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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夜黑风高,边塞城外掀起阵阵黄沙,北风苦寒,守城的士卒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将军府的喜酒香醇醉人,姑且能帮助士卒们抵御过今夜的严寒。

“官爷出城,还请行个方便!”乌奈娅一路策马来到城下,守城楼上却不见人影,她高呼道。

只见一烂醉如泥的守城士卒带着醉意冷冷道,“城门已闭,无故不得出城,你明日一早再来吧。”

乌奈娅高举一枚银制令牌,言之凿凿,“我乃是奉将军之令,去往鞑靼那。里报平安的。”

上面再没了动静,不多时方才那个士兵跌跌撞撞跑下来,醉意朦胧的打量着眼前的二人,伸手要过乌奈娅手中的令牌,仔细端详着这令牌上刻着的字。

他冷笑:“主簿……哪你说的将军之令?”

她早就算到了会被拦下,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道,“是赵将军让时主簿大人送信的,您若不信,自可去将军那里问个明白,只是鞑靼那边将军不敢懈怠,自此才如此紧急让我等趁着夜色就出城去。”

“时主簿?”城内无人不知将军和主簿不对付,准确来说是将军瞧不上眼阉人出身的主簿,任是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让给他去做。

今日二人同一日娶亲也是将军的主意,将军迎娶公主可谓风光无两,主簿娶得却是贫家落魄竹商的女儿,实在太寒掺了些。

未曾想,竟还不止于此。

成婚当日,就折腾让主簿这个新郎官去敌国做信使送信去,一日不得闲。

“呵,时主簿的人啊,怎么时主簿不自己去送?反倒指使着你们去做……”士兵继续挖苦道,“这岂不是辜负了将军的信任?诶,这马上驮了什么东西?!”

“我家大人今日娶亲,总不好让新娘子独守空房不是?这驮着的是给鞑靼国君的回礼,没什么东西。”塔拉迎上前来讪讪笑着,手上暗自塞给这醉汉一些碎银,“大人,这是孝敬您的,您还请行个方便。”

“行吧,早回。”那醉汉长长打了个哈欠,命人开了城门放二人离去。

想想方才的情景,乌奈娅二人还是有些胆战心惊,若那人不是个醉汉,细细搜上一遍就能知道马背上的麻袋里面装着的竟是一个活人。

通关令牌的主人——时以昶时主簿。

二人出城后结伴一路夜行,跨过漫长无垠的戈壁滩,一直到了天朦朦胧胧将晓时分,才终于到了紧邻南朝边境的封地。

这里是一片荒芜的土地。

城中百姓仅有十七户,加上老弱妇孺也不足百人的小城。这里远离鞑靼繁荣的国都,整日只有漫天黄沙与之做伴。

“公主殿下。”

背后冷不丁的突然冒出一记声音,乌奈娅牵着马缰的手骤然一紧,立刻停下了脚步,她转头却见一矮小陌生男子,她敛神疑惑问他,“你认得我?”

他一身异族装扮,只见其俯身行礼自报家门道,“额尔敦,公主不认识我。是小人有幸在册封那日得见公主画像,所以认得。”

原来如此。乌奈娅心想。

额尔敦直白道,“公主,您这是在逃婚吗?”

乌奈娅方才还在想如何将人糊弄过去,此时却被直接戳破心思,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你如何猜到的?”

“公主大婚,草原上的人们都知道。昨日正是成婚的日子,可今日一早公主就带着随从风尘仆仆地赶来,想必只有逃婚这一种可能了。”

她并没有什么想要恼羞成怒的感觉,直言道,“那你又是谁?”

额尔敦再次俯身行礼:“我是小城里的亚门特①,毛遂自荐欲做您的谋士。”

“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些?”

