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了三遍,都没把阮秩吵醒。
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一遍比一遍焦急。
阮秩的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了,勉勉强强睁开一条缝,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抵在床沿栏杆外。
他想起身,却发现使不上力,只好把头偏转了一个角度,朝向闻司:“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闻司快被气笑了,“我差点被你吓死。”
闻司撩开床帘,把手覆在阮秩的额头上。
滚烫。
“你发烧了。”闻司笃定到。
“发烧?不会吧。”阮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感觉挺正常。”
他的手都是烫的,摸额头当然不觉得烫。
闻司懒得跟一个快烧糊涂的病人争辩:“我带你去医院。肯定是昨晚淋了雨。我的错。早知道就近躲一下,等雨小了再走的。”
阮秩还是想不通。闻司把外套都给他挡雨,让他第一个洗了热水澡,还让他喝了一包感冒药。这怎么能发烧呢。
这会儿清醒了,阮秩觉得身上没那么难受,觉得闻司是不是太夸大其词。看一眼手机,又吓一跳:“我要迟到了。”
“还去上什么课。你都烧成那样了。”闻司皱眉。
阮秩想了想:“我那应该是起床气。现在好多了。”
闻司别过脸,直接笑出了声。他从抽屉翻出一支电子体温计,二话不说让阮秩夹在腋下。
5分钟后,温度计发出滴滴的声音。阮秩一看显示屏,不吭声了。
38.9℃。
“在你头上打俩鸡蛋,等会儿就能当早餐了。”闻司没好气道,“你发烧,不能吹风,我们坐校车去医院。”
“我得先请假......”阮秩准备给辅导员发消息。
“你是什么课?”闻司问到课名后,胸有成竹道,“不用请,那老师不点名。我有朋友是那节课的助教,我让他帮你盯着,顺带给你录音,好吧?走请假流程太麻烦了。”
阮秩打字的手顿住了,迟钝地点点头。
“把围巾围上!”闻司大呼小叫,“别忘了口罩。”
看着阮秩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闻司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突然这么......”阮秩闷闷地笑,“我都有点儿不习惯。”
“我没照顾好你。昨晚不该让你淋雨。”闻司低着头,不敢看阮秩的眼睛。
“我喜欢小时候就很喜欢淋雨。”阮秩骗他,“但是身体素质没这么差的。可能最近没怎么锻炼。”
闻司眼前一亮,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喜欢淋雨。一边淋雨一边骑车。”
阮秩没来过校医院,但闻司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轻驾熟路地带着阮秩上楼下楼。挂号、验血、取药,要不是排队的人太多,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
医生说阮秩就是普通发烧,闻司这才放下心来。带着阮秩下楼的过程中,他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校医院的福利——理疗室。因为医药费打一折,所以理疗按摩一次特别便宜。他来做过好几次理疗,极力推荐阮秩下次也来试试。
阮秩受闻司那股兴高采烈劲儿的感染,不由得也笑起来,头疼恶心的劲儿缓解不少,答应道:“下次我们一起来。”
下午阮秩没课。闻司去上课了,宿舍里静悄悄的。阮秩躺在懒人沙发上看书,头一点一点的,想着先小睡一会儿。再睁开眼,宿舍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阮秩睡得有些发懵:“你回来了?”
闻司正摆弄着塑料袋里的东西,闻言笑道:“沙发舒服吧?”
