姜满轻笑一下，“谢谢你的祝福，妈妈。”
她又说：“我不给人生计算价值，所以值不值得，是你的想法。”
姜满把卡留在玄关的桌上，一步没回地走了。
背后“砰——”一声响，路霜把门摔上，以表示自己的怒不可遏。
姜满走着路，只觉得身上有点发抖，脸上的疼一阵阵的，在冷风里像被刀刮着。
她这时突然接到余白的电话。
余白在电话那头说：“我被我妈赶走了，我去的时候她烧也已经退了。”
姜满笑了笑，“那就好，不过我们还要待几天，你随时都可以去看看你妈妈。”
对面却静了一瞬，余白问：“你怎么了？”
姜满愣一下，觉得自己声音里也没什么破绽，本想等他回家见面了再说的。
余白见她没回答，又说：“你在外面吗？我去接你。”
姜满本来想拒绝，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却掉了下来，想停下，反倒哭得更厉害了，怕开口就是哭腔，她也没说话。
“姜满。”余白听出来了，“你见你妈妈了吗？”
姜满哑声“嗯”了一下。
“我马上来，我已经在车上了，现在开过去很快的。”
余白一直没挂电话，姜满也是。
已经说不清为什么会哭了。在余白的记忆里，他没见过姜满哭，而姜满自己也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哭了。但眼泪止也止不住，对着电话那边余白的声音，掉个没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53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