“我知晓城中的一切事物,可伴君左右针砭时弊。”额尔敦笑笑补充道,“公主若还是信不过我,这事便算了,只当我从没提过。”

“好,我暂且信你。”这里人生地不熟,虽说名义上是她的封地,她却对于此地知之甚微,如今正需要一个引路人让她能更好的开始铺展自己的蓝图。

眼前,这个“亚门特”就是个不二人选。

约定既成,额尔敦引领着二人来到了一处宅子,虽然破落远不及东曼城将军府,甚至比连时以昶的主簿宅子都要寒酸,但相较于城内其他百姓所住的地方宽绰多了。

“公主日后可在此住下,这里便是老城主的宅子,虽有些年久失修,但也勉强能住得下人,委屈公主了。”额尔敦抬眸望向那马上的麻袋,“至少那人能有除了马背上可歇脚的地方。”

乌奈娅:“想必你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

额尔敦浅浅笑着摇摇头,“不知。”

“我猜不透这人该是谁。若是东曼城城主将军,想必不会这么轻松容易地逃出城来,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但若是旁人又不相干,没有绑来的必要。”

她眼神示意,塔拉心领神会将马背上的麻袋扛了下来,随即走到二人身边将麻袋摔在地上,蹲下解开扎口的麻绳。

里面赫然是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

“去请个大夫,要手艺最差的那种。”乌奈娅对额尔敦道。

“好。”

——

东阁,议事堂。

额尔敦悠悠道:“公主还想知道些什么?”

“城中可用来劳作的青壮男子有几人?”

“满打满算,也就**人。”

“那他们手中的农具有多少?”

“寥寥无几。”

乌奈娅又继续追问:“城中有几亩田可用来耕作?”

“一二亩可用,其余尽是未开垦过的荒田。”

这数字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好在前世她身处南朝,在闲来无事时学过些耕种的技法,只是未曾想到过,鞑靼如今已国衰至此。

至于国都脚下的繁荣,不过是一场粉饰太平下的泡沫幻境。

她在两月前还在四处流浪,所见所闻所感那些百姓皆处在水深火热中,不过那些地方总比这种边陲小镇好上几分,这里实在贫瘠。

但着眼可见,整个鞑靼亦是这样的惨象,眼前的小城只不过是它的未来折射罢了。

“这样,额尔敦你先去找找城中会木工和铸铁的人,统计下有多少人。”

额尔敦满脸疑惑,“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开荒!”

啊?

这里实在贫瘠,就算开垦出城内的荒田,也长不出苗来,更不要谈收成了。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人乐意去做。

额尔敦开口想要再劝,却听乌奈娅坚定道,“你尽管听我的去做。”

话已至此,额尔敦不在多言,俯身行礼退出去。

堂内只剩下塔拉和她两个人,凄寂无声只见她手指在空中胡乱地比划。

不多时,乌奈娅心中已有了预想,只急于快快誊写在纸上,连忙叫道,“塔拉,去寻纸墨来。”

“是。”

塔拉很快回来,将寻到的羊皮纸铺在桌面上,接着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乌奈娅左手扶着微微颤动的右手,将本该直线的位置尽量画得规整美观,一柱香后终于将大概模样画了出来,随后又在一旁将需要注意的细节小心标注勾画在上面。

至此,一副“奇怪”的图纸,终于完整的展现在眼前。

塔拉疑惑不解:“公主,您画得这是什么?”

“曲辕犁。”

这还是前世她在南朝时期,在将军府上书阁里偶然见到过的一页,上面还细细标注了许多图例,可见作图者的用心。曲辕犁模样之小巧,构造之精细,用力之巧捷,当时就将她吸引住了。

乌奈娅解释道:“有了这个,再去开垦耕田就省力多了。”

她刚才忙活了许久,做完图后,眼前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

这时额尔敦也风尘仆仆地赶来带到了好消息。

“有一对父子懂得如何铸铁,还有一女子曾做过木工。”

乌奈娅喜出过望:“好极了。”

曲辕犁的主要组成部分就是铁器和木头,至于它精巧到何等程度,就要看铁匠和木工的手艺在何等程度之上了。

额尔敦:“我已将人带到,公主可是要再问问?”