阮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闻司心想,这沙发真是买对了。
“等会儿来喝梨汤,我买了新鲜的雪梨。”闻司边拿出养生壶边道。
“我来帮忙。”阮秩说着就要从沙发上起来。
“不用。”闻司给他按回去,“你歇着吧。”
“我可以切梨子。”阮秩不甘示弱。
闻司拗不过他,叮嘱道:“小心点,别切着手。”
阮秩兴致勃勃,但闻司不敢任由他来,就在旁边盯着。这位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切着手就遭了。
果然,阮秩向闻司展示了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刀工。
“哇哦——有棱有角的。”闻司捏着梨子仔细端详,“再削得锋利一点,就是个标准的正二十面体。大雕刻家,您真行啊。”
阮秩不服气地把水果刀塞给闻司:“你来。”
闻司又拿了个梨子,麻利地削下一串长长的皮,甚至没有从中间断裂。三折两折,就折成了一朵漂亮的梨子花。
“喏,拿去玩儿吧。”闻司欣赏着阮秩一脸震惊的表情,好笑地把梨子花塞给他。
阮秩翻来覆去地看,怕手滑弄散了梨子花,问闻司要了跟牙签,从底部固定住,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在水杯上。
看见闻司准备切梨子,阮秩连忙凑过去,道:“我切梨子还是可以的。”
闻司无奈地把梨子递给他。
谁知阮秩切的时候没按住,另一只拿刀的手一用力,大半个梨子直接向闻司飞过去。
闻司眼疾手快,在梨子快要砸到自己脸时稳稳接住了。
“谋财还是害命?”闻司一下一下地抛着梨子,挑眉大笑。
阮秩耳根都红了,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闻司手起刀落,咚咚几下便把梨子全切成均匀的小块,放进养生壶:“好了,那就麻烦你帮我看着水,水烧开了——就是在咕咚咕咚冒泡泡的时候,叫下一我,好吧?我去泡红枣干。”
阮秩乖乖点头,小声道:“我见过水烧开的样子,不至于这么没常识。”
“好好好——”闻司拖长声音。
“倒也不用一直盯着。”闻司见阮秩眼睛眨也不眨地蹲守在养生壶旁,失笑道,“水烧开了会有声音。”
“你怎么懂这么多。”阮秩像不认识闻司似的。
“这都是常识。”闻司大笑,“你这种小少爷一看就没做过家务。”
“你看着也不像经常做这些的人。”阮秩不服道。
“被逼的。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从小就自己照顾自己。”闻司的声音穿过哗啦啦的水流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
阮秩一愣。他想了想,故作轻松道:“我也是,我初中就得自己照顾自己。我父母很早就过世了。”
水声停了。闻司端着一盘红枣干出来,说:“没事的,不用拿这种事安慰我。不然,我会更替你难过的。”
阮秩对上闻司的眼神,像是一尾鱼跌落进一汪波光粼粼的春水。
小心翼翼地兜住他。那么柔软。
阮秩没头没脑道:“水快烧开了。”
闻司凑过来,有一些细小的气泡从壶底雀跃地涌上来。
“可以放红枣了。”闻司说。
阮秩抓了一把放进去。心情好像吸饱了水的枣干,慢慢舒展,变得熨帖。
闻司又往里面扔了几块冰糖,盖上盖子闷了一会儿,雪梨汤就煮好了。
“尝尝。喝了雪梨汤,保证你明天就能好。”闻司盛了几块最大最好的梨子块,递给阮秩,“甜吗?”
阮秩抿一口,眼睛亮了,点点头:“好喝。”
“要是有蒸锅,还可以给你做川贝枇杷蒸梨。一整颗梨,舀着吃。”闻司笑眯眯地看着阮秩。
“那肯定很好吃。”阮秩也笑了,“有机会你教我做饭。”
“好啊。你学起来肯定很快。”闻司说。
“我对厨房有阴影。”阮秩回忆着,“小时候,我爸爸教我煮牛肉丸汤——那丸子可好吃了,是她的朋友特地空运过来的。爸爸有事离开了厨房,我就一直在锅旁边守着。水快沸腾起来的时候,锅里冒着特别大的白烟。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只蜜蜂,敢死队一样直直地往汤里冲。”
闻司乐了:“然后呢?”
“我被吓傻了。就看着那只蜜蜂随着不断翻涌的水一直在锅里旋转。我特别担心,这丸子还能吃吗?”阮秩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我就想,人被蜜蜂蛰了会中毒。那汤被蜜蜂‘蛰’了,汤会不会有毒?锅里有十几个丸子呢。多可惜。”
闻司捧腹大笑:“你也太可爱了。”
阮秩捂住脸:“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我就夹了一个丸子,咬了一口,想试试有没有毒。味道没变,那应该就没事。我想咽下去,但又不敢。吐出来,又觉得浪费粮食。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那这锅丸子最后怎么样了?”闻司笑问。
“被倒掉了。我甚至没敢跟我父母说我咬过一口丸子的事。我怕被送进医院。”阮秩不好意思道。
“下次教你做饭的时候,我会守好厨具,不会给任何一只虫子近身的机会。”闻司含笑道。
阮秩笑出声:“相信你。”
第二天,阮秩的烧就退了,喉咙也没那么疼了。虽然可能是那颗退烧药起了最主要的作用,但阮秩依旧固执地相信,也有那碗雪梨汤的功劳。
有人联系到阮秩,说有合适的房子,问阮秩什么时候有空来看。
阮秩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房子。但他没告诉闻司。等身体完全恢复了,他瞒着闻司,偷偷去了看房。
房子其实很合适。在校内,比较新,装修的也好,离教学楼更近。
“抱歉,不太合适,不租了。”阮秩对那房东说,“麻烦您了。”
他突然觉得,跟闻司在一起住,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闻司不赶他走。
本周应该还会再更2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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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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