“快请。”

紧接着从堂外走来三人,正是额尔敦口中会木工及铸铁的三人,他们齐声俯身行礼,“拜见公主。”

“凑近些来。”乌奈娅招呼着几人凑到书桌旁,桌面上正铺着那张“曲辕犁”的工图。

“这……这物件上的弧线是真美啊,要依照图来看设计也足够精巧。”三人先是一头雾水,而后看明白了又不禁连连赞叹道,“只是不知道这实物该是如何模样的,今个儿只在纸上见到已经够满足了。”

乌奈娅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和善,“此物名为曲辕犁,我今日请诸位来就是来瞧瞧这曲辕犁能否做出来的,还请几位好好看看。”

三人听罢,又凑近了些仔细端详起来,手也在空中不住地比划着,最后竟不自觉地彼此商量起来。

终于在最后,几人才给了答复。

“这个物件大抵是能做的,这曲辕犁看着分外精细,我等也只有六七分的把握,至于到底如何还需要真正去试试。”

“好。”乌奈娅听到了希望,爽快道,“这图你们看多少遍都可以,又需要什么东西只管跟我说,最后若是能做出来,我定还有赏!”

远处匆匆忙忙跑出来一人,离近了才瞧清楚那人身份。

“不好了公主,那中原人醒了便说什么都记不得了!”

①亚门特:主管祭祀。 嘶,尾巴骨头好疼……

不对呀,我是个人,不该也不能有尾巴啊。

“嗷呜——”叶渺出于疼痛张口想要呼救,但发出来莫名奇怪的声音吓得他一惊,他抬手望去却见一双粉嫩的爪垫以及软绵绵的灰色毛发。

不对不对,一定是撞出脑震荡出现幻觉了!叶渺再一次睁眼,依旧如故。

目光所及,自己可见视线明显矮了许多,近乎于贴近地面。身后灰白相间的大尾巴,脚下粉嫩的爪垫抬手,竟然能摸到头顶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他这是,穿成一只狗了?

简直不可思议。

叶渺努力回忆着自己大醉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有个酒吧男模神似前任顾南航来他这边卡座,他把人调戏了一番结了账便扬长而去,最后斑马线上被迎面驶来的私家车橦晕过去。

他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意外感觉屋内的摆设格外熟悉,这里是……死对头前任顾南航的家?

他叶渺成了顾南航的狗?!他宁愿是酒醉还没醒或者ICU昏迷糊里糊涂做了一场梦,也不愿相信上天给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尽管难以承认这个事实,但也不得不接受。叶渺努力驯服着自己的四肢,尝试用爪垫支撑着站起身来,呼哧呼哧半天才从一开始的拼命打滑到现在的稳步走路。

来到镜子面前,叶渺打量着眼前陌生的身体,原来自己成了一只蓝灰色带着些许卷毛的陨石边牧,身后欢快摇着的大尾巴蓬松柔软。

他正愣神之际,只听隔壁房间传来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混杂着通话声,犬类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告诉他,那是死对头前任的顾南航声音。

叶渺慌忙想逃,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穿成了一只狗,有什么好被人抓包的羞愧感?

怕什么,他现在是狗诶!

房门被人打开,通话那头男音:“喵喵跟你一起回国,下飞机后没什么不良症状吧?”

顾南航迈开长腿走到边牧身旁半蹲下,探出手来揉了揉喵喵耳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还不太适应下飞机后没吃过东西。”

“那是正常反应,不用太担心。给你预约了明天国内的心理治疗……”

顾南航打断:“明天要入队,抽不出空来,治疗时间往后调吧。”

“你不能总是抗拒心理治疗,这只会加重你的病情。明天入队估计就会见到那个他了吧,你的病情就更不能耽搁了!光凭精神抚慰犬治疗是不行的……”

短暂的沉默后,顾南航揉了揉小狗温热柔软的耳朵,对电话那边道,“我心里有数,有喵喵在心情会好很多。就这样吧。”随即挂断了电话。

叶渺眼眸一转,从对话内容里不难窥见一二。

他现在不仅仅是萌宠,还是顾南航的狗……不,精神抚慰犬,叫……喵喵?

这名字起的未免太随意了点吧!

还跟顾南航当初给他的昵称撞名了……

无数的鬼点子瞬间浮上心头,叶渺闪躲开对方的抚摸,眼神中带上威胁的意味,呲着犬牙边退边低声吼叫,“汪呜!”

离我远点。

顾南航原地眼神慌乱,不安的情绪萦绕着他,此刻心里乱糟糟的,“喵喵还是应激了吗?别怕别怕,我带你去宠物医院。”

“嗷呜——”叶渺见人没反应猛地扑了上去,还不熟悉这副身体的他用力过猛,想刹住车的时候也已经晚了,由于惯性作用将人直接推倒,瘫软在地。

顾南航闷哼一声,后脑磕在身后一旁沙发角上,半边被自家边牧踩在脚下,他想要爬起却又一次被按倒。

如此反复。

叶渺俯身用前爪垫踩在那人胸膛的位置压制着他,又用湿润的鼻子蹭人,凑近了却闻见苦涩的味道,用力甩一甩脑袋随后“哼哧”一声,扬高了脖子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嗷呜——汪!”

哈哈!现在你也是落在我手里了,当初提分手怎么就那么果断?骗走老子初吻还害老子还哭了一场,要走就走远点,还回来干什么?国际赛上打爆你爹还敢回Dark?想吃回头草,门都没有!头都给你打没!

叶渺“人仗狗势”把三年来的憋屈一并发泄出来,却半天不见对方有反应,他眉头耸动,探眸俾倪望去。

目光相接之际,顾南航突然掐住自己脖子,胸膛因为呼吸困难剧烈浮动着,眼角处晶莹的泪珠滑落,窒息般的痛感引起呛咳,继而脸部线条极致扭曲着做出痛苦难捱的表情,“你也在怪我吗?是我,把他,把他弄丢了……”

“呜?”

我也没有很重吧,怎么就跟要你命似的?

叶渺慌忙跳下来,自知做错事于是扭过身子垂头不去看他,寻思等会儿他自己就该好了吧,却听房间里呼吸声愈渐沉重急促,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诶!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吧,三年不见虚成这样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叶渺痛恨自己此时不能说话,只能疯狂摇晃着尾巴干着急。

他怕出人命,俯身急切地凑上去,用不熟练的爪子拼命扒拉着那人死掐住脖子的手,却半点卵用也没有……

他索性狠心朝着对方胳膊直接来了一口。

尖锐的犬牙刺破皮肤深入血肉,疼痛让顾南航短暂恢复了些神志,手掌渐渐卸下力气,死里逃生般瘫软在地大口呼吸着,之后便是长久的无言,只有窃窃嗖嗖的小声呜咽。

叶渺被这反差属实吓了一跳,赛场上大杀四方的South,生活里成了个哭包?

不对,电话里的抚慰犬就是自己,那需要精神抚慰犬治疗的顾南航……有,病?

额,是心理疾病?因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他,那会是……

他守在那人身旁守了半夜,这半宿里顾南航哭了一次又一次,眼泪似是不要钱的。

困意袭来,叶渺眼皮直跳,他又不会精神抚慰,于是干脆找了个距离最远的地方,蜷缩起身体枕着毛绒绒的大尾巴,他心中苦闷,想着自己今后不会一直都是狗了吧……缓缓进入梦乡。

——

“嘶——”叶渺疼得冷汗淋漓,他艰难地睁开眼,只见程奕涵放大版的脸贴在他眼前,贱嗖嗖地笑嘻嘻道,“醒了?麻醉劲儿过去是会有点疼的。”

叶渺听罢一惊,却碍于打了石膏不能动弹自己摸不到验证不了,他问,“我现在是……人吗?”

“摔傻了?”程奕涵疑惑,随之笑得癫狂,“医生也没说有脑震荡啊,‘是人吗’……,儿子你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狗了吗?哈哈哈!”

叶渺无语,“别废话,镜子给我照照。”

程奕涵这个自恋到极致的家伙,是出门就随身带小镜子的怪人。

他不明所以,拿过镜子放在病号面前,忽而凑到跟前浮夸赞叹道,“帅!一张惨无人寰的帅脸!不过比你爹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还得再努努力!”

叶渺再次看到朝夕做伴的脸终于放下心来,指不定那就是一场梦而已,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还好……”

“怎么了?神经兮兮的。”程奕涵纳闷,瞥了他一眼,“撞你的司机肇事逃逸,好心人给你送医院来通知了队里,我特地请缨过来陪你,够义气吧!”

“South今早去队里了吗?”

“没良心的,重色轻友。”程奕涵埋怨道,“出来的时候我正好碰上,过来陪你也是为了不用见面太尴尬,话说你这胳膊摔得时机,该不会故意的吧?”

叶渺咬牙:“我闲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程奕涵装得一本正经,随即轰然大笑,“我开玩笑的,别气别气,医生说你就胳膊有点小骨裂,擦破了点皮,完全可以出院的。”

“那你给我整这架势,我还以为我命不久矣了呢!”

“诶,你不是不想见顾南航嘛!伤筋动骨一百天,臣子装病不上朝懂不懂啊?”

叶渺无语,什么病往护士站一问就全清楚了,“我谢谢你,浪费公共资源可耻!我下午就出院,躲得了初一,能躲得了十五?”

“担心什么?我们队缺APC,顾南航来也不是跟你抢位置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程奕涵败下阵来自怨自艾道,“行吧,随你。”

下午咨询了主治医生没什么大问题,回去注意休息养个三五天就行。办好了出院手续,二人便坐车回了基地。

——

程奕涵推门大呼:“队长,我们回来了!”

训练室里分外安静无人回应,叶渺扫视一眼,正巧和窗边抬眸的那人对上视线,淡绿色的眼眸熟悉又陌生,他沉寂已久的心脏莫名开始快速鼓动。

顾南航停下游戏,起身款款走来,最后在与他二人距离咫尺时停下,友好地伸出手去,“好久不见,这三年过去你变了很多,不再去依恋旁人了。”

却回应的动作,叶渺直直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眼神中更是分辨不出的情愫,他语气强硬逼问,“为什么回来?你现在没有资格来评价我!”

他明白一切都再回不到从前,伸出的手僵直后又缓缓落下,顾南航垂眸沉声道,“我失约了。”

顾南航当年出国,说过再也不回国的狠话,让叶渺断了想他念头。

时过境迁,他却简简单单一句失言失约欲图解释所有,妄想将曾经给予对方的伤害一并抹平。

简直痴人说梦。 “公主,今日由我等送亲。”帐外众人目光灼灼,自其中出来一人俯身行礼,她认得这人,是可汗身边的近侍。

乌奈娅淡淡道:“嗯。”

身不由己大抵就是这样吧,皇兄依旧在防着她。

她由着塔拉扶着从容地走上雍容华贵的轿撵,最后告别了曾经养育自己的故土。轿夫将四周帘子落下封死,随即抬起轿撵一路颠簸。

“我先前交代你的事情,打听到了吗?”

塔拉坚定道,“放心公主,我都打听清了,城主和您口中的那个时以昶,是同一日成婚,都在今日。”

“时以昶所娶得是城内竹商的女儿,那人原是与城主青梅竹马的,两人自小定下了亲事,那姑娘先前是不大愿意嫁给阉人出身的时以昶的,只是听说是城主劝动的,这才有了今日的亲事。”

“哦?”乌奈娅疑惑道,“竟还有这般缘故。”

“是。”

她眸色回转,突然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与其日后随机应变再找时机,不如趁着这次机会索性来个“替嫁”,先下手为强。

“你来。”她招手示意塔拉再凑近些,随后将心中计划讲与其听。

塔拉听罢一惊,她忙跪倒在地,“公主,这实在是……”

“我意已决。”乌奈娅坚定的语气中却带着些许悲凉,“古来和亲的有哪个有好结局,是被可汗所弃之人,若不自己去谋个出路,横竖早晚是一个死字。”

塔拉不敢再劝,她匆忙俯身行礼,“塔拉但凭公主吩咐。”

她亦明白,她与公主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做的只有尽心竭力辅佐公主去搏。

“好……”

颠簸了一路,终于在天色昏暗之时到了东曼城,乌奈娅通过孔隙隐隐约约望去,迎亲队伍分列两侧,百尺红绸由城外绵延街道内,守城官兵徐徐开启城门,轿撵由着轿夫一路抬进将军府。

成亲的细节繁琐,守城将军**庆虽然傲慢狂妄,却也给了她同前世一样规格的迎亲,只是她已记忆模糊,不大记得当时另一个成亲的新娘是如何进门的了。

眼下要紧的就是打探出那个姑娘的下落,方可有实现“替嫁”的可能。

乌奈娅由着掌事嬷嬷带入庭院,在进门之际脚步却沉重地抬不起,塔拉连忙上前攥紧她的手,沉声肯定道,“公主不必忧心,之后的事有塔拉会一直在您身旁。”

两相对视,所谋皆在不言中。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随着嬷嬷的指引入了婚房,满堂金凤红烛与双喜字昭示着这场婚礼的盛大,床榻上更是铺满了“早生贵子”的祝福。

待嬷嬷退出房去,塔拉忙从后面窗外偷偷拿过来一个木箱子,她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公主,事情已经办妥了,您快换上衣服吧!”

“嗯。”她明白这次机会可遇不可求。

乌奈娅做不得耽搁,她忙将自己身上的异族婚服脱下,套上一身南朝婚服。

成败,或许就在此一举。

——

夜深人静,前厅的宾客渐渐散去,将军府后院仍一副灯火通明的模样,今日满堂宾客都知道将军夫人是个异族公主,**庆这个二流子当真是有艳福。

**庆也是心中欢喜,不知不觉就贪杯了几杯,最后还是被几个亲近的同僚催促着来闹洞房,才踉踉跄跄被推拥着到了后院婚房。

**庆酒精上头,就要领着一众兄弟闯进洞房一睹异族公主风姿。

守在门外的嬷嬷却连忙迎上来,劝道,“将军还是守礼一些吧,毕竟娘子不是寻常人,若是给冒犯了,鞑靼国君那边怕也不好交代。”

“有理!有,有有,有赏!”**庆喝得酩酊大醉,痴汉般笑着。

他满满打了个酒嗝:“各位,今日是我赵某人大喜的日子,今天高兴兄弟们都有赏!这闹洞房上就免了吧。”

同僚们听此虽有些遗憾,但也碍于不能驳了将军的面子,最后高高兴兴领了赏钱洒脱离去。

众人散去,**庆跌跌撞撞推门而进,满脸潮红直奔主题,朦朦胧胧间见一美人端坐在榻上,手上举着一柄金丝团扇虚掩着真容。

他笑意盈盈地上前,一把夺过那柄碍事的团扇,“公主一个异域女子,如何还要学得南朝这些女子的扭捏?嘿嘿,且让赵某人好生瞧瞧公主的美貌!”

“表哥。”美人轻轻唤着他,语气中有些担忧。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想起一位旧人,他越看越像是他那表妹,**庆忙摇了摇自己发痛的脑袋,强迫自己瞪大眼睛去瞧,“不,不对!怎么公主你这么像我表妹呢?我,我越看越像……”

美人娇羞垂下眼眸,语气娇媚,“就是奴家啊,大婚之日表哥喝得这样醉,连我都不认得了~”

“白祁颜!”

金樽美酒被一扫而空,冰冷的酒液渐湿了她的脚踝,白祁颜惊恐地望向表哥,她害怕的险些哭出声来。

**庆此时醉意已经散去大半,他抬手指向房门怒声道,“滚出去!”

白祁颜无声落泪,她从没见过这样暴怒状态下的表哥,她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把将眼前的醉汉推开,随后哭泣着落荒而逃。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庆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婚房里的是表妹,原本是要嫁给阉人出身的时以昶,那真正的鞑靼公主乌奈娅在哪里?

难道……

不好!

但是,等**庆反应过来,一切却都晚了。

——

早在一个时辰前,时以昶处。

与将军府相较,时主簿这里就显得寒酸多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人生性凉薄从不与人深交,故而即使如今是成亲大喜之日,也只有寥寥几个人送来了贺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毕竟谁人不知道,时以昶这个曾经风靡一时的少年将军早已被万岁爷弃用,一刀割了下半身的东西,同时也绝了他今后上位之路。

与他相交,只能惹得一身骚罢了。

没了命根子的残人,按道理说此生不会有成亲的机会的,会有哪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太监”。

但却有例外——白家小姐死心塌地,放出消息来非他不嫁。

这事坊间传闻,白家女儿起初也是不愿意的,只是不知怎么的被竹马将军说动了,稀里糊涂将婚事答应了下来。

众人都在想看这场热闹,白家姑娘怕是会在成婚之日逃婚去,最后再羞辱一番时主簿恬不知耻的。

可惜,今日迎亲一切风平浪静,像是从一始终就是自愿的一样。

这不仅城中百姓这些局外人心里没谱,就是当事人时以昶,他此时也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婚房去。

几番思想挣扎,他还是敲了敲门,许久也没得到回应,最后他还是想将事情说清楚不好耽误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往后跟着他,实在受罪。

简单朴素的屋内装饰,同他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多摆放了几盘花生、桂圆的区别。

房内点着两根红烛,昏黄的光芒下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坐在床榻前的人。

他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时,只听一记温柔女声道,“时候不早了,等喝过了酒,便早早歇息吧。”

时以昶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那里赫然准备着两杯合欢酒,这是古来大婚必备的流程。

他还想推却之际,只见“白祁颜”伸手将一杯酒盏端在胸前,轻抬手示意他学着她这样做。

不过是一杯酒罢了。

时以昶端起余下的那杯酒,一饮而尽,随后他放下酒盏劝道,“白姑娘,我是个残人并非你的良配,若是一时赌气,也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光阴。”

“白祁颜”仍一声不吭。

他轻叹一声,“白姑娘若是爱财,我可将城郊外的百亩良田倾囊相送,若是婚后想寻乐子,我亦可装糊涂,若是想要些别的……”

“我想要……”乌奈娅朱唇轻启,图穷匕见抬手一柄短刃从袖口滑出,随即刺向那人厉声道,“你死!”

时以昶险些来不及反应,他侥幸躲过去了这一刺。滴酒未沾的他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这显然不是原本的白家小姐,白祁颜。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刺杀我!”他逼问。

乌奈娅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右掌回收,短刃高高抛向空中,左手接住落下的短刃毫不犹豫自腰间旋转前冲,随即振臂一挥刀刀力度致命,“你是我仇人!是罪大恶极的煞神!”

时以昶俊眉轻皱,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这是得罪了谁,“你究竟是谁?!”

她冷笑一声:“我的名讳,你还不配知道!你只记住,我是你今世该有的报应!”

这时,时以昶看清楚了对面的行招路数,他瞅准时机在挥舞刀刃的间隙一把打落行凶的短刃,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连连后退几步。

紧接着,一记扫堂腿又逼着他险些跌倒,他才堪堪站稳就又被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

在明白对面的姑娘并非等闲之辈,是有真本事傍在身的,在被步步紧逼时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以一记出招极快的背后黑手将人打伤。

“趁早收手吧。”时以昶清嗓道,“我不与女人斗。”

乌奈娅这回终于意识到自己轻敌了,让找逃路马匹的塔拉至今没回来,这个时以昶身手又在她之上,她一个人实在对付不来。

她瞬间由方才的优势转变成如今的劣势,她被逼得节节败退,时以昶出手狠决却又分明收着力道。

她明白这人身手高深莫测,她那民间学得三脚猫功夫实在瞧不上眼,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了。

紧要关头,时以昶却突然呕出一摊血来,身上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离一般,突然瘫倒在地,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乌奈娅心想:是药效发作了。

她随意揩去嘴角的血痕,俯身抬手挑起那人下巴,嘴角展露出一丝胜利的喜悦,“那酒里被我下了药,你才会此时功力尽失。”

酒……

时以昶强撑着抬眼看向静置在桌上的酒盏,刚才的酒被他一饮而尽,他此时瞬间明白了一切,哑声愤恨道,“卑鄙!”

他方才一直以为扇面下的人是白姑娘,从一始终并未设防,却不想中了眼前这女子的奸计!

乌奈娅径自笑道:“对于你这种罪大恶极的人,卑鄙些又有何妨?”

适时,漆黑的窗外翻进来一人,是刚才出去的塔拉,她抱拳单膝跪地,“公主,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门外。”

时以昶听罢惊呼:“你是鞑靼公主?乌奈娅!”

“不错,还不算太笨。”乌奈娅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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